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用具,比起當初她請羅青打的,不知道好出多少倍,光是原材料耗費就不菲,羅青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真是多謝他了……”未秋喃喃的說道。
六月笑嘻嘻的接口了,“我替你謝過他了,他說他打鐵忙,就不來送咱們了。”
未秋點點頭,自從知道她要和薑澤定親後,羅青再也沒來找過她了,偶爾碰到了,也只是客氣的笑笑,打個招呼。
當初她剛認識羅青的時候,羅青還是個熱情開朗的陽光大男孩,經歷了喪父的疼痛,又肩負起了養家的責任,人逐漸變得穩重沉默起來。
“姐,你不知道,剛我去羅青家的時候,羅青娘對薑大哥可熱乎了,一會兒說早就看薑大哥是貴人了,一會兒又要給薑大哥準備這準備那的,以前她不知道薑大哥家裡有錢的時候,老背地裡說要薑大哥的房租少了,薑大哥佔了他們家便宜,還嘀咕說薑大哥洗衣裳費她家的水,現在怎不說了!”六月撇嘴道。
未秋笑了笑,“你知道就行了,她那人就是那副德行,咱們又管不了她。”嫌貧愛富嘛,人的劣根性罷了。
第二天,天還黑著的時候,未秋一家叫過薑澤,在羅家村吃了最後一頓早飯,就坐上馬車上路了。
一行人到縣城西門的時候太陽還沒出來,天麻麻亮,路邊冷清,只有三三兩兩的早點攤子,火爐上冒著熊熊的火光。然而西門早已經有不少人等在那裡了,除了整裝待發的薑家管事們,還有秦雋和虎頭。
“那不是秦公子嗎?”祝氏抱著還在呼呼大睡的茜茜,眯著眼認出來了,拉著未秋驚叫道。
未秋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站的筆直的黑色人影,她這才想起來,昨天秦雋好像說過要和他們一起上路,她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真的一大早就等在這裡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這個……別管他了,咱們也管不了他。”未秋搓了搓手,她看到秦雋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就一陣頭皮發麻,和這人完全說不通。
全體陳家人下意識的看了眼已經下車去和薑家管事們說話的薑澤,頓時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
不一會兒,薑澤走了過來,仿佛是沒看到一旁的秦雋一樣,對未秋笑道:“馬車小,我騎馬走,就不跟你們擠馬車了。”
“那好。”未秋說道。
六月看著薑澤手裡牽的那頭高大健壯的馬,十分羨慕,忍不住說道:“薑大哥,你還會騎馬啊?”
薑澤笑著點點頭,“會啊,你要想學,我教你。”
六月立刻開心的笑成了一朵花,拍著手說道:“那謝謝薑大哥了,還是薑大哥最好了!”
姐夫就得要薑大哥這樣的,至於那個黑著臉的騙子秦雋……還是算了吧。
“都這麽大了還不懂事!路上那麽忙,誰有空哄你玩?”祝氏嗔怪道,對薑澤笑道:“你別慣著她,她也就一時的新鮮。”
六月扁扁嘴不吭聲了,薑澤笑的和氣,說道:“這有什麽,路上又沒什麽事,得空了教教她就會了。”
說罷,薑澤深深的看了未秋一眼,對未秋說道:“那我先過去了。”
“嗯。”未秋笑著點點頭。
祝氏抱著茜茜,滿意的看著薑澤離去的背影,簡直是越看越順眼,回頭和陳方交換了個高興的眼神,陳方還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大姑娘能找到這樣的女婿,以後的人生就有了靠得住的著落,他們老兩口也能放心了。
等馬車上了路,秦雋和虎頭也翻身上了馬,馬車前面有薑澤和薑家的管事們,後面有秦雋和虎頭不緊不慢的跟著。
一路上他們看到不少成群結隊,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流民,只不過他們這一隊人強馬壯,流民經過時也只是看看,沒人敢上前要飯。
中午歇息吃飯的時候,因為找不到茶寮客棧,一行人就在路邊吃些乾糧喝點水,六月扯了扯未秋的手,指著馬車外面說道:“姐,姓秦的也停下來了。”
未秋撩開了車簾,看到秦雋已經下了馬,手裡拿著一塊乾餅子,時不時咬上一口,馬低頭吃著路邊的草,他慢慢的撫著馬的驄毛。
未秋想了想,還是下了車,走到了秦雋跟前半米遠的地方,對秦雋說道:“秦公子,想必你回京城還有要事,不如你先回去吧,我們有這麽多人一起上路,肯定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秦雋抬頭,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又扭頭去給馬順毛了,不搭理她。
未秋簡直要被他氣個仰倒。
愛跟不跟吧!既然願意當免費保鏢,老娘管你那麽多作甚!未秋氣衝衝的回了馬車,發誓一眼都不讓他看到茜茜。
等到第二天中午,一行人還是停在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茜茜已經斷了奶,只能跟大人一起吃水泡過的餅子和鹹肉,隻吃了一口就不願意再吃了。
看小肉團子一副怏怏沒精神的模樣,未秋心裡有些急,掀開車簾出去看了看,原本跟在馬車後面的秦雋不知道去了哪裡,她也沒在意。
周圍都是麥地,前面好像有兩間農舍,不知道有沒有人家借個灶台給茜茜弄點軟熱的東西吃。
薑澤看到她下車了,便走過來問道:“怎麽了?”
