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朝著高射炮布置的方向行駛,在遭遇敵軍之前楊崢將吉普車停在了一條偏僻的小巷裡。兩個人下了車,四下觀察了一下,隨即找到了附近最高的建築——一幢五層高的民宅。
民宅的樓梯樓已經被封死,也不知道是伊拉克叛軍乾的還是那些恐慌的居民乾的。厚厚的木板加上後面冰箱之類的雜物,處理起來很耗費時間,所以兩個人乾脆選擇從建築外部攀爬上去。
消防梯在二層高的位置,這難不倒楊崢。他將ACW背在背後,略微助跑了幾米,雙腳在牆面上蹬踏兩下,身體舒展著伸出雙臂,一下就拽住了消防梯。楊崢雙臂用力攀爬上去,找到上面的開關放下了消防梯。兩個人順著梯子爬到了五層民宅的樓頂。
摩蘇爾是伊拉克北部城市,即便放在伊拉克國內這裡也是經濟欠發達地區。五層高的頂樓已經足夠楊崢俯瞰摩蘇爾的大部分城區。楊崢舉著夜視望遠鏡,很快鎖定了兩百米外的那具雙筒高射炮。他旁邊的南哲很快就報出了武器型號:“俄國佬74式雙筒37MM高射炮,最大射程8500米……總的來說,放在十年前這東西還算不錯,現在就是一堆破爛。”
說完,放下望遠鏡,南哲懶洋洋坐在了樓頂,自顧自的從戰術背心裡抽出一塊巧克力,撕開包裝咬了起來:“高科技讓戰鬥變得越來越無趣了……放在世界大戰期間,碰到這種情況我們必須得迂回過去,找機會用炸藥包摧毀掉敵軍的高射炮。而現在——”南哲歎息了一聲,說:“——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在兩百多米外的安全區域,用激光鎖定高射炮,等著空軍用一枚造價跟那具高射炮差不多的導彈將其摧毀。”
又咬了一口,南哲含糊不清的說:“考慮到折舊的問題,沒準那具高射炮還沒有一枚空對地導彈值錢呢。”
“所以,你想告訴我的是決定戰爭勝負的是金錢,而不是士兵的勇猛?”楊崢說。
南哲愣了愣,擺了擺手說:“我只是抱怨一下戰爭讓我感覺越來越陌生而已。我堅信謝金鵬將軍說過的那句話:‘一群膽小鬼是不可能贏得一場戰爭的’。”
“哈!”楊崢乾笑了一聲。這可真是一個莫大的諷刺,一群膽小鬼是不可能贏得一場戰爭的……這句話聽起來一點錯都沒有。而當說這句話的人變成謝金鵬將軍時,那問題就大了!作為十七世紀聞名整個世界的著名將領,海軍陸戰隊上將謝金鵬一直都被他的對手鄙視著。當西班牙、荷蘭、英國佬的軍隊排列著方陣,迎著槍林彈雨,邁著整齊的步伐前進時,他們的對手謝金鵬上將卻指揮著佔據武器優勢的海軍陸戰隊躲在戰壕裡,用高爆榴彈、迫擊炮、火箭彈、米尼步槍與咖啡機機槍招呼著衝鋒的歐洲各國士兵。
最有名的旁遮普之戰,明軍海軍陸戰隊中隻損傷了兩名士兵。一個家夥被咖啡磨機槍彈出的彈殼燙傷了臉部,另外一個則是不小心被菜刀割傷了腳趾……
百多年後,當拿破侖陷入西班牙泥潭的時候,看著法軍與西軍縱橫交錯的戰壕,皇帝陛下悲憤的斥責了整套戰術體系的始作俑者——謝金鵬上將,稱‘這是專門給懦夫將領統轄一群膽小鬼士兵量身定做的戰術’。
時至今日,雖然大明帝國不遺余力的為謝金鵬上將正名,各國的軍事教科書裡不乏有關謝金鵬上將的字眼,但吃過虧的歐洲各國提起這個名字,總會在其前面加上一個‘膽小鬼’的前綴。
不但如此,因著明軍一直貫徹著謝金鵬上將‘能不死人就不死人’的戰術思想,所以在世界各國眼裡,明軍也與膽小鬼劃上了等號。就比如眼前的伊拉克,開戰之前伊拉克人一直威脅著,要讓明軍嘗嘗損失慘重的滋味。
在那些盲目的士兵與低級軍官眼裡,明軍過於依賴先進武器的作戰思想,看起來跟膽小鬼沒什麽兩樣。也許只需要一個衝鋒,缺乏必要支援的明軍士兵就會崩潰。
然後伊拉克人吃到了苦頭。依賴武器先進性避免損傷只是明軍的建軍思想,並不代表明軍沒有作戰勇氣。有些跑題了,但總而言之,謝金鵬的那句話與其本人聯系起來總會讓人覺著很違和。楊崢覺著歷史很好玩,尤其是十七世紀中葉之後變得有些陌生的歷史,仔細找尋總會讓楊崢找到一個個讓人目瞪口呆的彩蛋。
將腦子裡的胡思亂想丟在一旁,楊崢舉起ACW,將鐳射激光聚焦在那具防空炮上。接下來只需要保持平穩,等待空軍將其摧毀就行了。
沒過多久,一架鷹隼無人機呼嘯而至。俯衝的同時,發射了一枚空對地導彈。預想之中,空對地導彈會將高射炮摧毀,跟著鷹隼結束俯衝開始爬升,就像此前在拉馬迪一樣。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了楊崢的預料。那枚空對地導彈噴射著火焰,一頭扎在高射炮後方五十米開外的一幢三層建築上,猛烈的爆炸炸塌了半面樓。
射偏了?還是鷹隼攻擊的目標本來就是那幢建築?
