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少尉舉起手臂，指向公路前方的一座圓錐形的山峰：“就是那座山。”

  “行，這兒的指揮就交給你了。”程子介不再遷延，轉向陣地：“我要帶些人一起去。”

  “偵察班——集合——”包少尉馬上大聲喊道。

  偵察班的士兵們紛紛來到程子介面前，列好了隊伍。然後開始報數。程子介看著他們手中的無聲衝鋒槍，雖然威力比不上自動步槍，但是不會發出太大的槍聲驚動遠處的喪屍，適合比較隱秘的行動。於是將目光一個個地掃過那些士兵緊張而堅決的臉龐，最後大聲道：“我們要去找些人。這樣的行動可能會很危險，也不需要這麽多人，有疑問的可以留下。”

  和之前一樣，沒有人退縮。於是程子介點點頭，笑道：“既然這樣，出發吧。”

  小小的隊伍魚貫離開陣地，順著公路向那座山峰的方向走去。夜已經深了，一陣陣山風越來越大，即便正是盛夏，也吹得人遍體生寒。公路兩側的山坡上，大片大片的樹林被勁風吹得濤聲不止，像是在互相唱和一般。荒涼的公路上偶爾還有廢棄的汽車，靜靜地趴在路邊。

  目標山峰並不特別高聳，也算不上陡峭，像是一隻倒扣的碗。山勢平緩，山上樹木蔥蘢。從陽門到這兒的公路繞過山腳，轉了一個大彎，這座山上的人可以俯瞰這段公路，控制所有路過的喪屍。孫志高選擇這兒干擾喪屍，幫助軍隊，是非常合理的舉動。

  程子介在小隊的中段慢慢地走著，因為這支隊伍規模小，他在這兒可以保護隊伍中所有的成員。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壓抑著丟開隊員們獨自行動的衝動。帶著這支偵察隊，自己的速度和機動性當然會受影響，而且危險系數也會增加，但是，這十個人畢竟都是手握先進槍械的士兵。在海源下水道中的遭遇讓程子介明白，自己本事再大，也會有孤立無援，走投無路的時候。這次行動事關重大，他可不想在有什麽意外情況時再次陷入孤掌難鳴的境地。

  隊伍排成松散的單列，所有的士兵槍口都指向隊列兩側的樹林，神情緊張而興奮。以前他們都只是聽過傳說，但就在剛才，他們都親眼見了程子介在戰鬥中的驚人表現。如果不是他，剛才建立著陸區的時候必然會出現多人傷亡。

  現在大家都安然無恙，而且，這個年輕的長官——盡管他不肯接受軍銜，但士兵們已經發自內心地將他當成了長官——看樣子還沒有使出全力。剛才消滅那幾頭變異喪屍看來簡直是輕描淡寫的遊戲，特別是揮舞著兩頭喪屍當武器毆打另一頭的場面，更是讓人覺得：啊，長官根本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眼裡嘛，隨手就解決了。

  這樣的想法無形中讓士兵們士氣大漲。一起並肩作戰也讓他們覺得自豪。

  隊伍最前面開路的是大個子男兵小葉。他雖然體形高大壯實，但是臉上卻看得出來他年紀很輕。這家夥雖然塊頭大，看起來很嚇人，但是性子卻有些像個姑娘。程子介就不止一次地聽崔哥喊他：“小葉子”。他也不生氣，總是笑呵呵的答應著。其他士兵偶爾和他開些葷玩笑的時候，他也會紅著臉躲過一邊。

  他身後就是班長余能闊。作為普通軍隊來說，指揮官是不能親自開路或者斷後的，否則一旦遇險，隊伍就有失去指揮的危險。像程子介那樣是特例，因為他的單兵戰鬥能力實在太強，而且遠比普通人更難受到傷害。喪屍很難攻擊到他，攻擊到了也幾乎傷害不了他，就算受了傷，他也不像普通人那樣意味著死亡。

  班長身後是女兵崔哥，齊耳的短發正在軍帽下輕輕飄蕩。經過這麽久的觀察，程子介發現她並不像侯凱莉那樣，是災難發生後才進入軍隊受訓的。很多細節動作都表明崔哥已經從軍有些年頭了。只不過以前可能是文職軍人，很少真的端起槍而已。

  接下來就是小鄭了。程子介就在他身後，看著這年輕的士兵越來越鎮定勇敢，心中也是頗有感觸。

  怒濤四號武裝直升機呼嘯著低低地掠過小隊頭頂，將前方數百米處的公路邊出現的一小群喪屍炸得漫天飛舞。然後在小隊前方盤旋一圈，飛回陣地上空。

  小隊繼續前進，離天線邊的臨時陣地越來越遠。回頭還可以看見包少尉和李士官都站在陣地邊緣，目送著他們離開。而陣地上零散的戰鬥始終沒有停止。時而這一側，時而那一角陸續響起槍聲，曳光彈明亮的彈道遠遠地也非常醒目。

