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程子介不用再睡沙發，但也完全無心和嬌妻美妾們親熱。洗漱完畢之後，他又將作戰計劃反覆看了三遍，才回到床上躺下，而腦海裡仍然反覆閃現著明天行動可能出現的場景片段。可愛的人兒們都知道他現在壓力很大，所以也都乖巧地沒有打擾。直到凌晨鍾美馨回來之後，程子介才合上眼睛。短短地睡了三四個小時，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他就爬了起來。

  不久，所有的行動隊伍都吃完了早餐，準備完畢，在第一縷朝陽下列隊在操場上，整裝待發。程子介最後檢閱了一次隊伍，帶著驚雷部隊和海軍陸戰隊登上直升機。因為四架直升機不足以把凌雲部隊也一次性全部運送到核電站，所以他們將按照作戰計劃，等待直升機的下一次飛行。

  程子介在艙門邊向著送行的人群揮舞著手臂，像以前每次出發時一樣。而這一次，送行的人越發多了起來。淘氣三人組和夜嘯三人組一起出現，小淘氣滿臉羨慕，杜小婉滿臉得意，小迷糊滿臉期待，而安少尉還坐著輪椅。同樣坐著輪椅的還有崔哥，她和身邊的何安靜一樣，對這次行動的成功最為期待，也最為緊張，兩張漂亮的臉蛋上都帶著擔憂的神情。

  而其他人都輕松得多，特別是程子介的家眷們。對她們和大部分人來說，從沒懷疑過程子介會完成任務，安然歸來。現在的程子介能聽見操場邊緣大家對用不完的電力的憧憬，他們看著直升機的旋翼開始轉動，紛紛興高采烈地交談著：

  “……這下好了，以後有電扇了，不會這麽熱死人。說不定還能用空調？”

  “……電扇倒是小事，以後可以用抽水馬桶，可以直接衝廁所，不用每天早上提著馬桶出去倒才是正經事。”

  “……老大這次帶著海軍和陸軍的特種兵，那還不是手到擒來。你看看……嘖嘖，不是我說，四當家的那個小隊都不能比。”

  “……二夫人，以後可以冷藏了，不會再浪費那麽多吃的了，對吧。”

  “……真的嗎？真的嗎？小婉，等大哥哥回來了，我們就可以吃冰激凌了？哇。盈盈，真的有青蛙冰淇淋？我才不要吃那個。”

  “……大夫人，費大姐他們總算可以照ct了，哎。這些日子老是檢查不出來到底怎麽回事，看著心裡真難受。”

  ……

  這些期待程子介聽得如此真切，更感到肩頭的壓力又重了一分。他又何嘗不知道，充足的電力會讓幸存者們的生活品質得到飛躍，如今只希望一切順利了。

  當然，他可沒有天真地認為這一切會手到擒來。姑且不說核電站能否恢復運行，這畢竟需要專業人員，單說是否能順利清理掉核電站中的喪屍，他就完全心裡沒底。曙光那麽強的戰鬥力，卻無法消滅那兒的敵人……那些噴吐腐蝕性液體，一出現就讓身手不凡的安少尉失去戰鬥力，還差點喪命的變異喪屍……或許還有其他更驚人的變異喪屍沒有出現……這些風險讓程子介心神不寧。

  而且，即使能清理核電站，過多的傷亡也是不能接受的。這畢竟不是自己的部下。能做到零傷亡嗎？

  程子介關上艙門，回過身走進基本滿員，而且載了不少給養和彈藥，所以顯得有些擁擠的機艙，目光掃過神情輕松的那些特種兵們，跨過一包紅布條坐回自己的座位，默默地記憶著他們的面容。

  這一次回來的時候，自己能讓他們一個都不少嗎？

  他不敢確定。

  “長官，可以起飛了。”駕駛員回身對著後詢問道。於是程子介吸了口氣，放下那些擔憂，堅定地一揮手：“出發。”

  直升機依次升空，然後組成編隊飛向東南方的天際。這段征途因為心情不同而顯得有些短暫，似乎片刻之間，前方的地平線上就出現了核電站的建築群。

  程子介靠在舷窗邊，緊張地用目光搜索著曙光和它的小夥伴們。它會按照約定，等待人類友軍嗎？還是已經按捺不住，率先開打了？甚至，那些敵對喪屍主動出擊，已經分出了勝負？

  這些疑問在程子介終於看到公路和核電站之間，高高的圍牆外一大片密密麻麻地休眠著的喪屍時煙消雲散。聽到直升機的聲音，曙光那高大醒目的身影馬上轉了過來。它的小夥伴們也紛紛爬了起來，緩慢的動作在明亮的陽光下蠕動著不真實的陰影。直到直升機開始降落，程子介跳出機艙，看著那些已經蘇醒卻保持著安靜的喪屍時，仍然有些難以置信的感覺。

