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一過,莊楚然果真就回了縣學念書,絲毫不理莊大娘的怨念,讓莊大娘很是沒了輒,而偏在這添堵心的時刻,那萬媒婆三天兩頭的上門,似是卯足了勁要撮合莊楚然和秦如薇的親事,一遍又一遍的權衡利弊,娶了秦如薇的好處。
秦如薇有房有田有鋪子,莊大娘自然是看在眼裡的,尤其那房子建的,那叫一個氣派,她再清高傲氣,也不得不暗自思付那丫頭到底有多少家當?
莊大娘的心思,秦如薇並不曉得,風花雪月那也是得吃飽了肚子才能談的,要想在這時代站穩腳跟,除了要有靠山後台,那還得要有金山銀山,這年頭的銀子,真的可以砸死人的。
算盤劈裡啪啦地響,秦如薇一遍又一遍地在統計自己手頭上的資金,開作坊,總是需要原料和人手的,而這些,都是建立在銀子上面的。
要不要和人合作,和誰合,是秦如薇一直以來的想法。
要想蛋糕吃不完,就得拉人入股,這是秦如薇深悉的事,只是,要拉誰入這個股,她認識的,算起來比較富貴的,也就唐家兄弟罷了。
唐。。。
秦如薇看向盤腿坐在地上正和小白玩耍的司徒芳,不由叫他兩聲。
“芳芳!”
叫了兩聲,司徒芳都沒應,秦如薇不禁大喊一聲,那一人一蛇縮了一下頭,小白咻的一下盤上了司徒芳的手臂,昂著蛇頭警惕地看著秦如薇。
“我是方向感不好,但我耳沒聾,叫那麽大聲做甚?”司徒芳翻了個白眼。
秦如薇抽抽嘴角,一指椅子,道:“坐下。”又看一眼小白,瞪眼喝道:“你,上去!”食指一指頭上的懸梁。
經過這麽些日子傷處,她現在已經可以接受這條小白的存在了,甚至已經能呼喝指使。
跟什麽樣的主子,就養成什麽樣的寵物,小白就跟一小羊時的,稱不上特溫順,但對秦如薇來說卻是無害,一聽她喝使,刺溜溜的就爬了上梁盤著。
“你是我的蛇!喝你兩聲就慫了,你就不能有點節操?”司徒芳氣得不輕,狠瞪了頭頂上盤著的小白一眼道。
小白噝了一聲,乾脆就整條盤起來睡覺,誰理他,這女人和她丫頭都不好惹,現在已經入秋了,它才不要當火鍋料。
噗,秦如薇噴笑,嗔道:“現學現用,你倒是長能耐了。”
節操是她無意說的,被司徒芳聽了去,口裡動輒就是節操節操幾字,每每逗得人發笑。
司徒芳哼了一聲。
“說正經的,我且問你,唐濮的眼,你有幾成把握啊,真能治好嗎?”秦如薇斂了笑臉,正經地問。
“你又懷疑我?定是跟那莊假面婆處多了,什麽都懷疑,哼!”司徒芳瞪眼。
“什麽假面?你又胡安名字。”秦如薇嗔瞪他一眼。
司徒芳很是對莊楚然不對盤,說他假,表面溫和,內心黑得要命,說白了就是戴著假面具的人,所以叫他假面。
“如今已經一個多月了,唐冶不知采到藥草沒有?”秦如薇皺起眉問:“假若沒有采到,那唐濮的眼,沒得治嗎?”
“藥草不過是藥引,要想把那蠱蟲誘出來,那才是忍人所不能忍,就怕他撐不過去。”司徒芳趴在桌面上,把玩著秦如薇用以寫字的鵝毛筆。
秦如薇心裡一驚,問:“你之前不是在給他治療?”
“那也只是為後面誘蠱做鋪墊罷了。”司徒芳輕描淡寫地道:“真要把蠱蟲弄出來,還得做許多準備,必要時,再服一毒。”
秦如薇倒抽了一口涼氣,問:“會有生命危險嗎?”
“你怕他死?”司徒芳挑眉問。
秦如薇歎氣,道:“也是我將你帶到他跟前的,算是給他一個希望,若是希望破碎,那,我這心怎能安?”
“那若治不好呢?你會怪我嗎?”
“真是個傻瓜。”秦如薇揉了揉他的頭髮一把,嗔笑道:“我又怎會怪你。”頓了一頓又道:“真治不好,那也是他的命。”
司徒芳心裡歡喜,卻故作板起臉道:“說了別摸我的頭,我又不是孩子。”
秦如薇見他撅起嘴佯怒,不由一笑,說不是孩子,還真像是個孩子,忍不住又去掐他的臉,看他瞪眼的樣子就覺得特別可愛。
“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他死的。”司徒芳道:“要是唐冶回不來,了不起我去親自走一趟南疆。”
秦如薇一怔,搖了搖頭道:“別胡說,他,肯定能回來的。”
“回不回得來,就再給他半個月的時間,要真回不來,那。。。”
司徒芳的話未說完,秦如薇卻是知道其中的意思,回不來,那就永遠都回不來了,不由默然。
“唐濮,這些天心裡也焦躁吧!”
