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少, 給您倒酒?” 清吧的卡座內,小梨殷勤地彎腰給空杯斟滿酒,隨著那刻意的動作, 他胸口大片白嫩的皮膚一覽無余。
他是葉茵帶來的小情人,能入葉總的眼,長相自然是萬裡挑一,一雙桃花眼顧盼含情,藏著鉤子最會勾人。
在吃軟飯這一行, 小梨混得是風生水起,可謂是臉在江山在。然而現在他討好的這位,讓他頭一次感覺到了顏值被碾壓的滋味。
那人同樣是個OMEGA, 正百無聊賴地靠坐在沙發上, 單手拄著下巴聽同伴們侃侃而談。他仿佛屬於這裡,又仿佛格格不入,他很少參與討論,只在聽到有趣的故事時敷衍地笑兩聲。
——只是偶爾他說話時,那些最不可一世的ALPHA也會投來目光, 認真傾聽。
金黃的酒液倒了滿杯,小梨小心翼翼地遞過去,那個漂亮的OMEGA抬頭看了他一眼, 嘴唇動了動。嘈雜的樂聲蓋過了他的聲音, 然而小梨通過口型判斷他說的應該是“謝謝”。
然而對方並沒有接過酒杯, 而是抽出了一支細細的香煙叼在嘴上。小梨便乖巧地湊上去點火,葉茵看到了,在一旁起哄:“你們看看, 還有天理嗎, 我帶來的小寶貝都被小聞給迷住了, 從剛才起就一直圍著他打轉呢!”
“哈,OMEGA和OMEGA之間怎麽做?”有人懷著促狹的笑意道,“玩雙頭龍……”
他的話還未說完,忽然被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個ALPHA神情一凜,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哎呀我這嘴,無意冒犯,我自罰一杯!”
小梨也有些緊張,ALPHA嘴巴上沒把門,隨口開OMEGA的玩笑,就像是寫進了基因裡的本能。然而即使作為外人他也能感覺到,能和他們一起在這裡平起平坐的“聞少”,顯然是特殊的——沒人想惹他,甚至當他無聊得打哈欠時,還盡力地想拉他一起玩。
他留神去觀察聞少的表情,發現他仍是淡淡的,仿佛根本沒在意那句冒犯的話。小梨悄悄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他的視線焦點有意無意地落在了卡座對面的ALPHA身上。
那是安雲起,小梨心裡很清楚,極優性ALPHA,家世顯赫,玩得很花也很大方。而聞少的眼神就虛虛地落在他身上,眉間仿佛籠罩著一層陰雲,讓那漂亮的眉眼顯得冷清。
聞秋抬起手正欲吸一口煙,忽然背後伸來一隻手抽走了那支煙。那個ALPHA按著他的肩膀,很親昵地彎腰在他耳邊說道:“少抽點,秋秋。”
小梨正站在一旁,心立刻就漏跳了一拍。來人正是在場的另一位極優性ALPHA,裴渡。如果說安雲起是他非常心儀的傍大款對象,那麽裴渡就是他寧可倒貼也想泡一泡的存在。無論是那張清俊的臉,還是那優雅的氣質,都足以惹得人臉紅心跳,更別提那完美的身材和迷人的風度,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完美的ALPHA呢?
聞秋抬頭看他,翹起嘴角笑了笑,“管得真嚴。”
裴渡就著他咬過的濕潤煙嘴吸了一口,然後把煙熄滅在了煙灰缸裡,“我不管你管誰。”
聞秋旁邊留了一個人的空位,裴渡就在那裡坐下了。他公司有事來得比較遲,所以聞秋自己一個人先來了。自從確定關系後,聞秋就逐漸融入了他的朋友圈子,甚至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了一些人討好巴結的對象。
見裴渡來了,那群家夥們就叫嚷著說要玩國王遊戲:一副紙牌打亂了,每個人抽一張,抽到K的即是國王,可以發布命令,而被命令的人不能拒絕。
平時一群紈絝們玩這個遊戲可謂是百無禁忌,什麽誰坐在誰大腿上用嘴喂酒了,誰曝光自己的尺寸和持久度了,都不算事兒。然而今天大家玩得都比較克制,因為聞秋和裴瀟都在場。
但凡得罪了其中任何一位,都會把裴渡得罪到死,一輩子被這個記仇的混蛋惦記著。
別看這幫人平時眼高於頂,其實在大家族裡長大,一個個都很會審時度勢。聞秋體會過太多的世態炎涼,這種優待也只會讓他心裡覺得可笑。越過那一張張優越的臉龐,他總是會注意到那些被忽略的人——那些OMEGA玩物們,並沒有能坐的位置,站在一旁陪笑點煙倒酒,搔首弄姿地希望得到一點注意。
如果他不是裴渡的人,在這種場合他也隻配站在那群寵物間。一雙雙勢利的眼睛打量他時,會看到他身上插著的無形的價格標簽。
真是奇異啊,僅得到了一人的愛,就讓他的人生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聞秋望著裴渡有些出神,他絕對絕對不想失去這一切,然而……
“快翻牌,這輪誰是國王?”
