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嫂子開什麽玩笑!”薑渺愣了下後笑道,然而說出的話卻顯得有些氣短了。
未秋譏諷的看著他,說道:“我沒開玩笑,我就是想要崔梅柔的人頭,你弄不來就算了。”
薑渺被未秋譏諷的笑容看的心頭火起,猛的拉開折扇,用力扇了好幾下風,才強壓住了火氣,說道:“嫂子,我看你不像是笨人,你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崔梅柔是崔家嫡出的大姑娘,薑崔兩家百年聯姻,積累下的關系盤根錯節,我大哥都無可奈何,更不是你能撼的動的。我勸你還是實際一點,借這件事給自己撈點我們能給你的好處。否則,可是什麽都撈不到,白受罪一場!”
未秋看著薑渺,慢悠悠的說道:“我聽說,你是薑家的庶子,要不是薑澤腿腳好了回到了京城,很有可能是你繼承薑家,娶了崔梅柔,對不對?”
薑渺沒想到未秋話題轉換的這麽快,愣了一下,神色就有些不太自然。
“你也知道,薑澤是瘸腿是我治好的。”未秋笑道,“我覺得很奇怪,按理說,我是阻礙了你繼承薑家榮華富貴的人,你應該討厭我,恨我才對,怎麽對我這麽客氣呢?”
薑渺額頭上冒出了虛汗,強笑道:“嫂子這叫什麽話,我和大哥是親兄弟,大哥回來我高興還來不及,你可別以為我是什麽小心眼的人!”
“是嗎?”未秋反問,“因為你是庶出,薑澤平時很看不起你吧?”
大概沒想到未秋這麽直言不諱的揭人短處,薑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半晌都沒有開口,最後說道:“哪有這樣的事,嫂子你聽誰說的,亂嚼舌根!”
未秋笑了起來,倘若薑澤和薑渺兄弟情深,她怎麽從來沒聽薑澤提起過薑渺,而且看薑澤說起秦雋是庶子身份時那嫌惡鄙夷的語氣神情,就知道他對嫡庶看的有多重要了。
薑澤是瞧不起薑渺的,薑渺也不見得對薑澤是真心敬愛的。那薑渺之所以來這裡,苦口婆心的勸她回心轉意,也絕不是閑的無聊,想當個月老牽紅線。
他那麽殷殷期盼著自己能和薑澤複合,嫁入國公府,成為薑澤的妻子,肯定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你想讓你大哥娶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妻子。”未秋肯定的說道,不去看薑渺青白交加的臉色,“盡管你是庶子,但你家中的長輩為你挑選的妻子,怎麽都會比我強的。我不知道你是想在妻子這一方面贏過薑澤,或者是還有更深一步的企圖,想通過嶽父家的勢力來爭奪家產……總之,你們豪門的事情,我一個平頭百姓弄不懂,也不想去參合。”
薑渺看著未秋,半晌冷笑了一聲,“嫂子真是聰明!”
話都敞開挑明了,薑渺也懶得去裝什麽良善熱心的好弟弟了,直接說道:“我不信你不想嫁進我們家來,我大哥雖然傲氣的很,人又拉拉雜雜的牽扯不清,可憑良心說,是個不錯的丈夫人選,要不然崔梅柔也不會死巴著他不放了。不管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也不管我有什麽樣的目的,我把話就撂在這裡,我是支持你嫁進來的,你若是有什麽想法,可以到國公府來找我,只要我能幫忙,我就一定助你達成心願,當上我們薑家的大奶奶!”
“你怎麽知道我的心願是當你們家大奶奶?”未秋譏諷的笑道,“可惜讓你失望了,還真不是。你走吧,別再來了,我和你們薑家沒有什麽關系。我也把話撂在這裡,你想打倒你大哥,還是從別的地方入手吧。”
最後,薑渺怒氣衝衝的轉身離去,“簡直是不知所謂,不可理喻!”
未秋看著薑渺氣急敗壞的背影,覺得這孩子也是個杯具的主兒,以前有薑澤在的時候,什麽都沒他的份,後來薑澤腿瘸了,以為自己時來運轉了,結果薑澤的腿腳讓她給治好了,他又回到了從前的小透明狀態。
只要薑澤還是個健全的國公府嫡子,有薑澤在,所有人都會選擇性的忽略他這個庶子。看薑渺那樣子,也不像是個有膽子敢把薑澤給哢嚓了的。
未秋忍不住感歎,果然人生最悲劇的不是敵人太過強大,而是找不到可以聯手的盟友,絕望的孤軍奮戰啊!
