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裡天幕濃黑如墨, 可越是這樣的夜空,越發襯的群星璀璨明滅,星河耿耿、銀漢迢迢, 晚風夾雜著一點暖意, 卻又不會叫人覺得燥熱。
來自心上人的親吻,自然是柔軟美妙、叫人仿佛身置雲裡霧裡,飄飄然不知身在何方的——
簡而言之, 就是美得冒泡。
賀小侯爺自然是不會推拒這個吻的, 且他睜著眼呆了一會, 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這個吻意味著什麽,盡管此前心中便已經猜到了幾分,可此刻真的得到了確定的答案,巨大的喜意還是填滿了賀顧的整個心房。
只是開心歸開心, 沒有開心太久,賀顧便覺得有點不對了,三殿下這個吻綿綿密密, 雖說以前他倆也不是沒親過,如在宮中荷花池邊, 親得朦朧羞澀、略帶試探, 又如同年關前後在公主府的園子裡, 親得別扭又難過……
唯一的共同之處是, 都是一樣的輕輕淺淺、淺嘗輒止, 讓他能跟得上趟,可這回卻不一樣了——
不知道是不是賀顧的錯覺,總覺得半年不見, 裴昭珩似乎變得哪裡有些不一樣了, 他雖然說不出是哪裡不一樣, 卻能敏銳的感覺到眼前這個恪王,與之前那個三殿下,的確是真真切切有所不同的。
盡管他們看起來都是一樣的溫文修雅、翩翩有禮,裴昭珩看著他言語時也是一樣的眼中帶笑,可賀顧還是察覺到了——
比起之前的三殿下,恪王則隱隱讓賀小侯爺感覺到了一點兒壓迫感。
如果說之前的三殿下像是一頭姿態優雅矜持、警覺機敏的鹿,那此刻的恪王,便會讓賀顧聯想到沉睡的雪豹,他的眼神是淡漠甚至含著笑意的,但那笑意實在太淺了,像是一層偽裝,他似乎什麽時候都可能撕下這一層面具,露出尖銳的爪牙來——
賀顧雖然別的地方很遲鈍,可對於旁人身上的這種侵略感,卻非常敏銳。
包括這個親吻,只是吻了片刻,賀顧立刻產生了一種被索取的感覺,裴昭珩的氣息細細密密,他抬著賀顧的下頜,杜絕了一切他逃走的機會,紫檀香的淺淡氣味包裹了賀顧,裴昭珩的吻、氣息,以及他的控制,像是天羅地網,把賀顧包圍了個嚴嚴實實——
三殿下遲遲不松開他,賀顧便被親的頭腦都有點暈眩了起來,他眼前發昏,可對方還在試圖加深這個吻,賀顧本能的想推拒、想緩一口氣,可他越是往後退、往後縮,裴昭珩便愈加逼近,他退一步,裴昭珩便逼近兩步,不知不覺間,後背已經抵上了一個平滑、冰冷、堅硬的平面。
是月神石。
賀顧終於退無可退了,他被這個綿長的吻憋得臉色通紅,終於還是鼓著勁兒把裴昭珩推開了,一邊喘氣一邊道:“讓……讓我緩一緩……”
裴昭珩的確長高了許多,眼下已然比他高了一個多頭去,雄性對於體型比自己更大的同性,天生會感覺到壓迫感,這是刻在骨子裡的動物本能,無論賀顧喜不喜歡裴昭珩,都是無法改變這種被死死壓迫的不適感的。
可賀顧喘了兩口氣,正想說叫裴昭珩離遠點,他有點不自在,可還沒來得及開口,頭就又被裴昭珩抬了起來,男人溫熱的呼吸輕輕拍打在賀顧的耳後、鬢邊、乃至於他能察覺的每一寸皮膚,裴昭珩的溫度和吐息,都叫他覺得那片皮膚愈加敏感了,賀顧的臉騰的一下紅的能滴血。
裴昭珩低聲問他:“緩過來了嗎?”
