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被判滿門抄斬,但是雲仙芷懷了龍孫,她的判決卻不好處置。
消息既然已經走漏,君習玦心裡再憤怒,卻也不得不做出維護的姿態,總不能讓父皇和滿朝文武覺得他太冷血,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不顧。
千舞和千歌來到禦書房外時,君習玦已經在外面的台階下跪了三個時辰。
雪千舞拖著長裙經過君習玦身邊時,輕喚了一聲:“二殿下。”
君習玦抬起頭,頭頂的陽光明晃晃的,照的他眯了下眼睛,眼前兩名女子的身影光怪迷離,讓他一時沒有辨清是誰。
“二殿下,您還好嗎?”雪千舞語氣關心。
君習玦適應了陽光,看清了眼前面帶關心和神色淡漠的兩名女子,心裡突然覺得一陣難堪,他最不希望自己狼狽的一面被千歌看到。
君習玦臉上的笑容卻是無可挑剔的溫文:“多謝柔妃娘娘關心,我沒事。”
“姐姐,你去見皇上吧。”千歌對千舞道。
雪千舞點了下頭,踏上台階,一步一步朝禦書房走去。
君習玦望著前面一身宮裝的女子,他在外面跪著,她卻能輕而易舉的進入禦書房,后宮之中,也只有她經常能奉召進禦書房。當初他費盡心機,令雪千舞與父皇偶遇,如今雪千舞終於入宮,卻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好處,反而成為威脅。
君習玦轉頭看向一旁的千歌,如果他當初願意放棄雲家,千歌已經是他的了,柔妃也會是他的助力。不過現在還不晚,雲家已經倒了,他還可以再挽回千歌。
君習玦正要開口,千歌冷淡道:“殿下可以不用在此跪著了,姐姐已經去求皇上,定會幫殿下保住小王子的。”
君習玦露出驚詫之色。
“殿下不必驚訝,”千歌道,“我雖痛恨雲仙芷,但是姐姐心軟,不願傷及無辜,況且孩子怎麽說也是皇家血脈,不應當給雲家陪葬。”
君習玦臉上不見喜色,他不過是做做樣子,心裡已經決心放棄那孩子了,否則父皇心裡永遠會留下一根刺。但是柔妃竟然去給雲妃和孩子求情?君習玦心中念頭急轉,柔妃是故意的嗎?故意保那孩子一命,她想離間父皇和他的關系?
君習玦看著千歌的臉色,想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些什麽,但是只能看到一片漠然。君習玦又低下頭,自己跪著,她站著,這種狀態下,他不願一直抬頭看她。
時間不久,雪千舞就從禦書房裡走了出來,一同出來的還有高喜。
高喜笑著對君習玦道:“二皇子快請起!皇上說了,雲妃嫁入皇家,就已經是皇家的人,與雲家再無乾系,如今懷了龍孫,要好生照料才是。”說著忙扶君習玦起來。
君習玦朝禦書房磕頭謝恩,搭著高喜的手站起來,他跪了三個時辰,站起來的時候雙腿酸麻如萬千隻螞蟻啃噬,但是不肯在人前示弱,身體站的筆直,道:“多謝高公公了。”
“奴才不敢,奴才可什麽忙都沒幫上,”高喜滿臉堆笑,“這都是柔妃娘娘的功勞,柔妃娘娘一勸,皇上立刻就心軟了,果然還是柔妃娘娘最懂皇上的心思。”
君習玦又轉身對雪千舞道了聲謝。都說柔妃能左右父皇的心意,今日一見,果真不假,他在外面跪上三個時辰,父皇都不願見他,柔妃才進去片刻時間,就把父皇說服了。
君習玦抬眼看了看千歌,不管是為了大業還是私心,他一定要得到這個女子!心裡這樣想著,君習玦卻乾脆的告辭離開,現在一身狼狽的他,不適合與她們說什麽。
還有雲妃和孩子,他要好好想想該如何處置。
雲鶴落馬,鎮南軍統帥的位置空出來,大皇子和二皇子兩派爭得臉紅脖子粗,最後兩派誰也沒得到,元帝提拔了呂惠妃的長兄為將軍,立即派往南疆坐鎮。
呂惠妃是三皇子的養母,文武百官這才注意到平日裡被忽視的三皇子,這位三皇子今年已經十五,比前面兩位皇子也小不了多少,皇上這時候給呂家兵權,是要扶植三皇子嗎?
卻也有些有心機的人,覺得皇上在分散皇子們的權力,而且在拿三皇子做擋箭牌,轉移眾人對柔妃和未出世的小皇子的注意力。
就在眾人忙著揣測聖意的時候,長壽宮裡的雪太妃倒下了。
雪太妃的身子一直不好,時不時的就咳血,太醫們用了許多珍貴的藥材,也只是勉強吊著她的命。這天下午雪太妃見外面太陽好,便讓曾姑姑扶著她走走,前後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晚上雪太妃就染上了風寒,到晚上的時候,人就已經快不行了。
禦醫們戰戰兢兢的向元帝稟告,說藥石罔效,元帝大怒,雪太妃卻只是一歎氣,並沒有責怪他們,她自知已經病入膏肓,能延壽這兩年已經是禦醫們盡心盡力的結果了。
雪千舞懷著身孕,只能隔著一道簾子與雪太妃見最後一面。
房間裡只剩她們兩人,雪太妃道:“舞陽,你可恨哀家?”
雪千舞有瞬間的失神,聽慣了柔妃娘娘,她都快要忘記舞陽這兩個字了。“太妃娘娘,您記錯了,舞陽已經為夫殉葬了,您面前的是柔妃。”
隔著簾子,雪太妃看不到雪千舞的表情,她的聲音仍是溫溫和和的,聽不出什麽情緒。雪太妃不知該苦笑還是慶幸,那個單純心善的舞陽終究是變了。
簾子後的雪千舞面色複雜,事到如今,她已經知道當初雪太妃封她為舞陽郡主的真正原因,對於這個她曾經付出過濡慕之情的義母,她心中有怨,但是人之將死,她又如何再怨的起來。
“你是個好孩子,是哀家對你不住,”雪太妃帶著一絲回憶和悵然,把當初自己入宮時,母親說給她的話說與雪千舞聽,“但你是雪氏的女兒,享受了雪氏帶給你的榮華富貴,就該撐起雪氏的榮耀,這是你的命。”
雪千舞沉默。
雪太妃繼續道:“雪氏有你和千歌那丫頭,哀家走的也安心了。”
雪千舞忍不住抬頭,看向簾紗後雪太妃朦朧的身影。這是第一次,太妃在她面前說起千歌,還是用如此讚賞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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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風亭打賞,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