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明亮的陽光打在程子介臉上，讓他悄然恢復了意識。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十六就送來了信息：“你的損傷已經修複完畢。”

  程子介心中感動，趕緊問道：“那你自己受到的那些損失呢？”

  “你本身狀態剛剛好轉，所以我損失的個體只能慢慢地利用你衰老的細胞進行複製補充。”十六顯得非常疲憊：“我休息了。”

  程子介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這一次和荒蕪的對決中，十六面對危機的表現實在是比太多人類都強了。它寧可冒著自己的意識消失的危險，也決不肯背叛程子介，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程子介和十六之間的信任，也因為這一次考驗而變得更加牢固。

  所以，程子介其實是沒什麽好說的。

  於是，程子介也只是簡單地致意道：“多謝。”

  十六還是像以前那樣，坦率地答應一聲：“我接受你的謝意。”然後就開始了休眠。

  程子介這時才睜開眼睛，馬上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病房中，環境整潔安靜，自己的病床邊圍著琳琅滿目的各類醫療儀器，以不同的線材連接著自己的身體。

  而他還沒來得及分辨灑入病房的陽光是上午還是下午，就看到病床邊趴著一位身姿苗條高挑的少女，正在熟睡。

  小靜。程子介想起直升機上她和崔哥的對話，心中一下子變得柔軟起來。端詳著何安靜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線條優美的肩和背，忍不住悄悄地想要伸手去撫弄她的發絲。

  然而，程子介剛一抬起手臂，何安靜就像是被開水燙到的貓兒，一下子跳了起來。用力眨吧著眼睛，看了程子介一眼，頓時滿臉的倦色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難言的驚喜：“小橙子——”

  “嗯。嗯。”程子介隻得放下手臂，點頭笑道：“我好了。”

  “沒事了嗎？”何安靜還是不放心地湊了上來，俯身觀察起程子介的狀況來。嘴裡還在認真地嘟噥著：“徐醫官交代過……要觀察瞳孔……五官是否有不正常的分泌物……”說著說著，一張俏臉已經是離程子介越來越近。

  見那可人的雙靨就在自己面前，輕輕的呼吸吹拂著自己的臉頰，再次想起何安靜在直升機上，向崔哥坦承了“有一點點喜歡”的程子介終於按捺不住，突然伸手攬住了何安靜苗條的腰肢。

  正在全神貫注地按照軍醫的囑咐，觀察程子介身體狀況的何安靜猝不及防，被程子介一下子拉到了懷中。她還沒反應過來，驚叫聲就被程子介的雙唇堵了個嚴嚴實實。

  何安靜顯然沒想到程子介剛醒來就發動突然襲擊，吻了自己。此時的她顯然是一下子大腦一片空白，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睜得圓圓的，裝滿了難以置信的神情，而身體卻是僵硬地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看這丫頭的樣子，完全只是驚訝和驚恐，甚至忘記了憤怒。

  程子介這次也是不顧死活了，橫下一條心，一定要親了再說。於是趁這個機會，用力摟緊了何安靜的身體，狠狠地用雙唇壓住何安靜的唇。當然，他是不敢再有更過分的動作了，能和何安靜雙唇交接，這已經風險太大了……

  不知過了多久，何安靜才突然反應過來，揮手就是一拳。然而拳頭帶著風聲，堪堪砸到程子介臉上時又硬生生擦著程子介的腮邊落到枕頭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噗”。

  接著，她才一把推開程子介，向後跳出足有三米，撞翻了輸液架和一台心電圖機，落地後才指著程子介，俏臉漲得通紅。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終於憋出了幾個聲音已經完全變形的字：“小、小橙子、你、你親我！”

  程子介見她沒有毆打自己，倒是略略放下了一些心，還張著雙臂無辜地說道：“是啊。”

  何安靜這才勃然大怒，黛眉倒豎，怒目圓睜：“你混蛋！為什麽突然親我！”

  程子介決定扮豬吃老虎：“哎？我還以為這次要死了……再也看不到你們了……沒想到還能醒過來……然後一醒過來，就看到你在面前……我心裡高興，加上一直很喜歡你，沒忍住，就親了。”

  這麽說果然有效。何安靜怒氣稍息，但還是狠狠地盯著程子介，臉上漸漸流露出委屈的神情：“那也不能這樣親我！我還是第一次被男孩子親，就、就這樣……”

  何安靜這樣的反應倒多少有些出乎程子介的意料之外。大概是直到現在，她才第一次多少知道了一些自己對程子介的心意，所以不知不覺地有了不同。

  程子介只能趕緊擺手道：“對不起！我是情不自禁！那個……你要是覺得沒感覺到什麽的話，我們好好再來一次……”

