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榮耀至死是一個沒有經紀人的樂隊，那今天的面試都不會有這種級別，而且羅傑也不會那麽顧忌競爭對手從而縮手縮腳，可以說或，整個面試到談判過程，羅傑都被亨利製約了思路，但是到最後卻發現，亨利根本就不是榮耀至死的經紀人，這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當然，最意外的是，亨利居然不是榮耀至死的經紀人，這件事本身的震驚程度甚至超越了剛才談判過程的一無所知。

  榮耀至死的五名成員此時卻沒有閑情逸致去理會羅傑的震驚，他們聽到了整個交流過程之後，再次互相交換了一下視線。剛才亨利已經最大程度為樂隊爭取了自由度，這一點亨利做得十分到位，但羅傑卻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答覆，尼爾給了雨果一個眼神，雨果立刻會意過來，轉頭詢問到，“那專輯製作人的部分是什麽決定？”

  其實羅傑都已經給出表演版稅的分成比例了，這就說明他內心已經對亨利之前的提議點頭了，但此時聽到雨果的詢問，羅傑還是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再次說到，“如果你們自己認為沒有問題的話，雨果擔任製作人，然後我們公司再派一名專業製作人一起合作。”

  其實雨果的這個意見反而是正合羅傑心意的，這樣一來既可以保證樂隊專輯最大程度上體現自己的風格，同時又能夠讓公司隨時隨地掌握專輯的製作進度，有必要插手時至少不會措手不及，還能夠給予雨果這個完全沒有任何經驗的新手以正確指導。

  雨果知道，這是一個機遇同時也是一個挑戰，他答應下來的話，未來就將會看到一個嶄新的世界，雖然許多詞曲創作者後期都順利轉業成為了製作人，而且大部分唱片製作人都是出色的詞曲創作者，但對於雨果來說，這卻是全新嘗試。

  雨果深呼吸了一下，接著開口詢問到，“那如果我們願意簽約的話，接下來公司是什麽計劃？”

  羅傑腦海裡略微轉了轉，“你們有什麽計劃？”其實他說的是“你/你們”，畢竟雨果作為一名演員，接下來是否有拍戲計劃也是必須考量的。

  “我們打算從紐約開始，再繼續一路巡演回去西海岸，不過應該會比過來的旅途加快一點速度，因為年末我會比較繁忙。”雨果開口說到，“辛德勒的名單”後期製作已經進入尾聲，環球影業已經圈定了電影的上映時間，不出意外應該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目前公司正在積極定檔。

  羅傑輕呼了一聲，他倒沒有預料到樂隊的巡演居然還沒有結束，不過仔細想想，這也符合樂隊的風格。緊接著，有一個大膽的方案就在羅傑腦海之中構建了起來，“你們現在應該有足夠的歌曲錄製一張專輯吧，十首？不然，八首？”

  雨果點頭表示了肯定，羅傑面露喜色立刻說到，“這樣吧，如果你們願意簽約，那麽我們立刻就開始對專輯進行規劃，你們一邊錄製專輯，公司一邊為專輯做企劃。等錄製結束之後，你們再次踏上巡演，當做是專輯宣傳，等抵達洛杉磯時，專輯正式發行。”

  按照一般專輯籌備過程來說，這自然是行不通的，專輯必須先開始收歌，然後挑選主題，制定方向；錄音、製作專輯；後期宣傳方案、發行計劃，整個籌備過程是比較漫長的。但榮耀至死這次比較例外，一來如果由雨果擔任專輯製作人，他們已經擁有了第一張專輯的立意，而且歌曲也都十分熟練了，直接進入錄音室，肯定沒有太大問題；二來，樂隊本來就打算巡演回去，這就是最簡單最直接的宣傳，無須刻意做什麽，唱片公司只要在後面聯絡媒體小小地推波助瀾一下，就可以達到最佳宣傳效果。

  當然，這只是羅傑靈光一閃的計劃，具體有多少可行性，還是需要開會討論。

  羅傑的計劃顯然超出了樂隊預期，雨果和尼爾不約而同看了亨利一眼，但亨利此時卻半閉著眼睛，彷佛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一般，亨利的意思就很明確了：他目前不是樂隊經紀人，他的能力已經展示出來了，現在他不打算再繼續幫忙了。

  雨果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隊友們，五個人走近低聲商量了一下，說是商量，其實只是交換了眼神，尼爾低聲說，“大家自己發表意見。”事情已經很明朗了，現在就看樂隊成員的想法，沒有必要再討論。

