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元明不做聲了。
他一直不去封地,也不參與朝政,在收買人心上總是缺了點手段。
雖然“墨線”和“飛鷹”都忠於他,但那完全是兩回事。
就像是將領能夠統帥三軍,但是不一定懂得治國安邦之術。
他執掌祭祀儀式時需要林樂霜的提醒,去看各個施粥點需要林簡建議和示范。
元明並不笨。
只是沒有心。
沒有一顆想要登上九五之尊寶座上的心。
對於爭取皇位,鏟除異己上總是格外的被動。
所以前世他明明離皇位那麽近,最終卻被人謀算。
林樂霜不願意去要求元明。
她實際上也並不太懂得如何去收買人心,去安撫民眾,治理天下。
前世,她最擅長的是打仗,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到了最後,卻連自己的命也保不住。
和元明是一樣可憐。
都是失敗者。
林樂霜想讓元明意識到,要想保護好自己的家人,自己看重的,就要適當的妥協。
如何妥協,怎麽妥協,這是她和元明都要學會的新學問。
她不想逼元明。
林保的這個問題,就是她提前安排的,好讓元明意識到,這些從來不會注意的地方。
果然,這個問題把淮陽王難住了。
他不願意讓林樂霜不開心。
小王妃費了這麽多的心思和力氣,難道要讓她功虧一簣麽?
他怎麽能忍心。
可是一想到以後她也要坐在這裡看診施藥,他又非常的不高興。
難道除了小王妃,這個世上就再沒有可以給人診病的郎中了嗎?
真是不高興。
淮陽王俊美的臉變得陰沉下來,長長的冕旒晃動著,就像是他不悅的心情。
看著林保,淮陽王不耐地問,“你就沒有什麽好主意麽?”
林保苦著臉說:“這樣的大事,我怎麽能拿主意?”
原本就是個暗衛。
現在做了侍衛頭子。
但也沒有資格做幕僚和智囊啊。
這些不都該是那些文人做的事情嗎?
主子這是亂投醫。
淮陽王更不高興了。
他這才發現,自個身邊竟然沒有擅長處理這樣事情的人。
這樣的人以前他覺得沒有必要。
即便是有人前來自薦,他也直接推拒了。
並不是擔心皇上不高興。
只是因為不喜歡。
不喜歡這些事,也不覺得有多麽的重要。
然而,現在看著小王妃被這麽多人重重疊疊地圍著,那小小的施藥點就像是人海之中的一座孤零零的孤島。
讓他覺得極其的不舒服。
他的霜兒怎麽能夠這麽勞累?
十三叔撥開了眼前礙事的冕旒,修長的手指在碩大的東珠映襯之下如同玉雕,俊美的臉上毫無表情,只是對著林保說,“就說孤說的,今後幾日,孤會請郎中來輪班給他們看診,免費施藥三日。請王妃速速回府。”
林保愣了愣,連忙答應了,也並不著急宣布,而是匆匆的擠到了林樂霜的面前,附在耳邊說了一遍。
十三叔的眼睛即便是在暗夜裡也能看的清楚。
他認真地看著林樂霜的神情。
揣摩著小王妃對他這個做法的態度。
林樂霜的神情並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認真地看著眼前的病人,好像只有這個病人在她眼中一樣。
十三叔失望之余,卻瞧見了林樂霜的唇角微微翹了翹。
微不可見。
然而他看見了。
十三叔的心頓時飛躍了起來。
唇角也忍不住翹起。
看樣子他的做法,小王妃覺得很妥當。
等著林樂霜將眼前的病人看完,林保大聲說,“時辰不早,王妃要起駕回府,今日就看到這裡,請各位明天再來,從明日算起,此地免費施藥三日。”
眾人聽說淮陽王妃要走,頓時就慌了神,人海之中產生了騷動。
等到聽說明日還要連續施藥三日,騷動平複了下來,人海之中產生了波瀾。
不一會,有人帶頭高聲喊了出來,“多謝王妃高義。”
林樂霜又給林保說了些什麽。
林保大聲說:“施粥並非是王妃獨家所為,王妃免費施藥也只有今日一日,是淮陽王見來看診的人多,決定繼續施藥三日。”
聽到這裡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王爺高義,王妃高義,小娘子們高義。”
盧娘子等人也朝遠處看去,只見淮陽王的車駕靜靜地停在哪裡。
她們都知道,謫仙就在車駕上等著王妃回去。
真是讓人好生羨慕的一對夫妻。
林保笑著說:“請諸位速速離去,好給王妃的車駕讓個地方,明日辰時在這裡排隊等候施藥。”
那些還不樂意走的人全都散開。
侍衛們三下五除二的將帷帳等收了,就等著自家王妃上車。
林樂霜笑著對盧娘子等人說:“時辰不早,先告辭了,你們也要回去準備家宴了吧?”
“就回就回。”
她們笑嘻嘻地看著林樂霜在眾人的簇擁之下上了淮陽王的馬車。
曹娘子歎了口氣:“回家吧。”
小小的臉上布滿了複雜的失落。
盧娘子也是一股子說不出來的羨慕。
若是能夠尋得個郎君這般對她,這一輩子也算是值了。
但這樣的事,怎麽能夠強求呢?
“哎,累了一天,也確實該回家歇歇了,想來父母都想問問施粥的情況,還要梳洗打扮一番,再不走,要晚了。”
盧娘子的這句話,將大家的心思拉回了現實。
剩下的粥施完了之後,她們就先回府了。
家夥東西都讓奴仆們收拾了,交給從明天開始施粥,連續五天的盧娘子的家奴。
人群散去。
天色也迅速地昏暗下來。
街巷上的行人匆匆,都在往家裡趕。
這樣的日子除了祭祖之外,還要全家在晚上大吃一頓。
家裡人全部都要到齊,靜聽家族念完對祖先的祝詞,才能開始動筷子。
皇宮裡自然也是要擺家宴的。
元明摟著看了一天診的小王妃,修長的玉指摩挲著她的手指頭,不高興地說:“看你的手都冰成什麽了?”
林樂霜沒有說話,只是撒嬌一般,在元明的懷裡蹭了蹭。
元明將她的手緊緊握住,像是恨不得將身體裡的熱全都通過手傳遞給她。
過了好一會,元明才將她的手放開,看著玉白色的手指上粉紅的指甲,滿意地說:“好不容易暖回來了,你以後可不能這麽辛苦,今天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