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地點經過兩個人慎重的考慮, 決定選在Banbury家族祖傳的古堡裡。和那些開放的旅遊景點不同,古堡一直有被精心修繕保管,但從不為家族成員以外的人開放。 他們並不打算像一些明星一樣, 耗費巨資辦一場舉世矚目的婚禮,更傾向於邀請親朋好友,一起來見證這重要的一刻。
此外,聞秋還提議了一件事,他想要承擔婚禮一半的開銷, 就用拍《自深深處》掙到的錢。
說起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電影還沒有完全下映,票房就已經過了10億, 更不用說將來海外上映的收益。
除了電影本身受到的肯定外, 這筆錢是最讓聞秋開心的事了,按照之前合同約定的分成,他預計能為裴渡帶來3億左右的利潤——對於裴渡來說也許不算個大數字,但對於他自己而言意義非凡。
聞秋從沒有忘記過那一次,他為了拉投資忙得焦頭爛額、發著燒躺在病床上時, 裴渡對他說的話。他說願意為自己投資,並非出於情感,而是因為他了解並認可自己的能力, “我願意為你投資, 是因為相信你能給我帶來豐厚的回報。”
後來拍電影吃了很多苦, 遇到了很多困難,每次被逼到極限想要放棄時,聞秋就會想起這句話。有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是一個熔爐, 光是填進信念就能發光發熱發出能量, 而他的信念就是證明給裴渡看。
現在他做到了, 不是需要花錢供養的金絲雀,而是家裡的另一根頂梁柱。以後哪天裴總真的沒落了,聞秋也有自信養起這個家。
正是出於這樣的心思,所以婚禮的花銷,他也堅持要一人一半。
裴渡非常理解為什麽他會有這樣的執念,理解到有時會忍不住心酸。他欣然同意了聞秋的提議,而且在生活中身體力行。比如今天買了個巨大無比的蛋糕回家,就故意說:“本來隻想買個小號的,但一想到秋秋給我賺了那麽多錢,就忍不住買了個最大的。”
又比如工作日的清晨,裴渡就睡衣半敞地倚在床上,懶洋洋地說:“唉,不想上班,乾脆辭職好了,反正秋秋也能養我……”
對於他浮誇的演技和目的明確的誇讚,聞秋照單全收非常受用,要是屁股後面有尾巴,必定會歡快地搖起來。
連聞知堯都受不了他倆了,背地裡偷偷對蘭澤說:“你看過那個表情包沒?就是人在拍手,貓在沙發上狂舞的那個?”
如此這般,在緊鑼密鼓的布置下,婚禮的細節逐步完善,日期也一天天接近了。
聞秋和裴渡帶著孩子提前去了英國,試過裁縫定製的禮服,確定了現場的布置和安排,也去見了社交圈子裡的人。
他們踏上英國領土的那一刻,一個消息自然也不脛而走——Banbury家族那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回來了!而且據說傍上了一個土豪老板,正準備去古堡結婚呢!
那些眼高於頂的貴族們,死死抱著稀釋過不知道多少代的血統,對他們眼中的暴發戶充滿偏見,自然把這件事當作一個笑談。甚至一開始某些家族成員們,心裡也抱著不屑的態度。
說實話,五年前聞秋回到英國,能夠很快被家族接納,小部分是因為聞傑睿的堅持,更大程度上則是因為他柔弱無害,長著一張能點綴家族門面的臉,從事著與世無爭的高雅藝術。
沒有誰真的把這個私生子當回事,那些自詡清高的ALPHA們,甚至會用曖昧的眼神和輕浮的態度,背地裡對這個與他們有血緣關系的OMEGA評頭論足。
這種傲慢一直持續到家主Leona以最高規格接待了這位客人,出席者們不會忘記那天所發生的事。
他們不幸的天使,漂亮又可憐的Amber回來了,瞧瞧,他的樣子仍是那麽惹人憐愛,最刻薄的夫人聽說了他的遭遇都會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淚。不過一年不見,他身上的氣質有了很大的變化,不似之前的憂鬱冷淡,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的精心打扮,然而當他轉身去看身後人時,臉上浮現的是分明他們不曾見過的明豔笑意。
被他拉著進來ALPHA,則遠非他們想象中的土豪暴發戶,光是身高和相貌就讓在場的紳士們產生了危機感,更不用提他身上叫人不容忽視的氣場,讓所有的ALPHA都下意識繃緊了身體——非要說的話,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頭獅子進入了狼的領地。
於是他們月亮一樣美麗的Amber,就被這樣一位耀眼的太陽挽著手,一起進入了宴會廳。那一刻所有的目光都投了過去,可他們仿佛並不在意,繼續有說有笑。
“噢天啊!Amber,這是你的丈夫嗎?真是個英俊的ALPHA!”一位衣著華麗的女士主動上前打招呼,“我本來以為你會找個有錢的丈夫,沒想到你還是選擇了真愛!”
