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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第102章 第 102 章
第一百零二章

 裴昭珩雖不回答, 裴昭臨卻自以為明白了他弟弟的心思,皺著眉伸手撓了撓下巴,沉思了片刻才緩緩道:“……硬殺出去, 這倒也不是不行, 三弟說的不錯, 宮裡各處防衛關卡、換防時間、順序, 這些本王都知道, 只是咱們如今手底下又無人可用,這……”

 說著轉頭瞥了一眼在座的幾個頭髮胡子一把花白的議政閣大臣, 心道這幾個牙都快掉完的老頭,能頂什麽用?

 只是裴昭臨雖然混帳慣了, 卻也知道這幾位都是股肱之臣、王庭和更是兩朝元老,父皇一向很樂意聽他的意見,對他禮敬有加, 這才好歹憋住了心裡話沒說出來, 隻對裴昭珩道:“坐以待斃終究不是辦法, 眼下這裡頭又有好些女人孩子,她們再這麽哭下去,本王的頭也快要大了, 不若三弟與我……咱們再帶上幾個人, 殺出去報信,搬了援兵再回來救父皇母后,三弟以為如何?”

 裴昭珩:“……”

 王、龔、余三位大人:“……”

 且不說裴昭珩。

 王庭和、龔昀、余亦承三位老大人,平素在議政閣一同事君, 無論是軍國大事還是皇帝家裡那些個雞毛蒜皮的家務事,其實他們都很難有意見統一的時候,雖說讀書人講究體面斯文, 且這三人又在議政閣這整個大越朝所有讀書為官的文人、削尖了腦袋都想進的權力中樞為官,自然還是自持的,不至鬧得爭個臉紅脖子粗那樣難看,但在此之前,也絕沒有如此刻這般默契的時候——

 三位老大人不約而同的在心裡長歎了一口氣,暗自搖了搖頭。

 只是他們三個還沒開口,恪王殿下倒是先輕描淡寫的否決了二哥的提議,道:“不妥。”

 忠王卻還渾然未覺,眼前這幾人已在心中把自己當成了傻子,聽見三弟這樣不留絲毫余地拒絕了他的提議,不由急道:“哪裡不妥了?這不是你提的嗎,你摸清楚了外面的情況,不就是要咱們……”

 忠王話音還未落,王庭和王老大人卻臉色一變,忽然抬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龔、余二位老大人顯然也嚇了一跳,不過只是眨眼功夫,他們便立刻明白了王庭和為何如此,對視一眼,十分默契的朝被捂著嘴正橫眉豎眼的裴昭臨和站在旁邊的裴昭珩行了一禮,轉身朝東側殿去了。

 王老大人見狀,這才松了手,躬身要朝裴昭臨行禮,口裡低聲道:“老臣鬥膽,冒犯王爺了,還請二位王爺移步東側殿,老臣再給二王爺賠罪。”

 只是王庭和一把顫巍巍的老骨頭還沒拜下,便叫裴昭珩給扶住了。

 “老大人不必如此。”

 語罷便扶著王庭和,一齊跟在龔、余二位大人身後,朝東側殿去了。

 裴昭臨被撇在原地,無語凝噎了一會,回過神來才一邊快步跟上去,一邊在心裡把自己氣了個倒仰——

 他還沒說什麽,這三弟倒是替他充起大度來了!

 感情被捂嘴的不是他是吧!

 果然一進了東側殿,眾人便把上首的位置讓給了忠王坐下,王庭和垂首道:“事發忽然,老臣無奈,一時情急之下別無他法,老臣……”

 看來盡管恪王說不必多禮,王老大人心中卻還是有分寸的,裴昭臨見他又要拜,心裡這才消了三分火氣,擺擺手道:“算了算了,不必說了,本王知道王大人不是故意的,本王不與你計較。”

 其實方才王庭和捂了他的嘴,裴昭臨也反映了過來,非常時刻情況緊急,他們又是站在英鸞殿正殿門口,若真的讓自己繼續那樣大喇喇的扯著嗓門說,回頭倘被外面耳力好的侍衛聽了去,再通報給太子,他們也不必想著搬什麽救兵,突什麽重圍了。

 他一時情急不慎,的確不是王家老頭的錯。

 裴昭臨這回終於長了點心眼,也壓低聲音道:“不扯這個了,三弟倒是說說,到底是哪裡不妥?你留意外頭防衛,難道不是打著要殺出去的主意麽?”

