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等了六年,我只求一個重新開始 來不及糾結這些,陳筱悅突然想起嚕嚕的存在,她心裡大驚,幾乎是從椅子上一躍而起。
她身上蓋著陸宇銘的衣服,那麽他就一定來過家裡。
他見沒見到嚕嚕?嚕嚕又和他說沒說話?
陳筱悅環顧四周,卻發現在她身後不遠處,有一個身影,正背對著她。
是陸宇銘,他在那裡。
不光是從背影,光看他隻穿了打底的灰色毛衣,也知道是他了。
因為他的大衣還在她手裡。
他背對著她,一隻手插在口袋裡,另外一隻手裡,卻夾著一根煙。
這是陳筱悅,第一次看見他抽煙的樣子。以前她從來沒有看見他抽過,難道是……這幾年來,他學會了抽煙?
陳筱悅自嘲的笑笑或許他一直都會抽煙,只是沒有在自己面前抽罷了。
不過可以看得出,他煙癮不是很大。
因為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背對著她,香煙夾在指間,煙霧嫋嫋升起,卻始終沒有吸上一口。
至少她看了他這麽久,他沒有吸過。
他微微動了動,陳筱悅立刻收回目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癡癡呆呆的看了他那麽久。
陳筱悅立刻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手機,給家裡的座機打了個電話,捂著嘴,時不時的往陸宇銘的方向看一眼,生怕被他發現。
電話接通之後,陳筱悅也不管是誰了,自顧自的說道:“讓嚕嚕待在房間裡,不要出來!在我沒有去找他之前,務必要看好他,別讓他跑出來。聽到嗎?”
“是……是的,陳小姐。”
陳筱悅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又馬上掛了電話。
可能是剛剛是說話說得太急了,所以她喉嚨有些癢,也有些乾有些澀,忍不住捂著嘴,低聲咳嗽起來。
她這一咳嗽,自然是驚動了不遠處的陸宇銘。
聽到聲響,他立刻轉過身來,把煙一扔,大步走了過來,走到她身邊,還算是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後背:“醒了?怎麽突然咳嗽,你說你,這麽冷的天在外面睡覺,不著涼才怪。”
陳筱悅忽然咳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他這樣的話語,似乎是再尋常不過。
就好像他最開始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像兩個人從來沒有什麽不愉快一樣,只不過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冬日午後,她睡了一覺醒來,發現身上蓋著他的大衣,而他怕吵到她,躲在不遠處一個人抽煙。然後她喉間癢,咳嗽,他聽到之後,一邊訓斥她,一邊又無微不至的照顧她。
可是,這些都不過是她想想罷了。
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聲,雙手捂著嘴,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她隨意的擦了操眼角,大大咧咧的說:“咳死我了,眼淚都逼出來了。”
陸宇銘看著她,忽然伸出雙臂,將她一攬,用力的抱在懷裡:“……陳筱悅,你這幾天,就沒有想過要來找我嗎?”
她一邊推開他,一邊莫名其妙的問:“我為什麽要去找你?”
“你應該質問我,應該罵我,為什麽六年以來沒有去找你,為什麽和顧淺糾纏不清,為什麽六年前在外國語大學和顧淺相擁親吻……”他一件一件的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可是你卻什麽都沒有做,比誰都過得安心。”
“哦,你說這些啊,”她又咳嗽了一下,往後退了退,確定自己和他在安全距離之後,才又接著說道,“跟我有什麽關系嗎?我已經不在意了,隨便吧。”
陸宇銘看著她,雙手垂在身側,握成拳,又松開,又握緊。
陳筱悅被他這樣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低下頭去,這才發現自己手上還拿著他的外套,於是她伸手遞給他:“喏,陸宇銘,你的衣服。這麽冷的天,你不必要脫下來給我的,萬一凍著了就不好了。你要是出於朋友的情義怕我凍著,就讓傭人給我拿一條毯子就可以的,不必要脫你自己的大衣。”
他沉沉的看著她:“朋友?”
陳筱悅微微的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你告訴我,陳筱悅,”他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她的名字,“我們兩個,要怎麽做朋友?”