  意外的是，福金第一個點頭了。錄製專輯需要耗費多少時間，雨果也說不準，他自己進過一次錄音室，知道這是看狀態的，狀態出色的話一天錄製幾首歌也沒有問題，畢竟一首歌就四分鍾左右；但是狀態糟糕的話，半個月一個月也不一定能夠完成一首歌的錄製，因為錄音室是將每個人所有缺點都暴露出來，然後再進行補救的地方。

  錄製專輯完再繼續進行巡演，這對於樂隊計劃有影響，但不是致命的；那麽樂隊現在已經做好了準備嗎？這就看每個成員的心理狀態了。福金第一個點頭，就說明他的信心是最充足的。

  緊接著尼爾就第二個點頭了，看來他對樂隊也充滿了信心。阿方索猶豫再三，沉重地點了點頭，略顯悲壯，畢竟作為鍵盤手，如果參與到專輯錄製中，他要承擔的壓力是十分巨大的，恐怕僅次於需要承擔製作人重任的雨果。

  反而是一向自信滿滿的佩德羅猶豫了許久，他抬起頭看向了雨果，佩德羅平時自信最充足，但他也知道，身為貝斯手，他一直是樂隊裡最薄弱的一環。現在，沒有了返程巡演的繼續鍛煉，直接就進入錄音室，佩德羅還是缺乏一錘定音的信心。

  雨果沒有說話，他輕輕咬了咬自己的唇瓣，仔細琢磨了一下，瞻前顧後想了想，孟菲斯時樂隊為什麽不著急簽經紀人、不著急出專輯，而現在一個月時間過去，事情就發生了如此巨大的改變，他們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雨果看著自己腳底下交錯的樂器連接線，腦海裡浮現出了孟菲斯時和電台司令在舞台上對決的場景，雨果意識到：這是1993年，搖滾最為輝煌的1993年，榮耀至死已經悄無聲息地成為了這個黃金年代中的參與者，那為什麽不再更進一步呢？雖然說明年再發行專輯也沒有問題，但錯過了1993年，內心總是有點遺憾。

  想到這裡，雨果握緊了拳頭，抬起頭露出了充滿自信的笑容——他已經準備了十一年，這一天終於來了，又何必再猶豫呢？然後，雨果堅定地點了點頭。

  佩德羅看著雨果的笑容，嘴角的僵硬也消融化解，最後用力點了點頭。

  五個人的視線彼此交匯，雖然他們成立還未滿四個月，但其實每個人這一路走來都至少是十年的光陰，現在終於走到了這一步，而且下定決心邁出如此重要的一步，內心的喜悅刹那間就釋放了出來。

  雨果抬起視線看向了尼爾，用口型說到，“你是隊長”，他覺得還是由尼爾發表他們五個人的決定比較合適。尼爾倒覺得這根本不重要，讓雨果回答也沒有關系，可看著雨果那堅定的眼神，尼爾也只能笑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的無奈，然後轉身看向了羅傑。

  “我們願意和百代唱片簽約。”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羅傑臉上的喜悅沒有任何遮掩地就綻放了開來，“那就再好不過了！”然後他就站立了起來，“那我們什麽時候簽約？”

  尼爾這一次沒有看向自己的隊友，而是看向了坐在一旁彷佛都睡過去的亨利，“你可以問我們的經紀人，亨利-布魯姆。”

  羅傑回頭看了看緩緩睜開眼睛的亨利，他也笑了。此時羅傑也明白，亨利今天估計也是在孤注一擲，亨利也是在賭榮耀至死的決心，經歷了瑪麗亞-凱莉的事之後，亨利終於又再次要出現在音樂市場上了。羅傑忽然就有些心癢難耐了，他很想看看榮耀至死出現在市場上，到底會引起什麽樣的反響？讚譽更多，批評更多；人氣高低又會如何……

  亨利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內心不由握了握拳，放在口袋裡的雙手也握緊了起來，但表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羅傑，我想，我們可以明天再上門詳細談這些東西，今天大家都累了，對吧？”

  羅傑也不去戳破亨利，明明就是他現在還沒有和榮耀至死簽約，沒有辦法代表樂隊，卻要找一個“大家都累了”的借口，他只是笑呵呵地說到，“當然沒有問題。合同細節問題，可是一個很漫長的探討過程，我們需要慢慢來。”

  等雨果等人在羅傑的護送下離開了百代唱片的大樓，重新站在了第五大道和第一百二十八街的交匯口時，明亮的天空不由讓人覺得恍若隔世。此時此刻，雨果內心才有這種實感：1993年的搖滾年代，我來了。

  亨利卻是依舊不緊不慢地左右看了看，“地鐵方向是哪邊來著？”他說話時是看著雨果的，結果雨果沒有回答，而站在旁邊的佩德羅第一個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後是阿方索，再就是尼爾和福金了。

  而不明所以的亨利看著一臉無辜的雨果，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