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姝盯著他的面容望了好一會兒, 見從他身上問不出什麽後,便將頭轉向了尤弘:“尤大人,您抓人我無權攔著, 但您終歸要給我們個理由吧。” 尤弘冷笑了一聲:“這你就得問問你身旁之人做了什麽了?”
趙姝轉頭看向身的謝瑾,語氣平淡道:“你做了什麽?”
謝瑾無辜且不解:“我也不知道啊。”
尤弘嗤了一聲:“謝步軍校莫不是忘了自己是如何與胡人勾結的!”
趙姝很不舒服他這樣篤定的口氣,她耐著性子道:“尤大人說這話有證據嗎?”
尤弘看向趙姝:“趙姑娘此事牽扯家國,豈是你一個小女娘能問的!更何況若不是皇上旨意,我等豈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緝拿一朝步軍校、顯國公的嫡長子謝瑾!”
趙姝還想出聲, 就被尤弘不耐放的打斷:“趙姑娘尤某奉勸你一句,切莫因自己的妄為而連累了家中親長!”
謝瑾眯眼看向尤弘,隨即笑看著趙姝的後腦杓:“好了, 不是什麽大事, 我隨他們走一趟便是!”
尤弘不屑的揚唇:“倒也算識時務!”
謝瑾翻身而下,臨跟尤弘他們走前笑著跟趙姝揮了揮手:“你先回去,等過幾日我再來找你!”
趙姝一言不發的望著他,等人走遠後才輕輕夾了下馬腹往家中的方向駛去。
趙府的下人遠遠的看見前面駕馬走來了一個人,起先沒太注意, 等定睛一看,立馬怔愣了起來。
待趙姝越走越近,下人才回過神來, 連忙跟身旁的人耳語幾句, 旁邊的人反應與他剛剛一樣, 待看清是趙姝後便疊疊點頭,朝府內奔去。
趙姝剛將馬停下,守在趙府大門口的小廝便朝她跑了過來。
小廝一把接過她手中的韁繩, 一改往日的態度殷勤道:“大姑娘奴才幫您拿。”
趙姝腳步一頓, 轉頭看了看他, 小廝見趙姝望他,臉上的笑愈發的燦爛。
趙姝收回視線,抬腳往趙府走去,小廝亦步亦趨的跟著。
望著一臉笑意看著她的眾人,趙姝淡淡開口:“府上近來是有什麽好事嗎?”
小廝搖搖頭,隨後殷勤道:“姑娘是要先回房嗎?奴才這去吩咐人給姑娘備膳?”
趙姝開口問他:“父親現下可在府中?”
小廝點點頭:“在的,如今正和夫人在正院用著膳。”
趙姝眉眼沒任何波動,腳尖卻轉向了正院的方向,小廝眉頭閃過一絲為難,看著她想張口說些什麽,畢竟夫人早前就下令沒有重要之事的時候,大姑娘不得踏入正院,但一想到前段時間夫人發的那場火,他便將嘴重新閉了起來。
夫人明顯是在意姑娘的,他現在去觸姑娘的霉頭,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嗎?!
趙姝來到正院,張蘭茵身邊的婢女見到來人是趙姝後,微微一怔,隨後連福身都忘記向她福了,轉過身子連忙朝屋子裡跑了去。
雙喜跑到屋中,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夫、夫人,大姑娘她回來了!”
執菜的筷子瞬間掉落在桌上,半晌,趙堯才開口:“將姑娘請進來。”
等人出去,他才將掉在桌上的筷子撿起遞回給張蘭茵:“快些拿好,等下姝兒見到你這個樣子豈不是要笑話你了。”
張蘭茵順勢將筷子捏回手中,垂眸低聲道:“我是她母親,她敢笑話我!”
這時,簾子被人從外面掀開,趙姝走了進來,她對兩位尊長福禮:“父親、母親。”
趙堯點了點頭,張蘭茵則沒有任何反應,趙姝也不在乎,轉眼對著趙堯直截了當道:“父親,我有話要對你說。”
趙堯先是看了眼一旁的張蘭茵,隨後才開口:“這裡沒外人,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趙姝直接道:“在瑾表哥失蹤的這段時間裡,上京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還不等趙堯回答趙姝的問題,便被一旁的拍桌聲打斷:“我是不是與你說過,要與謝家人保持距離,我的話你是一句也沒聽進去是與不是!”