 那胖胖的龔大人道:“二王爺,三王爺說的不錯,倘如方才王爺所說那樣貿然硬碰硬,確然不可。”

 余亦承轉目看了龔昀一眼,二人四目相對,一副對彼此的心思了然於胸的模樣,不約而同的微微頷首。

 裴昭臨見狀瞬間感覺到腦袋大了一圈,急道:“都什麽時候了,你們有話能不能直說,對什麽眼神,本王又不是你們肚子裡的蛔蟲,究竟是個什麽章程,倒是說出來讓本王聽聽啊!”

 裴昭珩轉目看著裴昭臨,道:“二哥想要出去搬救兵,那這救兵從何而來?”

 裴昭臨道:“救兵自然是不缺的!只要能殺出宮去,騎匹快馬去洛陵找我舅舅,自然就有救兵了,洛陵大營有數萬兵馬,難道還怕他區區一個五司禁軍都統了嗎?只要舅舅能來,定能擒下紀鴻這個亂臣賊子,救出父皇母后,還有我母妃……”

 余大人不待他說完,便歎了口氣,面色沉重的搖了搖頭,道:“王爺可曾想過,皇宮既然都封鎖了,紀鴻管著京畿五司禁軍,難道京城便不會封鎖嗎?”

 裴昭臨微微一愣,撓了撓鼻頭,道:“這……這倒是,所以定要找幾個勇武之士,隨我與三弟一同殺出去。”

 龔大人這次再也藏不住看傻子的眼神了。

 ……這二殿下,說要和三殿下一同殺出去,兩位王爺一同冒險,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一塊撂了,屆時陛下只剩下一個兒子,太子殿下豈不是連鬧都不必鬧,直接等著陛下傳位就是了?

 龔昀的喉結滾了滾,心中暗道陛下聰明絕頂、太子也城府深厚肖似乃父、三殿下更是深藏不露,直到今日才叫他恍然驚覺,看出來一點藏在水面下的底細,怎麽偏這位二王爺,卻渾似一個榆木腦袋、狗屁不通呢?

 ……無怪他爭不過太子殿下,被算計的團團亂轉了。

 龔昀無奈道:“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太子既然敢做,便已經是背水一戰、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了,太子一向心思縝密,豈能想不到洛陵大營,聞伯爺這一層變數?若是老臣所料不錯,眼下京城七門,定然都是守的嚴絲合縫、鐵桶一般水泄不通,尤以往洛陵去的城南二門為甚,要想突出重圍、闖出京去通風報信,從南邊走,恐怕反是最難的。”

 王庭和頷首道:“老臣所見與龔大人一樣,且太子如今既然敢在年節宮宴上起事,恐怕也是蓄謀已久、有備而來,洛陵大營距離京城如此近,比之承河更為緊要,那邊他未必就不曾安排過,就算是王爺帶著人殺了出去,到了洛陵,能不能平安見到聞伯爺,恐怕都難說啊。”

 裴昭臨聞言怔在原地,半晌回過神,才聲音乾澀的低聲艱難道:“好吧,你們……你們說的也有理,是本王思慮不周,可……可是……”

 余亦承道:“便是真殺出去,又怎麽能由二位王爺去?二位殿下都是陛下的血脈,一起冒這樣大的風險,倘若出去有了個什麽閃失,日後叫老臣們有何顏面面對陛下?又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裴昭臨聽得煩躁,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都五日了,總得想個辦法吧!這英鸞殿裡,全是你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會武的本王怕是一隻手五個指頭數著都寬裕,既要殺出去搬救兵,那總得……”

 若是往日,二王爺這樣當著一群文人大喇喇的說什麽“手無縛雞之力”定然又要惹來一頓口誅筆伐、雞飛狗跳的不得安寧,只是如今英鸞殿裡這情形,卻再也沒有人有心思同他計較這些了。

