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一點，程子介倒沒有覺得特別驚訝。那頭智慧型喪屍的各種舉動，都帶著明顯的目的性，不在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類之下。從以前它的那些行為看來，藏起一部分力量用以埋伏，是完全可以預見的。

  程子介伸手抓緊頭頂上的扶手，在直升機劇烈的顛簸中盡量穩住身體，試探著問道：“能確定嗎？”

  “至少可以確定，醫院邊的一間地下商場和一個地下車庫中有喪屍隱藏。剛才我們就追蹤到小規模喪屍集群陸續進入那兩處地下掩體。但它們的具體數量因為深入地下而無法判斷。”預警機馬上報告道。

  那家夥已經學會了利用地形保護力量，對抗人類的空中打擊了。該怎麽對付它們？程子介思索間，一直沉默的嚴少將略帶遲疑地說話了：“因為孫先生之前報告，那頭智慧型喪屍躲在醫院門診部的地下，所以我命令驕龍三號和四號各自掛載了一枚重磅鑽地彈以應對必要的變數。現在它們正好派上用場。程先生，你可以用那兩枚炸彈攻擊兩處地下目標。”

  嚴少將的話又一次引起了程子介不快的回憶。上次聽到鑽地彈這東西時，還是在海源地鐵中被這家夥摧毀了退路的情況下。

  嚴少將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說這些話時顯得非常小心，剛才也一直沒有提起這件事。

  但此時，卻只有這東西能對付躲在地下的喪屍。無論如何，現在都不是糾結於過去的時刻。程子介深吸一口氣，將那些反感的陰霾從腦海中驅散，問道：“它們可以消滅那兩處地下的目標嗎？”

  預警機馬上自信地回答道：“足夠了。這兩枚鑽地彈即使不足以消滅地下全部的喪屍，也可以摧毀建築物的地下部分，甚至造成建築物的坍塌，活埋那些喪屍。至少，可以迫使喪屍無法繼續躲藏，離開地下。”

  “好。”程子介大聲道：“驕龍三號、四號，去炸了那兩處地下掩體。預警機請指引他們。”

  耳機內傳來一連串的：“是”，接著，直升機編隊上空的兩架噴氣戰鬥機又一次在預警機的連續指令下呼嘯著遠去了。

  “對了。”戰鬥機剛剛離開，程子介就想起了另一個問題，趕緊問道：“嚴將軍。既然那樣的炸彈可以摧毀地下的目標，不如直接用它們攻擊醫院門診部的地下室，乾掉那家夥，豈不是一勞永逸？喪屍沒了指揮，就容易對付了。”

  “我剛才就在思考這個問題，甚至已經讓參謀軍官開始評估。”嚴少將馬上回答道：“但是……機會恐怕已經沒有了。孫先生攜帶的衛星電話已經進入了門診部，消失在地下，無法繼續追蹤。”

  程子介只能無奈而擔憂地歎息一聲。這樣的情況下，的確是不能再使用鑽地彈攻擊的。否則如果孫志高還活著，就會一起給那喪屍陪葬。

  “程先生，這也說明孫先生很有可能還活著。喪屍要衛星電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嚴少將趕緊道：“無論那喪屍是為了挾持人質還是……為了孫先生他們的身體。對吧？”

  “對！對！”程子介聞言，頓時振奮起來：“我知道了。很好……很好。”

  接著，頻道內就響起了戰鬥機與預警機的連續應答。兩架戰鬥機在預警機的精確指引下，成功地用鑽地彈命中了兩處地下掩體。地下商場連同地面上的部分徹底坍塌，成了一座大墳墓，無論裡面有多少喪屍都無法再見天日。而地下車庫則在遭到轟炸後，亂糟糟地跑出了一大群喪屍。等待著它們的，是封鎖了出口的凝固汽油彈燃起的熊熊大火。

  這樣有效的打擊讓程子介驚歎，也讓他有些後怕。自己在海源被戰鬥機追擊那一次，真的只是嚴少將的測試而已。否則的話，自己的能力就算再強十倍，也只能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隱藏的埋伏順利被清除。這時，直升機駕駛員的報告聲終於響起：“報告長官，已抵近目標區域。”

  終於到了。程子介透過舷窗，看著前方從一串山峰後突然顯現的，黑暗而死寂的陽門市區，大聲命令道：“驚雷部隊，全員準備戰鬥。”

  在一片劈裡啪啦的聲響中，程子介也最後一次檢查了自己的武器，並平靜地說道：“著陸後先建立陣地，守住喪屍的圍攻。如果喪屍攻勢太猛，就等待凌雲部隊的增援。如果有機會，第一梯隊就跟隨我去門診部救援孫先生。第二梯隊支援。如果救援行動順利，救回了孫先生的話，就馬上登機撤離。如果救援行動不順利，或者孫先生已經遭遇不幸，我們則必須去住院部五樓，找到孫先生留下的筆記。”

