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番外－雪恥報仇

  “這幾百萬年，天龍軍的規矩就極好，每三十年一次比武，優勝者可隨神將巡視九天，還能吃神果就很好，整個天龍營的戰鬥力都增強了呢。豈能讓他們往後再無神果吃，我思忖了一下，便在三萬年前就著人建了神將天府與神果園，回頭師兄得空，就到神將天府去瞧瞧。”

  敖骨的心頭掠過一絲暖流。

  碧瑩跺著腳，“師尊，你居然給神將偷偷建了一座天府……不行！我要告訴母后，讓母后在離恨天宮建一座蟠桃園，這樣就不用再吃我們離恨天宮的神果。”

  空桑雪淡淡地道：“碧瑩，你還是先學學如何種神果，別過幾年，發現你種的神果沒我養時結的大、結的好……”

  碧瑩立時憶起玉帝天宮的神果樹雖開花結果，卻無一枚成熟神果之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甚這神果神農皇能種出來，空桑雪能種出來，偏就旁人種不出來。

  幾名神兵吃罷了神果、點心，隨空桑雪離了離恨天宮，乘上彩雲飛到神將天府，這天府不算太大，但卻金碧輝煌。

  紅衣笑盈盈地道：“敖神將，這可是幾萬年前我們娘娘就開始替你建的，娘娘說旁人有比不得自家有。”

  碧衣叩開府門，出來一個白胡老者，一臉福態相，笑眼眯眯，“下神拜見玄陰娘娘！”

  “土地，這位是九天巡視神將。”

  “下神拜見神將大人。”

  敖骨點了一下頭。

  彼此算是熟識。

  神將天府外頭瞧著不顯，裡頭卻極大，怕有二百余畝的面積，其間庭台樓閣錯落有致，有幾處院子落在敖骨眼裡，瞧著有些有眼熟，“師妹，這……這不是以前你請我與師伯給你搭建的仙閣？”

  那幾年眼熟的，正是敖骨搭建的仙閣，他記得應是在離恨天宮的，此刻卻出現在神將天府內。

  空桑雪答道：“正是請你們煉的，主院是你的寢院，旁處還有九處院子，分別是天龍軍九營的行院，正中是主院與果園，周圍是各營行苑，往後他們到了此處，也算有個落腳處。”

  碧衣道：“娘娘在各營行院裡都種了幾株神果，往後就由各營的將士自己打理，唯這主院的神果園交給土地看管養植。”

  一行幾人進了主院神果園，神果不多，但每種果子都有兩株，上面掛著半熟的晶瑩神果，閃著耀人的光澤，誘人欲嘗。

  與敖骨同來的神兵，一看到果子就不停地吞咽唾沫。

  敖骨揖手道：“有勞師妹！”

  “看你們每次從天庭至離恨天，一個來回便得三十年，往後到了這裡便可作小憩。不用來去匆匆，也不會再如此勞累。”

  因敖骨成為九天巡視神將，連天龍軍也跟著光鮮體面起來，而今更有了這座行苑天府，雖算不得特別大，但對他們來說也算有個落腳處。

  幾名神兵就盯著神果樹上的果子看，一副立馬就要吞下去的模樣，卻又不敢動，要真去吞，敖骨還不得將他們給猛揍一頓。

  “這乾坤果何時能熟？”

  碧衣瞧了一眼，“別看已經透橙紅色，可要真正變成通體橙紅，還得三萬年。還有那些蓮果，乃是至今至潔之物，恐再得三五百年就能成熟，蟠桃倒可以采摘下來製成瓊漿。”

  空桑雪道：“碧衣，喚上幾個仙娥，采蟠桃製瓊漿。”

  碧衣應聲“是”，傳音離恨天宮的仙娥來幫忙。

  敖骨道：“你們幾個去摘蟠桃，製瓊漿的事就交給仙娥們幫忙。”