“謝謝您的祝福,莫裡森太太,”聞秋朝她頷首微笑,“我的確找到了真愛——即使我的丈夫沒有億萬身價,我也很愛他。”
裴渡覺得有趣,因為此刻聞秋臉上的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可以俗稱為“綠茶”的那種笑。想必在英國的四年裡,他已經很習慣這種刁難,並且知道怎樣回擊。
億萬身家……莫裡森太太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忽然瞥見了什麽,便滿臉堆笑地握住聞秋的手,“噢,那麽這就是你們的訂婚戒指了?還真是……很有設計感。”
他們手上戴著的對戒,是當年那枚別具意義的定情戒指。
“這是我的疏忽,”聞秋的微笑不變,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我丈夫倒的確送給過我一枚Eternal Blue,結果被我不小心弄丟了。”
“Eternal Blue?”莫裡森太太當然記得那枚拍賣價高達3億的藍鑽戒指,不過弄丟了是怎麽回事?她狐狸般的眼睛裡流轉著不信任,“那還真是遺憾……” “沒關系,”裴渡攬著聞秋的腰,彬彬有禮地說,“丟了就丟了,以後會有更好的。”
聞秋並不在意鑽石之類的玩意兒,也沒對婚禮要用的珠寶首飾上過心,但裴渡依舊為他準備了最好的,這當然也是丈夫的基本素養。
結婚戒指上的鑽石取自兩頂17世紀的王冠,分別屬於昔日的國王與王后,歷經革命與戰火,自開采出來那一天兩顆鑽石的命運就緊密相纏。其價值已經不能用單純的金錢衡量,過不了多久,莫裡森太太大概會吃驚地在新聞裡一睹戒指的真容。
“老裴!還有Amber,好久不見!”這時,一道爽朗的笑聲傳來,打斷了他們的友好交流。來人一身新潮打扮,原來是之前在雁市見過的老朋友喬軼。
三人在英國重聚,免不了又寒暄一番。很快穿著典雅禮服裙的Leona親自來迎接,將裴渡帶去介紹給家族成員們。
喬軼是個交遊廣泛的大喇叭,他的朋友則非富即貴,見他和裴渡熱絡,很快就有人湊上來詢問:“那個黑發ALPHA是誰?為什麽Leona對他如此看重?”
“哈哈,你們不知道?”喬軼笑著擺了擺手,“你以為是誰的公司,即將成為Banbury旗下奢侈品與化妝品牌的亞洲區域總代理?你以為又是誰,搞得我連追Amber的念頭都不敢有?”
“什麽?竟然是他!”有一些知道內情的人,不由驚訝地捂住了嘴。
奢侈品與化妝品,是Banbury家族賴以為生的兩個產業,歷史悠久、品質卓絕,然而因為經營者的自傲與古板,品牌影響力始終局限於歐洲市場。
如今不比當年,貴族頭銜並不能當飯吃,為了維持自尊與奢靡的生活,老錢們的手頭也越發緊張。再加上這幾年歐債危機疊加脫歐風波,經濟十分不景氣,Leona常常有坐吃山空的緊迫感。
因此,這場合作無異於天降甘霖救他們於水火,憑借裴遠集團的影響力和它背後無比廣闊的亞洲市場,完全可以預見到未來可觀的營收。而作為一份表達誠意的禮物,裴渡在合同中讓出的利益更是豐厚到叫人難以想象。
其他家族都聽聞了這枚從天而降的餡餅,羨慕得兩眼發紅,而今天他們才知道,原來裴遠集團的實際掌權者,就是Amber帶回來的這個極優性ALPHA。
那些看過來的眼神頓時不同了。立刻就有人主動上前尋找機會,一改之前的高冷態度,客客氣氣地同裴渡說:“不好意思,先生,還未問候您的名字?”
裴渡打量了他一眼,認出他之前是在背後說聞秋閑話的人之一。於是連握手都欠奉,只是淡淡地回應道:“裴渡。”
他沒有英文名,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就沒有,無論走到哪裡,總是別人去適應他。
“哦,原來是Mr.Pei。”那人的發音十分別扭。
叫錯名字可是很失禮的事,所以裴渡只是漫不經心地敷衍過他的問候,專心為聞秋取食物,以更高一層的傲慢回應他的傲慢。
整場歡迎晚宴,他無疑給在場的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從一個無足輕重的暴發戶,變成了一個冷酷驕矜、難以接近的神秘東方富豪——當然,對著聞秋時除外,他對妻子無微不至的照顧和百分百的和顏悅色,也讓在場的OMEGA們忍不住頻頻側目(並且暗自掐了自己的老公一把)。
宴會結束,兩人離開了華麗的廳堂,走在外面彎彎曲曲的小徑上。晚風吹走了紙醉金迷的氣息,空氣中隻余清新的山茶花香。
“哈哈你看到剛才那個胖子的臉色了嗎?”見周圍沒人了,聞秋就嘿嘿笑起來,“他最喜歡搞種族歧視了,之前跟我說話都拿鼻孔看人,剛才居然對著你點頭哈腰的,哈哈哈哈太解氣了……”
“寶寶開心就好。”裴渡淡笑道,那點溫和的笑意,掩蓋了眉宇間的冷厲。
要知道聞秋與這幫人相處了四年,以一個私生子的身份。他默默地想,在那表面的風光下,聞秋又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呢?
但歸根結底,這也是因為自己讓他在國內待不下去,才不得不寄身於這虎狼環伺的地方。
“其實沒必要和那群人周旋,就那個莫裡森太太,至今家裡還在用祖傳的黃金馬桶呢。”聞秋能看出來他心裡不爽,抱著他的胳膊沒心沒肺地說,“有時候我懷疑他們腦子裡裝的都是上個世紀醃下的鹹菜——跟一壇鹹菜有什麽好較勁的?”
“嗯,我知道,但我還是想做些什麽,”裴渡勾著他的手指,夜風吹動他的發梢,掩映著那藏匿溫柔月色的眼睛,“我希望你無論在哪裡都不是無足輕重的人。”
聞秋的腳步頓了頓,轉頭看向他,忽然笑眯眯地朝他勾了勾手指。裴渡就微微低下頭,感到臉頰上落下了溫熱的濕痕,是聞秋獎勵地親了他一口,又在他的耳邊悄悄道:“Mr.Pei,你真的很值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