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員們魚貫衝上了樓梯，緊張地端著槍到處瞄準，卻只見到地上二十來頭喪屍的屍骸。安靜片刻之後，胡中尉才看著程子介說道：“原來戴哥說的都是真的……程長官，我覺得你一個人就能完成救援了。”

  程子介搖了搖頭，笑道：“不行。我們這次是救人。要救十來個人出潛艇，這一路上情況複雜，我一個人保護不了那麽多人。”

  “這潛艇裡面最多也就一百多頭喪屍，長官可以把它們全部乾掉啊。”胡中尉掃視著艙房內的情景，連連怎舌：“這輕而易舉地就打了二十多。還是在它們圍著樓梯口伏擊的情況。”

  “我對潛艇完全不懂，環境複雜，我可沒本事把它們全找出來。”說到這兒，程子介指著剛才有喪屍離去的那扇艙門：“剛才有很多喪屍從那兒退走了。它們會躲。”

  所有人馬上都看著那道門，臉上浮現出緊張的神色。程子介笑道：“我想，我們肯定不是走那道門。”

  “對。”安少尉已經扶著高大的阿飛跟了上來：“從樓梯口正前方的通道走。再上一層，接著就可以進指揮區了。”

  “阿飛情況怎麽樣？”程子介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阿飛，關切地問道。

  “冷……長官……我可能被感染了……”本就說話輕的阿飛這時聲音更是微弱，滿臉都是豆大的汗珠。

  “不會的。你們有藥。”程子介上前一步，仰面看著阿飛憨厚而有些稚氣的面容，想了想，不容置疑地說道：“這是你們體內的病毒在攻擊外部新進入的病毒時，大量消耗你的能量造成的反應。你休息吧。”

  雖然這麽說著，但程子介心中實在沒底。他自己體內有十六，會為了保護他而攻擊其他病毒。但夜嘯小組體內顯然是沒有形成自我意識的病毒存在的。到底是感染，還是像他自己說的那樣？

  但無論如何，這句話讓大家心裡都踏實了很多。特別是一直焦慮不堪的安少尉，馬上看著程子介，遲疑著問道：“長官……你也？”

  “我的事，你們多少都知道一點。對吧。我之前經常也被咬，每次被咬以後，都是這種反應。冷。沒力氣。休息一段時間，再補充能量就好了。你們帶著葡萄糖溶液吧？可以給阿飛喝一點。讓他休息，不要再前進了。”說到這兒，程子介看了看艙房的那扇喪屍退去的側門，做出了安排：“這樣吧，安少尉，你和阿木帶著阿飛在這兒休息，同時守住那道門。你和阿木兩個人，沒問題吧？”

  安少尉稍作遲疑，接受了命令。他把背著的葡萄糖溶液交給程子介，然後將阿飛放在樓梯口邊，讓他靠著牆坐下休息，拿走他的散彈槍，而將衝鋒槍給了他，讓他抱在懷中作緊急情況下的自衛武器。自己端著散彈槍走到艙門邊蹲下，端著槍瞄準艙門。阿木卻沒有持槍，而是拔出兩把雪亮的長刀，刀身狹窄，鋒刃銳利如冰。

  雖然只有兩個人，但夜嘯小組的戰鬥力程子介還是很有信心。等他們安頓好後，程子介便帶著剩下的八名隊員繼續前進。

  這一層生活區沿著通道分布著潛艇的餐室，健身房和醫務室等功能性房間，環境複雜，但並沒有其他岔路。程子介仔細搜索前進，沒有發現喪屍的存在。這片區域不大，剩下的隊伍很快就來到了通向上層的樓梯口。程子介如法炮製，以手雷開路，這次卻沒有出現喪屍將手雷撞回。當他端著散彈槍衝上樓梯時，只看到最後一頭喪屍的身影從這一層的側門邊消失了。

  “這上面就是指揮區了。”跟上來的隊員們報告道。

  “指揮區有多大？”程子介沉吟著問道。

  “很小的。”那名班長仰著臉，看著低矮的艙頂：“就是指揮室和駕駛艙。然後還有天線雷達這些電子設備。長官，上面就是你在潛艇外面看到潛艇背上凸起的那部分區域。”

  程子介稍作思索，便明白上面的確是不太可能藏匿著大量喪屍。於是當機立斷：“你們守這一層的側門。我自己上去。”

  隊員們雖然驚疑，但還是堅決地執行了命令。八個人展開防線守衛一扇狹窄的門，問題不大。程子介最後問道：“我到了以後該怎麽呼叫他們開門？”

  “他們艙門外有呼叫器的，長官。”班長回答道。

  於是程子介等待他們展開防線，便獨自向前。這一層只是寥寥幾間軍官臥室，沒有任何危險。程子介很快就來到了通向上一層的垂直爬梯邊，頭頂上的出口亮著燈光，而回頭還可以看到那幾位隊員全神貫注的身影。

