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裡交接手續花了幾天的功夫,忙完一切,她在等著簽證下發。基本上已經沒有了別的任務,在這幾天時間裡,她請假,抽空回了一次老家。
秋依弦的老家,遠在潭城。她高中時期的大多數好友,都選擇去了離潭城最近的大城市燕城。而她,則因為高考去了n大的緣故,一個人走到上城,幾乎跟過去都斷了線。
她是獨生女,從小在家裡,雖算不得是嬌生慣養,不過父母也沒有虧待她。她遠在上城的這些年,總是每星期固定打一次電話,等著過年過節放假的時候回去。
而現在,她要離開這裡,遠渡重洋。
父母都是潭城普普通通的工人,兩個人的錢養一個孩子還是挺合適的。看到秋依弦遠從上城回來,他們趕去車站接人。
說起來秋依弦還覺得自己很不孝,今年六月畢業之後,她就去了秦亦書的天地建設上班,這麽多年,幾乎一直是在上城,不到節假日不回來。而這一次,她選擇要出國,可能,會去一兩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聽聞了秋依弦的打算,兩位老人都有點沉默。他們想了半天,秋媽媽隻問了一句:“秋兒,你的終身大事怎麽辦?”
今年她二十五歲,如果要出國回來一趟,就已經是二十七八了。二十七八要找對象,可不是太容易!
一提起終身,秋依弦眉心一跳。她握著拳頭,應該怎麽告訴父母,她有可能,已經沒有生育孩子的能力了?
“不用擔心,我要求不高,只要看得過去就行。過日子嘛,沒有那麽多的花樣。”
她確實沒有什麽要求,對於將來………不要說別的,就說她這個不能孕育孩子的身體,會有多少男人選擇她?
就算那人喜歡她,不介意這一切,她也失去了愛人的能力。過日子,就只是過日子而已。
當然,這些顧慮,她不會告訴父母。也許,去了加拿大,她的病,就可以治好了呢?
就算以後的婚姻沒有愛情,她也是希望,能夠有自己的孩子的。
面對秋依弦的堅持,父母也無可奈何。孩子大了,而且剛剛從學校畢業,她有了一個好工作,才去了幾個月就提拔她去加拿大,顯然她很受重視。
就算他們覺得,女人最好的歸宿,並不是工作上的成功,而是家庭生活的美滿。
在家裡待了三天,等到臨行,父母都很舍不得。準備好了東西,把她遠遠的送走。這麽多年,來來去去其實已經習慣了離別。但是一想到,出國以後,可能有一兩年都不能回來,心裡還是有點難受的。
再見了,家鄉。
回到上城,還來不及收拾,葉小亞一個電話就把她叫過去。
是秦亦書的公司,開始全面接受軟件國際的技術。在工程進行中,公司派遣了加拿大的專家指導,有翻譯問題,先請徐莉莉去。只可惜,徐莉莉之前沒有負責過這個案子,對於很多的專有詞匯,並不能很完善的完成好,造成了工作磕磕巴巴的。
偏偏,這種涉及到機密事件的東西,還不能隨意的聘請一個翻譯過來幫忙。秋依弦無奈,只能第一時間趕往公司,又跟著葉小亞去到了高新開發區的工廠。
一到了這裡,秦亦書和一群專家、工程師,以及徐莉莉和其他翻譯都忙得團團轉。她來之後,換好衣服,立即投入工作。由於工程很緊急,她基本上是一大早就來,下午最後一個回去。有時候遇到事情,還得加班,吃飯和大家一起在員工食堂,晚上就休息在員工宿舍。
這些天內,除了非常必要的時候,否則,她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數天不眠不休的努力,好不容易才把這個困難的問題,開始攻關了。
等這項任務完成之後,那專家籲了口氣,隨即便搖搖頭,用生澀的中文說:“你走了以後,出了問題怎麽辦?”
“走?”秦亦書臉色一變,看了看秋依弦,她臉色平靜。接著,聽到她用法語和那位大胡子專家聊天。
那靜淡的模樣,好像是把所有都放了下來,變得平和、獨立、自主。
秦亦書的眼裡,很不是滋味。
回去的時候,秦亦書本來等候在外,想要跟她說說話,聊一會兒天,可是,她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坐了她們公司的車,和工友一起離開了。
洛欣菀一開始並沒有陪著秦亦書,因為這是工廠,涉及到很機密的問題。而他的女伴——不好意思,他的女伴,從來都只是三個月一換,他根本就不像要這些女人,接觸公司的機密文件!
但是等出來的這一天,洛欣菀也跑過來陪他。她當然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秋依弦,也看著她上了公司的車。把秦亦書,完完全全拋在腦後。
“別看了,再看她也不會回頭的!”洛欣菀抱臂,看著秦亦書望著秋依弦遠去,冷笑了一聲。
秦亦書不可思議的回頭,似乎第一次認識身邊的這個女人。
“你,認識她?”
