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潛艇中還有女性。可想而知，這些天她比男性受到了更多的煎熬，但這位女軍官仍然表現得平靜從容，一雙清亮碧藍的眸子讓程子介突然生出一種難以對視的感覺。他趕緊轉過目光，笑著向這些異國幸存者們點頭致意，然後打開了背包，將葡萄糖溶液和壓縮餅乾拿了出來，示意副艇長前來分發　。

  看到食物和飲水，艇員們眼睛都散發出綠光來。副艇長也激動萬分，按女士優先的原則先遞給那名女軍官一份，然後再按順序分發給其他艇員。

  有人拿到食物後，馬上開始往嘴裡填，有人雖然饑渴難耐，但仍然開始了虔誠的祈禱。只有那位女軍官沒有顧著自己，而是先走到那名昏迷的艇員身邊蹲下，扶著他的腦袋靠在自己腿上。然後撕開袋裝的葡萄糖溶液一角，小心翼翼滴在他乾裂發黑的嘴唇上。

  水滴接觸到嘴唇，那艇員很快無意識地做出了吸吮的動作。雖然還沒能恢復神智，但看來並沒有生命危險。

  女軍官耐心地將一袋葡萄糖溶液灌進他嘴裡，再將他放平躺好，才拿起自己那份補給，從容不迫地坐好，然後看了程子介一眼。程子介對她的風度頗為欣賞，報以一個平和的微笑，示意她快些進行補充，女軍官這才開始喝水。

  這時其他人已經簡單地補給完畢，都顯得精神了不少。副艇長仔細地將袋子裡最後一滴葡萄糖溶液擠進自己嘴裡，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然後走到程子介面前，指著自己的胸口，咧嘴笑道：“傑克遜。”

  程子介微笑著用對方的語言問候道：“很高興認識你。”

  副艇長又指著其他的艇員一一介紹起來：“哈特。圖裡楊斯基。貝拉寧……”最後指到那女軍官時，她已經喝完水，拿著壓縮餅乾站起來，一雙動人的藍眸看著程子介主動自我介紹道：“克麗絲汀。”嗓音乾淨清爽，聽起來還很年輕。

  “程子……”程子介微笑著，努力想看清她到底長什麽樣子。但始終如同霧裡看花，難以辨別她真正的長相。將自己的名字報到一半時，卻又想起對方國家不同的命名習慣，於是硬生生住了口，指著自己笑道：“程。”

  各自介紹完畢之後，程子介不再多說，直接上前抱起那昏迷的艇員扛在自己肩上，走向房門。同時大聲道：“跟上，我。離開，這兒。”

  “等等，等等。”副艇長卻在身後焦急地喊叫了起來，程子介聽懂了這個單詞，奇怪地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

  副艇長一瘸一拐地走到駕駛艙一邊的幾幅顯示屏邊，指著其中一塊，朝著程子介嘰裡咕嚕地說了起來。程子介努力辨認，也只聽懂了“來、看、這個”幾個有限的單詞。於是疑惑地走了過去，看著那塊屏幕。

  屏幕上以中點為圓心，延伸出一條綠色的線條，正在緩緩地順時針轉動著。綠線掃過的地方出現了很多密集的綠點，都在緩緩移動。副艇長指著那些綠點，不停地做著手勢，臉上交織著恐懼和焦慮，只是程子介卻再也聽不懂他具體說些什麽了。

  看著程子介滿臉茫然地搖著頭，副艇長急得開始拍打起自己的腦袋來。程子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安少尉不在，他也是無可奈何。於是擺著手，仔細搜索者腦海裡有限的詞匯，終於拚湊出了一句：“跟著，我，有，戰士，能，說，你們的，語言。”說完，又指著地板，示意能交流的部下就在下面。

  副艇長總算明白了程子介的意思，轉臉看著其他虛弱的艇員，最後目光落在精神最好的克麗絲汀身上：“克麗絲汀，你跟著長官去解釋。”

  “是，長官。”克麗絲汀敬了個禮，走向程子介。程子介也不再多說，雞同鴨講的滋味實在不是很好，就再次將那位昏迷的艇員放好，然後大步走向駕駛艙的出口。

  兩人前後穿過指揮艙，看到艙門邊那些支離破碎的喪屍殘骸時，克麗絲汀一下子驚呼起來。

  程子介回頭時，正對上那雙藍色眸子中驚訝的目光：“長官，你，殺了，這些。”

  “對。”程子介微笑著走到垂直爬梯邊，回頭示意她跟上，然後直接跳了下去。剛落地就聽到守衛這層樓梯口的那幾名陸戰隊員正在開火。抬頭一看，正見兩頭出現在他們守衛的側門門口的喪屍瞬間被交叉火力撂倒。