  沒什麽問題。程子介不再停留，背起散彈槍，順著垂直爬梯迅速爬了上去。

  這段爬梯很短，程子介三兩步就探出了腦袋。左右觀望一下，並沒有看到喪屍。爬梯上就是兩扇艙門，一扇緊緊地關閉著，門上的標志程子介勉強辨認出了外語的雷達等單詞，看來是電子設備室。而另一道艙門開著，門中則是指揮台，顯示屏等指揮設備，顯而易見就是指揮室了。

  跳出通道，程子介在指揮室門外駐足觀看片刻，看到指揮室對面的另一道緊閉的艙門。穿過這指揮室就是駕駛艙，目標已經近在咫尺。

  指揮室中有許多關鍵的電子設備。程子介不敢再使用手雷開路，於是端起散彈槍，突然衝進了艙門。幾頭喪屍想像伏擊阿飛那樣撲向他，但程子介已有心理準備，速度也比阿飛更快，所以搶在喪屍抓到他以前衝過了房門。

  五六頭喪屍劈裡啪啦地在程子介身後撞成一團，還沒等它們恢復平衡，程子介散彈槍的烈焰就籠罩而來。他回身一連三槍，將這幾頭倒霉的喪屍轟得千瘡百孔，血肉模糊，然後調轉槍口，轟飛了從指揮台後竄出的兩頭，最後就地一滾，躲過了一張長桌後竄出的兩頭喪屍的夾擊，丟開散彈槍揮舞起斧頭，將它們乾淨利落地砍翻在地。

  的確是沒有變異喪屍的出現。程子介輕松地解決了這十來頭喪屍，覺得未免有些太過輕松。但這兒對普通士兵來說，卻又是環境太過複雜，狹窄曲折無法發揮武器的遠程火力也無法互相支援，只能單兵作戰，所以出現了嚴重的傷亡。

  清除了喪屍，程子介輕松下來，大步走到駕駛艙艙門前，看著門邊安裝的對講機，正要呼叫艙內的人，又停下了動作，先將散彈槍壓滿散彈端在手中，才按響了呼叫按鈕。

  看來被困的人也聽到了指揮室中的槍聲，已經等在了門邊。馬上就有一個虛弱的聲音從揚聲器中傳來，是外語。程子介勉強能聽懂這個單詞：“誰？”

  程子介剛張開口，卻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如何用外語回答。思索片刻，才笨拙地回答了兩個單詞：“幫助，你們。”

  對方沉默了片刻，然後艙門突然緩緩打開。一股發酸的腐臭味撲面而來，熏得程子介幾乎想嘔吐。兩名蓬頭垢面的艇員，一名舉著手槍，一名端著衝鋒槍出現在艙門後，雖然都很虛弱，但仍然保持著警覺，用目光一掃，便緊張地用槍口對準了程子介：“只有，一個？”

  程子介多少有些惱火，沉聲答道：“是。”接著又指了指身後，示意其他隊員在下面。兩人上下打量著程子介，仍然是顯得非常狐疑。但接著，一個女子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語速很快，嘰裡咕嚕地說了一段程子介完全無法聽懂的話。

  一名艇員回過頭去，和那名女子交談起來。程子介只能耐心地等著他們說完。很快，又一名黑皮膚的軍官一瘸一拐地走到艙門口，看到程子介肩上的肩章，頓時滿臉驚訝地舉手敬禮。這次程子介聽懂了，他說的是：“長官！謝謝長官！”

  程子介也舉手敬禮，盡量做到了標準的姿勢。而那名軍官保持著敬禮的姿勢，飛快地向他的部下們說著什麽。兩名帶著敵意的軍人馬上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地盯著程子介的肩章，但仍然一起立正，舉手敬禮。

  雖然不認識這個國家的軍銜，但看來剛剛這名軍官就是幸存的副艇長。他剛剛告訴了他的部下們，親自前來救援的是一名海軍上校。直到程子介放下手臂結束了敬禮姿勢，他們才紛紛放下手臂，然後讓出了艙門。

  程子介跨進狹小的駕駛艙，心中頓時有些感歎。這兒共有九個人，躲在這小小的駕駛艙中，吃喝拉撒都在這兒，簡直是地獄般的煎熬。——如果他們有吃喝的話。

  艇員們雖然都很虛弱，但只有一名躺在角落，失去了知覺。看來就是那名脫水昏迷的艇員了。唯一的一名女軍官正蹲在他身邊照料他，這時正抬起頭看著程子介。雖然蓬頭垢面，精神困頓，但她那滿頭閃亮的金發一下子抓住了程子介的目光。

  “長官。”女軍官站起身來，也敬了個軍禮。滿臉汙垢讓程子介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一雙雖然焦慮憔悴的藍色眸子仍然讓程子介馬上想起了黃雲山上，水電站邊那一潭碧藍的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