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軍聽了張富貴的話,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反問張富貴,張縣長,我沒聽錯吧,昨天的東西不是給你了嗎,有了那些東西還怕馬成龍?現在你的意思是這事情就這麽算了,把墳地給遷移了?
張富貴不便對張軍說實話,只是說,我考慮了為了此事鬧起來對我們不好看,因為那是事關全縣發展的大項目,所以從大局出發,隻好先退一步了,要說鬥以後有的是機會。
想到自己的工地上受到的委屈,張軍的心裡有一百個不願意,於是他勸著張富貴說,張縣長,不是已經有了對付馬成龍的證據嗎,只要有了舉報材料,還怕他不低頭。
張富貴說,話是這麽說,我仔細想了一下,為了這件事鬧到分崩離析的地步也沒什麽意思,大家都是場面上混的人,這次得罪了馬成龍,馬成龍必定會報復我們,到時候冤冤相報也不是回事,你說是不是,咱們既然身在官場,最大期望還是大家都能及時得到進步的機會,這樣鬥來鬥去的,到最後只會是兩敗俱傷的結果,我看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你趕緊去辦吧。
張軍在電話的那端聽的雲裡霧裡的,他心裡覺的很奇怪,張富貴昨天跟自己談話的時候,明明是鐵了心的要給馬成龍一個難堪,怎麽一晚過來,這想法就變的南轅北轍呢?領導真是***不是個東西,做任何事簡直就是放屁,說改變就改變。
張軍嘴裡答應著說,行,既然你這麽說,我遵照執行就是了。既然領導已經吩咐了,張軍也隻好按照張富貴的吩咐執行,畢竟人家是領導,話怎麽說,都是有道理的。
張軍正準備掛電話,張富貴又補充了一句說,張軍,你跟錢保國說這事的時候,記住了跟他講清楚,等到墳地搬遷好後,要想辦法在旁邊鋪條路,這樣也能方便後人的拜祭。
張軍心想,這樣的話,讓我跟錢保國說,還不是相當於讓我拿著兜捉屁嗎,錢保國根本就不可能把我的話當回事嗎。只不過,張軍並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只是回答張富貴說:
“行,張縣長,這句話我一定會跟錢保國提及的,不過錢保國是不是聽我的,就不好說了。”
掛斷電話後,張富貴也考慮到,鋪路的事情,估計張軍說話的馬力肯定不夠,還是要從上面跟馬成龍溝通好,下面的人才好辦事,於是他思忖了片刻,把手裡的照片拿個打火機先燒毀,然後走出辦公室,去找馬成龍。
馬成龍見張富貴滿臉堆笑的進來,就知道賈珍園的事情必定已經辦妥了,心裡暗想,這個女人實在是有心計,幸虧她跟自己是一條心,否則,說不定自己栽在她的手裡,都不知道是怎麽栽的。
馬成龍主動招呼張富貴說,張縣長,趕緊坐,我去給你倒杯水。
馬成龍就是這樣一個狗肚裝不了二兩油的貨色,心裡的得意全都寫在臉上了,以前張富貴來他辦公室的時候,他連身子都懶著站起來,這次不僅站起來了,還主動要給張富貴倒水,這不是炫耀是什麽。
張富貴倒也沉得住氣,他客氣的說,不用了,馬書記,我過來找你說句話,說完就走,不用那麽費事。
馬成龍眉毛一立問,什麽事,張縣長,你盡管說。咱們搭班子幾年,什麽事情都好商議。
張富貴看出馬成龍眉眼裡藏著的得意神情,恨不得一巴掌搧在他那張肥臉上,可是理智卻告訴他,對這個混蛋,現在自己必須忍,盡管忍字頭上一把刀,可是自己現在有把柄在人的手裡,還是必須要忍。
張富貴裝著隨意的樣子對馬成龍說,馬書記,河灣鄉那座墳的事情,我已經讓人找地方準備遷走了,估計這一兩天肯定辦好,在時間上,你可得照顧一下。
馬成龍說,張縣長,你這說的叫什麽話,這點小事,還要跟我商量幹什麽,你直接跟錢保國交代一下就行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張富貴心想,要是我說話錢保國能當回事的話,昨天就不會發生那一出了。張富貴陪著笑說,這件事還是請馬書記吩咐一下,我說話不一定管用,同時,還有件小事,請馬書記幫個忙。
馬成龍見張富貴今天的態度出奇的好,跟昨天那個拍著自己桌子跟自己吵架的人簡直是判若兩人,心裡不由暗暗得意,於是趕緊說,張縣長太客氣了,咱們倆搭檔這麽多年了,有什麽事,你直說就行了,還這麽客套幹什麽。
張富貴也不跟他囉嗦,直接把自己想要在遷移後的墳地旁鋪條路的事情跟馬成龍說了一遍。說完後,張富貴就兩眼盯著馬成龍,等著看他的反應。
馬成龍低頭想了一會說,這樣吧,張縣長,等把墳遷移到位後,咱們看看具體位置,以後再定,反正盡量讓你遷的那地方路好走,你看行嗎?如果是田地中央,刻意鋪條路那是不現實的,這樣影響也不好,我們現在在這個位置上,影響很重要啊。
張富貴心想,既然馬成龍沒有拒絕,就算是給自己面子了,現在也隻好先這樣再說了,畢竟墳地遷移的位置還沒定,多講也是無益的。於是就說,馬書記說的有道理。
從馬成龍的辦公室出來後,張富貴又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心裡很矛盾,唐小平交代給自己的任務是肯定完不成了,這座墳是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遷移的命運了,可是這樣的話,叫他怎麽跟唐小平說出口,省城裡的唐小平可是正眼巴巴的在等著他這邊有好消息呢。