  但無論如何，這一次這些喪屍的確是友軍。曙光迎上前來，程子介能明顯地感受到它的喜悅：“你，來了。”

  “是的，我說了要帶更多同伴來。”程子介也壓抑不住開心，大笑著揮動手臂：“怎麽樣，沒有和敵人打起來吧。”

  “它們，不會，出來。”曙光轉動巨大的腦袋，目光越過圍牆，看向核電站深處。那兒一片靜謐，只有陣陣微風的聲音。

  “好。”程子介轉過身去，指揮士兵們搬著彈藥和給養離開直升機。當然，首先搬到程子介身邊的就是那些做標記的紅布條。士兵們一個個都是滿臉驚訝，有些難以壓抑地握著槍。畢竟面前就是數千頭喪屍，幾乎觸手可及。而驚雷部隊的一部分成員第一次看到曙光，更是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

  曙光看著列隊完畢的士兵，非常開心：“真的，更多的，同伴。很強，我們會，勝利。現在，進攻？”

  程子介一邊微笑著，一邊打開一包布條，抓起一把：“別急，還有更多的同伴要來。我們等下一批同伴到了以後再開始進攻。在那以前，你要讓你的同伴都戴上這個。”說完，在自己脖子上纏上一條，然後在後頸打了一個結：“就這樣。”

  曙光疑惑地看著直升機再次升空，喃喃地說著：“更多，同伴，好的，好的。”然後在程子介面前緩緩俯下龐大的身軀，攤開巨掌。程子介將一條紅布放在它掌心，曙光馬上好奇地端詳起來，然後又看著程子介脖子上的紅布，問道：“為什麽，要這樣。”

  “因為害怕誤傷你的同伴。”程子介回身指著士兵們：“你知道，我們都在遠距離攻擊，必須分清楚你們和敵人，才不會打到你的同伴。”

  “好的，好的。”曙光開心而輕松地答應著：“你，做給，它們看。”

  程子介笑道：“行。”說完就跳進曙光的掌心。

  曙光把程子介托在自己胸前，對小夥伴們無聲地吼叫起來：“排隊，排隊。”

  那些喪屍亂糟糟地移動起來，良久，才排成了歪歪斜斜的隊伍。曙光看了看一邊人類的隊伍，又看了看自己的隊伍，有些生氣而慚愧：“不整齊。糟糕。”

  程子介趕緊扶著它的大拇指，拍著它的指尖笑道：“很好了，他們都訓練了很久。很多年。你的同伴，訓練很少。”

  曙光這才釋然：“你說得對。”然後就托著程子介，走到喪屍隊伍面前，吼叫著：“看這裡。看這個，人類同伴，學習。”

  這些普通喪屍們雖然沒有智慧，但表現出了驚人的接受命令的能力，仿佛曙光的命令是從它們自己的神經中樞發出的一般，整齊地看著程子介。這種被數千頭喪屍注視著的感覺讓程子介有些頭皮發麻，但還是忍住不適，對著喪屍們演示了起來。

  在反覆演示了好幾遍如何把紅布條纏在脖子上之後，程子介覺得差不多了。他不知道喪屍們是否學會，只能向著曙光問道：“應該都會了吧？”

  “給它們，試試。”曙光將程子介放下地。程子介馬上把裝著紅布條的大包都拉到喪屍隊列面前，看著黑壓壓的喪屍們，有些犯難地問道：“怎麽發給它們？”

  曙光馬上吼叫起來：“都來，排隊，每個，拿一個。”

  喪屍們亂糟糟地吼叫幾聲，然後保持著隊列走過程子介面前的布包，笨拙地伸出爪子，抓起布條。

  有些喪屍抓多了，馬上就遭到曙光的斥責：“一個，只能，拿一個。”還有極少數的的抓起布條塞進嘴裡撕咬，更是馬上被曙光伸出手指將它彈倒在地：“不是，食物，不能咬。”

  場景雖然詭異，卻又透著滑稽，程子介看得笑了起來。然而，為數千頭喪屍分發布條就已經花費了不少時間，讓它們系好更是出現了大麻煩：

  在程子介又一次跳上曙光肩頭反覆演示之後，它們基本上能將布條笨拙地纏在自己的脖子上。但是，幾乎沒有喪屍能在自己後頸打好結。

  無論程子介如何演示，甚至曙光一隻手托著程子介，一隻手托著另一頭喪屍，由程子介為那頭喪屍打結作演示，它的小夥伴們仍然做不到這麽靈活的動作。曙光急得用普通人都聽得見的聲音嗷嗷直叫，程子介也是急得滿頭大汗。但是，這種動作對喪屍們半腐爛的肢體來說，實在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