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萬頭喪屍漫山遍野而來是一種什麽場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冷汗一下子從程子介背上爆了開來，呆了呆，他才努力壓抑著緊張的情緒，飛快地向嚴少將匯報了起來：“將軍，我順利地找到了我們以前派出去的那支小偵察隊，正是他們的干擾和拖延，才能讓隧道裡面的隊伍堅持這麽久的……喪屍的具體情況是這樣……”

  片刻，程子介就飛快地為嚴少將講解了孫志高的發現，以及兩人擬定的行動計劃。嚴少將沉吟片刻，突然問道：“你們的行動計劃可行性很不錯，值得一試。但問題是需要多長時間？”

  程子介馬上明白，自己只有至多兩個小時的時間。趕緊道：“稍等。”然後轉身叫來了剛剛趕回陣地的孫志高，將另一副通話器遞給了他。也顧不上解釋是在和誰通話，馬上問道：“孫大哥，兩個小時以內，我們能不能找到那些傳令的喪屍？”

  孫志高還在擦著汗，一聽之下卻馬上毫不猶豫地否決了：“不可能。首先這是二十公裡崎嶇的山路。就算我們什麽都不做，只顧著埋頭趕路，也只有程老大你能在兩個小時內跑完，我們普通人想都別想。而我們光趕路還不行，我們還要找出那些傳令的喪屍，想辦法乾掉它們。據我之前的了解，那些喪屍身邊絕對會留下部分變異喪屍護衛，不是那麽容易搞定的。——怎麽回事？為什麽時間限定在兩個小時以內了？”

  程子介馬上告訴了他喪屍群大規模從陽門出動的情況。孫志高卻不顯得意外，反而看著遠山沉吟起來：“這就對了……我就覺得，那家夥一直表現得都很聰明，不會發現不了空中打擊力度越來越薄弱的……它果然作出了反應。”

  但程子介卻是焦急萬分：“哎，孫大哥，那你有沒有別的法子？要不，我們趕著試一試？你說了不必打掉所有的傳令喪屍的，只要打掉中間的幾頭，讓它們的聯系斷絕就行了。”

  孫志高聽到了具體軍情後，卻更是堅決地拒絕了程子介的提議：“這樣的情況下，再去打就更沒有意義了。我觀察過，這些喪屍因為一直在遭受空中打擊，所以每次出發的時候，每一群裡面都不止帶著一頭傳令的喪屍，而是帶著好幾頭作為預備，防備著萬一傳令喪屍被炸掉以後，它負責的那群喪屍會出現混亂。”

  不但是程子介，身邊的包少尉等人也都被孫志高的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就連話筒對面也是靜悄悄地鴉雀無聲，顯然，軍隊的指揮官們也終於發現，那頭隱藏在陽門市區的喪屍實在是個可怕的對手。

  孫志高繼續道：“而且你想想，它們現在正朝著我們這方向湧過來，就算我們拚命打掉沿路的幾頭，它們帶著的那些多出來的傳令喪屍也可以馬上填補那些空缺。而且實際上我們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因為那麽多喪屍正朝著這方向，和我們相對而來，半路上我們就會和它們遭遇。和我們還要找目標清理目標不一樣，它們隻用埋頭趕路就行。所以，估計我們還走不到一半，就會碰到它們了。就算是程老大你，面對那麽大規模的喪屍群，也只能馬上逃走吧。”

  程子介急得滿頭大汗，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時，耳機裡傳來嚴少將低緩的詢問：“這位先生貴姓？非常感謝你對我們的幫助。既然你們確定了陽門市區有一頭智慧型的變異喪屍在指揮同類，那麽，是否可以指示我們直接對它進行空中打擊？根據你的描述，我認為如果能消滅那個目標的話，足以緩解我們的壓力。”

  程子介馬上介紹道：“啊啊，忘了介紹。這位姓孫，是我們雙河縣六旺鄉的平民領導人，也是這個小偵察隊的隊長。孫大哥，這就是嚴少將了。”

  “孫先生你好。無論如何，感謝你們平民所做的努力。”嚴少將始終是那麽鎮定從容，但孫志高得知自己正在和一位真正的將軍通話時也難免變得肅然：“啊……你就是程老大說的嚴少將本人……我還以為沒那麽容易和一位將軍說話呢。將軍，這個辦法也不行。我們其實一直只能在陽門市區外圍活動，沒辦法深入市區繁華地帶，根本確定不了那家夥的具體方位。那家夥真的很聰明，似乎躲在地下……你們知道的，陽門市區也在山區，有不少山頭，市區內也建了好些隧道和地下建築……”

