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君燃難以置信地看著棺木裡的血海。

  裡面居然沒有屍體，更不要說活人，關在裡面的是一片海洋，血紅的海洋。

  他伸出已經露出白骨的手，想要試探血海深處，沒想到手伸進去竟是——無盡的蒼茫！

  “上當了？受騙了？感覺是不是很糟糕？！”

  那鬼魅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說不出的得意。

  夜君燃大怒，轉過身，道：“竟敢戲弄我！不怕我拆掉你的噩夢魔城嗎？”

  “不怕，因為這是蘇芸的意識世界，你若是敢拆掉此地的一磚一瓦，她的意識空間都會受到重創！我……是沒有實體的存在，散了也就散了，她可是……哈哈哈！哈哈哈！”

  狂妄的笑聲刺得人心裡發怒，夜君燃握了握露出白骨的手掌，冷笑道：“你以為沒有實體的生物，我就不能殺嗎！”

  “我知道你有多狠，也知道你有多在乎她，”噩夢的眼珠子自虛空中浮出，得意洋洋地說道，“把我斬殺吧，然後你就知道噩夢的盡頭究竟藏了什麽！”

  “什麽意思？”

  “不要問，因為我是絕對不會回答的。”

  眼珠狂妄的說著，吃定了夜君燃為了蘇芸不敢傷害他。

  可惜它還是低估了男人的狠毒。

  “如果你以為躲在芸兒的體內就能讓我投鼠忌器不敢動手，那——”

  男人微笑著，突然雙手一翻，意識之刃幻化而出，直刺要害！

  “去死吧！”

  “啊——”

  隨著一聲慘叫，滾動在虛空中的眼珠子被刺得變成一汪肆意流動的血，但是就算成了血它也不會吸取教訓。

  它還在不斷地聚集，不斷地流動，不斷的嘲笑。

  “你中計了！你中計了！你和你的女人已經被噩夢抓住，你們很快就要結束了！”

  “……我倒要看看，誰能讓我結束！”

  夜君燃冷酷地說著，手中意識之刃再度連發，將噩夢眼珠幻化而成的血液也全部斬殺殆盡！

  噩夢至此消失，恢復為荒蕪的世界。

  黃沙滾滾，飛鳥絕跡，白骨遍地。

  但在這個和最初幾乎沒有不同的荒蕪世界裡，卻有一隻駱駝搖著駝鈴緩緩走來，駝背上相互依偎的兩個人，不是夜君燃和蘇芸，又是誰？

  看到這一幕，本還覺得方才有些莽撞的男人露出了微笑。

  “現在看來，沙漠也沒什麽不好的。”他自言自語地說著，從意識的世界裡退了出去。

  ……

  夢世界中的一瞬間，現實卻是數個小時已經流失，夜君燃抬起頭，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西落的夕陽。

  而蘇芸這時也睜開了眼睛。

  “……我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她說，“在夢裡，我被困在沙漠裡，被困在黑暗中，很絕望很痛苦，但是……你來了，你把我從噩夢裡面救出來了。”

  “……是的，我來了，不管是夢中還是現實，我都會在你需要我的時候來到你身邊拯救你，”他溫情的說著，雙手抱住她的臉頰，“因為我們……”

  “你的手——”

  蘇芸突然道，抓住他流血的雙手。

  “怎麽會這樣！”她驚愕道，“為什麽夢中的傷會出現在真實的世界裡！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什麽都沒有發生，只是一個巧合。”夜君燃含糊地說道，“剛才給孩子雕刻小馬的時候不小心劃了手。”

  “真的嗎？”

  蘇芸不相信，他掌心的傷口又小又深，分明是尖刺造成。

  夜君燃道：“我為什麽要騙你？騙你有好處嗎？”

  “……你覺得騙我……可以讓我不擔心，”蘇芸低下頭，舌尖輕輕劃過傷處，舔乾鮮血的同時，她輕聲道，“但是如果總是這樣騙人，我會更加擔心的。”

  “擔心什麽？”夜君燃不自然地說道，雖然舌尖舔過傷處的感覺很讓人陶醉。

  “擔心你會在我看不到的時候離開，全身是血……”蘇芸悲傷地說道，她曾經不止一次做惡夢夢見慘烈的未來，她一直都害怕噩夢變成現實！

  偏偏男人不知道珍惜自己，總是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

  “……放心吧，如果只能活一天，我會把這一天全都拿來守著你。”夜君燃承諾道，“因為守著你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

  “說得好像你已經不能繼續守著我一樣。”蘇芸不自在地說道，“不許再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我們可是說好了，要一生一世守在一起呢！”

  “我只是哄你玩，”夜君燃道，“別當真。”

  “我不會當真，我怕你會當了真。”

  蘇芸輕輕地說著，舌尖卷入，將傷口深處的膿血也吸了出來。

  “永遠不要對我隱瞞，有任何難處都要一起分擔。”

  ……

  黑暗深淵的騷動還在持續，周圍三百裡內圍滿了聞訊前來的虛族高手。

  “發生什麽事情了！”族長虛質凝冷著面孔問道。

  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一直以來都平靜得好像沉睡的海洋的黑暗深淵此刻已經徹底複蘇，它在翻滾，它在沸騰，一個又一個的巨浪掀起，席卷天地！

  大量的虛無之氣從深淵內流出，擴散到四周，將周圍都融為虛無的領地。

  “不知道，我等奉命戍守黑暗深淵五十年，從未見過今日的情況！”虛陽子苦笑地說道，“族長，太上長老能趕來嗎？”

  “我連他現在哪裡都不知道，怎麽給你答覆？”虛質凝苦笑道，“何況現在的混亂就算是太上長老親至，怕是也不能鎮壓啊！”

  “那我們該怎麽辦？”

  聞訊而來的幾位長老看著彼此道。

  族長無力地說道：“竭盡所能，而後——聽天由命！”

  話音未落，就見天空盡頭突然傳來無上威壓，強大的力量碾過每個人的心頭。

  “太上長老！”

  “太上長老來了！”

  “我們有救了！”

  人們興奮地想著，抬起頭，看向威壓的源頭。

  但見滿天虛無深處一縷青衫格外醒目，面目平凡的中年男子踏著虛空緩步而來，每前進一步，人們的心就更安定一份。

  “恭迎太上長老！”

  以虛質凝為首，眾人拱手叩拜道。

  太上長老卻沒有說話，他淡漠地看著已經沸成一鍋粥的黑暗深淵，突然一聲幽幽歎息：“果然，你……也已經到了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