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茲看著站在眼前的斯圖爾特-湯森德，他就那樣帶著紳士般的笑容，穿著一套深灰色的西裝，宛若優雅的吸血鬼一般站在肆虐的夜風之中，藍色的月光披在他的肩頭，讓他看起來華美得不可思議。

  在沉靜下來的某個瞬間，查理茲曾經幻想過，如果她再次看到斯圖爾特-湯森德會是什麽情形，那紳士優雅的完美先生又會以什麽樣的姿態出現在她的面前……而她又會以什麽樣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她現在更加成熟了、更加理智了、更加優雅了，她取得了不可思議的事業輝煌成就，現在站在他面前，她可以自信滿滿、堂堂正正地宣告：在過去這段時間裡，她活得更加精彩了！

  可是，這瞬間也只是間或出現，更多時候，查理茲都已經忘記了那段回憶，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快。十六個月，十八個月，還是二十個月？轉眼之間，完美先生的不告而別就已經過去了如此之久，她原本以為自己清晰記得時間的流逝，甚至清晰得記得當初完美先生不告而別的細節，但現在想來，所有事情都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她甚至記不清楚完美先生到底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了。

  這讓查理茲以為，當斯圖爾特再次出現時，她完全可以像看待陌生人一般對待他。就好像雨果面對烏瑪一樣。

  可是今天，斯圖爾特就這樣毫無預警地出現在她面前，而且不是在洛杉磯，是在“女。魔頭”的劇組，那種震驚席卷而來，讓查理茲完全驚慌失措。

  隨後查理茲就意識到了自己的狼狽——她現在還帶著特殊化妝，滿臉皺紋、滿臉汙痕，不僅沒有化妝，而且還帶上了蒼老而醜陋的妝容，她現在就是艾琳-艾諾斯的模樣，不要說美豔了，她此時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人生最狼狽、最糟糕、最醜陋的時刻。

  而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見到了斯圖爾特！

  說好的自信滿滿呢？說好的堂堂正正呢？說好的美豔無雙呢？說好的幸福快樂？說好的高傲冷豔呢？

  這讓查理茲刹那間丟盔棄甲，斯圖爾特根本就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僅僅只是說了一句“莎莉，好久不見”，就讓查理茲所有防備都徹底崩潰，然後落荒而逃，就像是被狼狗追逐之中倉皇逃命的流浪漢。

  查理茲快速地奔跑著，同時還不忘回頭望過去，即使斯圖爾特沒有追上來，只是滿臉無奈地站在原地，但查理茲還是心驚膽跳，越跑越快，導致整個肺部都好像是風箱一般，激烈的起伏著。

  “查理茲，查理茲！怎麽了？”

  電話另一端傳來雨果的聲音，終於讓查理茲回魂，她遠遠地逃離了那片區域之後，步伐終於放緩了下來，“雨果，你說……你說艾琳-艾諾斯的定妝照是不是很醜？”

  雨果不由就愣住了，仔細回憶了一下，“呃……”“女。魔頭”的劇照之中，的確應該是查理茲人生之中最醜的時刻，因為特殊化妝的關系，幾乎要認不出那個人就是查理茲了，“我，我見過你更狼狽的時候。”

  同一個屋簷底下，雨果幾乎看過查理茲所有糟糕的時刻。

  可是沒有想到這句話卻讓查理茲愣了愣，直接就哀嚎了起來，因為雨果這話的意思就是：已經足夠糟糕了。查理茲的哀嚎讓雨果撲哧一下就笑了出來，但卻皺起眉頭滿臉不解，在“女。魔頭”拍攝期間，一次也沒有聽到查理茲抱怨，這就要殺青了，怎麽就突然抱怨了起來？

  “為什麽偏偏要讓他看到？他，他肯定是故意的！”

  查理茲的話語讓雨果嘴角的笑容就這樣僵硬住了，然後一點一點收斂了起來。“他”，這個他到底是誰？而查理茲的語氣還那麽委屈、那麽遺憾，這不是一個難以猜測的問題。雨果腦海之中第一時間就浮現出了那個名字：斯圖爾特-湯森德。

  雨果隻覺得呼吸都刹那間停止了，他知道這個名字對查理茲來說意味著什麽，當初斯圖爾特的不告而別，其實意味著並沒有明確地為兩個人的關系作出終結，雖然是分手了，但卻不上不下地掛在那裡。現在斯圖爾特再次出現，雨果的舌尖刹那間就五味雜陳，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這種情緒是什麽。

  “他為什麽要專門過來劇組探班？他是不是就專門過來看我狼狽的樣子？他是故意的，他絕對是故意的！”查理茲恨恨不平地說到，那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來的，“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聽著查理茲那鬱悶到了極致的情緒，雨果胸腔裡卻有一股怒氣浮現了上來，這種情緒根本壓抑不了，直接就發泄了出來，“我不明白你到底在不甘心什麽！”