 畢竟是除夕宮宴,除了三位深受天子器重的議政閣大臣,有幸被邀請來赴宴的,多是與皇家沾點親、帶點故的王公貴戚,偶有幾個有差事職司的,也多是文臣,這些人何曾想過,一場本該彰顯著皇帝器重與青睞的除夕宮宴,竟會發展成如今這樣,十有九個都早已經慌了神,刀柄都不曾摸過幾次的人,聽見這不要命的二王爺,說什麽要豁出命來殺出去,不嚇得兩股戰戰已然很是不錯了,自然是躲得遠遠的,低頭埋首恨不得假裝自己不存在,更別提什麽主動請纓一同前往了。

 龔昀搖頭道:“王爺還沒有搞清楚嗎?眼下的問題,不是如何出去搬救兵,而是救兵壓根就不知在何處,洛陵大營斷斷是去不得的,不是老臣危言聳聽,王爺若是真的一定要去,或許都不必等人到洛陵,路上便多半要出差錯。”

 裴昭臨道:“可是不去洛陵,又能去哪?!承河那麽大老遠的,楊問秉又把所有的精騎都帶去了布丹草原上,眼下承河那邊都是些老弱病殘,不堪大用,除了賭一把去洛陵找我舅舅,咱們再也沒別的選擇了!”

 王庭和沉默了一會,忽然道:“不必去承河,京城距離昆穹山,豈不比承河近得多?老臣倒是想起……昆穹山或有一人,能解眼下京中困局。”

 裴昭臨微微一怔,道:“王大人是說昆穹山營地?”

 余亦承捋了捋雪白的胡須,想了一會,問道:“敦睦兄是說……昆穹山的主將周振飛?要從昆穹山調動兵馬往京,的確比承河近得多,只是若我記得不錯,他一向隻管後方糧草押運,這……勤王救駕,此人是否可堪重任?”

 龔昀搖了搖頭,道:“恐怕不成,周振飛其人,老臣也見過,恕老臣直言……他怕是……他怕是沒有這份膽魄啊。”

 正此刻,邊上一直一言不發,神色淡淡看著眾人商談的恪王殿下,卻忽然開口道:“他會有的。”

 裴昭珩此言一出,在場眾人俱都微微一怔,轉頭看著他。

 龔昀道:“如今京中這樣情形,恐怕周將軍也要顧著明哲保身,未必肯立刻發兵往京的,這……三王爺此言又是何意,難不成王爺有什麽辦法,一定能說的動他不成?”

 其實龔昀話裡雖未言明,眾人卻都心知肚明,眼下京中出了這麽大的亂子,以後是誰登上皇位還未見分曉,倘若太子這奮力一搏真的博贏了,周振飛今日發兵往京是勤王護駕,到那時候就是私動兵馬,謀逆犯上,這風險他願不願承擔可實在難說,畢竟便是連他們幾個老東西自己,都心裡打鼓,不知道這一關能不能順利過去。

 其實若真隻為自保,太子雖要防著他們折騰、故意餓著不給飯吃,卻大概也不會真的危及到他們的性命,畢竟新君登基、屠戮舊臣,這對他也並不是什麽好事。

 他們只要蹲在這英鸞殿,等個分曉,若是太子此事謀得成了,反正都是裴家的人,日後認了新君,納頭便拜,且做他兩朝朝老臣也便罷了,若是不成,那邊還該幹什麽幹什麽,日後也不妨礙他們認將來的新君。

 何況以前他們幾個議政閣大臣,雖然一直礙於陛下的情緒不敢表態,心中卻也是擁立正統,認為太子繼位天經地義的。

 可誰又知道,太子殿下會忽然腦子壞了,來這麽一下子呢。

 這下他便是本該名正言順,也不再名正言順了,若是成了還好,若是不成,這般忤逆之舉,陛下便是不廢他這個儲君,都說不過去了……

 壞就壞在他們又好死不死的與二王爺、三王爺一同困在了這英鸞殿裡。

 眼下就是想裝傻也不成,必須表個態度,否則便是默許太子謀逆,他們也成了心中無君無父的亂臣賊子,萬一太子不成,日後新君登基清算之時,定然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

 這艘船已是不上也不行了。

 龔昀和余亦承二人越想越覺得嘴裡一陣發苦,看著那邊垂首不言、低眸斂目的王庭和,盡管幹了這麽多年的仗,這一刻卻也是真的沒忍住,有幾分心有戚戚、同病相憐起來。

 裴昭珩答道:“本王有一人,可說得動周振飛發兵救駕。”

 他此言一出,在場眾人俱都愣住了,龔昀與余亦承更是對視一眼,目中難掩吃驚,裴昭臨急急道:“是誰?”

