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動機的人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凶手,”文正羽開口道,“若是有人抓住這一點,殺人故意嫁禍於他,也不是不可能,夜夫人還是拿出證據來,免得大家猜疑起來傷了和氣。”
千歌冷笑一聲:“能瞞過所有韓家家奴,如入無人之境,這人定然身懷武功,現場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跡,說明韓小姐對凶手沒有防備,文公子認為符合這兩點的能有幾人?”
“我與衛兄都只會一些簡單的騎射而已,稱不上會武,”文正羽道,“在場所有人,真正會武功的是夜兄吧。”
“我們一直待在房間裡,半步也沒有離開過,有沈家的婢女作證,”千歌道,“再說因為早晨的事,韓小姐如果見到我們,恐怕難以心平氣和,又如何會沒有絲毫防備?”
“哦?”文正羽笑了一聲,“我與衛兄一直在下棋,也沒有離開房間半步,就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凶手了。”
衛寒焰冷冷瞥了他一眼,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千歌才沒有心思給韓胭找凶手,對韓霖道:“韓公子,現在已經證明韓小姐的不幸與沈伯父和沈姐姐無關,還望韓公子好自為之。”
韓霖垂著頭,雙手緊緊握成拳,額頭上青筋暴起,心裡又傷慟又羞愧又後悔,他此時已經大概猜到凶手是誰了,是自己引狼入室,差點害了娘子還害死了妹妹,還遷怒到嶽父和娘子身上,現在甚至明知凶手也不能為妹妹報仇,他簡直愧為人!
“多謝夜夫人,在下受教了。”韓霖啞著嗓子說,心裡第一次對權勢生起了渴望,他一定要站到足夠高的位置,報今日的害妻殺妹之仇!
韓霖深吸了幾口氣,壓下胸中的情緒,抬起頭道:“謝謝各位來吊念小妹,這裡還有諸多瑣事要處理,就不多留各位了。”
主人下了逐客令,幾人都客氣了幾句,告辭了。
文正羽一邊往回走,腦中一邊思索,剛才韓霖應該猜到是自己殺的人,卻能忍著不動聲色,這樣的人留著是個禍患,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他。還有那個姓雪的女人,未免太過精明了,絕對不能留!
“你做什麽我不管,但是若再隨意在沈府殺人,我容不了你!”衛寒焰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冷冷傳來。
文正羽一驚,而後回頭笑道:“衛兄,你說什麽呢。”
“你身上動了殺氣,”衛寒焰道,“若是再想對沈家和韓家的人下手,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
衛寒焰平日的眼神也是冷冷的,但卻不像現在這樣冽如刀刃,文正羽知道他說的是真的,皺眉道:“衛兄不是一向不管閑事嗎?”
“韓兄與沈家的人真誠待我,我自然不會對他們的生死坐視不理,”衛寒焰擦過他身邊往前走,“你最好不要惹怒我。”
文正羽望著衛寒焰的背影,惹怒這根冰塊的後果的確不輕,到時候他不知會做出什麽事來,想了片刻,文正羽冷哼一聲,韓霖不過是個耿直過頭的書生罷了,能有什麽作為,饒了他一命又如何。
第二日一早,沈冰心和韓霖到門口送千歌和夜鳳邪。
千歌把八副百子踏春馬面裙送給沈冰心,道:“姐姐婚禮上妹妹也沒送賀禮,便親手做了這一條裙子,祝願姐姐早日添丁添喜。”
沈冰心雙手接過,看著千歌脂粉也掩不住的兩輪黑眼圈,又感動又愧疚:“這次沒帶妹妹在揚州好好遊玩,還讓妹妹操心了不少事,妹妹下次有機會定要再來揚州,我一定補償妹妹。”
“這次能夠見識到姐姐的婚禮,妹妹就已經很開心了,”千歌笑道,“姐姐有機會也要去丹陽看妹妹哦,還有什麽時候肚子有喜了,一定要派人去告訴妹妹,妹妹再為姐姐包份厚禮。”
沈冰心點點頭,兩人拉著手又說了會話,眼見時辰不早了,沈冰心才含淚送千歌上車。
“夜夫人,等一下!”韓霖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喊道。
千歌打開窗簾:“韓公子有事?”
“昨日、昨日我只是一時傷心過度,心裡才想岔了,並不是真的怨恨嶽父和娘子,”韓霖說道,“請夜夫人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娘子的!”
千歌這才終於給了他一點好臉色:“你不需要向我保證什麽,只需記住一點,下次再見到沈姐姐,若是她過的不安樂,我定會讓你也不好過。”說完就放下了窗簾。
夜鳳邪輕身上馬,衝兩人一拱手:“賢伉儷,告辭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一路小心!”韓霖和沈冰心道。
當即一車一馬離開沈府,往城門行去。
兩人站在門口一直望著馬車行遠,韓霖才扶著依依不舍的沈冰心回去了。
剛離開城門不久,夜鳳邪就貼著車窗道:“果然讓娘子說中了,後面有人跟來了。”
“都已經離開揚州城了,不準再這麽喚我!”千歌瞪了他一眼,道,“來的人多嗎?你們可以應付麽?”