  不久，這支小小的隊伍就離開了草坡，來到了公路上。可以看得到公路上坦克車履帶的壓痕，還有喪屍被這種鋼鐵巨獸壓成紙片般緊貼著路面的屍體。程子介想起了自己逃離海源時使用過的辦法，用重型履帶車輛強行碾過喪屍群，開出一條路來。但顯然，這兒的情況不適用這種辦法。

  坦克是比民用工程車輛更適合用來碾壓目標，但是他們面對的是有很高變異喪屍比例的屍群。在狹小的隧道內，更顯得笨重的坦克會很容易就被靈活迅捷的速度型喪屍越過，直接攻擊坦克後的步兵。而且這樣的情況下，坦克還會阻擋步兵的視線和射界，反而成了變異喪屍接近時的掩護。更何況還有那些格外堅硬的抗打擊型喪屍。它們的身體殘渣很容易卡住履帶。一旦有某些坦克在隧道中癱瘓，反而會堵塞撤退的通路。

  沒有冒險用僅有的少量坦克強行開路，看來應該是正確的選擇。程子介正在思索著，突然隊伍前方的班長示意隊伍停下。

  兩頭喪屍正從公路對面的邊緣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班長舉起手，所有的士兵們馬上端起槍，各自鎖定了目標。接著班長用力一揮手臂，一串串子彈就嗖嗖尖嘯著衝出槍口，將兩頭喪屍同時放倒在地。

  公路另一邊的樹林邊緣同時冒出了數頭喪屍，其中一頭是嘩啦一聲跳出樹林的，顯然是速度型變異喪屍。大概是被低沉的槍聲驚動，這些家夥離開了樹林，卻迷茫地原地轉了幾圈。但是小隊只是端著槍瞄準它們，沒有發出任何動靜，於是這幾個家夥又搖搖晃晃地向著隧道口的方向慢慢走去了。

  一直冷靜地示意部下不要開槍的班長這才舉起手，讓隊伍繼續開拔。

  這樣的情況下程子介不必出手，可以保存體力，也能集中精神思考問題。但是遇到抗打擊型的變異喪屍時，就需要他親自上陣了。隊伍繼續前進了百余米，又一次遇到了四頭喪屍的松散集群。士兵們輕易消滅了其中三頭，剩下的那頭卻不是無聲衝鋒槍所能造成傷害的。

  “長官。”班長趕緊來到程子介身邊，平靜地請示道。程子介點點頭，雙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停止射擊，然後大步走向那頭還有些暈頭轉向的喪屍，再一次簡單粗暴地抓住它的腿，將它拉倒在地，粗魯地拖到路邊不遠處一輛停著的小車邊。這倒霉的家夥面朝下被拖著，卻完全掙扎不起。

  這輛小車大概是被路過的坦克撞得側翻在公路上，一側朝天。於是程子介不由分說地拉開這一側車門，將這家夥像一團破布一樣塞了進去。

  喪屍在車內掙扎著還未起身，程子介就用力關死了車門，然後掏出一顆燃燒彈。那喪屍拚命撞擊著車門，砰砰作響，終於一頭撞破了玻璃。但這可憐的家夥剛探出腦袋，就被程子介將拉開了拉環的手雷塞進了它大張著的嘴裡，然後再次連手雷將喪屍重重地塞回車內。

  不遠處的士兵們只看到程子介輕盈地一跳，足足跨越了十余米距離。矯健的身影還未落地時，那汽車就發出一聲沉悶地轟響，然後被一大團烈焰徹底籠罩起來。烈焰中還能看到那頭可憐的喪屍被困在車內，淒厲地嘶吼著，卻無論如何這逃脫不了汽車的圍困，終於隨著汽車一起漸漸被燒成了骨架。

  用火焰消滅這種變異喪屍不是難事，難的是如何在火焰將它徹底燒死前控制它的行動，不讓它渾身帶著火地對士兵們造成威脅。程子介總能利用周圍環境做到這一點，看得那些普通士兵們只有怎舌的份兒。程子介自己卻不以為意，閑庭信步地走回隊伍當中，帶著大家繞過那團烈焰，繼續前進。有幾頭喪屍被爆炸，大火和同類的呼號吸引，卻只是遠遠地呆著，似乎不敢靠近大火，不久以後，又各自繼續朝著隧道走去了。

  小小的隊伍就這麽打打停停，在喪屍橫行的夜色中逐漸靠近了那座山峰。越過一段緩坡，然後又經過一片斷崖，視野中出現了那座山的山腳，山腳下聚集著不少喪屍。它們的行為非常奇怪，像是辨別不清方向一般，正在山腳下茫然地轉著圈子。

  開路的小葉看到了那些喪屍，嚇了一跳，趕緊停下了腳步。班長余能闊也吃了一驚，趕緊示意部隊停下，快步跑到程子介身邊：“長官？”

  程子介卻面露微笑，顯得胸有成竹地看向山峰的峰頂：“應該是他們，他們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