深愛過的人,要怎麽做朋友?
“就這樣啊,想起來就聯系,不想起來各自過著日子,挺好的。”
“可是我不願意這樣。”
陳筱悅頓了一下:“慢慢習慣就好了。”
他卻快速打斷她的話:“你不要逃避了,陳筱悅。顧深朗已經告訴過你,現在我又親口告訴你,我和顧淺,什麽都沒有,我和她,從來從來都沒有在一起過。 ”
“哦,那祝你,早日和她修成正果。”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誤會什麽了……”
“我誤會什麽了?我不想要知道。”她抬頭看著他,和他對視,“陸宇銘,我好不容易才把這段給忘記,給掩蓋,為什麽你現在又要翻出來,攤開在面前?以前怎麽樣我不想知道了,我隻想好好的過好現在的日子。”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你想重新開始,我也陪你。”
陳筱悅正要回答他,他卻再次往前跨了一大步,一伸手抱住她,攬著她的腰身,讓她無處可逃。
然後他湊了過來,幾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他一開口,呼吸間的熱氣就噴灑在她的臉上,溫熱的氣息近在咫尺:“陳筱悅,你說過去的就過去了,那好。那個孩子……我不在意了,我也不生你的氣,只要我們能夠重新好好的在一起,總會有孩子的。”
她有些錯愕的看著他。
“我知道,你打掉那個孩子,也是被逼無奈,迫不得已,是我太自私了,隻想著孩子,卻沒有考慮過你的處境。那樣的情況下,如果你要帶著這個孩子,你該過得有多辛苦……我錯了,筱悅,我不再糾結那個孩子了,我愛你。”
最後三個字說出來,似乎是砸在人的心尖上。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很多,陽光從他身後照過來,將他的發色染成金黃,也將他的眉眼,照得格外清晰。
陸宇銘突如其來的表白,卻讓兩個人之間陷入了僵持。
他心心念念,最為在意的孩子,他放下了。
只要有她,什麽都不再重要。
“永遠也不要對我說這三個字,陸宇銘,”她輕輕的開口,“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這三個字的存在了。”
“你不能原諒我嗎?”
他有些急切的問了,圈著她的腰的手,也越來越緊。
“你沒有錯,我有什麽要原諒的,”陳筱悅突然笑了,“我沒有什麽好原諒你的……真的沒有原不原諒這一說。”
她說了三遍原諒,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她都不願意承認,他有錯,所以不原諒。可是這樣的說法,無異於宣判了陸宇銘和她再沒有任何可能性。
“我什麽都放下了,什麽都不要了,筱悅,”陸宇銘又往她逼近了一分,鼻尖幾乎要碰上她的鼻尖,“我等了你六年,我只求一個重新開始。”
可是她的話卻沒有半分松動:“我和你沒有重新開始這一說。人都是要向前看的,陸宇銘,沒有幾個人會走回頭路。”
“我會。”
“那說明,你傻。”
“對你傻,我甘之如飴。”
陳筱悅抿了抿唇:“可是我不會走回頭路。”
“但是你前面的路,也沒有人在等著你,不是嗎?你回頭,至少還有我。”
說著說著,他忽然往前一傾,嚇得陳筱悅趕緊偏過頭去,以為他要做什麽。誰知道他只是用力的抱緊了她,雙手緊緊的擁著她,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戳得她有點癢。
“陳筱悅,你還有我啊……”他低低的一遍又一遍的說著,“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還有我……”
陳筱悅這樣被他抱著,有些麻木。
麻木到連眼神都是空洞的。
她看著遠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焦點落在哪裡,鼻尖縈繞的滿滿都是他的氣息。
她,還有他?
真是好笑。
她一個人在大雨傾盆的夜晚,撐著傘去醫院的時候,他在哪裡?
她一個人被車撞倒,昏迷不醒的時候,他在哪裡?
她在醫院生嚕嚕的時候,疼得死去活來,折騰了一個晚上,他在哪裡?
她一個人把嚕嚕撫養長大,受盡排擠,艱難生活的時候,他,又在哪裡?
她只能夠靠自己,其余的誰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