  “是！長官！”

  “要速戰速決。這是陽門市區腹地，喪屍圍繞。雖然有空中支援，但滯留時間越長，意外可能就越多。”

  “是！長官！”

  “但大家也絕不能盲目冒進，不能腦子發熱。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如果戰況不利，不要勉強。先撤回直升機，再尋找其他機會。”

  “是！長官！”

  “驚雷部隊準備著陸。預警機請指引。”

  “報告長官。理想的著陸地點有三處：住院部樓頂，可同時供兩架直升機降落，已聚集一百余喪屍。門診部樓頂，暫無喪屍聚集，但一次性只能著陸一架直升機。住院部和門診部之間的開闊地，包括草坪和停車場，可供所有直升機同時降落。但開闊地上和周圍的建築物中有大量喪屍聚集，數量恐怕過千。請指示。”預警機馬上報告了著陸地點的詳細情報。

  程子介沉吟片刻，問道：“住院部和門診部都是多高的樓？”

  “報告長官，都是十二層樓。”

  這麽高的樓，現在電梯又無法使用。在樓頂降落雖然安全，但要從樓頂順著樓梯一路打到地面卻是危險重重，而且在建築物中作戰也無法接受空中支援。

  更重要的是，這會耽誤時間。

  程子介馬上作出決定：“在開闊地降落，節約時間，也便於怒濤中隊進行空中支援。”

  “是，長官。各直升機駕駛員，降落地點已經標示在你們的顯示屏上。”預警機飛快地作出了指引：“怒濤中隊注意。第一小隊，清理著陸區。第二小隊，雙機分別封鎖門診部大樓和住院部大樓的出口。第三小隊，封鎖通向開闊地的兩條道路。已為各機標示目標。”

  “怒濤中隊明白。請求脫離編隊，先行執行空中打擊。”

  “允許請求。”

  舷窗外的武裝直升機隨即加快速度，並降低高度，向著前方的市區俯衝而去。駕駛員的聲音再度響起：“預計一分鍾之內降落。”

  “驚雷部隊全員注意。武器打開保險。做好硬著陸準備。”華中尉知道程子介無法做出這些細節性的指令，沉穩地下達了命令。

  程子介注視著舷窗外越來越近的兩團熊熊大火，其中一團已經蔓延開來。它們都是先前凝固汽油彈攻擊的結果。火光中隱約還可以看到無數的喪屍正在奔跑。

  “預計三十秒內降落。”

  直升機開始減速。程子介腳下一沉，感到自己正在降低高度。而前方的一片開闊地上已經亮起一串串爆炸的火光，怒濤們已經開始為地面部隊清理著陸區了。

  火箭彈和機炮的響聲越來越大，通訊頻道中也繁忙起來：

  “驕龍二號，立即使用集束炸彈打擊方位二四零，距離三千米的隧道出口。已標記目標。”

  “凌雲部隊報告。還有十分鍾抵達戰區。”

  “驕龍五號到八號準備完畢，準備起飛。”

  “暫緩起飛。驕龍一號到四號燃油與彈藥充足。”

  “怒濤第二中隊編隊完畢。”

  ……

  直升機已飛抵開闊地上空，接著停止了橫向的移動，懸停在半空中開始降落。駕駛員喊道：“準備著陸。十，九，八，七……”

  “子彈上膛！解開安全帶！”華中尉大喊著，率先端起了自己的自動步槍。“準備戰鬥——”

  而程子介已經一隻手提著利斧，一隻手扶著艙門，注視著身下的動靜。一棵樹和幾從灌木正在燃燒，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喪屍們殘缺不全的肢體。一架怒濤還在對著住院部大樓門口傾瀉著火雨，一連串小口徑炮彈將剛剛露頭的一小群喪屍炸得漫天飛舞。接著轟隆一聲，大門倒塌了一半。

  直升機還在半空，程子介就提著利斧跳了下去，在半空中端起了弩箭。但著陸區並沒有喪屍的存在了。六架武裝直升機清理這麽小小的一片區域，就算全是坦克也會被摧毀得一個不剩。

  程子介飛快地繞著著陸區邊緣轉了一圈，確定了著陸區內沒有危險。專業軍隊的協同配合，實在是高效得令人驚歎。此時第一架直升機已經降落，端著武器的士兵們一湧而出，開始建立防線，接著，是第二架，第三架……

  而著陸區周圍的黑暗中，無數的喪屍咆哮著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