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關鍵時刻有一位高人路過此地，隨手救了我們？”

  才從昏睡中醒來的明心，很是神情恍惚地打量著周圍。

  龍澤繪聲繪色的描述讓她感動，同時又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雖然敵人已經被解決了。

  “……怎麽，不相信我的話？”龍澤微笑道，他的臉被妖魔劃花，不得不貼上大塊的紗布，看起來又可憐又好笑。

  “不是不相信，就是覺得……高手出現的時機也太……感覺不真實……”

  “高手為什麽會出現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都還活著。”

  龍澤嚴肅地說著，將大半瓶的藥水倒入小虎的傷口，痛得魔虎齜牙裂齒，卻因為他身上散發的高位魔獸的氣息不敢放肆。

  明心本還擔心小虎在上藥的時候亂動爪子抓傷龍澤，一直在旁邊緊張地監視著，見它居然這麽聽話，頓時更加疑惑了。

  “小虎的脾氣一向暴躁，就是我給它上藥，也常常會沒有輕重地一爪子撓過來。怎麽你給它上藥，它就這麽乖？”

  “因為我們有緣。”龍澤溫柔地說著，摸了摸魔虎的腦袋。

  魔虎被他的高等魔獸威壓嚇得全身都發抖，連喉嚨口都不敢發出嘀咕聲，更不要說抵抗了！

  一把摸完，小虎身下傳來一陣騷臭，竟是熬不住威壓，嚇得失禁了！

  看著小虎身下的水跡，不明就裡的明心皺著眉道：“……小虎，你怎麽……”

  小虎委屈極了，恨不得立刻大吼一聲以示清白，但是虎目對上金色眼眸，頓時只剩下貓的溫順。

  龍澤拍了拍毛茸茸的腦袋，解釋道：“它傷得很重，連膀胱都差點碎掉了，大小失禁也是難免。”

  “天哪，居然連膀胱都碎掉了！”

  聞言，明心的心也跟著揪緊，抱住小虎一陣痛哭。

  小虎終於從龍澤的魔爪中得到解脫，興奮得鐵棍尾巴都快豎起來了，長著倒刺的舌頭伸出，把明心臉上的淚痕全部舔光。

  明心哪裡知道小虎此刻的心情無比愉快，它越是表現得體貼溫馨，她就越發的悲從中來，覺得都是自己的錯，若不是跟著自己，小虎也不會惹上這種麻煩。

  “放心吧，小虎，哪怕你真的膀胱碎掉大小失禁後半身癱瘓，我也會背起責任照顧你一輩子！”

  “嚶嚶”痛哭的同時，明心堅定地承諾道。

  聽到這裡，小虎終於忍不住了。

  它瞪看著明顯笑得不懷好意的龍澤，低吼道：“……呼呼！呼呼！（你到底想幹嘛！）”

  （“很簡單，離開她！”）

  龍澤同樣以獸語回答道。

  小虎的眼中流過一道茫然，隨後又泛起陣陣的不舍。

  “……呼呼！呼呼！（為什麽？）”

  （“我對她有些興趣，想看著她成長。”）龍澤直言道，（“但是她的資質只能簽約一隻魔獸。”）

  聽到這裡，小虎明白了，被主人抱在懷中的喜悅變成了徹底的絕望。

  （“人類是健忘的生物，別看她現在抱著你哭得傷心涕零，用不了一年，她就會忘記失去你的傷痛。十年以後，她便只會偶爾回憶往事的時候想起曾經和你一起度過的某些快樂時光。事實上，你也是一樣。”）

  龍澤溫柔而殘忍地說道，（“聽我的話，離開她，對你對我對她都有好處！”）

  “……咕咕……呼呼……呼呼……（可你根本隻把她當成是消遣，你……）”

  “難道你有辦法改變現狀嗎？”龍澤溫柔地反問道。

  小虎沉默了。

  被這個沒頭沒尾的問題驚訝的明心，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龍澤。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小虎它……它……它已經……”

  “它傷得很重，”龍澤憐憫地說道，“確切的說，是已經時日無多了。”

  “……怎麽會這樣！它看起來明明很精神啊！”

  明心震驚極了，龍澤口中的每一句話都讓她害怕，不敢去想，卻又不敢不想。

  “我也不相信這是真的，但事實就是如此。”

  說話的同時，龍澤輕輕拍了兩下虎頭，小虎於是配合地吐了兩口血，並發出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這一回，明心可算是明白了。

  她抬起頭，滿懷希望地看著龍澤：“有辦法救它嗎？小虎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我……”

  “有，但是救它的代價，你承受不起。”

  “你還沒有告訴我要付出什麽代價，怎麽知道我一定承受不起！”

  龍澤聞言，歎了口氣。

  “它的心肺都已經碎掉，膀胱也出現了裂縫，需要六品丹藥才能救命。但以你目前的地位，想要討到六品丹藥……”

  “我可以學習煉藥術！我……我可以自己煉成六品丹藥救小虎！”

  “太天真了！”龍澤殘忍地說道，“多少煉藥師窮其一生都不能突破五品成為六品！就算你是不世出的煉藥天才，又有名師相助，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突破成為六品煉藥師，那也是至少十年以後的事情！你覺得小虎還能等你十年嗎！”

  明心哽咽了。

  龍澤的話雖然殘酷，卻也都是事實！

  突然——

  黑色的閃電劃過腦海！

  明心脫口而出道：“……我可以和它契約，把我的力量分給它！用我的命延續它的命！”

  “你確定？”龍澤笑著反問道，“你確定它這麽破破爛爛的身體還能扛得住契約帶給身體的改變？”

  明心沒有說話。

  簽訂召喚契約的過程是存在風險的，只是因為大部分召喚師都是強迫魔獸臣服自己，關於契約風險和契約意外的記錄才少之又少。

  但是夢家不同。

  夢家擁有整個天外世界最完整的召喚師傳承，對召喚契約的研究也非其他家族可以想象。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放它自由，”龍澤殘忍地說道，“讓它回歸深林。至少，生命中最後的日子裡，讓它自由自在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和我在一起難道不好嗎？”明心反問道。

  “那只是人類的一廂情願罷了。”龍澤殘酷地說道，“放開它，讓它自己決定去留。”

  聞言，明心握了握拳頭，最終還是松開了小虎。

  小虎抖了下身體。

  它看了眼滿懷悲傷的明心，又看了眼笑容詭異的龍澤，最終一聲悲呼，隨即四足發力竄入林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向往自由是獸的天性。”龍澤低聲說道，“只有極少的異類喜歡作繭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