“啊,熟得很,曾經。”洛欣菀只是冷笑。自從上一次簽約以後,秦亦書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再也沒有碰過她。在她以為自己可以挽回的時候,看到了秦亦書這樣深情的看著秋依弦的背影,她才知道,自己這一次,又是徹徹底底的輸了。
輸給了秋依弦,又是輸給她………
——“厲馬,你怎麽能這樣呢?欣菀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們怎麽能背叛我?”
又來了,女人斷斷續續的哭訴,再一次回蕩在他腦海裡。這一次的感覺越發的清晰,秦亦書不由得脫口而出:“你原來,是不是和許厲馬交往過?”
洛欣菀瞪大了眼睛,她沒有想到,秦亦書居然連這個也知道!
“是秋依弦告訴你的?”
秦亦書搖搖頭,秋依弦沒有跟他說過這句話,他確定。他忽然又問:“許厲馬他,除了你和……她之外,還有別的女朋友嗎?”
洛欣菀雖然疑惑,但還是點頭:“有。在我們分手以後。”
秦亦書沉默了。
他不明白,為什麽腦子裡總是會閃現出那一幕。他並不記得,是在什麽時候聽到過這句話。
三年前的那一次,是他墮落的開始。從此之後,他生命裡來來去去,出現了很多的女人。而最開始的罪惡和墮落,卻被他忘在了腦後。
因為那一天,是葉知秋的婚禮。大婚的那一天,他一個人到了酒吧,灌下了很久酒,救下了一個被下藥的女人,隨即………
可是,那個女人是處子啊!他還記得,床單上觸目驚心的落紅,時刻提醒他,他雖然從下藥的混混手裡救下了那個女人,卻還是對她犯了罪……
從此以後,他遊戲人間,卻再也不敢碰乾淨的女人。
他怕,他要對人家承擔責任,而期限是——一輩子。
三年前,那個女人在他還沒有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他甚至,連她的長相也沒有看清楚,更不知道,她是什麽人,叫什麽名字,來自哪裡,又去向何方………
那一晚模糊的印象,很快被他丟在腦後。就好像是一塊傷疤,被他嚴嚴實實的埋藏在心裡。不僅僅是因為,那天是葉知秋的婚禮,他怕破壞了曾經的摯愛。而且,那個犯罪的記憶,也實在不願意被他觸碰………
日複一日的墮落,他的心越發的空虛,越發的不敢去接受一份感情。而當他鼓起勇氣,想要埋藏心靈深處的那份愛,和秋依弦慢慢度過余生的時候,卻被她拋棄了。
他不知道她到底要什麽,她好像什麽也不要。他的所有女伴,包括洛欣菀在內,看上的是他的錢,他的貌。對張清顏這種人,她要的則是他的婚姻,一個“秦太太”的身份。
可是,唯獨對秋依弦,他卻抓不住,也不明白,她心裡到底是怎麽想的。
“聽說,她要離開。”是洛欣菀剛剛過來的時候,聽軟件國際的人說的。那個人,無不羨慕的看著秋依弦的背影,直說她“好運氣”。
秦亦書“嗯”了一聲,也沒在意。他沒有想過,秋依弦有一天也會有這樣的勇氣,遠渡重洋,把一切都埋葬。
“我還有東西放在工廠裡,你等等我。”
秦亦書一掏兜,發現手機落在員工宿舍裡,隨即轉身進去。找到他的辦公室,出來,準備出辦公樓的時候,忽然,在一處屋子前,他站住了腳步。
這裡,秋依弦曾經“將就”過幾個晚上。
他準備路過,卻還是不受控制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收拾得整整齊齊。
簡簡單單的床褥,被子,枕頭,潔白的床單。窗戶關著,書桌上也擦得乾乾淨淨。這是秋依弦的習慣,他和她同住的時候,就發現她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條。那段時間,他只需要努力工作就可以。其他的所有事情,洗衣服、做飯、收拾屋子,以及在工作上的打下手,全都是她在做。
屋子裡似乎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氣息,就好像,那幾個月在她家裡住著的感覺一樣。說不上來的感覺,只是覺得,一進門,就很舒心。
可是,很可笑不是嗎?這個女人,一直是冷靜的讓人可怕。就算是那段時間,他提出來和她結婚,她也是唯唯諾諾不肯答應,非得讓他提了很多次,她才點頭。
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看到屋子裡的垃圾桶裡,似乎有東西。
皺著眉,走過去一看,裡面,有一個黃色的紙團。拿起來一看,是那種藥劑。
看到藥方,秦亦書頓時覺得很熟悉。上次簽約的時候就看到她開了藥,這段時間,她身體其實一直不好?
這幾天在工作中,他好像沒有見到她哪裡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