左思右想,張富貴決定這件事還是要先打個電話給唐小平備個案,否則,等到唐小平從別的渠道知道墳地已經被遷移的消息後,自己就顯得被動了。深呼吸了一口氣,張富貴撥通了唐小平的電話。
張富貴的語氣是謙恭的,還帶著一些歉意,張富貴說,唐秘書長,墳地的事情我已經盡力了,眼下能努力到的最好結果就是把墳地重新遷移到一個合適的位置,您看,是不是您有空的時候,回來一趟親自定一下,看看我請人挑選的地方是不是合適。
很明顯,唐秘書長應該是已經聽說了,這兩天關於自己家墳地遷移一事在工地上引起的爭端,唐秘書長真誠的說,張縣長,這件事真是麻煩你了,至於墳地的選擇,你請人看看吧。。
張富貴聽說這話,簡直有些受寵若驚,趕緊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只是沒有做到位,讓秘書長你失望了。
唐秘書長說,這叫什麽話,我對你做的一切很滿意。不過,我最近實在是騰不出空來,我想讓我夫人代表我明天啟程到普水去一趟,看一下具體位置,到時候還麻煩你帶她去現場看看,只要你們都覺的地點合適,遷就遷了吧。
唐秘書長的話裡,隱藏著無奈的妥協。
張富貴一聽說,唐秘書長夫人要來,心裡暗暗叫苦,本來他也只是隨便說說,表示一下自己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並表現一下自己辦事的細心程度,沒想到唐秘書長還真要讓夫人過來一趟,這不是自找麻煩嗎,本來跟馬成龍交涉的時候,能利用於遷墳的時間就不是很充裕,現在又多了這檔子事,真是煩透了。
話已說出口,想要後悔是來不及了,張富貴隻好答應說,行,那就等尊夫人到了以後再定奪。
本來,張富貴還想說一句,由於時間的控制不在自己的手裡,希望唐秘書長的夫人能抓緊時間過來,後來一想,這樣的話豈是自己這樣的人能當著領導的面說的,人家什麽時候來還不是要看人家自己的安排,自己即便是說了,也是廢話一句而已。
張富貴跟馬成龍這邊談的效果還算不錯,張軍打電話跟錢保國聯系的時候,卻遇到了軟絆子。當張軍提出,請錢書記在時間上通融幾天的時候,錢保國不冷不熱的說:
“張主任,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昨天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今天上午十點之前沒接到領導的電話,立即讓人鏟平,我不管這座墳的來頭有多大。”
張軍說,錢書記。大家都是辦事的,我也不為那你,那容易,我馬上請張縣長親自給你打電話。
錢保國說,張主任,這個項目是馬書記親自抓的,張縣長打電話估計不合適吧。很多事要馬書記領導親自決定才行,要是這邊放話給張主任開了口子,到時候有什麽責任還是要由自己承擔,現在只要張軍能讓上面打個電話下來,自己立即照辦。
錢保國公然不把張富貴的指示放在眼裡,這讓張軍心裡很生氣,他聯想到上次在工地上,自己被一幫工人侮辱的情景,心裡恨的牙癢癢,恨不得立即把錢保國毆打一頓。
張軍見跟錢保國根本說不通,一生氣搶先把電話掛斷了,衝著電話罵了一句,***,什麽東西,扛著機槍當成令箭了,等到老子做領導了,一定弄死你這個***。
張軍只能又撥打了張富貴的電話,把錢保國的話,添油加醋的又重複了一遍,末了挑唆說,張縣長,這個錢保國心裡只有馬成龍一個人是他的領導啊,你的級別比他高,又是咱們縣裡的縣長,跟馬成龍是一個級別的幹部,他憑什麽這麽不待見你啊,我看,這種人你要是不給點顏色給他看看,他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張富貴沒有張軍想象中的那麽生氣,張富貴說,張軍啊,這件事自己會馬上請馬成龍親自給錢保國打個電話,很多事不要著急,這樣才能做大事,張富貴讓張軍等一會在跟錢保國聯系。
張富貴於是打電話跟馬成龍溝通了一下,希望馬成龍和錢保國發個指示。馬成龍說,張縣長,你放心,這件事我已經答應你了,一言九鼎,絕對不會反悔的,我一會跟錢保國交代一下。
張富貴聽了馬成龍的電話,這才放心的躺在自己的辦公室老板椅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能爭取到眼前的這個局面,自己真是竭盡全力了,其他的一切就只能順應天意了。
錢保國接到馬成龍的電話後,盡管在時間上是松了口,對張軍的態度卻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心裡根本瞧不起張軍,認為跟著張富貴那樣的人後面混的人,一定也不是一個好東西。
錢保國對張軍說說,張主任,馬書記剛才交代了,只能給你們2天的時間,2天之後的上午十點前,要是還沒有做好墳地遷移的工作,就不要怪我不講情面了,我可是按照指示來做的。
張軍聽了錢保國的電話,心想,只要你在時間上松口,我管你什麽情面不情面,鬥到現在,你認為我們之間還有情面可講嗎?於是也很官話的說,錢書記,到時候怎麽說,不是你我能決定的,那要看領導的指示,當然你是那兒的總指揮,你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