  四名神兵歡喜地退去。

  敖骨與空桑雪並肩而站，一切恍若夢境，還有五十萬年，他們就能在一起了。“雪兒，謝……謝謝！”

  空桑雪驀地回眸，露出一抹粲然地淺笑，“看守此處的土地是我親自教導的，如何種植神果之技也學了個八分，你只需再挑幾個穩重老兵前來，切記要守離恨天的規矩。”

  離恨天宮裡有仙娥，神農天宮、玉帝天宮、伏羲天宮幾處也有仙娥，但幾處的仙娥偶有交集，也會有來回拜訪，結交為友，尤以離恨天宮的仙娥數量最多。所以空桑雪恐生出麻煩，特意說讓敖骨挑老兵前來，這老兵自是指活了一大把年紀的神兵，每過十萬年，天龍神軍裡就有一批退役的神兵，有的成為下界的仙將、神將，再有些戰鬥力差的，就成為山神、河神之類。

  敖骨道：“我們的事……”不等說出來，他又道：“等你卸任之後再議。”

  現在說兒女私情，便有礙彼此，這麽多年都等了，他們可以再等些日子。

  在神將天府遊覽了一番，空桑雪留了碧衣幫忙製果釀玉漿，帶了紅衣回到離恨天宮。

  碧瑩一見她歸來，纏著她道：“師尊，你幫神將天府種神果，要不你也幫我母后再建一座大些的神果園？”

  空桑雪輕聲道：“你有這番心，著實孝順。為師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借著你歷練試手，就由你代為打理離恨天宮。至於建神果園的事，也一並交給你，離恨天宮裡有幾個會種神果的仙娥，你可以帶著她們種植。為師得閉關修煉了，這幾百萬年，為師的修為就無甚長進，對了碧衣、紅衣這次也要隨我一道閉關了，你正好讓紫衣、藍衣接手掌事仙娥之職。”

  兩大座下侍女，一個主外，一個主內，昔日碧衣、紅衣也是這般分工的。

  空桑雪聲聲“為師老了”，聽得碧瑩心頭一緊，哪裡老了，空桑雪也不比她長多少？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嘛。

  碧瑩嘟了嘟嘴，“是。”心下繁複，有高興，又有不悅，她哪裡會種神果，以前在天庭時就種過，神果苗沒死，也沒活，光長樹葉不開花，不是找不到原因，可一轉手交給空桑雪，人家就開花結果了。

  空桑雪閉關了。

  敖骨在神將天府暫停了幾日，帶著四名神兵回轉天龍軍營，交代了幾聲，又對各營的將領道“玄陰娘娘在離恨天宮替我們建了一座天府，有各營的行苑，裡面種了各種神果，你們各營先挑兩名沉穩老兵前往天府各營行苑打理，各營隻得兩名，不能再多了，再將離恨天的規矩說仔細了，誰要是違了規矩，別怪本天將翻臉無情。”

  天條在前！

  敖骨說的那些話也可以理解成：別挑那些美貌俊俏的神兵去，這是要招禍的，離恨天之上有幾座天宮，那裡面可都是仙娥呢。

  於是乎大家挑的都是貌醜心細行事沉穩的。

  敖骨交代了一陣，又令心腹挑了兩名去主院打理，告了幾日假回轉天龍島探望兒子敖錚。

  *

  一路上，他想著空桑雪待自己的貼心，滿滿都是歡喜。

  敖錚發現他爹天龍戰將——敖骨自打聽說九天玄女有下任接任者時，每次巡視九天歸來，那神色裡就是按捺不住的喜色，尤其是近萬年來，他一提起這事就眉飛色舞。

  這太不正常了！

  敖錚打量著敖骨：依舊一襲金燦燦的天將戰袍，好一個風姿俊雅的神將，不知是因他的長大，亦或是敖骨真的活了好幾百萬歲，敖錚幼時那二十多歲的模樣，不知不覺中就變成了現下這三十出頭的模樣，不過，這樣的敖骨褪去了青澀、衝動，就像是一壇存放了多年的美酒，有著最耐人回味的男子陽剛之氣。