  看來這些喪屍只是試探性的攻擊。只有這兩頭喪屍出現，並沒有後續。程子介正思索喪屍會有什麽新動向時，突然聽見頭頂一聲驚呼，接著克麗絲汀就嘩啦一聲順著爬梯掉了下來。

  程子介正在她身下，直接張開手臂，輕而易舉地接住了她。看樣子，這是因為太過虛弱而突然脫力了。

  “對不起！長官！”克麗絲汀揉著膝蓋，歉疚地喊道。

  這是程子介第一次抱住一個異國女子，趕緊尷尬地將她放在地上站好，答應了一聲“沒關系”，就轉身繼續朝來路走去。

  但剛才的感覺還是非常新鮮。這克麗絲汀身高應該和何安靜在伯仲之間，比程子介也矮不了多少。身材和何安靜一樣苗條健美，但因為人種的原因，該豐滿的地方卻遠不是何安靜可比。凸凹有致，某些部位甚至有些驚心動魄的味道。

  很快，兩人就來到剛才的側門邊。幾名陸戰隊員看到程子介帶著的克麗絲汀，紛紛歡呼起來：“長官！救出人了？”“不是還有人嗎。”“哇，是個外國妞啊。”

  克麗絲汀則感激地向陸戰隊員們敬禮致意：“謝謝你們，小夥子們。”

  “他們有什麽事需要安少尉翻譯。”程子介笑著向隊員們點頭致意：“沒什麽危險吧。”

  “沒有，長官。”負責這兒的班長笑道：“聽著喪屍在後面跑來跑去，就是不敢露頭。”

  “繼續警戒。”程子介帶著克麗絲汀繼續走向樓梯口。兩人下了樓梯，來到夜嘯小組所在的那一層，走了幾步之後，卻遠遠地就看到阿木正在艙門一側，揮舞著兩把雪亮的長刀，將一頭剛衝進側門的喪屍砍掉了腦袋。而剛進門的地面上，已經有好幾具喪屍的身體堆了起來，無一例外都是身首異處。

  程子介加快腳步，端著散彈槍衝向那道狹窄的艙門，接著扣動扳機，將門後擠著的幾頭喪屍轟得血肉模糊。聽著其他喪屍們逃遠的聲音，才轉身問道：“怎麽不開槍？”

  阿木嚼著口香糖，一刀捅穿了身邊一顆喪屍的腦袋，然後附身在鞋幫上擦拭著刀刃：“進來一個砍一個，不必浪費彈藥。”

  “嗯。”程子介一邊為散彈槍裝彈，一邊回身看向蹲在阿飛身邊的安少尉：“阿飛情況如何？”

  這是他最擔心的問題。阿飛到底會不會感染？那些藥有效嗎？他心裡完全沒底。但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和相應的安排：讓夜嘯小組獨自留在這一層。如果阿飛真的遭遇不幸，安少尉他們知道該如何處理。而且安少尉和阿木兩人身手不凡，不會被阿飛傷到。這樣也可以把危險和普通陸戰隊員隔離開來。

  “穩定。”安少尉站起身來，給了程子介最希望聽到的回答：“應該沒什麽擔心的。”說完就看到了盯著門口那些喪屍殘骸的克麗絲汀，舉手敬禮，用對方的語言流利地說道：“歡迎來到本國。”

  克麗絲汀這才略顯忙亂地回禮：“謝謝貴國的幫助。”眼睛在程子介幾人身上掃來掃去，滿是不敢相信的意味。

  安少尉放下手臂，看著克麗絲汀身後，疑惑地問道：“長官，怎麽就她一個人？”

  程子介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地笑道：“他們那個指揮的叫我去看一個屏幕，我看不懂，也聽不懂在說啥。他就叫這個女的跟我一起下來，看樣子是有什麽特殊情況。”

  於是安少尉再次轉向克麗絲汀，詢問了起來。兩人的交流程子介反正也聽不懂，就端著散彈槍下到了底層，向著守衛底層辦公室側門的隊員們大聲喊道：“你們情況怎麽樣？”

  “有幾頭喪屍想衝進來，被我們打退了，長官。沒有傷亡。”陸戰隊員的回答遠遠地傳來。

  “胡中尉那兒的情況你們知道嗎？”程子介放心了一些，繼續問道。

  “他們沒有遭遇攻擊，長官！”回答的聲音非常高昂，看來沒什麽可擔心的。

  “好，繼續警戒。我已經找到人了。有些特殊情況，你們再堅持一會。”程子介將任務目標達成的消息傳遞了下去，果然隊員們士氣大漲。歡呼道：“是！長官！”

  這樣的安排是正確的。程子介心情大好，回到上一層時，安少尉已經和克麗絲汀結束了交流，滿臉焦慮地上前報告道：“長官！事情麻煩了。這位小姐說，他們的聲呐和雷達都發現潛艇外有大量的移動目標出現。根據分析，很可能是海豚和鯨類。現在它們包圍了潛艇，我們想要原路返回的話，恐怕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