未秋發愁的說道:“茜茜太小,得吃點熱乎飯。”
“這地方上哪弄熱乎飯啊?”一道聲音插了進來,語氣帶著點不滿,正是薑家的管家蓋叔。
未秋笑了笑,沒理會蓋叔,對薑澤說道:“我看那邊好像有人家,我過去問問,看能不能借下人家的灶台。”
薑澤順著未秋的眼神看了過去,便點頭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蓋叔急了,拉過了薑澤,對薑澤小聲說道:“公子,趕路要緊,夫人老夫人可盼著您趕快回去啊!這一路確實辛苦,孩子也遭罪,能不能讓陳娘子體諒下,趕路畢竟不比在家方便,等晚上咱們到了客棧,就有熱乎飯吃了。”
薑蓋心裡挺不滿的,照這樣下去,得走到什麽時候才能到京城啊?這一路為了照顧陳家一家子,耽擱的時間夠久了,沒這一家子老弱病殘拖累,他們一行人快馬加鞭,早走不知道多遠了,趕路哪能跟在家一樣方便,還要借火做飯吃熱乎的?這不是沒事找事麽!
薑澤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眼遠處的農舍,說道:“熱個飯而已,能耽誤多長時間?不在乎這一時半刻的。”
然而還沒等兩人往農舍的方向走幾步路,就瞧見秦雋騎著馬慢慢的跑了過來,停在了未秋跟前,下馬後遞給了未秋一個粗布包袱,簡短的說道:“給孩子吃的。”
說罷,秦雋翻身上馬回到了馬車後面。
未秋接過包袱,入手就覺得有點燙手,打開一看,裡面居然有兩張熱乎乎的發面餅子,還有一個燙手的水囊,水囊口有白色的米粥溢了出來。
未秋心裡不知道是訝然還是感動,抬頭正對上薑澤複雜難辨的眼神,未秋笑了笑,說不上來為什麽有點尷尬,對薑澤說道:“這下好了,不用我們跑那麽遠了。”
薑澤點點頭,溫和的笑道:“那我們回去吧,別耽誤了孩子吃熱乎飯。”
回到馬車上時,祝氏驚訝的問道:“哪來的米粥和餅子?”
未秋朝車後面揚了揚下巴,“秦公子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
祝氏和六月眼珠子瞪的老大,六月趕緊用小杓子喂茜茜吃飯。看著茜茜一口口吃的香,陳方歎了口氣,半晌喃喃道:“他也算是有心了,這是掛念著孩子呢!”
未秋則決定,鑒於戰鬥機沒她想象中那麽渣,以後還是別對他態度那麽惡劣了。
和未秋回來後,薑澤面上淡淡的,心裡卻是一片焦躁,嘴唇也抿的緊緊的,一下午都按捺著回頭去看秦雋的衝動。
一路上秦雋跟在馬車後面,沉默的仿佛就像不存在一般,然而每每在他幾乎忘掉有這號人的時候,秦雋就會跳出來礙他的眼。
他到底想幹什麽!薑澤拿著韁繩的手握成了一個緊緊的拳頭,眉頭也擰成了一團疙瘩。
一旁的蓋叔上前來小聲問道:“大公子,馬車後頭那兩個人是誰啊?跟了我們兩天了,他們和陳娘子認識吧?”
薑澤搖搖頭,不想談論秦雋,突然說道:“前面有個城鎮吧,我們今晚就住那裡,不趕路了。”
“公子,這天色早的很,咱們走快點,能趕到下一個城鎮呢!”蓋叔連忙說道。
薑蓋原本是想,要是跟在馬車後面的兩個人和陳家人認識,那就再好不過了,有人護送陳家人,他們沒了累贅,就能帶著大公子快馬加鞭進京了,只不過沒想到想趕路沒趕成,反而又慢了下來。
“不走了。”薑澤說道,心裡那股焦躁又湧了上來,對蓋叔解釋了一句,“孩子和陳伯父都累了。”
他總不能做的連秦雋都不如吧!
蓋叔還想再說什麽,薑澤回頭看著他,眯著眼淡淡的說道:“怎麽,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