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市公安局的警車一共十二輛，從中州市高速路口出發，一路閃著信號燈向響水縣方向駛去。

  一路行進的非常順利，快接近下站路口的時候，麻煩來了。

  劉岩坐在最前面的開道車上，看到有許多車輛堵在了前面，下站的那一段基本上堵滿了，高速路上也有十幾輛。

  劉岩從車上走下來，準備到前面去看個究竟，他剛從車上下來，後面車上的公安局長楊子江已經走了過來，兩個人一起向前面走去。

  走到收費站的時候，看見有一輛拉麥秸的拖拉機實實在在地堵在了出站口。

  這種拉麥秸的拖拉機，劉岩似曾相識，車上裝的麥秸無論是寬度和高度都嚴重超限，像座小山似的。

  劉岩心裡納悶，像這樣的寬度，根本不可能從收費站開進去，既然沒有辦法走高速，為什麽會停在這裡呢？

  劉岩向司機師傅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司機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衝劉岩翻了翻眼，歪著脖子很不耐煩地說：“老子愛停哪兒就停哪兒，你管得著嗎？這路是你家的還是你是公安局長啊。”

  劉岩低頭沉思著，總覺得這個人在哪兒見過。

  楊子江走過來，對司機說道：“師傅，車怎麽啦？”

  小夥子歪著脖子又要說難聽話，抬頭一看是個警察，把火氣往下壓了一些：“趴窩了，開不了了。”

  楊子江又問：“你什麽時候能修理好啊？”

  司機摔打著手裡的鑰匙串，很不友好地說道：“我隻管開不管修，什麽時候能修好你問老天爺去。”

  劉岩想起來了，上次去汽車配件城的時候，就見過一個開著裝滿麥秸的拖拉機的年輕人，眼前的這個人，無論是模樣、神態、脾氣以及說話的口吻都和那天的那個人極其相似，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劉岩感覺到，這裡面肯定有玄虛。

  可現在這種情況，即便是站在這裡的中州市公安局局長，也拿他毫無辦法，這麽大一車麥秸，就是推也沒有辦法推開。

  楊子江走到收費站亭子跟前，向裡面的工作人員詢問道：“同志，這裡離響水縣縣城還有多遠？”

  工作人員是個年輕姑娘，皺了皺眉頭說：“具體有多遠我也不是太清楚，大概二十多公裡吧。”

  楊子江朝劉岩看了一眼，用商量的口吻說道：“劉秘，實在不行乾脆棄車步行吧？”

  劉岩說：“目前也只能這樣了，看這個架勢，不知道會堵到什麽時候呢。”

  楊子江走向高速路口裡面，朝開道車跟前走去。

  車裡坐著的刑警支隊長馬躍看到局長朝這邊走了過來，從車上走了下來，迎著楊子江走了過去。

  “楊局，前面怎麽回事？”

  “被一輛拉麥秸的拖拉機給堵死了，看來我們只能靠步行了，馬支隊長，你通知一下，每一輛車除了留下一名司機之外，其他人一律步行趕往響水縣縣城。”

  馬躍答應了一聲，向後面的車輛走去。

  警員們到達響水縣縣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鍾，比原計劃到達的時間整整晚了兩個小時。

  楊子江率領著二百多名警員迅速趕往商貿大世界，到了那裡的時候，整個商貿大世界靜悄悄的，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楊子江又帶著隊伍趕到了響水縣公安局，劉岩則離開大部隊，隻身前往賓館去找陳如雪。

  公安局內倒是非常熱鬧，辦公樓門前兩大溜戴著手銬的男男女女低著頭站著，看到楊子江走過來，一個留著小胡子的年輕小夥子衝著他大聲喊道：“我們是規規矩矩的商人，公安局憑什麽抓我們。”

  站在小胡子跟前的一個年輕警察衝他揚了揚手，回頭看了看楊子江，又把手放了下來，惡狠狠地衝小胡子叫道：“你瞎叫喚什麽？再瞎叫喚小心著點。”

  小胡子根本不理會年輕警察那一套，又對著楊子江喊了一聲：“警察同志，我們真是冤枉的，是這些人砸了我們的店，搶了我們的東西，還打傷了我們的人。”

  小胡子指了指對面的人。

  對面的那些人嗷嗷叫著要往小胡子跟前衝，抬頭看了看楊子江，又乖乖的回到了原來站著的地方。

  年輕警察喊道：“都給我老實點，誰再瞎嚷嚷把誰弄號裡去。”

  楊子江把雙手抬起來往下壓了壓，說道：“我是中州市公安局局長楊子江，奉中州市市委的命令，前來調查和處理今天上午商貿大世界的騷亂事件，這樣吧，是商貿大世界商戶的，站在我的左手邊，不是的站在我的右手邊。”