所有眼睛都看向自己,聞秋一怔,意識到只有自己沒翻開牌。他拿起來一看,手裡赫然是一張紅桃K。
他是國王,他可以命令在場任何人做任何事。
他的目光掠過一張張神色各異的臉,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嗯,叫誰好呢……”
“聞少饒命!”被他眼神掃過的男生,做了個誇張的動作。坐在他身旁的安雲起,正從盤子裡拿起一把堅果丟嘴裡。
“就叫10號吧。”聞秋說,“我要拷打拷打10號。”
安雲起半邊臉頰鼓著,像隻偷吃被抓住的松鼠抬起頭,“啊”了一聲。 他抽到的撲克牌,正是10號。
聞秋毫不意外,這是一副有些舊了的撲克,他盡力記住了不同撲克的細微磨損。
他要拷打的就是安雲起。
大家都樂瘋了,拷打類似於真心話,被問到的任何問題都必須如實回答。一群人給聞秋出了無數壞主意,其拷打力度之深能把安雲起家祖墳刨出來。
“滾滾滾——”安雲起趕蒼蠅一樣揮揮手,寫滿信任的眼睛看向聞秋,“來吧,哥為人坦坦蕩蕩,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還記得自己有多少前任嗎?”聞秋果然問得很仁慈。
第一個問題就把安雲起難住了,他摸了摸下巴苦惱地想了一會兒,“十來個?要麽二十幾個?這我哪記得清啊,換個問題換個問題。”
“人渣啊!”吐槽的聲音此起彼伏。
“嗯,的確有點渣……”酒吧昏沉的燈光下,聞秋深深地看向他,“那就說一說你對OMEGA做過的,最渣的事情吧。”
他的眼神幽暗,仿佛含著冰棱的深綠湖水,安雲起表面上放蕩不羈,然而絕非不敏銳,立刻就察覺到了他眼神中的寒意。他也不知道這莫名其妙的敵意是哪裡來的,但秉承著對好哥們的男友的尊重,還是絞盡腦汁想了想:“這個嘛,我可沒渣過任何人,我向來不玩強迫那套——喂,你們不要這麽看著我——我和誰玩都是各取所需好吧。”
他唯渣過的人,不是個OMEGA,所以不能算數。
眾人都噓他,安雲起被搞煩了,“唉,我讓OMEGA打過胎算不算?但那是個意外,而且我付了她很多錢啊,最後全擺平了。這就是最渣的事了,滿意了吧?”
聞秋望著他,嘴唇顫抖了一下,沒有說話。那一刻他的臉色慘白、血色褪盡,只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仿佛妖魅一般盯著他,看得安雲起都有點背後毛毛的。
大家很快進入了下一輪遊戲,只有裴渡始終留心著聞秋的狀態,關切地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聞秋閉了閉眼睛,感覺自己像是腳底踩著隨時會爆炸的地雷,渾身動彈不得。此刻他縱有千言萬語,都無法訴說,尤其不能對裴渡說。
安雲起剛才那番話,讓他很大程度地確信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安雲起是他的前夫,小知了的血緣生父。
自從海濱別墅那次聞到了安雲起的信息素後,他就寢食難安,心裡一遍遍煎熬著那個猜測。
首先,烈酒味的信息素太特殊了,他搜了ALPHA信息素登記庫,全國不超過20人,其中滿足生育條件的男性就更加少之又少了。
再來,他搜集了所有能找到的關於安雲起的資料,發現安家是雁市的名門望族,有一定的□□背景,整體的作風就是狠辣果決,很符合崔經理給他的感覺。
他當年懷孕被關的那幢別墅,地處樟山腳下。而整個樟山都是安家開發的旅遊風景區!
最後,就是今天安雲起堂而皇之地告訴他的這句話:他曾讓OMEGA為他打胎,神情毫無負罪感。聞秋不確定他是否知道自己是誰,是否故意裝作不知情,是否心裡有過一點點愧疚,然而那一刻他的確極為崩潰,不得不費了極大的意志力讓自己維持冷靜。
為什麽偏偏是安雲起?是誰都好,但絕不能是他。
他是裴渡的發小,也是最好的朋友。
現在他也是自己孩子的父親,是唯一能治好小知了疾病的人。
如果讓裴渡知道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是小知了的父親,以後他還怎麽面對自己和小知了,怎麽面對安雲起?這只會成為一輩子的芥蒂,永遠無法抹去。
“感覺不舒服,我們就先回去。”裴渡的手伸過來,像擼小貓一樣捏了捏他的後頸。
“我真的沒事,可能有點喝多了。”聞秋握住他的手,臉頰在他的手心蹭了一下。他的臉色應該是冷靜下來了,可是幾乎不敢與裴渡對視,盡管這荒謬的巧合中也許並沒有誰懷有惡意,然而這個巧合還是讓裴渡成為了無辜的受害者。
不……不能這麽武斷,他還要進一步地確定……聞秋暗自咬牙。如果真的百分百證實了安雲起就是那個殺千刀的前夫,他也要把這個秘密死死守住,帶進墳墓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