“不多不少,幾十個,”夜鳳邪不在意的道,吩咐流螢道,“你去解決他們。”
流螢立刻停下馬車,飛快的往來路去了。
夜鳳邪親自駕車,繼續往前走了沒多遠,一群黑衣蒙面人突然從兩旁的樹上跳下,揮著刀就往馬車圍來。
夜鳳邪單腳點在車頂,一把龍吟劍飛舞如閃電,抵住所有黑衣人無法近身,招招斃命,劍劍封喉,應對悠然自如,沒一會兒,所有黑衣人就如割麥子般全部倒下了。
夜鳳邪將馬車往前駕了一段路,然後推開車門走進去,把手背上針眼大小的傷口給千歌看,琉璃鳳眼眨啊眨的:“我受傷了。”
千歌無語,拿出藥膏用指尖挖了一點抹在他傷口上,心中重重松了口氣,剛才聽著外面刀劍相交的鏗鏘聲和受傷慘叫的聲音,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抹好藥剛要收回手,夜鳳邪反手握住她,笑道:“剛才沒有嚇到吧?”
千歌掙扎著想要掙回手:“才沒有,你快松手!”在丫鬟面前,又是這麽密閉的地方,被他握著手,她滿身都不自在。
這時候,馬車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而後停在他們車外,冰冷的聲音傳進來:“夜兄,夜夫人,你們還好嗎?”
千歌目露訝然,夜鳳邪眸光微閃,對千歌道:“我先出去看看。”
起身打開車門出去,車外一人白衣黑發,玉樹臨風端坐馬上,冰冷容顏俊美更勝女子,不是衛寒焰還是誰。
夜鳳邪雙手抱胸,斜勾的唇角似笑非笑:“衛兄追到這裡來有何貴乾?”
衛寒焰往他身後的車門看了一眼,道:“方長路上見到有打鬥的痕跡,夜兄與尊夫人可有受傷?”
“多謝關心,我與娘子都安然無恙,”夜鳳邪道,“衛兄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我想與尊夫人單獨說幾句話。”衛寒焰道。
夜鳳邪眼神一冷:“衛兄自重!”
衛寒焰不說話,眼睛盯著車門。
就在夜鳳邪神色更冷,幾乎要與衛寒焰動手時,千歌打開車門走出來:“衛公子既然有事要說,那便借一步說話吧。”
衛寒焰翻身下馬,與千歌走到旁邊僻靜處,千歌道:“衛公子有何要事,非要單獨與我說?”
衛寒焰從懷裡取出一隻玉佩,遞向千歌,正是那日生辰要送給她的雙面刻福喜蓮花玉佩。
“衛公子這是何意?”千歌不解道。
“那日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找不到腰佩,”衛寒焰道,“我只是不想虧欠你,所以請你收下。”
撿到她的腰佩時,他不知出於什麽想法,當時並沒有打算還給她,事後即使想還也不好拿出來了,這幾日總是有意無意的想起來,心裡總有種古怪的感覺,他不想一直帶著這種感覺,所以還是還她一隻腰佩好了。
沒想到他還記掛著這件事,千歌驚訝於他的執著,道:“此事與公子沒什麽關系,公子本就無需介意。”
“請你收下。”衛寒焰把腰佩又往她面前遞了遞。
千歌看著他一副她不收下就不罷休的樣子,最後隻得無奈的接過,仔細的看了看沒有任何特殊標記,才收了起來,道:“多謝衛公子了。”
衛寒焰最後看了她一眼,便轉身上馬,對千歌和夜鳳邪道了聲告辭,打馬向來時的路離開了。
千歌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沒想到衛寒焰除了對女子態度惡劣了一點,倒也是個性情中人。
夜鳳邪走過來捧過她的臉:“不許你這麽目不轉睛的盯著別的男人看,要看就看我好了。”
“你少胡說八道,我哪有目不轉睛。”千歌撥掉他的手。
“他對你說了什麽?”夜鳳邪道,“那個男人對你心懷不軌,你要離他遠一點。”
千歌惱道:“你亂說什麽,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衛寒焰怎麽可能對她有意,他只怕是恨盡天下女子了。
夜鳳邪一笑:“別人當然和我不一樣,我可是你相公。”
“我再也不要與你說話了!”千歌嗔惱的瞪他一眼,快步向馬車走去。
夜鳳邪臉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往衛寒焰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好不要再遇到,否則定要讓他好看!
回去的路上沒有再遇到什麽波折,傍晚的時候,馬車回到了丹陽雪府。
千歌前腳剛進鳴玉閣,千舞後腳就來了,一見她就激動的抱住她,哭著道:“千歌,你這幾日去哪了?我派人去普照寺看你,主持竟然說你沒去,真把我擔心死了,差點就要稟告祖母和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