還沒等楊崢琢磨明白,就瞧見那架發射完空對地導彈的鷹隼打著旋子如同斷了翅膀的蒼蠅一樣一頭扎了下來,撞在廣場上,猛烈的爆炸,升騰起滔天的火光。
“搞什麽鬼?”眼前的一幕讓南哲丟開了半截巧克力,爬起來朝著事發地點看過去。
那具高射炮依舊完好無損,不停地朝空中噴吐出一串串的高射炮彈。三十秒後,幸運之神眷顧了其中一發高射炮彈,其爆炸所產生的破片剛好擊中了一架彎刀戰機。
夜視望遠鏡中,彎刀戰機左翼拉出一道黑煙,失去控制,一頭朝著市區內扎了下來。在其墜毀之前,駕駛艙頂蓋打開,將飛行員與座椅彈射了出來。
看著天空中的那朵白色傘花,兩個人的神情全都嚴肅了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楊崢難以置信的看著天空。一具高射炮能先是避開了空對地導彈,緊跟著先後擊落了鷹隼與彎刀?
鷹隼墜落可以用失去控制來解釋,可X90上一代機型的彎刀可是由人控制的。盡管現在看來彎刀已經有些過時,但其實戰性能已經經過了時間檢驗,絕對不會發生如鷹隼一樣的事故。
南哲按住左肩,開始聯絡廖正:“頭狼呼叫隊長,頭狼呼叫隊長。”呼叫持續了足足半分鍾,除了通訊器裡茲拉茲拉的電流聲,就沒別的聲響了。
“乾,我知道了!”南哲叫到,在楊崢看向他的時候,南哲沉著臉說:“伊拉克人開啟了電子干擾系統。所以導彈會射偏,鷹隼會墜毀。”
當然,目前墜毀的只有一架鷹隼。鷹隼無人攻擊機的前期型號裡,抗電子干擾的能力很差。林克修正了這一缺陷,並修改了鷹隼的運行系統。其智能系統可以在強電子干擾,失去指揮的情況下,自行脫離戰場返航。
“我們得乾掉電子干擾發射器。”南哲說。
“乾掉?”楊崢左右看了看,說:“首先我們得找到那鬼東西。”說完,感覺余光瞟到什麽的楊崢扭頭看過去,看著越來越近的白色傘花說:“在那之前我們是不是考慮營救飛行員?”
那朵傘花越來越近,逐漸降落在兩個街區之外。
“可那不是我們的任務。”
“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南哲攤了攤手,被說服了。“那就先去救飛行員,沒準半路上能碰到電子干擾發射器。”
兩個人攀爬著消防梯下了居民樓,鑽進吉普車裡朝著兩個街區之外開去。
那朵傘花實在太明顯了,哪怕摩蘇爾大部分區域都失去了電力,視力正常的人依舊可以借著月光看到它。楊崢猜肯定會有伊拉克叛軍趕赴那裡,他現在只能盼著趕過去的叛軍別太多。他們只有兩個人,而且深入敵後。遭遇的敵軍如果在一個班左右就是他們能對付的極限,而一旦有一個排,那就別想營救跳傘的飛行員了,他們能全身而退都不錯了。
吉普車開始一段,停在街邊。借著夜色掩護,兩個人鑽進了一家眼鏡店裡。透過只剩下碎玻璃的窗口,不用望遠鏡楊崢就能看到遠處走近了一隊士兵。雜亂的呼喝聲,即便在這樣紛亂的夜裡依舊傳入了楊崢的耳朵裡。
透過望遠鏡,遠處的情景清晰的出現在楊崢的眼前。那一隊叛軍士兵總共有八個人,呈環形將中間穿著飛行員製服的明軍圍在中央。叛軍一邊大聲呵斥著高舉雙手的飛行員,時而還會上去推搡一下,踹上一腳。
走到路口的時候,押送飛行員的那一隊叛軍朝東轉去。
“媽的,轉向了!”南哲叫罵一聲,迅速抽出戰術平板,調取了電子地圖。操作了幾下,指著一幢建築說:“我們在這裡伏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