  兩隊人仍然站在原來的地方，沒有任何變化。

  楊子江仔細看了看，站在自己左手邊的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概有四十多位；站在自己右手邊的，則是清一色的年輕小夥子，人數大概在三十個左右，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看上去像十五六歲的中學生。

  楊子江又轉向年輕警察，問道：“你們魏亞峰局長呢？”

  年輕警察說：“魏局長的丈母娘死了，他回家哭丈母娘去了。”

  “其他領導呢？”

  “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年輕警察的眼神有些躲閃。

  正在這時候，響水縣公安局辦公室主任寧東成急急火火從辦公樓裡跑了出來，慌慌張張地對楊子江說道：“楊局長，實在不好意思啊，不知道您來，魏局長和其他領導都領著乾警們出去逮人去了，您先裡邊請吧。”

  楊子江回頭看了看那個年輕警察，小夥子嘴唇抿的緊緊的，好像很緊張的樣子，楊子江沒有再問什麽，回過頭對寧東成說：“寧主任，你趕快騰出幾個房間來，把這些人分別收押了。”

  寧東成說：“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我讓小武帶他們進去。”

  楊子江說：“你找一個人指一下房間就行了，市局的人具體負責看守和詢問。”

  寧東成說：“市局來的領導和同志們都還沒有吃晚飯吧，魏局長出去的時候特地囑咐了，讓我好好照顧領導們，我已經在鑫港大酒店訂了二十六個包房，要不先去吃飯吧。”

  憑著一個老警察的嗅覺，楊子江從寧東成前後矛盾的話語裡嗅出了一種味道，看起來響水縣公安局早就知道中州市公安局要來人，而且還清楚具體的人數。

  楊子江現在不想追究這些，他對寧東成說：“晚飯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一會就送過來，你就不用操心了。”

  楊子江把寧東成晾在一邊，開始向乾警們布置下一步的工作，把所有抓回來的人分別收押了之後，市局的乾警們立即投入了審訊工作。

  楊子江審訊的是一個愣頭青小夥子，那家夥眼珠子瞪的溜圓，一副不服氣的三青子模樣。

  “你們這是審問我啊，我又沒犯法，你們憑什麽審問我。”

  楊子江嚴肅地說：“請你正面回答問題，姓名。”

  小夥子扭著脖子，很不情願地回答道：“魏浩帥。”

  “性別。”

  魏浩帥蹦起來叫：“你們這樣明知故問有意思嗎？是公是母你們看不出來？”

  楊子江瞪著魏浩帥說：“你老實點，正面回答問題。”

  “男的，純爺們。”

  “年齡。”

  “十九歲。”

  “職業。”

  魏浩帥翻了翻眼珠子：“打富濟貧除暴安良算不算職業？”

  “也就是說，你沒有正式職業了？”

  “沒有？”

  “為什麽打人？”

  魏浩帥又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說：“打人？我打他都是輕的，老子還想殺了他狗日的呢，媽那個B，簡直就是奸商，老子在他店裡買了一件西裝，牌子是七匹狼的，結果卻是冒牌貨，你說我不打他狗日的打誰。”

  “回答問題的時候把嘴巴放乾淨點，西裝是從哪家店裡買的？”

  “誰知道叫什麽鳥店，我認識那個狗日的店主。”

  看起來魏浩帥說話帶髒字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什麽時候買的西裝？”

  “誰還記得什麽時候買的，都過去好幾個月了。”

  “為什麽當時不去糾正，過去了幾個月才去找？”

  “我心裡早就窩著火呢，碰巧這幾天心情不好，他個狗日的撞槍口上了。”

  楊子江又詢問了幾個人，全都是這種理由，其他乾警詢問的情況也大致相同，分別找店主對質了一下，還真的有這種情況，雖然店主不能肯定這些找事的在他們店裡買沒買過衣服，但冒牌貨是存在的。

  店主的解釋是，現在從批發渠道上批發的衣服，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冒牌貨，買衣服的人心裡也很清楚他們買的是冒牌貨，價格在那擺著呢，真正的品牌服裝哪有這麽便宜的？

  楊子江的心裡有些沉重，店主們反映的雖然是真實情況，但那些故意鬧事的人非要拿著這個理由說事，還真不好處理。

  這些鬧事者的做法當然不對，不管怎麽說，他們都不應該砸店，不應該搶東西，不應該打人，他們的行為是觸犯了法律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如果把這些人的行為歸結為黑惡勢力犯罪，似乎有些牽強。

  但市委常委會已經定了調子，把這次的行動命名為掃黑行動，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呢？

  楊子江皺著眉頭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