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跟蹤者, 晚宴也要正式開始了。 裴渡神神秘秘的,說在晚宴上有特殊任務,要離開一段時間。他收到了好幾個電話, 但都沒管,直到找到了薑助理那桌,把聞秋像小朋友那樣寄存在那兒,才放心地離開。
薑助理這桌很多都是裴渡公司裡的熟人,都散發著成熟社畜氣息, 一邊嗑瓜子一邊聊一些職場八卦,還熱心地給聞秋抓了把萬聖節糖果,讓他越發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小孩子。
很快, 生日會的主角登場, 裴瀟穿著今天的第三套禮服裙登上了臨時搭建的舞台,這件禮服裙由白色碎繃帶拚接而成,胸口用零碎的紅寶石縫了一個放射狀的血跡,仿佛一隻羽毛殘破的死鴿子。
裴瀟能說會道,不用主持人, 自己就開始暖場,而且嘴巴頗毒,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拿賓客開涮。在場的很多人都彼此熟識, 被調侃的引以為榮, 其他人則樂瘋了, 掌聲一陣高過一陣。
聞秋找了一圈,卻沒見到裴渡的蹤影。
到了要切蛋糕的環節,裴瀟便接過蛋糕刀, 朝著那個巨大無比的五層蛋糕走去, “嗯, 好高啊,準備蛋糕的人有順便給我準備高蹺嗎……”
“啪——”
忽然,全場的燈光熄滅,一陣驚悚刺激的音樂響起,背景音裡還有狼嚎聲,緊接著舞台方向就響起了裴瀟被話筒放大的驚呼聲。
“啊啊啊——”
燈光再度亮起,不知何時裴瀟被一個穿著黑狼玩偶服的家夥抓住了,高高地抱起來,還在空中轉了一大圈。
“哥!哥!”裴瀟一邊尖叫一邊大笑,“快放我下來!哥!”
大黑狼卻抱著她不放,將她高高地舉起來,一直走到那個巨大的蛋糕前,高度正好夠她從上面切下來。
底下觀眾這時候已經鬧翻了,高聲齊呼道:“切蛋糕!切蛋糕!”
於是在那陣逐漸強勁起來的音樂中,裴瀟舉起刀切了下去,塑料刀沒入蛋糕幾寸,忽然她感覺到了什麽有彈性的東西——像是一個機關。
嘭的一聲,蛋糕整齊地從左右兩邊分開,原來裡面完全是空心的,一個大胡子光頭男人從蛋糕裡跳出來,操著像被砂紙磨過的嗓音低吼道:“Hyv?? syntym?p?iv?? , Pei Xiao!”
“啊啊啊啊啊!”回應他的是裴瀟高了八度的尖叫。
舞台上的帷幕落下,燈光炫目閃爍,早有準備的吉他手、貝斯手和鼓手悉數登場,伴隨著樂曲奏出一段瘋狂的旋律。
裴瀟快高興瘋了,這是她最喜歡的北歐搖滾樂隊!想不到她哥真的能給她請過來!
一曲完畢,現場的氣氛被炒到了最高潮,裴渡摘了大黑狼的頭套。想也知道玩偶服裡有多悶熱,他的額發都是濕漉漉的,臉上的笑卻很寵溺:“喜歡嗎?”
“嗯嗯!超級喜歡!”裴瀟撲上去給了他一個超級大的熊抱,“啊啊啊啊啊哥,我愛死你了!”
台下人也只能感慨,知道裴渡寵妹妹,今天才知道是怎麽個寵法。
聞秋坐在酒席裡,安靜地看著舞台上的狂歡,眼睛裡倒映著閃爍的燈光。他好像忽然明白了裴渡真正愛一個人是什麽樣子,原來那個男人的目光也會那樣柔軟,好像月亮融化在黑夜裡。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能得到這樣無條件的愛,不需要斟酌他的喜好,不需要費盡心力去討好,不需要小心翼翼地掩藏起每一處棱角。
但他不該羨慕的,裴瀟是他的妹妹,所以自然能得到與生俱來的寵愛。如果他想要這些,該去自己的父母親人身上找,然而回想起自己曾在他們身上得到的那些東西,聞秋心裡就恨得要死。
然而在這世上,他還有小知了。想到那個小小的可愛的孩子,聞秋的心便不可思議地軟化了。他也可以無條件地去愛那個孩子,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他,讓他快樂,讓他圓滿。
愛人和被愛一樣,都是無與倫比的幸福,就像裴渡辛辛苦苦給妹妹籌備生日會,臉上總是帶著笑的。
想到這裡,聞秋又有些感慨:幸虧他還有小知了,要是沒有這個寄托,他現在恐怕還要受嫉妒的折磨。之後到了裴渡面前,肯定又要想東想西,妄想一些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酒宴熱熱鬧鬧地開了起來,裴渡忙著一場一場的社交,遊刃有余地應付著形形色色的客人。聞秋幾次抬頭,都看到他在和不同的客人虛與委蛇,狼尾巴搖啊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說起來剛才還能抽空陪自己一會兒,倒是要感激他了。
不過這時候,他也發現了一個問題:為什麽裴瀟的生日會,她除了哥哥以外的親人都沒來?照理說至少父母應該出席的,但是似乎誰都沒有提這一回事。
還是說裴家人太保守,不會參與這種鬧哄哄的年輕人的場合?說不定農歷生日還會在家裡大辦一場……對了,裴渡的生日是什麽時候呢?