  “小橙子！”何安靜氣的直跺腳：“你還想佔我便宜！”

  “喜歡的人，親一親不是很正常嗎？怎麽叫我佔你便宜？”程子介故作無辜道：“難道你一點也不喜歡我？”

  “……”何安靜頓時語塞，只是一張俏臉漲得越來越紅，像是要滴出血來。良久，才狠狠地一跺腳：“我不管你了！”說著就自顧自地跑出了房門。

  程子介心中大樂。這次總算和這丫頭有了些進展，親了她卻沒有遭到毆打，實在是可喜可賀。於是，看著何安靜離開的房門，開始回味起何安靜柔軟的雙唇那美妙的觸感起來。

  而何安靜垂著頭離開病房時，正好撞上被病房內的動靜驚動，快步趕來的幾名醫護人員，領頭的一名雖然披著白大褂，但能看到白大褂下的少校肩章。何安靜也不打招呼，自顧自地像逃走一般離開了。那位醫官剛想問她，卻只能作罷，自行推門走進了病房。

  程子介正在試圖將剛才的動作中在身上纏得亂七八糟的各種管線慢慢解開，進門的醫官已經搶著大步衝向床前，一邊喊道：“少校醫官徐明報到。程長官！你感覺如何？”沒等程子介答話，又轉身對身後跟隨的幾名隨從道：“去通知將軍。”

  一名醫護兵答應著離開了房間。程子介停止了動作，看著幾名醫護人員解開自己身上的那些累贅，笑道：“我沒事了。一切正常。這是基地的醫院吧？現在是什麽時候？我昏迷多久了？”

  “的確是一切正常……”那名徐少校飛快地檢查了幾台儀器之後，低聲嘟噥著，然後疑惑地看著程子介：“程長官。可是您剛入院的時候，明顯受到了病毒感染，體液和分泌物裡也有大量病毒殘骸……怎麽會這麽快就消失了……”

  程子介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解答。徐少校雖然身為醫護人員，更是軍隊中的軍醫，非常渴望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見狀也只能作罷。頓了頓，趕緊回答起程子介的問題來：“啊，這是基地醫院。現在是……下午四點半。您是昨天凌晨三點鍾左右回到這兒的，已經快四十個小時了。”

  和程子介預計的差別不大。程子介點點頭：“其他參加行動的隊伍都沒出什麽意外吧？”

  “大家都很好。”

  “那就好。”

  程子介和醫官隨意地交談了幾句，了解了一些行動的情況後，嚴少將也來到了病房。他倒顯得對程子介的狀況並不驚訝，一進門就神態自若地微笑道：“程先生，你果然沒事。”

  已經解脫了束縛的程子介坐起身來，笑道：“托將軍的福。”

  “嗯。”嚴少將大步走到病床前，端詳了程子介一眼，然後也不再繼續討論這個問題，而是直接問道：“程先生最後發現孫先生他們的下落沒有？”

  聽到這個問題，程子介只能歎息一聲。其實嚴少將也知道，孫志高必然是沒什麽希望了，只是姑且一問而已。兩人沉默片刻，嚴少將才鄭重地說道：“現在的世界，犧牲是難免的，重要的是，犧牲是否有價值。孫先生他們雖然犧牲了，但是其價值卻難以估量。我們的技術軍官初步分析了孫先生的筆記，發現其中記載了許多極有價值的資料。如果能仔細歸納整理，再妥善加以利用的話，將來會是我們對抗喪屍的利器。”說到這兒，嚴少將向身後的副官招了招手：“拿來吧。”

  副官趕緊雙手呈上一本厚厚的筆記本，黑色的封皮已經磨損得斑駁不堪。

  嚴少將捧著筆記本，心情也顯得有些激動：“程先生，這是孫先生他們一直以來冒著風險最後用生命換回來的資料。上次在你和他通話時，我聽到了他提起他的家屬。現在他不在了，這本筆記理應歸還給他的家屬，請程先生代勞吧。”說完，就雙手遞了過來。

  程子介倒是有些驚訝起來，沒想到嚴少將竟然會這麽大方地把筆記直接交還給自己，一時沒有伸手去接，而是詢問地看著嚴少將。嚴少將平靜地說道：“我們已經複印拍照，保存了筆記本中的內容。筆記本原件理當歸還。”

  原來如此。程子介這才伸手，接過了這本沉甸甸的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