趙姝不懼的望過去:“母親說的話,我自是一句也不敢忘,但瑾表哥不是別人,他是陪著我長大的哥哥,他是知道我喜歡吃糖葫蘆,喜歡布娃娃的哥哥!”
趙堯聽到這,神色一黯,張蘭茵抖著手指著她:“你在指摘什麽,我問你你在指摘什麽!”
趙姝神色冷淡:“母親想多了,我並未在指摘什麽,我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而已!”
張蘭茵連連說好,抖著手將桌上的水杯拿起,眼看事情要往更糟糕的方向上跑,趙堯立即起身按住了她的動作。
他朝她搖搖頭,張蘭茵眼眸微紅的道:“你攔著我幹什麽?讓我砸死這逆女才好!”
趙姝淡淡將目光從她身上收回,對趙堯道:“父親,我在外面等你。”
趙姝的漠然讓兩人楞了楞,待人掀開簾子走出去,張蘭茵才魂不守舍的跌坐在椅子上。
趙堯心中不忍,抬手放在她肩上安撫道:“姝兒還小,你的苦心她日後會明白的。”
張蘭茵將他的手拉下去,低聲道:“她不是在外面等著你麽,快去吧。”
趙堯看了她兩眼,待確定她是真的沒事後,才轉身走出去。
趙堯看著站在院中的女孩微微歎了口氣,隨後抬腳走向了她:“走吧,與我去書房說。”
趙姝眉眼低垂:“是。”
趙姝是第一次踏足父親的書房,但她早已過了好奇的年紀,隻規矩的低頭垂眼執手站著。
趙堯望著她著乖順的模樣,心中再次歎了口氣,這距離終歸是遠了嗎?
趙堯指著一旁的椅子:“坐。”
趙姝順從的在椅子上坐下,待坐定後便望著趙堯恭敬的道:“父親,剛剛是女兒失態了,還望父親和母親莫怪。” 趙堯疲憊的揉揉眉心:“這不怪你,”他抬眼望過去:“你、你母親也是擔心你所以剛剛那番話才說的重了些。”
趙姝理解的點點頭:“我明白母親的苦心,並未怪她。”
看著從內到外異常平靜的女兒,趙堯心中再次歎了口氣:“其實你要怪你母親也沒什麽,就連同我你也是該怪的。”
趙姝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她打算速戰速決:“父親,若是剛剛氣母親的是雪瑩,你覺得母親會將桌上的茶杯擲向她嗎?”
趙堯一時間被她問住,楞在了當場。
趙姝笑了笑:“我來替您說吧,答案是不會,母親最多只會讓雪瑩回房閉門思過,一個女孩的臉有多重要母親不會不知道,可她舍得如此對我,卻是舍不得如此對雪瑩的。”
趙堯發現他根本就反駁不了自己這個大女兒的話,因為她確實說的沒錯,若今日之人換成雪瑩,蘭茵即使再氣,也不會將杯子擲在她身上的。
趙堯心中的愧意肆起,他啞聲道:“這一切都是父親的錯.”
趙姝現在並不想聽什麽對她的愧疚論,眼中閃過一絲不耐,語氣溫和的打斷父親的話:“父親,瑾表哥那件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趙堯知道女兒心中的確是不在意他和蘭茵剛剛的態度,緩了緩,他才語氣艱澀的開口:“有人看到謝瑾和胡人走在一起,說他與胡人有勾結。”
趙姝覺得說這話的人太過於荒唐:“瑾表哥明明是被胡人截走的,怎麽到他們口中就變成了與胡人勾結了!”
“剛開始我們也不信,但證人說謝瑾與胡人在一起的狀態如好友一般,謝瑾殺了那麽多胡人,胡人怎可能與他一起談笑風生呢。”
趙姝蹩眉:“就因為這莫須有的證人,陛下就要降罪於他?”