端午那天,崔梅柔帶了自己親手做的粽子和點心,和大哥一起去了薑家,拜會薑家長輩。
和長輩們見過面後,崔梅柔去了薑家的後院,在荷花塘旁邊的亭子裡,找到了坐在那裡看書的薑澤。
五月五的太陽已經相當毒辣了,照在水面上反射著耀眼的白光,荷葉層層疊疊鋪展在荷塘上,已經伸出了幾支欲放的粉紅花苞。
薑澤靠在亭子的廊柱上,手中的書已經半晌沒有動過了,眼睛望著荷花池裡翩然遊過的肥嫩錦鯉,時不時的有一隻錦鯉躍出水面,濺起一陣水珠,給安靜的池塘帶來了幾分生氣。
他想未秋若是看到這些錦鯉,心裡定然想的是論斤稱的話能賣多少錢,兩眼都能映出兩枚銅板出來,或者是想做成菜的話是紅燒還是清蒸。
想到這裡,薑澤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嘴角彎的老高。
守在亭子旁的薑能看到了朝這邊走過來的崔梅柔,連忙對薑澤說道:“公子,崔家大姑娘來了。”
崔梅柔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薑澤轉過頭聽薑能說話,發自內心的笑容還停留在臉上,她心頭一喜,看來表哥今日心情不錯,她來對了!
“表哥在看什麽?是不是有什麽喜事,說來聽聽。”崔梅柔柔聲笑道,“一池子魚也能讓表哥這麽高興?”
薑澤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薄袍,玉冠墨發,劍眉星目,坐在那裡手捧著一本書,書卷氣十足,叫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崔梅柔看著他,眼裡滿是柔情,這樣的男子,叫她怎麽能放手?
薑澤也看到了崔梅柔,剛剛美好的回憶就這麽被她打斷了,薑澤臉色驟然冷了下來,收起了笑容轉過頭去,沒有搭理崔梅柔的話。
崔梅柔看著他的冷臉,心裡苦的厲害,出了事薑澤埋怨她,她大好青春耽誤到現在,她埋怨誰去?
薑能悄悄的招呼守在荷塘的下人,退了出去。
“表哥,我在同你說話呢!”崔梅柔深吸了一口氣,不依不饒的笑道,她就不信,薑澤還能一輩子不跟她說話。
薑澤回頭,冷冷的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麽?”
崔梅柔笑道:“我聽姑母說你在這裡看書,就來看看你。算起來,我們好久沒見面了。”
“現在人你看過了,可以走了。”薑澤面無表情的說道,扭過頭去,看著碧波蕩漾的荷塘,懶得去看崔梅柔。
崔梅柔眼裡就閃起了晶瑩的水光,卻依然是一副笑臉,看著就叫人於心不忍,“你這又是何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小時候別人要欺負我,你總是護在我前面……這麽多年的情分,你都忘了嗎?”
“你說的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薑澤歎道,“從小一起長大又如何?我還不是不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們……都是好樣的,只有我是個無能的傻瓜,什麽都做不到。”
崔梅柔走進亭子,坐下後轉頭掏出帕子拭淚,再回過頭時依然是那副精致優雅的模樣,歎道:“你這麽說,叫我們無地自容了,你是國公府的世子,你若是無能的傻瓜,我們又成了什麽?你還是在生我的氣,我要怎麽做,你才滿意?實在不行,我賠陳娘子一命吧!”
薑澤譏諷的看著她,“你賠她一命?省省吧!”
崔梅柔這話說的也太假了,她是什麽身份,未秋是什麽身份,別說未秋什麽事都沒有,平安回來了,就是崔梅柔成功的要了未秋的命,薑崔兩家的長輩都會保下崔梅柔的。
要是現在崔梅柔去給未秋抵命,不用崔家人出手,薑家的長輩就不能坐視這件事發生,還不定怎麽報復未秋。崔梅柔這是誠心道歉嗎?這分明是逼他就范。
他還想問崔梅柔一句,到底要怎麽樣,她才滿意?他動不了崔梅柔,因為這個,未秋怨他,對他失望,他不知道現在的他,是不是已經失去未秋了,都到這地步了,還要怎麽樣,還想怎麽樣!
看著薑澤厭惡譏諷的目光,崔梅柔心裡頭苦的厲害,以前薑澤對她不是這樣的,既不會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也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沉默了很久之後,崔梅柔下定了決心,忍著心裡刀割般的疼,雙手在袖中握緊了拳頭,說道:“這事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如果你不能原諒我,厭棄了我,我無話可說,是我咎由自取。可薑崔兩家是百年的通家之好,世代聯姻,不能因為你我之間的小恩怨而壞了規矩,失了和氣。這樣吧,我妹妹梅芳,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你還誇過她嬌憨可愛,今年十五了,讓她代替我嫁給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