“還不夠。”
賀顧想愣了愣,想問他什麽不夠,可顯然裴昭珩並沒有打算給他這個繼續追問的機會,綿綿密密的吻又覆蓋了過來。
賀顧不想拒絕這個人的吻,可卻又有些無法招架,無論是以前寡言淡漠、矜貴疏冷的“長公主”,還是後來溫潤如玉、光華內斂的三殿下,他第一次發現這人竟然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有點霸道、不容置否,而且僅僅是一個親吻,都這樣不知饜足。
背後被月神石抵住,退無可退、再沒有退路了,賀顧只能放棄逃避,嘗試著迎合他,他伸手去碰裴昭珩的鬢邊、頰側,感覺到他的皮膚也是溫熱、光滑的,他撥開裴昭珩散落的幾縷碎發,把他們別到青年的耳後——
然後在晚風裡和他耳鬢廝磨、唇齒相依。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要命的吻才終於結束了,賀顧劇烈的喘了半天,才抬眸看那人,誰知他倒是很平和,目光幽淡、注視著他、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一副遊刃有余、沒費什麽功夫的模樣。
賀顧一時覺得有點來氣,雖然他也說不出氣從何來,但是總歸心裡是別扭的,他低低的從鼻腔裡冒出一聲輕哼,剛想說話,卻聽裴昭珩道:“子環能想通……我很高興。”
賀顧愣了愣,抬頭瞧他,卻見裴昭珩也正垂眸望著他,那眼神很認真,看的叫賀顧忍不住面上一熱,他忽然記起了今日明明是自己來表白的,卻叫這人一個吻給弄的七暈八素,莫名其妙就被逮著親得腦殼都昏了,完全喪失了主動地位,十分有辱尊嚴,賀顧乾咳了一聲,還是很勉強的試圖奪回主動權,道:“王……王爺這是答應了嗎?”
裴昭珩笑了笑,看著他的眸色十分幽深,道:“……子環說呢?”
賀顧:“……”
他還多此一舉問這個幹什麽?果然是吃飽了撐的。
兩人也站的累了,便索性在河邊草地上坐了下來,背後月神石倒映著純白如霧般的疏淡月光,面前承河奔騰,晚風嫋嫋,賀顧轉頭看了看三殿下,隻覺得胸腔裡的一顆心跳動的頻率似乎仍在不住加快,他又緊張又興奮又有些說不出的滿足,只是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如今又該和三殿下怎麽相處。
他上一世打了一輩子的光棍,這輩子雖然娶了妻,可也沒熱乎幾天,媳婦就跑了,如今雖然總算又給撈了回來,可媳婦卻變成了男人,從來沒有人教過他,身為男子,喜歡上了另一個男子後,該怎麽和對方相處,也從來沒有前例告訴他,他和三殿下的未來是什麽樣的。
是的,不像是尋常夫妻,尚且能展望一下兒孫滿堂、白頭偕老、家宅興旺。
他和三殿下就算如今兩情相悅了,可也注定只能二人相伴終老,兒孫滿堂家宅興旺就不說了,便是連光明正大的成親,也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半年過去了,賀顧也有點回過味來了,無論是當初裴昭珩為何要男扮女裝,包括皇帝為什麽需要他這個“駙馬”,願意給他那麽多的甜頭和恩遇——
放在之前,叫賀顧發現皇帝可能本就是屬意於三殿下,且還在為他鋪路,他定會很高興,君父的暗中屬意,於奪儲顯然是最好的籌碼,他知道皇帝需要他這個“駙馬”留在三殿下身邊,既有情分、又有恩遇,自然忠心耿耿,可如今……
如今以另一角度來看,他和裴昭珩倘若一輩子,都只能是郎舅倆,這實在是有些叫人沮喪的一件事……
賀顧想到這裡,被自己的念頭稍微驚了一下,他五指微微收緊了一些。
賀子環,你在想什麽呢?
……人家未來可能是要得登大寶、君臨天下的,此刻都已答應了為你終身不娶,難不成你竟還要不知足嗎?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道理都懂,可是情愛一事,卻又哪裡能是道理能夠說的清楚的?
要明白很容易,可要甘心卻很難。
賀顧出神,裴昭珩自然有所察覺,他側目看著賀顧,低聲道:“怎麽了?”