 裴昭珩側頭稍稍示意,他身後那原本跟著他的兩個近衛,其中之一走了出來,一撣衣袍單膝跪下,道:“小人周羽飛,見過二王爺,各位大人。”

 余亦承捋了捋胡須,道:“周羽飛?你難不成是……”

 裴昭珩道:“他是周將軍的同母胞弟,或許周將軍會聽自己親弟弟相勸。”

 這下眾人都有些吃驚,那些心中一直懸著、七上八下,生怕二王爺要逮他們出去擋刀的,更是面露喜色。

 裴昭臨喜道:“三弟你怎麽不早說!既如此,就讓他與我一同出去!”

 又對周羽飛道:“我看你身上是有功夫的,也有點面熟,以前是不是在十二衛呆過?”

 周羽飛道:“小人曾在陛下身邊做過親衛。”

 這下有了靠譜的幫手,救兵也有了著落,裴昭臨立時一掃之前臉上陰霾,喜道:“好!那就……”

 他不曾說完,余老大人卻在邊上搖了搖頭,道:“不妥,即便如此,王爺也決不可親去,此事危險太過,老臣不能看著殿下如此犯險。”

 裴昭珩道:“余大人所言不錯,此事還是讓仙成一人獨往吧。”

 裴昭臨一怔,繼而挑眉不可置信道:“什麽?一人?!”

 周羽飛道:“不錯,此事小人一人便可去辦,一人獨行,行跡也好掩藏,更好混出宮去,人多了反而不便,且此事危險,二王爺身份貴重,不該擔這樣的危險,還是留在英鸞殿等候吧。”

 裴昭臨皺眉道:“可是你一個人……”

 裴昭珩道:“二哥不必擔心,此事便交由他去辦吧。”

 周羽飛畢竟是恪王的人,裴昭臨就算心裡覺得不踏實,也的確不好再多說什麽,只能閉口不言了。

 龔昀見狀,頷首道:“三殿下的辦法,的確是眼下最為妥善的辦法,只是這法子畢竟還是冒險,且是成是敗,就全牽系在周侍衛的身上了,你……”

 周羽飛道:“小人省得,此事生死攸關,這些日子王爺也都叮囑過了,各位大人、王爺,盡管放心,只要周羽飛的腦袋還在脖子上,就算爬也爬去昆穹山,把我哥哥請來。”

 “一息尚存,決不辱命。”

 他此言一出,王、龔、余臉上俱都是肅然,龔昀道:“既然如此,陛下與皇后娘娘的安危,這英鸞殿裡一乾人等、男女老少,便都托付與周侍衛之手了。”

 周羽飛沉聲應是,不再多言。

 余亦承掩拳咳了一聲,低聲道:“可殿裡關的這樣嚴實,周侍衛又該怎麽出去,什麽時候走?”

 裴昭珩道:“等到子時,他自有辦法。”

 一直沉默不言的王庭和王老大人卻忽然抬頭看著周羽飛,道:“周侍衛,你可有十成的把握,一定能說得動你兄長發兵救駕?”

 周羽飛被他問的微微一怔,道:“十成……這卻沒有,兄長他……”

 王庭和道:“那有幾成?”

 周羽飛猶疑了片刻,道:“恐怕……只有六成。”

 裴昭臨見狀,忍不住發牢騷道:“都什麽時候了,王大人還問什麽把握不把握的,就算只有一成把握,如今咱們也不得不乾,問這麽多又有什麽用?”

 王庭和卻並不理他,只看著周羽飛,道:“既然如此,我這裡有一件東西,你若能活著到陽溪,便把它交給一個人。”

 他說著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小的物什,遞了過去。

 周羽飛接過東西,有些茫然,道:“這,大人要我把它交給誰?”