  嚴少將再次沉默了。片刻，才終於難以掩飾地表現出了失望：“陽門市區范圍也不小，不知道具體方位的話，盲目地進行空中打擊是沒有效果的。向中央申請動用核武器轟炸陽門市區的話，不但時間來不及，而且……它如果躲在地下，核打擊恐怕也沒有什麽作用。更何況……核打擊不能輕率地用於對抗喪屍。已經有事實證明，核輻射會造成喪屍大規模變異，造成難以預測的後果……”

  程子介不由得吃了一驚，看來軍隊已經用核彈對抗過喪屍，而且不但沒什麽效果，反而導致情況惡化了。

  但現在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都沒了主意。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嚴少將疲憊的聲音緩緩響起：“我會馬上命令接你們撤離的直升機起飛。無論如何，感謝你們的英勇和遠見。回軍部以後，我會當面向你們道謝。”

  程子介不由得失落地對著話筒喊了起來：“嚴少將！那隧道裡面的隊伍，還有平民……”

  嚴少將深深歎息了一聲：“大家都已經竭盡全力了。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親自開一輛坦克來救他們。可是現在，就算下令燎原部隊殺光天昌的平民也趕不及了。更何況即使時間充足，那種手段也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考慮。烈焰部隊剛進入橫嶺山脈邊緣，要趕到更是遙遙無期。有兩名疲勞過度的飛行員經過短暫的休息，可以冒險堅持再飛一兩個戰鬥架次，但也是杯水車薪。程先生，這很艱難，但是再拖延下去，只會連你們也斷送在那兒。我是指揮官，只能按照具體情況，做出取舍。”

  事實就是如此，程子介也明白，有些事情真的是無能為力，只能放棄。

  他既不可能帶著身邊這隻小部隊衝進隧道打破包圍，也不可能將二十萬喪屍攔截下來。除非有足夠大規模的空中打擊，才能阻止那些蝗蟲般的喪屍群。

  這一次，他與隧道中的數百軍人和平民直線距離不過兩三公裡而已，卻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喪屍群淹沒了。那是四百余條鮮活寶貴的生命。

  但是又能如何呢。有飛機導彈，坦克大炮甚至核武器的現代化軍隊都只能放棄，他一個人又能做什麽？

  就在這時，程子介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大規模空中打擊？

  大規模空中打擊……大規模空中打擊……程子介垂著頭，狠狠地揪住頭髮，拚命地想著，一時卻找不到頭緒。嚴少將已經恢復了平靜，輕聲道：“程先生，如果沒什麽其他情況的話，我先去下達撤離命令了。”

  “等等——”程子介突然大喊了起來，嚇了大家一跳。他緊緊地抓住話筒：“嚴少將，你等等……我好像想到了法子……等一下……”

  嚴少將馬上道：“好。”然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數秒鍾之後，程子介終於興奮地跳了起來：“對，對！我想起來了。嚴少將，快點向連山的海軍求援吧！他們有很多空戰能力一般，卻很適合對地攻擊的攻擊機，對吧！飛行員好像也不缺！他們要是馬上出發的話，肯定能趕得及的，對不對？連山離這兒才不到三百公裡，噴氣式戰鬥機一下子就能飛到！”

  嚴少將顯然被他的想法嚇了一跳，程子介焦急地喊道：“嚴少將，怎麽了？”

  那邊繼續沉默了片刻，程子介急的抓耳撓腮，嚴少將才顯得有些尷尬地回答道：“你說的沒錯，連山的海軍，不管是陸基戰鬥機還是艦載機，都是著重對艦、對灘頭、對海岸工事進行強力打擊的攻擊機。用來攻擊這些地面上的喪屍，倒是比我們的空優戰鬥機更有效得多。飛行員的話，病毒爆發以前那兒就集中了全軍的一大批優秀飛行員和見習飛行員，學習駕駛戰機在航空母艦上起飛與著艦的技術，幸存的飛行員肯定比我們這兒多得多，也更有對地攻擊的經驗和技巧……”說到這兒，嚴少將卻又一次沉默了下來。

  程子介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大聲道：“嚴少將，現在不要顧慮那麽多了啊。以前的誤會慢慢解決吧，現在只有他們有能力出動大規模空中打擊力量了！”

  嚴少將深深地歎息一聲：“程先生，你不明白。之前的摩擦真的很嚴重。我們的戰機……擊落過連山海軍的兩架戰機，還打傷了另一架。現在卻要求他們出動戰機支援我們，恐怕是絕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