唐濮中秋回家團聚時,她也曾見他一面,臉上雖是在笑,卻難掩擔憂和焦躁,少不得在擔憂唐冶。
“親生弟弟前去險境為他采藥,他若真能做到無動於衷,那我可就得要考慮一二,是否給他治了。”司徒芳輕嗤一聲。
秦如薇默然不語,唐濮若真是這樣,那她也真是看錯人了,幸而不是。
她希望唐濮能重見光明,到底是個驚才絕豔的人,若就這麽活在黑暗中一輩子,那就太可惜了,此乃其一。
其二,和唐濮言談中,她知道這人不論心計手腕,其實都不輸莊楚然,若能和他合作,也能更好的發展她的事業。
司徒芳突然抓過秦如薇的手。
“作甚麽?”秦如薇想要抽回。
“別動。”司徒芳瞪她一眼,將她手腕放平,兩指搭在其上,仔細地把。
秦如薇也才知道是在給自己看脈,不由也平心靜氣下來,半晌,見他收回手,便問:“怎麽樣?”
“寒症有所減緩,我再為你換一張方子,繼續吃。”司徒芳直接拿過筆,在她的本子上刷刷地寫下藥材名。
“還得吃啊?這藥太苦了。”秦如薇苦了口臉。
司徒芳頭也不抬,道:“不吃,就等痛死。”
秦如薇嘖了一聲,又看他的字,好奇地問:“你的字寫得不錯,是誰教的?”
“嬤嬤教的。”
“嬤嬤是誰啊?”秦如薇又問:“你有師傅,又有嬤嬤還有別的人,你出來這麽久了,也沒回去過,他們不捉急?”
司徒芳的筆一頓,抬起頭,雙眉皺起,一張絕美的臉更是皺成了一團,似是十分苦惱。
秦如薇唬了一跳,問:“怎麽了?”
“我忘了!”司徒芳半晌才道。
“忘了甚麽?”秦如薇端起茶抿了一口,聽得一頭霧水。
“我忘了回家了。”
秦如薇噗的一口茶噴了出來。
司徒芳一臉嫌棄地看著她,又看看自己一身:“你給賠!”
“這重要嗎?”秦如薇拿過帕子拭著水,道:“忘了回家,虧你說得出。”
他能再奇葩一點嗎,方向感奇差,少根筋,現在竟然說忘了回家。
“不成,我得回去!”司徒芳站了起來。
秦如薇一愣,拉著他:“你回哪呀?”
“回我家,不然嬤嬤他們肯定會怪我的。”司徒芳十分苦惱。
“可可唐濮的眼還治好呢,你回去了,他怎麽辦?”秦如薇有些發急,道:“你說,你家在哪,我們可以先送一信回去,等唐濮的眼治好了,再尋馬車送你回去可好?不然,你還能找著路?”
司徒芳想了想,好像是這樣沒錯,便又重新坐了下來。
秦如薇是真要被他嚇死,這人從來都不按理出牌,說走就走,真扔下唐濮不管了,她可往哪裡尋?這爛攤子怎麽破?
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秦如薇當機立斷,握筆鋪紙,道:“說吧,你家在哪?咱們寫封信送去,也好報個平安。”只要知道他的地址,日後就能尋著,秦如薇心裡竊喜。
司徒芳自然不知她心裡的小九九,也是真想家裡頭的人了,他說,秦如薇執筆,說了近況一二,完全就沒察覺到有什麽不妥,家裡頭看到這筆跡不是他的又會作如何反應?
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秦如薇封好,又準備了一些手禮什麽的,差人送了出去,並對那個叫淺壩的小山村表示十分好奇。
說是個小山村,但又是什麽樣的人家養出這樣的一個呆萌的奇葩?
先不說秦如薇這邊如何,那邊淺壩村不日就接到了來信,一看那禮物和筆跡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看下去,滿臉白胡子的老頭跳了起來。
“花婆,不得了了,我們那呆小子怕是被人給拐了!”老頭拿著信衝至一個房子前。
被喚作花婆的婆子梳了一個一絲不苟的圓髻,發絲被攏得整整齊齊的,聽到他怎怎呼呼的聲音很是不悅,先把他瞪得立在原地不動,然後才接過他手裡的信看了。
“這渾小子,我早說不讓他四處跑。”花婆冷哼一聲,忽然想到些什麽,道:“高田,可是賀州的?”
“正是。”
“我記得,從前府裡頭有個來自賀州昌平的小廝。”花婆皺起眉,抿了抿唇,道:“我們也有近二十年沒出去了,趁著還能走動,去把那小子帶回來吧。”順帶看一看有沒有小主子的消息。
白胡子老頭點了點頭,道:“得,那就去瞧瞧。”說著,蹦跳著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