  這日，敖錚到底忍耐不住，“爹，你是不是遇上什麽喜事了？”

  敖骨正揮著寶劍習武，聽兒子一問，“喜事啊？不就是你……”

  敖錚嚇了一跳，腦子裡全都海龍、戰龍兩族上門提親的畫面：東海龍宮七公主瞧見他時那嬌滴滴、滿臉嬌羞地拋媚眼。

  敖錚打了個寒顫，都說七公主比他年幼，可怎麽看上去比他還年長，那七公主瞧上去得有二十了吧，怎麽像是長了個大姐姐。

  他打小缺母愛嗎？不能吧。

  九天玄女空桑雪，是他嘴邊喚著的“姑姑”，疼他若子，便是師祖空桑娘娘、師伯、師伯母等人也很疼他，他的童年父親在天龍島時，他便與父親生活；父親巡視在外，他就是神木府的常客，是與神木府的三公子等人一道長大的。還有，無數回，父親帶著他去九天巡視，他更是住到離恨天宮內，那裡面的神果由著他吃。

  在同齡的孩子裡，就連神木秀家的神木蒼每每聽說他吃了多少九天神果，那口水直淌，恨不得代之，更有好幾次，神木蒼纏著他，要與敖骨同往九天巡視，就為了去離恨天宮吃那些管飽管夠的神果。

  敖錚又憶起戰龍族那群表姐、表妹，因為示好，甚至還發生了鬥毆事件，他明明覺得自己還小啊，怎麽就要談婚論嫁，還讓幾位龍族貴女為他發生爭執，莫名地，他就成了“龍族最風/流俊美的貴公子”，他哪裡風/流了，是風度翩翩好不好？

  他垂頭打量著自己的身板，怎麽看都是十四五歲的小少年一枚，怎麽就能成親了？他現在最怕的就是誰提到成親的，想到戰龍族那一群表姐表妹見到他時的崇拜模樣，四海龍族公主每次來天庭纏他說話的樣子，他心裡一陣又一陣發麻。

  “爹……你不會當真吧？你都沒成親，我怎麽能成親？”

  敖骨斂住了笑意：這小子才多大，他怎麽就想到他自己成親的事？真是不孝順，他老子打了多少萬年的光棍，難道不該成親？

  敖錚現下怎麽看，怎麽都是敖骨要給他訂親。

  “爹啊，你看你這麽年輕，現在當祖父、翁爹什麽還真不合適。”

  敖骨暗想：他哪裡表現出要讓敖錚成親？

  自己像他這麽大的時候……

  他照顧著總有長不大的空桑雪，哪裡像敖錚，鎮日像個紈絝。敖骨想的是自己終於與空桑雪修得正果，與敖錚何乾，這小子怎麽就想到自己成親，一點孝心都沒有，一點都不考慮他這當父親的孤獨了多少年。

  敖骨大喝一聲，“你這小子，在外是不是惹了什麽事？”

  敖錚快速腦補：他沒乾壞事？難不成有人尋上門來，龍族貴女爭執吵罵與他沒有半毛錢的關系，怎麽就算到他頭上，他自己都不知怎回事，就得了個“風流龍族貴公子”的名聲。為什麽那些仙人，將他的風度翩翩當風流？著實太沒品味。

  他弱弱地答道：“沒……”

  敖骨很是質疑，“真的沒有？”

  敖錚驀地憶起，應該是他追問父親，怎的被他岔開了話題，“爹，你這些年怎麽心情很好的樣子，你遇上什麽喜事？”

  敖骨正要脫口而出，突地凝住，歪頭問道：“錚兒，你現在的骨齡等同人類十七歲的少年了？”

  活了幾百萬歲，才等人類十七歲的少年……

  敖錚捏了一把汗。

  他是天龍族裡，龍族血脈最純淨的天龍，除了修為難與敖骨相比，就血脈來說是最尊貴的龍族，這也是其他龍族貴女對他刮目相看的原因：最有可能接任下任九天龍將一職的龍族少年。這是多麽華麗的光環。