  查理茲倒吸一口涼氣，瞪圓了眼睛，彷佛雨果此時就在她的眼前，她就要用眼刀給雨果一個教訓般，“你想想，如果在你最狼狽的時候，被烏瑪-瑟曼看到，你不會不甘心嗎？”

  雨果隻覺得自己胸膛裡有一股熊熊燃燒的怒火，但他還是深呼吸了一下，讓自己不要失去控制，“我從來沒有想過和烏瑪複合，所以，即使在她面前狼狽不堪，我也不會介意；而且，即使我真的有這樣的想法，那麽她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她失望的態度就意味著我們沒有辦法一起面對困難，這也意味著當初分手的決定是正確的，那就更加沒有必要不甘心了。”

  “所以……”雨果微微拖長了尾音，但話語卻開始變得小心謹慎起來，“你的不甘心，難道是因為你想要和完美先生複合？”

  查理茲被雨果的這番話直接就堵住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思想和雨果並不同步，她想要反駁雨果的說法，但大腦居然有那麽一瞬間的停頓，隨即這才反映了過來，“完美個狗。屎！我才沒有想要和他複合！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查理茲語氣無比堅定，但話語卻有些不太順暢，“我不甘心，是因為尊嚴！”

  “對，就是因為尊嚴！”查理茲堅定不移地說到，“當初他就這樣不告而別，彷佛我只是一個隨手就扔的垃圾一般，我就是要讓他看到，我過得很好、很棒、很幸福！”

  “所以呢？”

  “我就是要讓他後悔！”

  “所以呢？”

  雨果的話讓查理茲直接就愣住了，他卻沒有就此放過，而是咄咄逼人地說到，“你要看到他向你道歉，然後告訴你當初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最後苦苦哀求你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你們複合嗎？”

  雨果的話完全把查理茲堵住了，憤怒地和雨果直接對峙了起來，“你……你為什麽就是不理解我的意思呢？你這是在胡攪蠻纏！”

  “我的確不理解！”雨果也毫不示弱，“你過得好不好、幫不幫、幸福不幸福，到底和那個該死的！完美！先生！有什麽關系！”

  雨果那沒有任何保留的憤怒猶如暴雨一般宣泄而下，讓查理茲的氣勢完全被堵住了，她握著手機的右手在輕輕顫抖著，“雨果-蘭開斯特，你這是在無理取鬧！”

  “查理茲-塞隆，到底是我在無理取鬧，還是你在失去理智？”雨果的回應就好像是拳擊運動裡一對一的打擊一般，毫不猶豫地撞擊回來，這就好像一堵牆壁一般，讓查理茲直接就撞了回去。

  這是兩個人有史以來第一次如此激烈的爭吵，查理茲整個人就呆愣在了原地，但她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雨果，我對你真的太失望了。”說完之後，她就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但查理茲掛斷電話之後，內心卻在瑟瑟發抖，因為她沒有辦法分辨清楚，到底是自己的失望佔據了上風，還是她沒有辦法反駁雨果的憤怒佔據了上風；亦或者是雨果話語裡那強烈的情感驚嚇到了她，還是因為她自己內心洶湧的情感就要爆發出來的危機讓她掛斷了電話，她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是否就會喊出什麽無法預料的話語。

  那種緊繃到了極致的顫栗讓查理茲完全驚慌失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雨果而緊張，還是因為斯圖爾特而憤怒。

  雨果看著無聲無息的手機，所有的憤怒被查理茲直接掐斷，戛然而止，這讓雨果胸腔裡的情緒直接堆積到了極點，終究沒有忍住，直接就把手裡的手機狠狠地砸向了書桌，手機完全砸得粉碎，可即使如此還是沒有辦法宣泄自己的憤怒，他握緊拳頭就在書桌上重重地砸了好多拳，直到整個人都精疲力竭，這才重重地跌坐到了椅子上。

  雨果重重地呼吸著，他也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對查理茲憤怒，還是對自己憤怒。

  查理茲站在了原地，右手緊緊握著手機，那種僵硬的棱角讓她的思緒逐漸平複了下來。大半夜的寒風吹拂過來，讓查理茲連續打了兩個冷顫，沸騰的大腦一點一點被冷凍，所有紛雜的思緒終於找出了一個頭緒。

  雨果剛才的話，難道是真的？難道她的慌亂真的是因為想要複合？不，不是這樣的，她的慌亂只是因為憤怒——斯圖爾特沒有這樣的權力，他不能當初選擇不告而別，就這樣離開她的生活，然後現在又這樣無聲無息地出現，就這樣再次闖入她的生活。

  他，沒有這樣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