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潮濕，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從樓梯間彌漫而出，令程子介有些難以呼吸。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這地下藏著無數的喪屍。隻帶著第一梯隊貿然進入絕對是不明智的行為。

  程子介悄悄地退回了大廳，呼叫預警機問道：“門診部樓上部分有多少喪屍？你們能探測嗎？”

  “可以，長官。每一層都有少量喪屍存在，零散不成規模，威脅性很小。”預警機馬上作出了明確的回答。

  “嗯。”程子介一邊大踏步走出門診部，一邊略帶焦慮地說道：“各單位注意。門診部地下部分隱藏著大量喪屍。初步觀察，它們擠滿了整個地下部分，難以準確估算數量。我不能草率地帶著第一梯隊前去進行救援。凌雲部隊還要多久能降落？”

  “還有六分鍾。”方上尉的聲音馬上平靜地報告道。

  “先等凌雲部隊到了再說。”程子介說著走回了陣地。

  陣地附近的喪屍已經被消滅得差不多了，防線邊緣的槍聲開始稀疏起來。程子介首先對華中尉道：“讓大家輪流休息。”說完，自己也掏出一支香煙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華中尉馬上讓部隊按小隊進行短暫的輪流休整。程子介則來到陣地中央，大聲喊道：“各單位，各位弟兄，所有聽得見我說話的，大家一起來想想辦法。門診部地下的喪屍數目可能超出了我們的估計。有沒有誰能想出比較迅速安全的清除它們的辦法？鑽地彈不能使用，因為我們的救援目標很可能還在裡面。”

  通訊頻道中安靜了下來，陣地上暫時沒有射擊目標的士兵們則交頭接耳，開始小聲討論。很快，一名士兵就舉起了手：“報告長官！”

  “快說。”程子介看著他微笑道。

  “火攻怎麽樣？喪屍們既然在地下躲著，我們就守住出口，找些汽油灌進去，點著了……”那士兵有些緊張地說道。

  程子介頓時眼睛一亮。但另一位士兵馬上打斷了他的話：“不行吧！門診部地下室應該有兩層，而且有很多房間，面積不小，環境算是比較複雜的。多少汽油才能保證每個角落都被點燃？”

  “不是要燒死它們。汽油要是真的灌滿每個角落，孫先生也會被燒死的。”前一個士兵趕緊大聲解釋道：“災難這麽久了，這地下的通風系統肯定一直沒工作。空氣不流通，氧氣含量不夠。點燃汽油是為了消耗地下的氧氣，讓它們呆不住……”

  “要是沒了氧氣，那孫先生他們不是也會被悶死嗎？”一位小隊長喊道：“這樣無差別攻擊的方式肯定行不通。”

  那士兵呆了呆，慚愧地垂下頭：“對……我忘了。長官，對不起。”

  “沒事，有想法要大膽提出來，大家討論就是好的。”程子介趕緊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遞過一支煙。等這受寵若驚的士兵退回戰位後，繼續向大家問道：“誰有更妥善的辦法？”

  沉默片刻之後，通訊頻道中傳來方上尉的聲音：“程長官！你本人不是能吸引喪屍跟著你走嗎？為什麽不試試把它們引到地面上來，再由我們的優勢火力集中加以消滅。”

  這人一直對那一夜的交手記憶猶新。程子介沉吟道：“那是喪屍沒有指揮的情況下我才能這麽做。現在它們中有一個會指揮同類的家夥，估計是沒什麽希望的。”說完，笑道：“反正還有幾分鍾時間，就試試吧。各單位注意：隨時準備消滅我引出來的喪屍。”說完，又一次離開了陣地，進入了門診部。

  但這樣的嘗試的確只是徒勞。無論程子介如何努力地吹狗哨，那些喪屍都無動於衷。

  程子介對這樣的結果倒也不算失望，畢竟早有心理準備。回到陣地後，大家又一起商議了幾條方案，但無一例外地都被否決了。

  凌雲部隊乘坐的直升機編隊終於飛臨了醫院上空，程子介隻得無奈地宣布道：“情況緊急，沒有時間慢慢尋找捷徑了。凌雲部隊降落後，馬上接管撤離點的防禦工作。驚雷部隊，全員隨我進入門診部地下展開救援行動。”

  “是，長官。”所有人一起接受了命令。雖然危險，困難重重，但如今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進入門診部後，我們一定要謹慎，要緩慢推進。最好能以小規模戰鬥吸引喪屍攻擊我們，如果喪屍全體對我們進行攻擊就更好，我們可以將它們引出地下。”程子介慢慢地說道：“所以，大家要隨時做好撤退的準備。”

  “是，長官。”