  不會真讓他娶親吧？

  敖錚想到頭疼的女子就不快，往後多個對他管東管西的女人，他哪裡還有快活日子過，“爹，上回我請大師伯瞧過，大師伯說……說我最多十五歲。”

  “十五歲啊……”敖骨沉吟著，“我十五歲的時候，正陪著你姑姑在人間磨難，後來去了下元仙界……”

  已經過去幾百萬年了，可每每敖骨憶起來時，還是清晰如昔，自小青梅竹馬的緣份，果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替代的。

  敖錚見他又開始回憶，從小到大，他就無數次地聽父親提起他與姑姑空桑雪小時候的事，說他如何保護弱小的空桑雪，說他怎樣的強大……敖錚就差能倒背如流，言而總之，總而言之，他爹敖骨與姑姑空桑雪那就是真正的青梅竹馬。

  敖錚著實不想聽，小心地移著步子，準備開溜去神木府尋神木蒼玩耍，他們可是約好了去天青牧場騎天馬玩的，然，人還未走出院門，就聽敖骨道：“錚兒，你娘要回到我們身邊了……”

  娘！

  他爹在說什麽，說他娘……

  娘，這個詞對敖錚來說，絕對是稀罕物，就像地球上的熊貓一樣啊。

  “娘……”他瞪大眼睛，從他記事起，就很少提到“娘”了，今兒可是破天荒地從敖骨嘴裡出來，立時就引得敖錚原本想玩的心思，秒秒鍾就不見了，全都是好奇。

  敖骨繼續道：“記得你小時候，你說要替你娘報仇的，你是不是我兒子？以前有人欺負你姑姑，我可是會想盡法子把場子找回來。你說要替你娘報仇，多少萬年了，怎麽也不見你做什麽？你再不報仇，難不成要等上元仙界的仙帝飛升天庭？”

  敖錚立時如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揉了揉耳朵，“爹，你的意思……是……是同意我去上元仙界找姬寧打架？”

  “那不是打架，是報仇！”敖骨頓了片刻，意味深長地道：“這就當是你送你娘的禮物。你娘前些日子給你做了一件新袍子，你穿上試試……”

  敖錚迫不及待，幾乎是用搶的從敖骨手裡接過一套疊放整齊的仙袍，一接到手裡，他早前的興奮與歡喜就立時消散，“爹，這明明是姑姑的手藝，瞧這煉製法子，整個天庭，就屬姑姑的衣袍煉得最好，連神農皇都說，煉仙袍他遜色姑姑的一分精致。”

  敖骨含著笑，更正道：“這是你娘給你備的。”

  他爹一定糊塗了，明明是姑姑的手藝，非說是他娘。

  敖錚輕歎一聲，一個轉身，新袍穿在身上，沾沾自喜地欣喜一番，“爹，我這就去下元仙界給娘報仇！”

  “要打架就打贏，打不贏別回來找爹娘哭鼻子。”

  “爹，我已經長大了。”

  “是啊，長大了。”

  敖錚總覺得敖骨這聲“長大”是要他娶妻生子之意。

  從小到大，他聽得最多的就是“這是敖神將的兒子？好純淨的天龍血脈。”怎麽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塊肥肉，仙人們還時不時頷首怪笑。

  *

  敖錚離了天龍島，到神木府尋他的好友神木蒼。

  神木蒼比他略大，小時候明明瞧上去他比神木蒼大，可現下兩人的骨齡卻是差不多的。

  神木蒼有一張很清秀的面容，匯聚了神木族與空桑族最優秀的血統，更是銀娥神妃最疼愛的幼子。“你要去上元仙界？”

  “我爹讓我找上元仙界的玉帝姬寧打架。”

