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你打算找誰來看診呢?施藥的錢又從哪裡出?”
林樂霜沒有接元明的話,問起來了明日的安排。
元明滿不在乎地說:“找個郎中還不容易,多給些錢,總有人願意來看診的,施藥的錢就從我這裡出好了。”
林樂霜抽出手來,點了點元明左邊的胸膛,磕巴著嘴說:“你什麽都不做好準備,難道打算失信於民嗎?”
失信於民?
這麽大的帽子。
霜兒說話怎麽就像是那些禦史大夫一樣。
元明愣了。
過了一會才有氣無力地說,“一見我就說這個,好沒意思。”
今天都累了一天了。
祭祀,看施粥點,他一刻都沒有閑。
本想找小王妃說說晚宴的事。
沒想到,兩人一見面就說這些。
這些民真是討厭,沒有他,他們就不能好好過日子麽?
林樂霜看他的那個樣子,知道不能逼得太急。
不願管事的淮陽王,陡然之間做了這麽多的事,還都不喜歡,自然不會高興到那裡去。
不高興怎麽能夠聽得進去。
她坐起身來,將冕旒從元明的頭上取了下來。
淮陽王頓時感覺到頭上輕了不少。
“這樣舒服多了吧?”林樂霜的眼睛在車廂之中就像是暗夜裡的寒星一般閃亮。
元明看著這雙眼睛神思恍惚,輕輕“嗯”了一聲。
“輔食吃的什麽?”林樂霜又問。
“沒吃什麽,吃了些糕點,”元明的嘴撅了起來,“忙著趕路,這麽多的施粥點,每個都要看,我想快點看完了找你。”
林樂霜不由得笑了起來,又有些心疼,捏了捏元明的臉,“你這傻子。”
元明改靠在林樂霜的身上,歎了口氣,“今天真是太累了,比那一天都累。”
即便是被師傅操練,也沒有這麽累過。
被眾人注視,臉上的神情總是端著,行為舉止不能隨意,說著那些重複的話,元明真是厭煩透了。
真不知道大哥是怎麽能夠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做皇上。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那些哥哥和侄兒們,為什麽這麽熱衷於爭奪皇位。
坐在那個位置,可沒有做諸侯王舒服。
“你還要堅持幾年呢,”林樂霜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聲音清冷地說。
“等到皇上的身體好了,等到皇上有了太子,你才能歇。”
元明頹唐地點了點頭。
“皇上要能安心養病,就需要你好好表現了,若不然,皇上一邊養病,一邊還牽掛著朝政,多辛苦呢。”
林樂霜歎口氣。
元明想想這一天的忙碌,心有余悸地點點頭。
林樂霜的眉眼彎彎,悄悄地笑了。
十三叔這個模樣,真是可愛。
她的心裡已經軟的像棉花一樣,嘴上還說:“不論是施粥還是施藥,我都是為了讓百姓們能早些接受你,又不讓禦史們抓住什麽把柄,這樣到了汜水節,皇上也就放心了,算了算去,也只有不到三個月。”
她的聲音悠長,尾調微微地上升,元明聽了,將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小手上。
小王妃說的都對。
是他太任性了。
十三叔歎了口氣。
他有這麽好的小王妃,怎麽都想將她藏起來,不讓別人看。
也不想讓她那麽費心思,那麽累。
一念至此,十三叔騰地坐了起來,對著車窗外問:“那藥下了麽?”
今兒的家宴,無論如何,不想看到清河國太子那張討嫌的臉。
“下藥?”林樂霜奇怪地看向了元明。
這又是搞什麽鬼?
外面的侍衛長恭謹地回答:“已經拿去了,還沒有下。”
元明不高興地“哼”了一聲。
“屬下一定辦成。”
元明又“哼”了一聲。
這才對著林樂霜說:“就是不想看到某個討人嫌的家夥。”
“……”林樂霜。
十三叔怎麽這麽理直氣壯的。
元明又對外面說:“去找個口碑好的郎中,給他些銀兩,讓他明日去看診。”
“是。”
“常用的藥材也采買好,免得準備不周,影響施藥。”
“是。”
侍衛長一一答應,又轉頭吩咐了下去。
林樂霜一直都沒有插話,元明吩咐完了,轉過頭來笑嘻嘻地看著她,邀寵一般問:“怎麽樣?”
“不怎麽樣,”林樂霜板著臉說。
“?”元明不說話,隻用那雙能讓人沉溺其中的眼睛看著林樂霜。
“今天那些百姓得知連續三日都有人施藥看診,當然心裡記掛著淮陽王的恩情,想來也會引來更多的人看診。若是這來看診的郎中,被人收買了,又或者心有不甘,豈不會影響之前的效果?而且,做善事並不是自己多付了錢就好,應當發動更多的人來付錢,這樣才能達到教化民眾的目的。你想想,若是大家都願意做善事,與人為善,又哪裡有那麽多的壞事發生呢……”
林樂霜說個不停。
元明的眉毛越皺越厲害。
等到林樂霜說完,元明的臉色已經陰沉的能夠擰出水來了。
他靜了一靜,又喚侍衛長:“你速速找大奴按照王妃說的理個章程出來,若是差事辦砸了,唯你是問。”
侍衛長的心好塞。
這可真麻煩。
誰知道要怎麽做才能讓王妃覺得滿意呢?
“若是覺得難,林家的門客之中有專門處理這些事情的,可以商議一番。”
林樂霜的聲音傳了出來。
侍衛長頓時就輕松了。
淮陽王突然說:“對,王府裡面也要多養些門客才是。”
他意識到,像是今天這樣的事情,以後是絕對少不了的。
“飛鷹”能打能殺,“墨線”能夠探聽消息。
身邊的侍衛們能夠處理許多危險的局面。
但卻沒有什麽人能夠幫他出出這些方面的主意。
林樂霜松了口氣。
十三叔能夠想到這些,最好不過。
“門客?”侍衛長不知道說什麽好。
“對,讓他們去查,列出長安城附近有哪些有才學之士卻沒有入朝為官者的名單,兩天之內完成。”
元明的聲音有些急切。
求才若渴,他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就連清河國太子的身邊都有幾個謀士,最得力的那個叫做葛六爺。
他總得給自己謀劃幾個,才不會輸了氣勢。
既然要要,那就自然要最好的。
手上有著“墨線”,做這個還不輕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