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手邊的電話響了起來，雨果此時正在翻閱“靈異第六感”明天的劇本，為接下來的拍攝做準備。抬起頭看了看放在書桌上的時鍾，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這個時候還有誰會給他打電話。

  看到手機屏幕上的號碼，雨果有些遲緩的大腦愣了愣，隨即嘴角就勾勒起一個笑容，接了起來，“這個時間點給我打電話，該不會是因為你的同事們都在吃夜宵，你就快要控制不住，所以這才找我求救了吧。”

  電話另一端的赫然是查理茲-塞隆。

  “女。魔頭”的拍攝進度遠遠比預期之中慢，原本預計三周之前就要殺青了，但結果導演兼編劇派蒂-傑金斯直接修改了一大段劇情，涵蓋了劇本將近十五頁的內容，這導致了整個拍攝都受到了影響，不僅僅是那部分修改內容需要重新拍攝，而且前後也有許多場景需要重新拍攝。

  調整拍攝給整個劇組都帶來了巨大壓力，特別是作為女主角，查理茲的壓力更是無法比擬。

  查理茲二話不說，就朝著電話開始嘶吼起來，“啊……”然後聲音居然還逐漸往上攀升，“啊……”那刺耳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讓雨果忍不住就把聽筒拉遠了耳朵，詫異地看了看手機，第一反應就是通信出問題了，可是那聲音分明就是查理茲的。

  雨果想了想，乾脆就把手機放到了桌面上，靜靜地等著查理茲宣泄完畢，結果這一等就將近三十秒時間，查理茲的喊叫源源不絕、連綿不斷，而且還可以不斷變調，可以讓人清晰感受到她內心深處積壓已久的憤怒和煩悶。

  終於等喊聲結束之後，雨果這才拿起了手機，“所以，拍攝又遇到問題了？”

  查理茲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粗氣，明顯可以感覺到她此時的疲倦，“我真不明白你當初是怎麽堅持過來的。”雖然疲憊，但明顯可以感覺到她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那種緊繃到了極致的壓力在剛才那三十秒時間裡得到了完全的抒發。

  雨果知道查理茲說的是“死囚漫步”，“其實我現在回想起來，也有些糊塗，那段回憶都不是那麽清晰。”

  在飾演艾琳-艾諾斯這個角色過程中，查理茲面臨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幾乎每一天都走在鋼絲繩上，腳下就是無底深淵，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徹底崩盤。這種壓力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即使查理茲發揮到了極致，也不一定就意味著出色，因為艾琳這個角色太過複雜、太過深刻、太過艱澀。

  查理茲聽到雨果那熟悉的聲音，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緊繃的心神微微松弛了一下，“你知道嗎？艾琳的世界真的太過絕望了，當希爾比逃走時，她的整個人都崩潰了，那種整個生活分崩離析的場面實在太過殘忍，讓人幾乎喘息不過來。”

  雨果可以猜測得到，查理茲今天又度過了十分艱難的一天，這種壓力不僅僅是來自於身體的，同時還是來自心理的，從方方面面對演員施壓，結果只有兩個，要麽徹底崩盤，讓整部作品毀於一旦；要麽破繭成蝶，與角色、作品融為一體，沒有其他的可能性。

  查理茲一直在努力地拚搏、努力地學習，始終不願意放棄。即使壓力都已經要擊潰她，她也始終咬緊牙關。在最困難的時刻，查理茲只是打電話向他抱怨、發泄，卻從來不曾真正地想到過放棄。

  “查理茲，你知道……”雨果試圖開口寬慰一下查理茲，但話語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就聽到電話另一端傳來了暴戾的粗口，“閉嘴！你難道就不能他。媽。地閉嘴嗎？讓我安靜一會！”

  雨果微微抿了抿嘴，反而是露出了笑容，閉上了自己的嘴巴，靜靜地聽著查理茲的抱怨。

  過了好一會，查理茲終於抱怨完畢了，她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抱歉，我剛才就像一個婊。子。”這句話讓雨果撲哧一下就笑了起來，不過雨果卻沒有開口接話，只是繼續保持著沉默。

  沒有聽到雨果的回應，查理茲卻也並不擔心，只是慢慢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然後拿著聽筒就這樣安靜了下來。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電話兩側都是一陣靜謐，但奇妙地，這種靜謐的氣氛卻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和諧。僅僅只是聽著那均勻的呼吸聲、那節奏的心跳聲，就讓周遭所有的焦躁沉澱了下來。