賀顧聞言轉頭看著他,怔了怔,不知在想什麽,半晌才緩緩道:“沒什麽,就是在想以後我和殿下的事。”
裴昭珩聞言目光在他身上頓了頓,道:“你不必想太多。”
賀顧卻搖了搖頭,道:“不,殿下,有些事……你不知道,以前我也不好和你說……”
頓了頓,又道:“殿下一定要小心太子,他……他是個瘋子。”
他這話說的十分大膽,十分坦坦蕩蕩、毫不遮掩、委婉一二,他本以為裴昭珩多半會蹙起眉來,問他為什麽這樣說,正想著該如何和他解釋,卻聽裴昭珩道:“我知道。”
賀顧道:“啊……殿下知道啊……?”
裴昭珩道:“宗山屠寺、驚害母后,都是大哥所為,大哥似對母后仍然心存怨懟。”
賀顧怔了怔,立刻抓到了關鍵詞,神色有些疑惑,道“……仍然?”
裴昭珩轉目看了賀顧一眼,微微頷首,半晌他才複又轉過頭去,看著夜色下承河水波流動的河面,目色飄遠,似乎想起了什麽往事。
裴昭珩道:“……當年皇姐夭折,是姨母所為。”
他這話說的輕描淡寫,也沒什麽鋪墊,賀顧猝不及防之間聽到這麽一個要命的皇室秘辛,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半天才驚得微微張大了嘴,瞠目道:“什……什麽?”
裴昭珩頓了頓,才繼續道:“李嬤嬤說,當初父皇登基,冊姨母為後,母后為淳惠皇貴妃,母后與姨母是親姐妹,二人在宮中,也比與旁人更親厚,只是後來姨母生下了大哥,大哥剛滿周歲,便被父皇立為儲君、昭告天下,沒多久聞貴妃便又生下了二哥,母后也懷上了我與皇姐,自那時起,姨母便不再常來母后宮中走動了。”
“父皇本就寵愛母后,我與皇姐出世後,他更是三不五時,就往母后宮中來,除了初一十五,幾乎都宿在母后宮中,時日久了,便有朝臣納諫,說父皇過於寵愛妃妾,未曾雨露均沾,不利綿延皇嗣,且冷落正宮,恐會危及國儲,與國有妨。”
“父皇迫於諫言,不得不來的稍緩些,倒是母后聽了,知曉前朝后宮,都已流言四起,以為姨母是受了冷言冷語,心中委屈,才會對她日漸疏離,便叫李嬤嬤抱著我與皇姐去見了姨母,直言願永尊姨母為後,大哥為皇儲,她絕無非分之想,懇求姨母不要因旁人閑言碎語多心 ,害了姐妹情分。”
裴昭珩說這些往事時,神色淡淡,便好像說的只是話本子裡的故事,和他沒什麽相乾一樣,賀顧聽著聽著,卻隨著裴昭珩娓娓道來的往事,有些出神了。
“那之後,姨母果然又恢復了往日對母后的親厚,母后很高興,便也請求父皇,求他一月也多去看姨母幾回,莫要太冷落她,也好保全正宮皇后的顏面,父皇允了,果然每個月都多去看姨母幾回,其實我看出母后心中也並不很快活,但她還是裝著沒事,生生忍了。”
“母后以為維持住了和姨母的情分,卻不知姨母與她……並不相同。”
“我與皇姐七歲生辰小宴那日,宮人不小心弄灑了案上的湯,便叫廚房重新做了一份,湯重新端上來……皇姐早慧,性子也倔強,怕新湯剛出鍋,燙著母后,便一定要自己先端過去,吹了半天,又嘗了一口,才跟母后說不燙了,母后那時還十分展顏,只是不想沒半盞茶的功夫……”
賀顧聽到這裡,基本已經猜到是怎麽回事了,盡管三殿下從頭到尾語氣都很平淡,但是這種往事,誰提到心中能不難過呢,畢竟是小小年紀,就眼睜睜目睹著親姐姐被親生姨母毒殺,這種事,尋常人哪裡會遇得上,要是心理脆弱點的,可能當即就要瘋了去,何況那時他只是個孩童呢?
