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澤這邊,等未秋走遠了,才問道:“什麽事,說吧。”他心裡微微有些不悅,蓋叔這種態度,顯然是沒把未秋放在眼裡。
蓋叔不是沒瞧見薑澤抿起的嘴角,他是看著薑澤長大的,自然知道薑澤此時不高興了,然而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大公子,您要帶著剛才那位小娘子一起回京?”
薑澤點點頭,“我這腿腳就是她治好的,若是沒有她,我到現在也站不起來。”
“那小娘子有如此本事?”蓋叔吃了一驚,他以為自家公子是有什麽奇遇,才好了腿腳,沒想到是那個漂亮小娘子的功勞。
蓋叔躊躇了一會兒,又問道:“大公子,老奴問句不該問的,您和那位小娘子……”
薑澤笑了笑,慢慢說道:“我打算到家後跟父親母親知會一聲,我要娶她為妻了。”
蓋叔心裡暗歎,一肚子話不知道如何說起,他昨天就在集市上打聽過了,那小娘子是個寡婦,還帶了個小女兒,真是叫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主子的事他沒資格插嘴,薑蓋便勸道:“大公子,那小娘子治好了您的腿,就是咱們薑家的大恩人,確實該接他們一家進京過好日子。只不過大公子,夫人老夫人想您想的厲害,您早一天回家,她們就早一天放心。再說了,那小娘子拖家帶口的……路上難免耽擱功夫,不如這樣,您先跟著我們快馬上路,好早日回家安了夫人老夫人的心,我們這邊留幾個人,護送小娘子一家進京,您看如何?”
“不行,這一路上太亂了。”薑澤不同意,他一路流浪到這裡,知道進京的路上有多亂,到處都是流民,怎麽可能放心未秋一家子。
薑蓋急了,連忙說道:“大公子放心,老奴這次帶來的都是身手好,靠的住的人,保證一路上絕對不會有任何閃失。昨天老奴已經派人報信給夫人和老夫人了,她們都盼著您早點回去呢!”
薑澤看了他一眼,說道:“那這樣好了,蓋叔你先回去,跟母親和祖母說一聲已經找到我了,我隨後就到,讓她們安心等著我回去就行。”
“這……”薑蓋心裡暗暗叫苦,他要是先回去卻沒把薑澤帶回去,老夫人和夫人還不扒了他的皮!
薑澤看了眼在不遠處等著他的未秋,對薑蓋簡短的說道:“你先回驛站吧,明天一早,我們在西城門口見。”
他離家這麽長時間,過著最底層的生活,如同一個真正的瘸腿叫花子一樣,遭受著白眼和冷遇,碰見未秋之後,他終於活的像個人了,安靜祥和的生活在這個村莊裡。
脫離以前生活太久,薑蓋突然帶了一隊人鮮衣怒馬的來迎接他,和這個樸素的小村莊格格不入,他真的很不習慣,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吃穿住行都要頂級最好東西的薑家大公子了。
見蓋叔半天不吭聲,一臉的為難,薑澤譏諷的笑道:“怎麽,口口聲聲稱我是大公子,結果連我這點吩咐都不聽?”
“您折殺老奴了!”蓋叔慌忙躬身低頭認罪,生怕惹惱了大公子,甩手不跟他們回去了,連忙說道:“您說什麽老奴就聽什麽。”
未秋站在路邊,看著蓋叔帶著一行人馬風風火火的飛馳而去,薑澤朝她走了過來,笑道:“走吧,我跟蓋叔說了,咱們明天一早上路。”
“好。”未秋笑著點點頭,走在了薑澤後面。
等未秋到了醫館,門口已經站了幾個等著看病的婦人,看到她走了過來,領頭的那個婦人指著未秋笑道:“來了來了!陳娘子來了!”正是昨天未秋診治過的大媽。
宋檀大喜過望,迎上去笑道:“陳娘子,你可算是來了,都這時候了你沒來,我還以為你們今天就走了。”
未秋點頭道:“我明天走,今天還得收拾行李。”
宋檀和宋大娘都頗為不舍,宋大娘說道:“家裡還有些過年吃剩下的醃肉和鹹魚,我給你收拾過來,裝壇子裡,留著你們路上吃,保證到了汴州都壞不了。”
未秋笑著擺了擺手,對宋大娘說道:“我們不去汴州,要去京城……”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薑澤用力扯了下她的袖子,抬頭一看,就看到秦雋冷著臉站在那裡,身後跟著對她橫眉冷對的虎頭。
未秋悻悻然,陰魂不散啊這是……。
“秦公子。”薑澤泰若自然的拱手致意。
秦雋壓根不搭理薑澤,皺著眉衝未秋問道:“你要去京城?”