他正漫無目的地思考著,忽然在熙熙攘攘的賓客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嚇得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怎麽了?”薑助理問。
“沒事,手滑了一下……”
薑助理沒再問什麽,只是讓服務員再拿雙筷子來。聞秋又仔細看了兩眼,確認了那人的身份。
那是一個外貌相當優越的ALPHA,無框眼鏡後是一雙銳利深沉的眼睛,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儼然一副商業精英的做派。 這是他家傭人的兒子,名叫何羽,比他大五歲,從小和他一起長大。聞秋是獨生子,一些堂表兄弟也遠在國外,所以他是一直管何羽叫哥哥的,心裡也一直把他當哥哥看待。
家裡破產後,何羽就跟著父親出了國,他也一直在父親手下做事,據說已經成了父親手下的得力乾將。
時隔多年再次見面,聞秋心中湧起的卻不是驚喜,而是驚慌。
他不願意讓何羽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更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單身帶著一個孩子,被裴渡包養著。在何羽的記憶裡,他應該始終是那個優秀的、驕傲的小少爺。
何羽出現在這裡,是不是說明父親也已經回國了?聞秋被他拋棄過兩次,發誓再也不要原諒他,也再也不要見到他。被何羽發現,意味著會被父親找到,這也是聞秋不樂意看到的局面。
如果還是在之前那樣窮途末路的時候,他或許還會猶豫一下,然而現在他有了裴渡這個超級提款機,身上也有了點存款,就半點也不考慮這個便宜老爹了。
他匆匆離了席,出了門就直接朝大門口走去。時間不早了,他該回去陪小知了了,那孩子已經知道他每天什麽時候回來,總是眼巴巴地等著,等不到就哭。
就要離開大廳時,他忽然聞到了空氣中的什麽味道,驚訝地抬起了頭:那是濃醇如烈酒般的ALPHA信息素!
他曾在前夫的襯衫上聞到過同樣的味道!
難道他的前夫也來參加了這場酒席?!
那絲味道太淡,又混雜著無數的信息素中間,聞秋想再確認則已經不可能了。他的目光匆匆掃過每一位賓客的臉,他們都來自有錢有勢的上流社會,他的前夫也許就是其中的某一個……
聞秋低下頭,離開的腳步更加迫切。這裡有太多不想見到的故人,他必須立刻逃跑。
一邊走他一邊給裴渡發消息,說自己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發出去了很久也沒得到回應,想必他應該是忙得來不及看手機。聞秋在路邊打了車,拿著手機出神,最後還是忍不住,搜了聞傑睿的名字。
他父親先有的英文名,叫Jared,於是中文名就叫傑睿。他是中英混血兒,“聞”是奶奶家的姓氏。
這裡地方偏僻,信號很不好,聞秋看著網頁不停地轉啊轉,心煩意亂得不行。
因此他也沒有注意到,背後有人在悄悄靠近。直到那扭曲的黑影靠得很近了,他才汗毛聳立地一偏頭,“誰?!”
回應他的是從天落下的一悶棍,聞秋隻感到腦袋遭了重擊,一陣尖銳的疼痛後,他立刻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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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轉,頭痛欲裂,聞秋努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入眼是一扇沒有安窗戶的窗,放眼望去是一片昏暗的江景。
他的雙手被反綁在了椅子後,雙腳則被分開綁在了椅子腿上,動彈不得。遭了重擊的腦袋帶來了持久的暈眩感,喉嚨裡一陣焦渴,牙縫裡都冒著血腥氣。
四周很安靜,沒有開燈。聞秋半眯著眼睛,盡可能地掃視周圍的環境,一點一點等待自己清明起來。
從外面的江景可以判斷,他應該還在江洲花島上,沒有走出太遠。他的後背火辣辣地生疼,很多地方磨破了皮,他懷疑歹徒是拖著自己在地上走的。
江洲花島是一個半島,以清幽的環境和無敵的江景著稱,在零幾年的時候別墅就賣出了天價。
不過這裡應該是一處爛尾樓別墅,周圍是沒裝修的毛坯,堆著亂七八糟的建材,從窗外茂盛的野草看,這裡起碼有五六年沒人打理了。
可惜他對江洲花島的地產不熟悉,仍然無從判斷自己具體的方位。
從這個方位,還能看到遠處地標性建築的射燈,像一道長虹貫穿天際。
射燈會一直亮到晚上九點,也就是說現在應該還沒到九點,他昏迷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一個小時。歹徒拖著他走,不可能走出太遠。
他現在就在江洲花島上朝南的岸邊,距離生日會不到一小時走路距離的爛尾別墅裡。
如果有辦法能把這些情報傳遞出去,就有可能獲救……但是真的會有人來救自己嗎?
裴渡……裴渡一定會來,如果他發現自己被綁架了的話。聞秋簡直後悔自己發了那條短信,即使裴渡找不到他,也只會覺得他已經回家了。
為什麽綁架自己?和宴會上的任何一個富家子弟比起來,他都毫無價值。莫非是因為他和裴渡的關系?就像白寧姝一樣,對裴渡愛而不得,因愛生憎;或是認定他對裴渡很重要,又孤身一人,所以起了歹心想要勒索?
聞秋亂糟糟地想了很多,忽然他聽到了熟悉的嗡嗡聲,從正背後方傳來——是自己的手機收到了短信。
他仍然一動不動,在腦海中構思了一下行動路線,發現根本不可能夠得到手機。他隻好試探性地輕咳了兩聲,屋子裡十分寂靜,只有一點沉悶的回聲。
聞秋喊道:“Hey,Siri,幫我報警。”
一張口,他才發現自己的嗓音低啞得嚇人。這是個二手蘋果,很有年頭了,並沒有被他的聲音喚醒。
倒是房間的角落裡冷不丁地響起一個聲音:“你在喊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