“那盅湯,廚房原是燉給我的,死的原該是我,皇姐……也是代我逝世的。”
“母后不願意接受,不是不知此事是誰所為,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她對姨母還有姐妹之情,可姨母卻已瘋了。”
裴昭珩淡淡道:“姨母死在了她自己宮中,此事也只有幾人知曉真相,我原以為大哥與姨母是不同的,他是父皇親自教養,但終究是我過於淺薄,大哥畢竟是姨母的孩子,與姨母一樣,只要能達目的,他並不介意有誰流血。”
賀顧沉默了一會,有心寬慰他,便拉過了他的手,道:“前塵舊事,多思無益,徒增傷懷,還是向前看吧,我會幫殿下的。”
他這話說的十分認真,卻不想裴昭珩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忽然側過頭來,微涼的唇在他額頭上碰了碰。
他又突然襲擊,賀顧十分猝不及防,臉頓時“騰”一下又紅了,磕磕巴巴道:“殿……殿下你你幹什麽,我說正事呢。”
裴昭珩笑了笑,道:“我知道。”
賀顧:“……”
夜色漸深,遠處亮著的篝火也陸陸續續滅了,大約是到了收帳歇息的時候,裴、賀二人坐了一會,也沒再多言,隻一道回去,又分別各自回了營帳歇息。
賀誠早已經回來了,只是他渾身的酒氣,也不知道被言定野的狐朋狗友灌了多少,儼然已經人事不醒,睡得呼嚕聲震天響,也不知道言定野是怎麽把他抬回來的。
賀顧很簡單的稍作清洗,便脫了外裳躺下了,這一夜他的心情已然與前一夜截然不同了,現在他也是有了家室、有了牽掛的人,雖說親人也是牽掛,但畢竟與心慕之人兩心相同,還是要格外不同些的,那感覺像是一片無依無靠的浮萍,忽然有了歸處,像是遠遊的候鳥,一下有了躲避風雨、棲息的小窩,讓他覺得一下心裡有了底、有了方向。
這感覺實在很踏實,賀顧上一世一個人過得孑然一身,本以為他是不在意的,畢竟一個大老爺們也沒那麽多矯情的,可也許是物極必反,上一世他過得有多飄,這輩子便多想有個底,有個歸處。
這感覺實在太好了,賀小侯爺就算是在夢裡也忍不住要揚起嘴角傻笑。
他和三殿下的好日子還長呢。
一夜無夢。
接下來,又是連續兩日的慶典,一天比一天熱鬧,弓馬大會除了是大越朝變相的武舉,有擇將拔官之用,也是西域、北方稱臣的胡夷部族,和天子接觸的一個絕好機會,絡繹不絕的有來遲的車隊、馬隊、甚至還有騎著駱駝的,他們圍著這片草原安營扎寨,每日的熱鬧花樣、各式的表演歌舞、更是層出不窮,盡管比武還沒正式開始,按捺不住的年輕男子們卻已經開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賀顧武藝絕群,上一次來弓馬大會就很是出了一番風頭,只是那時他年紀還輕,無法拔用,但少年人嘛,有點本事就憋不住,難免要抖三抖,何況他本事還不小,一通嘚瑟後,自然是徹底聲名遠揚了。
只是嘚瑟的時候,還是貨真價實的小屁孩賀顧,如今這殼子裡裝得卻是活過一回的,自然沒那麽強烈的嘚瑟**了,只是人怕出名豬怕壯,人人都知道他賀小侯爺有本事,一傳十十傳百,最後連那些外邦夷人也好奇了起來,心癢難撓,一定要找這位京畿勳貴子弟中第一武勇的小侯爺比個高下。
“聽說你很厲害,是天朝和我一樣年紀的人裡,最勇猛的,你……來和我摔跤吧!”
