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是戰場上。這支煙抽到一半，李士官終於修好了天線。滿頭大汗地高高跳了起來，轉向程子介高聲喊道：“長官！修好了——應該修好了。”

  程子介也一下子跳了起來，拋開了其他的一切，將注意力轉回戰場上：“好，快試試呼叫隧道裡面的隊伍。”

  “明白。”李士官滿臉笑容，卻又帶著緊張，開始調試。包少尉也是緊張萬分地湊了過來，三人圍著通話器，默默地祈禱著隧道裡面的隊伍還沒有崩潰。

  “驚雷部隊呼叫特二連，驚雷部隊呼叫特二連，驚雷部隊呼叫凌雲部隊。”李士官調整一番，聲音帶著難以壓抑的顫抖呼叫起來。

  耳機中傳來沙沙的背景噪聲，程子介隻覺得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冷汗止不住地從包少尉額頭上冒出來，他一邊擦汗，一邊問道：“怎麽沒反應……”

  李士官也緊張得舌頭僵硬，重重地喘息著，將手伸向幾個旋鈕：“我再試試。”

  就在這時，耳機中總算傳來了一聲微弱而時斷時續的答覆：“這兒是凌雲部隊。”

  三人同時發出一聲深深的歎息。然後包少尉和李士官一起看向程子介。程子介呆了呆，才反應過來，抓起話筒呼叫道：“凌雲部隊，這兒是援軍驚雷部隊。你們現在情況怎麽樣？特二連呢？有沒有遭遇攻擊？”

  李士官同時再次調整一番，對方的回答清晰了許多：“兩個小時以前，喪屍發動了最後一次試探性的小規模衝擊，然後就一直沒動靜了。特二連和我們在一起，暫時也沒什麽危險。我們彈藥余量不多，衝不出來，而且，下一波攻擊我們很難守住。請求馬上支援！”

  程子介擦了一把汗，至少被困的隊伍還安然無恙，這就放心了。於是對著話筒喊道：“別急，我們正在想辦法解救你們。”

  “想辦法？想什麽辦法？打進來啊。等等，你剛才說是什麽驚雷部隊……”對方的焦急的聲音突然頓住了。

  “對，我們是臨時組建的驚雷部隊。”程子介也不知道該怎麽答覆了。自己這支隊伍是不可能硬衝進隧道的。即使再有十個自己也不行。隧道每一端都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數萬喪屍，就算喪屍現在咬不動自己，踩也把自己踩死了，壓也把自己壓死了。

  “什麽？臨時組建？燎原部隊呢？到底怎麽回事？你們有多少人？帶了幾輛坦克過來？”對方的語氣慌亂了起來，焦急地追問道。

  “我們包括我在內共五十一人，基本上是軍部從後勤和文職人員中抽調志願者組建的。我們坐直升機過來，沒有辦法攜帶坦克和裝甲車……”程子介也不隱瞞，告訴了對方實情。

  那邊的聲音一下子低落了下來，變得煩躁不安：“那有什麽用啊。啊？你倒是說說，你們這樣子能打進來救我們脫困？到時候連你們都被困了就搞笑了。軍部在乾些什麽？這樣添油有什麽用……算了，你是哪個？就這樣還敢來的，也不容易了。小柯？大同？”

  “啊，我不是軍人，我是雙河的平民程子介。”程子介多少感到了一絲不快，但還是平靜地回答道。

  對方安靜了片刻，突然大笑起來，笑聲苦澀而絕望：“好，太好了。真是感激不盡，真是感恩戴德。哈哈。我們這樣危急的情況，竟然不派主力部隊帶著坦克過來，卻派了個平民，帶著幾十個烏合之眾來陪我們送死。哈哈。我明白了，軍部這是打算不管我們死活了。隨便派了些人，意思一下，做個樣子。——等等，你是那個程子介。”

  “啊，是我。”程子介也知道這支隊伍被困在絕境中這麽久，有些情緒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也沒有打斷對方發泄般的指責。

  “好，我們又見面了。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人物啊，行，我就看看你到底有什麽通天的本事吧。”

  “我們見過面嗎？”程子介驚訝地問道。

  “當然，化成灰我也認得你。”對方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傳說中的程先生，你說吧，現在你有什麽打算，一個人衝進來乾死這幾萬頭喪屍嗎？”