趙堯搖搖頭:“陛下下令徹查,但在真相大白之前謝瑾要在牢獄裡度過一段日子了。”
趙姝垂眸不語,過了會兒,才開口道:“父親能否帶我進趟宮?”
趙堯不解的望著她:“你要進宮做什麽?”
趙姝語氣平緩:“我要去給瑾表哥做證人,證明他並沒有與胡人勾結!”
趙堯不讚同皺眉:“這事不是你一個女娘能插手的!”
趙姝不為所動:“既然陛下能聽得一個來歷不明之人的話,為何聽不得我的話!”
趙堯眉頭狠狠的皺著:“這事已經在陛下心中中下了刺,此時你一個人的證明是沒用的。”
趙姝無畏的看向他:“父親怎知會沒用,陛下是個明君,他自會分辨是非對錯。”
趙姝知道他心中的為難,她從椅子上起身,來到他面前跪下:“父親,女兒知道如此做會給府上招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她將頭磕在地上:“女兒自請逐出族譜!”
趙堯被她這一番話弄得驚了驚,脫口而出:“你這是在說什麽胡話!”
趙姝抬頭望向他:“女兒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趙堯心中氣急,從情感上來說,謝瑾跟著他打了那麽多年的戰,他自是不希望他出任何事,但從私心上來講,這攤渾水很深,他是不願因一個謝瑾將整個趙府搭進去的。
趙姝看著他的神色頭重新磕在地上:“女兒不再求父親帶我入宮,隻肯請父親將我逐出族譜!”
趙堯一瞬不瞬的望著她:“你當真想好了?”
趙姝也一瞬不瞬的回望過去:“想好了!”
趙堯定定望著她:“你可知,被逐出族譜後,你便不再是我趙堯的女兒,將來在婚嫁之事上定會難上許多!”
趙姝“知道!”
趙堯看著面前這個從裡到外都透著陌生的女兒,又轉頭看向窗子外面,淡淡道:“好,我等下就將各位族老請來,說此事!”
趙姝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謝謝父親成全!”
趙堯覺得自己有點累,他揮了揮手讓趙姝出去,趙姝目的達成也不打算在這裡多待,朝趙堯福了個身後,便提著裙擺往外走。
趙堯閉眼休息了片刻,才起身向正院走去。
他進到屋子裡的時候就見張蘭茵還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她掀眸看他,他亦看向她:“姝兒自請逐出族譜,我同意了。”
張蘭茵原先平和的神色瞬間出現龜裂,她失態的從位置上站起來,不敢置信的看著趙堯:“你說什麽!”
趙堯將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姝兒求我將她逐出族譜!”
張蘭茵失聲道:“你同意了?”
趙堯點點頭:“嗯。”
張蘭茵六神無主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你怎麽能沒跟我商量就同意了呢!這麽大的事,你怎麽能不跟我商量呢!”
(本章完)
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
《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魚是個和人說話都會臉紅上半天的姑娘,她溫順、良善。
可時過境遷,她已不複是當初那個溫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處左右逢源、溜須拍馬,還勵志要將那群權貴哄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哦,不對,是愜意順心。
她也知道,她這樣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裡,就是個可隨意拿來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魚盡心盡力的親近、討好所有人,但唯獨對謝怍避之不及,
不是她不願,而是不敢,
因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薩面貌、魔鬼心腸還知此人對她動了殺心。
為此,別說是跟他沾上半點關系,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瘮得慌。
謝怍表面上對周多魚溫和有禮,實則打心底厭惡她粗鄙庸俗的舉止。
若硬要說愚昧無知的周多魚身上有什麽長處的話,那就是識趣,也只有識趣,識趣的遠離他與他保持距離,對此,謝怍還算滿意。
此去經年,窄巷相逢,謝怍雙眸沉靜的望著身子緊貼著牆而過的周多魚,緩緩斂目,嘴角彎了彎,眼裡卻沒什麽笑意,
是個識趣的好姑娘,知道對他退避三舍,
可,卻礙眼的緊。
愛恨嗔癡,為貪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
小劇場:
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
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
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跡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
【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