  其實剛剛抱怨完之後，查理茲並沒有完全平靜下來，但現在這種寧靜的氣流卻讓她的呼吸逐漸恢復了平穩，如同火燒一般的胸腔也冷卻了下來，就連大腦裡錯亂的思緒都逐漸理清。

  “你為什麽不說話？”過了不知道是三分鍾還是五分鍾，查理茲已經可以微微感受到手機的微熱，她這才開口說道，此時的語氣已經恢復了平時的常態。

  雨果輕輕勾勒起了嘴角，輕笑出了聲，“我以為是你禁止我說話呢。”一句調侃讓查理茲不由就翻了一個白眼，但卻沒有反駁，雨果也沒有繼續窮追猛打，“你這拍攝什麽時候結束？我為什麽覺得你這部作品已經拍了一輩子了？”

  查理茲也被雨果這句話逗樂了，“其實明天就是最後一場戲了，但……”查理茲聳了聳肩，“我絲毫沒有覺得壓力減輕的感覺，反而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沉重、越來越壓抑，彷佛陷入了流沙裡一般，越掙扎就陷得越深。”

  雨果知道這種感覺，其實就是入戲太深，這需要時間的醞釀和撫平，別無他法，“那電影確定什麽時候上映了嗎？上次你不是說，打算拿到聖丹斯去嗎？”

  “派蒂說聖誕節，大衛也已經點頭答應了。”查理茲的語氣還算輕松，畢竟這不是她的工作。大衛-格芬是“女。魔頭”的製片人，所以相關工作都是由他來點頭。

  雨果卻是更加熟悉製作人的工作，不由微微皺了皺眉，“時間來得及嗎？”這僅僅只剩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了。

  查理茲抿了抿嘴，“派蒂是邊拍邊剪的，而且沒有任何特效製作，所以應該沒有問題。”

  雨果沉吟了一聲，“那到時候年底就要忙碌起來了，也許你們還是可以去聖丹斯看看。這對於你們的作品來說是有好處的。”電話另一端的查理茲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這讓雨果輕笑了起來，不過考慮到最近一段時間查理茲本來就不在狀態，所以也就不足為奇了，“你這部戲殺青之後，打算去哪裡度假？”

  這一部電影對於查理茲來說，可以說是她職業生涯的重要轉折點，不同於“洛城機密”裡的精彩演出是得益於雨果、凱文等人的帶動，“女。魔頭”不僅僅是一個巨大的突破，而且幾乎是由她獨挑大梁完成的。所以，過去這段時間裡，查理茲真的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你在長灘的別墅最近應該沒有人用吧？”查理茲早就想好了，她需要冷靜一段時間，“我已經準備好比基尼了。”

  “就你現在的身材？”雨果的一句反問，頓時就讓查理茲開始咬牙切齒了。為了出演“女。魔頭”，查理茲其實是有意增肥的——為了靠近艾琳的體型，而且不能鍛煉，所以最近查理茲的腰部是有一些贅肉的。

  雨果原本以為查理茲會開始反駁，可是等了約莫兩秒，卻沒有聽到查理茲的聲音，這讓雨果拿下電話看了兩眼，第一反應就是手機出問題了，可正當雨果準備開口詢問時，卻聽到查理茲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是你！”

  這讓雨果愣了愣，這句話顯然不是對他說的，那麽到底是誰？因為查理茲的聲音裡不僅僅有驚訝，而且還有難以置信的憤怒和排斥，“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查理茲的聲音裡甚至可以聽到牙齒摩擦的聲音。

  這是串線了還是怎麽了？雨果開口試探地問到，“查理茲？”

  但查理茲卻沒有沒有聽到雨果的聲音，而是愣在了原地，似乎在看著她眼前之人。沉默了一小會，然後就聽到電話另一端隱隱約約有一個聲音傳來，聽音頻來看，應該是個男人，可是由於隔著電話、又隔著距離，雨果根本聽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你……你……”查理茲似乎被對方的話語刺激到了，說話都不由結巴起來，就連聲音都抑製不住地開始發抖，“我……我……”這讓雨果不由有些擔心，難道是查理茲遇到了什麽危險，他不由出聲喊到，“莎莉！莎莉？怎麽了，到底出了什麽事？”

  可是查理茲即使把電話放在了耳邊，也依舊聽不到雨果的聲音，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發生的情況之下，“你……幹嘛……我……滾！你，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我……啊！滾，你給我滾！”查理茲憤怒地嘶吼到，吼完之後，查理茲急劇地喘息著，然後低聲嘟囔著，“不要靠近我，你……我……”結結巴巴地，查理茲就快步跑了起來，聽筒裡甚至可以聽到呼呼的風聲，把所有紛亂都拋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