  雖然疑惑，那軍官怎麽會見過自己，但程子介明白，現在必須穩定軍心。於是大聲解釋道：“你別急。你們軍部的主力部隊被天昌的平民用自殺式攻擊擋在路上過不來，另一支部隊有三個營，共好幾千人，帶著坦克裝甲車從雲慶那邊繞路過來，現在正在路上……”程子介耐心地講解完情況，最後道：“情況就是這樣。軍部領導也是竭盡全力了，空中打擊一直沒有停止，連你們的空軍總指揮，一個上校都親自開著飛機來炸喪屍了。所以現在你們別慌亂啊，喪屍沒攻擊你們，請先鎮定下來。我需要你們配合，至少不要自亂陣腳，才能想辦法救你們出來。”說完也不再給對方亂噴的機會，直接道：“我們剛著陸不久，現在修好了你們的中繼天線，這是第一步，你們現在可以直接向軍部領導報告。”說完直接結束了通話。

  一直在一邊旁聽的包少尉有些火氣，站起來一腳踢飛了一塊石頭：“叼！含家產。竟然說老子的人是烏合之眾。點解仲唔撲街？”

  程子介平和地笑道：“別生氣，他們被困了那麽久，又斷絕了聯系，不了解外面的情況，急躁之下有些情緒也正常。”

  包少尉啞然失笑：“我知道。這凌雲部隊的一直自以為是全軍最精銳的隊伍，天天眼睛長在頭頂上，不拿正眼看人。這下還不是要老子帶人來救。”說到這兒，得意地笑了起來：“等會要是這些家夥有命出來，可該老子給他們臉色看了。”

  “哈哈。”程子介也笑道：“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沒事，喪屍也沒有繼續攻擊，總算是放心了。”

  “嗯。長官，現在該怎麽行動？”

  程子介正要答話，李士官又一次遞過耳機：“長官，嚴少將。”

  程子介趕緊接過耳機：“將軍，我在。”

  “程先生，乾得漂亮。既然被困的隊伍現在還安全，你準備下一步如何行動？”嚴少將顯然和被困的部隊通過話了，情緒非常不錯。

  程子介已經計劃好了下一步的安排，不假思索地答道：“將軍，剛才從雙河出發前就聽到魏少校說，你們的偵察機在這附近發現有人活動的跡象，似乎在干擾喪屍。”

  “對。”嚴少將簡單直接地答道。

  “他們是在什麽地方出現的？最後出現的時間，地點？”

  “稍等。”嚴少將答應一聲，程子介馬上從話筒中聽到他在大聲呼喚其他部下。片刻之後，嚴少將才回答道：“偵察機最後一次發現他們的活動跡象，是在十七分鍾以前。地點是在離你們三千八百米，方位三一零的那座山上。”

  程子介看了一眼包少尉，包少尉馬上用眼神示意，自己知道這樣的軍用術語說的是什麽地方。於是程子介也簡潔地對著話筒答道：“好。這樣看來，他們應該還在那裡，就算離開了也沒走遠。現在我要先去找那些人。不出意外的話，那也是我們雙河的平民。”

  “哦？”嚴少將少見地表示出了驚訝。

  程子介笑著解釋道：“我們全雙河的幸存者曾經一起在友誼橋抵抗過陽門的喪屍，然後發現了它們有組織性，就派了一支聯合偵察隊進入陽門地區，想找找這些喪屍有什麽弱點。現在既然他們能干擾喪屍，應該是已經發現了喪屍的一些弱點。我們現在不能正面對抗喪屍，只能想辦法利用這一點了。將軍，我這就去找他們接頭。”

  “好，好。好！”嚴少將一連答了三個好：“程先生，感謝你們平民的高瞻遠矚。無論結果如何，你們的貢獻都非常大。”

  程子介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笑道：“那我就出發了。這兒暫時就交給包少尉指揮吧。”

  “好……等等，你一個人去？”

  程子介看了看陣地上的士兵們，思索片刻，道：“我帶一個偵察班去就行，人多了行動不便。這兒的天線也需要保護，就讓包少尉帶著其他人在這兒保護天線吧。”

  “好的，程先生，那兒的情況你酌情全權處置。剛才凌雲部隊的隊長我已經訓斥過，並且命令他必須無條件服從你的指揮。等行動結束，我會讓他向你道歉的……”

  看來那家夥在和嚴少將通話的時候也表達了對自己的不信任。程子介不由得笑了起來：“沒事，被困久了，情緒焦急也是人之常情，道歉也沒必要了。將軍，時間緊迫，我這就出發了。”

  “好的，你自己也注意安全。”嚴少將最後叮囑了一聲，結束了通話。於是程子介放下話筒，看著天上又是兩架噴氣式戰鬥機的雙機編隊呼嘯著掠過群山，飛赴戰場，將目光轉回包少尉臉上：“包少尉，那個地點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