  “我帶第一小隊開路。華中尉帶第二小隊跟上。華中尉，你的主要任務是戰術指揮，因為我和何上尉都不是真正的軍人。你個人不得以身犯險，明白嗎？”

  “是，長官。”

  “小靜，還是你斷後。一定要注意，決不能讓退路被切斷。後方有任何異動都要馬上示警。門診部樓上部分各樓層都有喪屍，雖然數量不多，但聚集起來也麻煩。特別注意別被它們堵住了我們撤回地面的樓梯間。”

  “是，長官。”

  “凌雲部隊降落後，我們馬上出發。”程子介終於宣布完了自己的安排：“大家誰還有要補充的？”

  “我！我！”任樂瞳突然從他那架直升機艙門邊探出頭來：“我做什麽？”

  “你？你不能進去。”程子介馬上道：“一頭普通喪屍你都打不過。”

  “我有機器人！”任樂瞳不服氣地喊道：“我可以遙控操作它！剛才你也看到了，它威力很大！”

  “你確定，機器人進入地下以後，你在這兒還能操作？”程子介問道。

  任樂瞳這才驚訝地睜大了雙眼，突然一拍腦袋：“對啊！進了地下就不行了……我竟然沒有事先對這一點作出修改！”說著就不再說話，垂著腦袋沮喪地縮回機艙中了。

  除了任樂瞳藏身的那架直升機，驚雷部隊乘坐的直升機已經全部起飛，騰出降落區給凌雲部隊。他們很快就在方上尉的指揮下順利降落了。

  “凌雲部隊全體官兵，請長官指示。”一下直升機，方上尉就徑直找到了程子介，還是那麽不帶任何表情地敬禮請示道。程子介只能在心中暗暗歎息，臉上卻保持著平靜輕松的微笑：“辛苦了。現在你們就接管防禦工作吧。撤離點就交給你們了。”

  “保證完成任務！”方上尉大聲答應著，轉向集結完畢的自己部下：“讓程長官和驚雷部隊的戰友看看我們凌雲部隊的實力！第一班！你們負責東面防線！第二班！……行動起來！”

  凌雲部隊也不愧是精銳，馬上就有條不紊地布好了防線，開始接替驚雷部隊的士兵們對零星接近的喪屍進行射擊。

  程子介稍一觀察，便知道這支部隊雖然個人能力或許不及自己精心挑選的這些精銳，但配合卻更為嫻熟默契，守住撤離點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於是滿意地大聲命令道：“驚雷部隊，集合。”

  被替換下來的士兵們馬上整隊完畢。

  程子介繼續命令道：“補充彈藥……補充飲水……好，出發。第一分隊，跟我來。”說完就率先跨開大步，走出了防線。

  隊伍毫無阻攔地進入了門診部大樓，接著就在程子介的帶領下來到了樓梯間邊。大家都聽到了隱約的喪屍咆哮聲，臉色各自有些緊張起來。程子介深吸一口氣，端起散彈槍正要踏下第一級樓梯，華中尉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了：“地下氧氣不足，還可能集中了有毒氣體。全員戴上呼吸面罩。”

  程子介趕緊停住腳步，心中暗自慚愧，自己在經歷過海源地鐵中的行動後，本該記得這一點的。

  真是關心則亂。這次是孫志高遇險，所以自己的表現實在有些不怎麽說得過去。程子介只能暗暗提醒自己，今後決不許再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同時從背包中滿滿的一包手雷間翻出了面罩戴好了。其他士兵們也各自做好了準備——這本就是特種部隊的標配，每人的作戰背包中都有。

  再次確認沒有問題之後，程子介總算跨出了第一步。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聽著程子介有意加重，試圖引起喪屍注意的腳步聲在樓梯間中沉悶的回響。

  喪屍們沒有衝上前來，嘈雜的咆哮聲像是反而小了。程子介小心翼翼地直到踏上了地下一層的地面，才發現喪屍不但沒有向自己展開攻擊，反而四散向各處房間、走廊拐角……躲藏了起來。

  真是棘手的家夥。

  那頭智慧型喪屍顯然知道自己的同類不是人類武器的對手，只有在狹窄的環境中才有機會展開肉搏戰。

  第一小隊已經靜靜地跟上了程子介，並各自打開了槍口上加裝的戰術手電。光柱晃動之下，還可以看到黑暗中有喪屍在各處牆角和房門時隱時現。面對這樣的景象，這些普通士兵都是驚訝萬分。

  程子介卻大聲笑道：“沒事，他們也害怕我們的火力。”說著對話筒中喊道：“驚雷部隊報告！已進入門診部地下第一層。”

  奇怪的是，耳機中卻靜悄悄地，半晌沒有傳來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