 王庭和道:“一個叫燕遲的人。”

 周羽飛道:“他在哪?”

 王庭和道:“你不必去找他,你只要帶著這件東西到了陽溪,他自會去見你,你可明白了嗎?”

 周羽飛有些似懂非懂,但還是答道:“這……是,小人省得了。”

 裴昭珩本來一直面色淡淡,旁人也看不出他臉上有什麽起伏神色,可直到此刻,見了王庭和把那物什交給周羽飛,他臉上那層原本無波無瀾的殼子,卻忽然生了一道裂痕。

 剛才王老大人的模樣,讓他他心中某根弦忽然拉緊了,原本被困在英鸞殿五日,幾乎水米不進的絕境,也沒有讓裴昭珩這樣失態。

 男人棱角清晰的薄唇微微顫了顫,衣袖下修長的無名指也不自覺的動了動。

 “王老,您……這是……”

 王庭和轉目看了他一眼,隻道:“……王爺。”

 他什麽都沒有說,裴昭珩卻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裴昭珩的喉嚨乾澀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次龔昀、余亦承很不幸的與二殿下一起摸不著頭腦了,困惑道:“敦睦……你這是何意,那燕遲是什麽人?”

 王庭和轉頭看著他們,卻竟然沒有藏著掖著不說:“燕遲是陛下身邊的人。”

 裴昭臨道:“既然是父皇的人,為什麽會在陽溪?”

 王庭和微微一笑,道:“陛下叫他在陽溪,替陛下保管著一柄刀,如今也該到這把刀初露鋒芒的時候了。”

 裴昭珩看著王庭和的背影,忽然發現事情的走向似乎逐漸脫出了他原本的預想和控制。

 他忽然有些心神不寧。

 王庭和被他在背後盯著,似有所感,轉頭看向裴昭珩,不知道三殿下怎麽忽然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有些困惑:“……三王爺?”

 王老大人當然不知道三王爺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麽。

 他倒是真的替賀顧有些高興的。

 子環被陛下打磨了這麽久,如今雖說情勢緊迫、還不知是安是危,然而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他這個小弟子終於還是熬出了頭。

 今日盡情一躍,雖則底下是萬丈懸崖……

 可只要能翱翔入雲,以後便是大鵬展翅恨天低,振翅直飛三萬裡了。

 但願周侍衛此去,能順利把陛下留在他這的那一道密旨帶給燕遲。

 裴昭珩卻無法把他擔心的事情,在這種時候,和王老大人宣諸於口。

 此處眾目睽睽,無法可說,更加無話可說。

 裴昭珩喉結滾了滾,只能看著王庭和艱聲道:“王老,可他眼下……他不能……”

 王庭和見他這副神色愣了愣。

 三殿下怎麽這副神色?

 難不成是在替子環擔心嗎?

 這倒也難免,畢竟此事的確凶險……可三殿下既有奪儲之心,這些事便是難以避免的,他早應該明白。

 王庭和在心中暗歎了口氣。

 ……畢竟年紀還輕,雖然平常看著沉穩,臨到大事,事關好友便慌了神,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過三殿下能這樣關心子環,兩個少年人能有這份情誼,子環在日後的主君心中分量如此重,這倒也是件好事。

 王庭和還是為賀顧高興的。

 只是此刻還得幫三殿下定下神來。

 該到賭的時候,那便不得不賭了。

 便斂了神色,看著恪王肅然道:“王爺,這可是陛下的意思。”

 裴昭珩聞言,身子驟然僵了僵,他看著王庭和那張溝壑叢生、滿是皺紋、無悲無喜的老臉,不知為何忽然感覺到一種熟悉的、令人討厭的無力感,從四肢百骸襲上心頭。

 有些恍惚。

 這感覺太過熟悉,幾乎讓裴昭珩懷疑他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似乎曾經在哪裡,他也這樣猝不及防,手足無措過。

 不知該如何把心尖上那個人死死的護住,不叫他接觸一點塵世的紛擾和傷害。

 他想這樣,可卻……無能為力。

 裴昭珩討厭這種感覺。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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