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般多情的少年
當我舒爽地踏進客棧的門,忽然聽到淒厲的叫聲,“凰、凰你在哪,凰……”
跌跌撞撞的人,從房門裡衝出,直接朝著樓梯而去,那凌亂的腳步,看的我心驚膽戰,生怕他一腳踏錯,摔了下來。
身後跟著店裡的小二,“客官,客官您等等。”
小二的手抓著他的袖子,試圖阻止他,“您家妻主交代了,她一會就回來,讓您安心等等。”
手才碰上忘憂的袖子,就被他用力地揮開,“你說等,我都等了一炷香了,她怎麽還沒回來,你說她怎麽還沒回來?”
小二苦著臉,“我怎麽知道為什麽還沒回來?”
“難道是不要我了?”他喃喃著,又忽然搖頭,“不可能,她不會不要我的。”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裡莫名居然有些開心。
不信任,才會害怕,而現在的他,已經逐漸信任了我,他開始相信我不會離開。
看他長發披散在身後,濕漉漉的滴著水,衣衫胡亂地披在肩頭,赤著一雙腳,水漬從房間裡一路踩到樓梯間。
白玉似的腳腕,伴隨著清脆的鈴鐺聲,整個人都如出水芙蓉似的嬌豔欲滴,一抹雪肩,半抹胸膛,都在他的動作裡,若隱若現。
我笑了,舉步向前。
才一步,他的耳朵忽然動了動,臉朝著我的方向,笑了。
然後,他躍下台階,如一朵墜落的山茶花,衣衫揚起在空中,發絲帶著晶瑩的水滴,劃過我的視線,纖長的雙臂展開,在我還不及反應間,人已被擁了個滿懷。
“凰。”他的聲音,滿是撒嬌的意味。
我替他撩起散亂的發,卻摸到一手濕漉漉的,連衣衫也濕了,“你怎麽不等發乾就出來了,不知道天涼嗎?”
雖然他的武功有所恢復,可當初的印象太深,那個無助的少年,那個哀哀可憐的身影,對他的心疼總是在不經意間就照拂了他,縱容了他。
他癡纏,由他纏。
他刁蠻,由他鬧。
他害怕我遠離,就索性不離,即便明知道不對,卻還是告訴自己,再縱容幾日吧,難得他開心。
太過於直接的少年,總是那麽輕易地讓人感覺到他的心,把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坦誠在我的面前。
“我等你,然後覺得等的太久了。”他低著頭,猶如孩子般認錯,甚至我看到他小心地縮了下腳。
他以為我沒看到他又沒穿鞋了嗎,他以為他還能把一雙腳藏起來嗎?
我又好氣又好笑,牽著他回房,拿著乾淨的棉布替他擦拭著頭髮,
他的發,又黑又亮,纏繞著手指,有一種無形的韌勁,就像他的人,一旦纏緊了,就再也不放開。
而他,就像隻調皮的貓兒,在我擦拭發的時候,仰起頭,閉著眼,朝著我笑。
那笑容,就像是剛剛舔了蜜罐子般,眼角眉梢都是甜的。發現我沒有回應時,發出小小的哼哼聲,軟軟的一聲,“凰……”
我知道他喊的是凰字而非煌字,但是看著他的臉,又不忍心說出真相了。
他要的是依賴,是陪伴,我給他要的依賴,給他想的陪伴,直到他的眼睛恢復之前。
那紅豔豔的唇嘟著,分明是索吻。
我伸出手,在他唇瓣上一點,笑著縮了回來。
他不滿足,索性拉下我的頸項,湊過唇索了個吻。
“你說會馬上回來的。”他不滿。
“你也說會乖乖沐浴的。”我也不滿。
“有。”他哼了聲,驕傲的甩了甩頭,半濕的發甩了我一臉,真是跟貓兒一樣調皮。
那手,也繞上了我的衣裙一角,繞在手裡玩,“我洗好了,可等了你好久,你都沒回來。”
好久?發都在滴水呢,能有多久?
“你沒帶著鐲子嗎?”我看到桌上放著我送給他的那枚鐲子,靜靜躺在那,散發著熒熒的光。
他偏著臉,回答的乾脆利落,“剛才沐浴摘了下來,一時倒忘了。”
果然是,溫柔片刻,驕縱片刻,多情片刻,霸道片刻。這個隨心隨意,還真是為所欲為。
為他梳了發,為他套上鐲子,為他攏好衣衫,甚至為他著襪穿鞋,我怎麽發現自己越來越象個女奴了?
心頭忽然明了,“你故意的吧?”