賀顧:“……”
被這位金發藍眼,生的十分西域的卷毛少年,攔著他要和他比摔跤時,已是慶典的第三日,也就是最後一日,天色將晚,賀顧正準備腳底抹油跑路,偷偷溜去月神石邊會三殿下。
雖說沒人知道,他這皮囊裡的靈魂,已是活了第二回了,可情愛這種事,他也是頭一遭陷進去,至於那邊的三殿下,更是貨真價實的十九歲,血氣方剛,初嘗情愛滋味,二人皆是一時有些沉淪,無法自拔,連著兩日晚上都在河邊膩歪到直到月上中天,才各自回去。
賀顧不知曉三殿下是怎麽想的,總之若不是白日裡必須留在慶典上,又要顧及旁人目光,他才不得不裝的一副和三殿下只是尋常郎舅倆的道貌岸然模樣,其實心中早就恨不得一日十二個時辰都和他泡在一起了。
而且男人嘛……只要一確定了關系,就難免要開始饞那檔子事,這是天性和本能,除非被閹過了,否則是不可能真有幾個男子能面對心上人坐懷不亂,做得了柳下惠的。
賀顧也不例外。
只是畢竟也才兩日,他也怕他要是一下就表現出要殘害三殿下屁股的意思,會嚇到人家,隻好暫且裝的人模狗樣一些,掩飾一下,不過心裡卻還是沒放棄自己的小算盤,隻換了溫和策略,打算循序漸進,逐漸瓦解三殿下的防線。
果然昨日拉著他先是談了會天,沒多久賀顧就開始手腳不老實的摸來摸去,直摸的三殿下也臉色不對了——
兩人在夜色裡、遠離著大營這邊的篝火,如何膩歪暫且不提。
反正賀小侯爺總結了一下,還需努力,不可得意,更不可放棄。
眼下他這不,就準備繼續卻河邊會三殿下了,隻不曉得這個忽然蹦出來,要找他摔跤的神經病是誰。
賀顧蹙了蹙眉,道:“你誰啊?”
那金發卷毛少年聞言,睜圓了眼睛,似乎不相信竟然有人不知道他是誰,氣鼓鼓道:“我的父親是草原上最勇猛的汗王!”
賀顧感覺和他無法交流,無語道:“我問你是誰,又沒問你爹是誰。”
旁邊的人見狀連忙打圓場,道:“駙馬爺,這位是忽彭汗王的兒子,多格王子。”
賀顧怔了怔,道:“你……你是昨日那個……呃……那個小姑娘的哥哥?”
多格哼了一聲,道:“沒錯,朵木齊是我的妹妹。”
賀顧仰天伸展了一下筋骨,也不打算和他扯皮,摔跤就摔跤吧,趕緊把他揍一頓,自己好去會心上人,省的這些一根筋的夷人窮追猛打的煩人,道:“行,比就比,你來吧。”
多格怔了怔,似乎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麽爽快。
但他回過神來,臉上很快浮現出了興奮神色。
旁邊看熱鬧的很有眼色,立刻讓出了一個小圈給他們倆,還有人貼心的喊了開始。
話音剛落,多格就朝著賀顧衝了過來。
多格小王子看著細胳膊細腿,頂多十四五歲,還沒發育健全,力氣倒是不小,速度也很快,只是孩子畢竟是孩子,力氣再大也不能和賀顧身上那言家祖傳的怪力相抗衡,俗話說一力降十會,魏世恆那樣三十多歲格鬥技巧出眾、身形高壯的漢子,都錘不過賀顧,何況眼前這一個說話都還帶點奶氣的小王子了?
賀顧也很簡單粗暴,沒有什麽花裡胡哨的招式,多格一衝過來還沒出招,等待著他的就是一記乾脆利落的過肩摔。
被賀顧反剪著雙手按在地上時,多格顯然也傻了,大概沒想到自己這麽輕易就落敗了。
賀顧剛想開口說好了就這樣吧,我有事要先走了,多格卻忽然目色一狠,十分不講道理的轉身就是一扭,他也不顧雙手被賀顧反剪著這樣扭過去會疼到要上天,隻紅著眼狠命的硬生生扭了過去,然後反把賀顧一拉,和他一起滾在了地上。
賀顧沒想到這家夥竟然這麽無賴,一時不防被他按到了地上,兩人就這麽神奇的扭成了一團,你拉我胳膊我掰你大腿,不像是在打架倒像是……
眾人:“……”
咳,我們不懂。
正此刻,有人忽然看到了一抹玄色衣角,順著那衣角抬頭一望,看到來人瞬間嚇了一跳,趕忙垂首禮道:“見過王爺。”
“這……是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