既然都被他聽到了,未秋也不想隱瞞了,乾脆的說道:“對。”
秦雋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什麽時候上路?”
“這不關秦公子的事吧?”未秋笑吟吟的說道,“你放心,我們去京城不找秦家人。”
以前的事她就大人大量不跟戰鬥機計較了,不找秦家人算帳,雖然秦家人陰險奸詐不厚道,但說到底,還是陳家人想攀附人家在前。
秦雋看到她那一副防狼一般的模樣就一肚子悶氣,面上依舊是冷冷的,隻說道:“這一路不太平,我和你們一道回京。”
此話一出,未秋和薑澤都愣住了,虎頭急了,扯著秦雋的袖子卻不敢說什麽。
薑澤先笑道:“在下帶了不少人護送陳家人,安全上定是無虞,就不勞煩秦公子了。”
未秋回過神來,趕緊說道:“你走你的,不用管我們。”開什麽玩笑,她巴不得和戰鬥機關系撇的越遠越好,最好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怎麽可能讓他送他們進京?
“是不是明天走?明天一早我在西城門等你們。”秦雋盯了未秋一眼,一副不容多說的模樣,無視了一旁的薑澤,說完話直接帶了虎頭走。
虎頭回頭,憤憤然瞪了眼未秋,更加憤怒的瞪了眼薑澤,他身為忠心耿耿的小廝要和公子同仇敵愾,那奸夫不是好人!
“瞪我幹什麽!”未秋撇撇嘴,又不是她死皮賴臉的要秦雋護送他們的,她還嫌秦雋多管閑事呢!
等未秋帶著病人們進了屋,薑澤依舊站在門口,眼睛看著秦雋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意已經沒了蹤影。
虎頭瞪完了人,自認替自家公子出了口氣,便追上了大踏步往前走的秦雋,扯著秦雋的袖子,氣喘籲籲的哀求道:“公子,您要不再考慮考慮?跟陳家人上路不妥當啊!咱好不容易抓住的犯人怎麽辦?咱們在登縣耽擱好幾天了,他們一路上帶著小孩病人,走不快,再耽擱下去,功勞都被那位搶走了!”
秦雋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開春後大批流民返鄉,他們一家老弱病殘,只有陳泰一個壯男,怕是會有危險。”
“不是有那個姓薑的跟著護送嗎?”虎頭嘟囔道,“他家裡那麽多人來找他,一個個都身強力壯,騎著高頭大馬的,肯定沒事,咱們先把犯人帶回京,在京城裡頭等著他們就行了!”
秦雋搖了搖頭,他的女兒怎麽能交給外人來護送?雖然他不知道薑澤是個什麽樣的人,但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薑澤想要的是陳家大姑娘,想必不會對茜茜多麽上心。
虎頭跺著腳嚷道:“公子,您可得想清楚了,您要是跟著陳家人一起走,您這大半年的辛苦功勞,可都拱手讓給那位了!”
秦雋擺擺手,他主意已定,不想再說了。
虎頭幾乎要哭出來了,更加痛恨陳家大姑娘和她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奸夫”了。
未秋以為秦雋只是說說,壓根沒把秦雋的話放在心上。和宋檀夫婦告別後,未秋和薑澤帶著宋大娘送的醃肉告辭了,宋大娘看著未秋眼淚婆娑的,頗為不舍。
回到家的時候,陳泰已經到家了,祝氏把一些帶不走的鍋碗瓢盆裝到了籃子裡,拿給了六月,說道:“去,給隔壁送過去,前段時間你和你姐沒少搭人家羅青的車。”
六月接過了,小跑著去了羅青家裡。
未秋笑眯眯的看著祝氏,她這一世的娘就是個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罵羅青娘罵的要命,心裡還是感激著羅青對他們的幫助的。
祝氏被未秋笑的臉上有些掛不住,趕緊板了臉訓道:“趕緊收拾東西去,你跟你閨女的東西自己收拾,一個兩個都不省心,要我一個老婆子受累!”
未秋趕緊擺擺手,“知道了,不敢累著您!您這麽年輕,跟我走一起人家都說咱倆是姐妹,哪是老婆子了……”
祝氏被未秋一番糖衣炮彈攻擊的嘴角都繃不住,笑著伸手點了下未秋的腦門,“就會貧嘴!”
不一會兒,六月就回來了,把手裡的一個木匣子給了未秋,說道:“姐,這是羅青哥讓我給你的,他說昨天就聽說咱們要走了,他沒啥好送的,就連夜打了這個出來,以後你能換著用。”
未秋打開匣子一看,裡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當初她請羅青打造的一套手術用具,都是精鋼鑄成,拿在手裡沉甸甸的,鋥亮光潔的表面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比起現代的不鏽鋼刀具來都毫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