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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宮妖冶,美人圖》30、傷 心(更2)
  “不必對我說這樣的話。雪姬你的生死都與我嶽蘭亭無關。”

  嶽蘭亭根本就無視雪姬的淚,聲調依舊平穩而冷漠:“我隻關心你肚子裡那個孽種,你何時才肯除去!你若自己辦不到,便交給我。我再與你說一遍,我是絕不會允許你那孽種下世的。”

  雪姬聽完一怔,卻沒再哭也沒再鬧,只是用手背使勁抹了一把眼睛,抬眼明媚地朝嶽蘭亭笑。

  “嶽蘭亭,你不是人,你是厲鬼。你沒有活下來,你那晚上跟你們嶽家人一起都死了。現在站在我面前的十一個來報仇索命的厲鬼,你心裡只有恨,沒有情也沒有了愛!”

  “於是就算蘭公子是你親妹子,就算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你嶽蘭亭的骨血,你都隻想害了他們,根本就不想再護著他們!藩”

  “你說的沒錯。”

  嶽蘭亭大半張臉都被牛皮面具覆蓋住,叫人根本看不清他面上神色,只能看得見他眼中的冰寒:“我是來報仇索命的厲鬼,我不再需要情愛,我需要的只是殺戮,只是報仇雪恨!留”

  他一步一步走近雪姬,突然伸手,一把捏住雪姬的脖頸:“我警告你,打掉你肚子裡的孽種!否則我現在就掐死你,然後叫你肚子裡的孽種也在你肚子裡被活活憋死。”

  雪姬喘不上氣來,堆雪一般的皮膚滲出紫紅。她卻依舊冷笑,猛地攢起全身力道,抬腳狠狠向嶽蘭亭腹.下踢去!

  嶽蘭亭驟然後退,松了手,雪姬便跌落在地。按著自己的脖子,困難地呼吸。

  她卻沒再掉眼淚,冷冷盯著嶽蘭亭:“我告訴你嶽蘭亭,你想都別想!老娘絕不會親手斷送了自己孩兒的性命。老娘就算自己死,也絕對要好好兒地把這孩兒生下來。嶽蘭亭,你是厲鬼,你不是人,可是老娘卻是個活生生的大活人。老娘絕不會讓你得逞,老娘為保護自己孩兒會跟你拚命!”

  雪姬說著咯咯笑起:“嶽蘭亭,老娘知道你了不起。年少成名,文武雙全。可是你終究是世家子弟,若論起害人的手腕兒,你嶽蘭亭只能在老娘面前甘拜下風。”

  雪姬笑著轉了轉腳踝:“老娘就怕你還沒機會殺了老娘和肚子裡的孩子,老娘就先弄死你了!”

  嶽蘭亭手捂住腹下,已然疼得沁出汗來。

  她說得沒錯,要論害人的手段,他對她永遠都是防不勝防。方才她那一腳是沒能踢中他,可是她藏在鞋尖兒裡的卡簧卻射出一枚繡花針,穿破他的衣裳,射中了他的腹部。

  “雪姬,你個毒婦!”

  雪姬掩住眼底愴然,咯咯地笑:“領教了吧?既然知道疼,就別打我肚子裡孩子的主意。老娘無論跟你還是跟你妹子都說得明白,老娘的孩子是自己生自己養,絕不會姓你們嶽家的姓,你甭想打我孩子的壞主意!”

  .

  雪姬說完推開帳門便跑了出去,天寒地凍,只能看見她單薄的衣裙在夜色寒風裡飄舞。伶仃而悲涼。

  嶽蘭亭跌坐在地,疼得大口大口呼吸。那針尖兒上仿佛還是淬了毒,讓他疼痛難忍。眼前漸漸虛浮,湧起一層一層白色煙霧。一個身穿水碧色裙衫的女子,嫋嫋婷婷穿過白霧走來,焦急地蹲在他身旁,伸手探在他額頭上,急急地說:“相公,你別睡。快醒醒,千萬不要睡。”

  嶽蘭亭眯起眼睛望住眼前佳人,吸氣之間左肋之下劇痛,已是落下淚來。

  “冉竹,你終於肯來見我。我等了你這麽久,久得已成行屍走木。冉竹你帶我走好不好?你帶我去見我們的孩子。我不想再這樣獨活於世,我好累。”

  冉竹聞言落淚,“不行,相公你不要來。妾身自會孝敬公婆,扶養幼子,所以相公放心。妾身非是不想念相公,可是妾身還有心願未了,只能拜托相公……”

  嶽蘭亭一震:“不要與我說雪姬!我不認得她,我更不會讓她取代了你!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怎麽都不能咱們的孩子相比的,我不會留著……”

  冉竹垂淚,卻狠狠拍了月蘭亭額頭一記:“相公不要胡說!孩子無辜,相公何能忍心傷害了自己的骨肉!相公的心,雪姬一時心急聽不明白,妾身卻懂。”

  “你怎麽說都是無用,總之我是絕不會接受雪姬的!”