他咬著唇,笑的明豔,那唇瓣水潤潤的,如剛采的櫻桃般,勾著人想要咬一下。
“故意不擦發,故意不穿鞋,就是想我替你弄,是不是?”我總算明白了,這家夥為什麽每次都不聽話。
“還有故意要喝湯。”他倒大方,老實地承認。
我就知道……
自從有一日,我釣了尾魚熬了魚湯給他喝,怕他看不到刺,隻好小心地自己挑去刺,嫩肉鮮湯一口口地喂他之後,他就忽然改了口味,動不動就鬧著要喝魚湯,竟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他巴巴地抬起臉,那雙眼睛忽閃忽閃的,總有種錯覺,他仿佛能看到我似的。明明是看不到的人,那雙眼還是那麽明亮,看的人心悸。
“今日沒有魚湯了嗎?”可憐兮兮地開口,剛才還趾高氣昂,轉眼就裝無辜,再想想他床榻上的瘋狂,真是讓人又愛又氣。
可不是貓兒一般嗎。
“沒有。”我短短兩個字,打破他的希冀,那張臉也垂了下去。
我牽上他的手,“聽聞這鎮上有夜市,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所以我決定我們出去走走,吃遍整條街。”
他的臉頓時明麗了起來,重重點頭。
現在的他,武功明顯有所恢復,我問過他如何才能複明,他只是想了想,就隨意地說了聲,“不知道,總會好的。”
我想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不願意說。都說眼瞎心明,越是看不到,感知力就越是清晰,他定然是害怕著一旦他恢復,我就要離開,為留我在身邊,寧可再也不見。
癡傻的忘憂兒。
走在街頭,他早已能輕松地避過對面行來的路人,卻還是習慣性地握著他的手,怕這個家夥丟了。
我的眼睛四下看著,不時地問上兩句,“要吃紅豆糕嗎?還是玉米餅?或者糖三角?”
而他的回答,只有短短四個字,“你喂我嗎?”
於是大街邊,圓月下,我一手舉著紅豆糕,一手拿著糖三角,不時換著給他喂,偶爾加上一句,“猜猜這是什麽?”
身邊不時有人投來各種目光,有覺得我這個妻主不顧身份的,但看到我身邊人的容貌後,這種鄙夷變成了羨慕。
曲忘憂的美,是如火般侵略的美,一眼驚豔,兩眼勾魂,三眼之後從此心心念念,一個紅豆糕的功夫,也不知有多少人看了他。
看到我甚至心裡隱隱泛起不悅,忘憂是我的,他的絕色,他的驚豔,都應該獨屬於我的。
偷瞄不夠,甚至大咧咧地徘徊在我們附近,不離開。
我索性放下手中的食物,瞪起眼睛,一個個望過去,誰敢看他我就看誰。
人群被我目光掃過,集體低頭,慢慢退散。
我冷笑了下,敢覬覦我的人,就要承受我的殺氣!
心頭一怔,什麽時候,我竟然已經把曲忘憂歸為我的人了?
香風忽到耳邊,他湊在我的臉頰旁,笑的也壞,“你吃醋了。”
他這個家夥也太敏銳了吧?
“我能感覺到他們在看我。”他巧笑著。就連這笑,也得意地如貓兒一般。
我丟下手中的東西,“不吃了,走。”
拽著他,看著身邊柳樹垂絛,頭頂明月流光脈脈,說不出的溫情,真希望他能看到。
他的鼻子抽抽,忽然朝著一個地方行去,我被他拉著,莫名其妙。
走了幾步,越過人群,我看到一名老婦手中拎著花籃,正在沿街叫賣,紅豔豔的鮮花,看的人舒服極了。
這個季節,竟然有鮮花?
而曲忘憂的臉上,頓時出現了驚喜,還有……垂涎。
就是垂涎,毫不遮掩,**裸的垂涎。
正思慮間,那老婦人已提著花籃走到了我們面前,“姑娘,為夫君買朵花簪嗎?”
不等我說話,曲忘憂的手已經伸了出去,準確地拈起一朵花,湊在鼻間輕輕嗅著。
這家夥,快的我讓懷疑他到底瞎沒瞎。
那低頭輕嗅的臉,韻滿笑意,濃烈的化不開的喜悅,嘴角的那抹豔麗,我不由看的癡了。
貝齒輕啟,一片花瓣被他含入唇瓣中,一片、一片……
我倒忘了,“紋葉族”的人喜食花瓣,這家夥也憋了不少日子了吧?
我呆,老婦人也呆,“還沒給錢……”
我一錠銀子塞入她的手中,連花帶籃子一起買了下來。
老婦人感恩戴德地走了,再看曲忘憂,他噙著花瓣,豔紅的花瓣與唇瓣,一時間竟難以分出孰更紅,孰更豔。
有了喜歡的食物,他連我都不理了,只顧著自己吃的開心。
忽然,他鼻子又抽了抽,一臉嫌棄地別開臉,“凰,你放屁了嗎?”
我下巴掉了,“沒。”
“好臭。”他鼓著臉,厭惡滿滿。
我的眼睛卻亮了,“走,帶你去吃美味,臭豆腐。”
“這個屎一樣的味道是吃的?”他驚呼。
“好吃。”
“不去!”
“真的很好吃。”
“我不要吃!”
兩個人拉鋸著,最終我妥協,“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回來。”
他點頭,我飛快地擠入人群,喜滋滋地捧著油紙包,帶著熱乎乎的臭豆腐,抬頭尋找著他。
這一眼,我的笑容消失了。
剛才我們站定的地方,石凳旁原本俊俏的身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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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某狼生日,沒有在這裡說,卻看到了很多很多的祝福,弄的小心肝亂搞定一把的,謝謝大家的祝福,我一動回多多努力,寫更好的書,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