  冉竹便不再說話,只是望著他,定定垂淚。良久良久才道:“相公一定是想起了雪姬,是不是?相公見過她,妾身也曾問過相公,這個胡族的姑娘美不美,要不要留下來伺候相公……彼時妾身身懷有孕,想為相公納妾,可是相公卻拒絕了,與妾身發了脾氣,當場將她攆了出去。可是相公初次看見她時,相公眼裡的驚豔,妾身卻是看見了。相公並非不喜歡雪姬,相公只是顧及妾身。”

  “冉竹,你別胡說!”

  嶽蘭亭急了,用力握住冉竹的手:“我嶽蘭亭生生世世的妻,只有你冉竹一人。”

  冉竹卻笑了:“相公又說傻話。你我婚姻只是父母之命,直到拜堂之後才在後堂第一次相見。雖蒙夫君不棄,此後與妾身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可是妾身卻

  始終明白,妾身終究與夫君之間隔著一層什麽。”

  “相公是心高之人,能陪相公度過一生的女子,相公也必定想親自尋來。怎奈何嶽家乃是世家門第,嶽家的家規極嚴。相公又是嶽家長子,規矩半點亂不得。可是相公對妾身越是好,妾身心下卻越是不妥帖,妾身一直在尋找能叫相公眼睛一亮的女子,直到遇見雪姬……”

  “冉竹你別再說了!”嶽蘭亭忍不住淚如雨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不是麽?我不要她,我隻想要你。冉竹你帶我走,我不想再與你分開。”

  可是那白霧卻點點消散,他緊緊握在掌心的柔荑也化作一股無形的白霧。冉竹在白霧裡漸漸退去。她的生硬空空嫋嫋而來:“相公,獨活人世,切勿自苦。妾身無緣陪伴相公一世,妾身惟願相公這一世別再逃避自己的心。”

  “冉竹,冉竹!”

  嶽蘭亭發了瘋一般向前去追,可是身子一掙,腹上一痛,他卻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還哪裡有什麽白霧,哪裡有那水碧色衫裙的棋子。只有空蕩蕩的氈帳,只有正替他醫治的大夫。身旁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妹妹,一個則是哭紅了眼睛的雪姬。

  “可醒了。”那大夫如釋重負:“若如雪姬所說,針尖兒上並無毒藥,只是些蒙汗藥的話,將軍卻又遲遲不行,真真兒嚇著小老兒了。”

  那大夫是漢人,手上拎著塊磁石,磁石上吸著那根針。

  雪姬又紅了眼睛,卻不肯轉頭看他,隻氣哼哼對蘭芽說:“我倒後悔怎麽隻淬了蒙汗藥,沒真的淬些劇毒。那一下子便毒死他才好了。”

  蘭芽又是搖頭又是苦笑,伸手拍了雪姬一記:“毒婦,夠了。他若真死了,我看你還怎麽活!”

  .

  少頃巴圖蒙克那邊也派人來問,白音和莫日根等將領也都過來探望。

  一聽說是雪姬傷了嶽蘭亭,白音登時大怒,上前一把便揪住雪姬,將她一腳踹倒在地:“狠毒的女人,敢傷了大汗的將軍,真該殺了你!”

  雪姬在嶽蘭亭帳下不過是毫無名分的女奴,就算懷著孩子,可竟然敢傷害主人,按著草原的規矩也該處死。

  雪姬也沒怕,跪在地上隻抬頭盯著嶽蘭亭。她甚至還在咯咯地樂:“嶽蘭亭,瞧,大汗的將軍要替你除了我了。你高興了麽?”

  嶽蘭亭眯眼狠狠盯著她,卻一聲未發。

  蘭芽見狀趕緊跑下來攔住白音的手:“白諳達,請好歹看在她肚子裡孩子的份兒上,饒了她這一回。大汗那邊,自有我去求情。”

  白音一雙細細的眼睛上下打量蘭芽:“大汗帳下從不允許以下犯上。不管她肚子裡有沒有孩子,規矩不能變。”

  蘭芽便笑了:“是麽?那白將軍這般與我說話,難道不是以下犯上了麽?我記得你們大汗口口聲聲說要迎娶我當王帳的哈屯!”

  白音也不相讓:“可是你還沒有答應。”

  蘭芽死死拽住白音的手,便閉上了眼睛,輕輕一笑:“我答應了。”

  “公子!”雪姬一聲驚呼。

  蘭芽睜開眼睛,已經只是一臉的冷笑:“白音,我說我答應了,你還敢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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