  神木蒼搖頭晃腦：“這不對啊！”哪有當爹的讓兒子出去打架的，他也很想打架，可神木秀不許，銀娥神妃也不許。

  敖錚道：“我們去上元仙界走一趟，看守踏天橋的龍將我認識，他們瞧著我長大的，我說幾句好話就能放我們過去。”

  神木蒼歪頭道：“我大哥、姐姐還在上元仙界，早前不是說幾萬年就能上來，結果這一晃多少萬年了。”

  敖錚淡淡地道：“我爹說了，與姬寧相比，他們算是很年輕，現在都是天尊修為，不錯了。”

  “從踏天橋去上元仙界，還不如走姑姑的天地墟洞，既可歷練，還不會被人發現。”

  天地墟洞，下可達人間、冥界，上可達九重天境，說來就是奇怪，不同修為的人只能抵達屬於自己的那重地方，你再想上，那就不能了。

  敖錚深以為然，走踏天橋就算行事再隱秘，少不得要驚動其他人，但走天地墟洞就不同。墟洞由空桑雪掌管，而看守墟洞的靈獸便是雪麒麟，這是空桑雪的坐騎，他們倆從小就認得雪麒麟，，驚動外人，倒不如找自家人幫忙。

  兩人一決定，乘上各自的坐騎，前往天盡頭的墟洞。

  紫霧繚繞，雲霧升騰。

  敖錚與神木蒼相視而望，縱身一躍進入墟洞。

  紅衣、碧衣二人正隨空桑雪在閉關修煉。

  紅衣突地啟開雙眸，行了一禮，“娘娘，墟洞未開，似又有人進來。”

  空桑雪衣袖一揮，空中出現了一個景象：

  在黑漆漆雲霧彌漫之處，敖錚與神木蒼二人被周圍一個又一個的漩渦所包圍著。

  神木蒼道：“阿錚，你可千萬小心，若是被卷入漩渦，除非悟透屬性空間，否則很難出來。”

  一個漩渦便是一個屬性空間：五屬性、陰陽屬性、正邪等等，這個墟洞裡有無數個、若乾個大小不等的漩渦，那此漩渦裡是什麽樣的地方與世界，誰也不知道，而這些漩渦有的是上古設下的屬性漩渦，還有的是歷練時死在這裡的神仙化成的魂魄漩渦，無論是什麽，一旦被卷進去，就是一場磨難。

  空桑雪道：“這兩個孩子，怎的進墟洞了？”

  紅衣道：“娘娘，需要放行嗎？”

  “孩子大了，總要磨練，還未到歷練之時，放行！將各界天道法則說一遍，要他們謹守法則。”

  紅衣應答一聲“是”。

  空桑雪交要卸任了，但在卸任前，要將九天玄女所用的神通法術傳授予接任的碧瑩公主。

  碧瑩公主並非九天玄女是最合適的人選，讓她接掌離恨天，更是玉帝與王母的意思。

  三人裡頭的敖瑜，原是海龍族公主，有極高的修為，更擁有七竅玲瓏心，容顏更是海龍族的姣姣者。

  冰蓮仙子，因是少見的冰肌玉骨體在三十萬仙娥裡脫穎而出。

  碧瑩公主是半冰肌玉骨體，有著美麗的容貌，更因出身高貴，成為最後的三位人選之一。

  空桑雪從三人裡頭唯留碧瑩一人，一則是她人聰慧活潑，二則也是因她坐鎮離恨天，更能確定離恨天宮的安寧，有些神術必須是冰肌玉骨體者方能習練。

  二人正小心地躲避著大小漩渦，但聞空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蒼公子、敖錚公子，你們不在天庭待著，來此作甚？”

  敖錚認得這聲音，揖手道：“紅姨，我和阿蒼要去上元仙界，想從墟洞借道。”

  紅衣冷聲道：“只是去上元仙界？”

  “是，只是去那兒。”

  “天界神仙到得下界，不得弑殺下界生靈，違者必究！你們可能記下？”

  神木蒼答道：“是。”

  紅衣繼續道：“墟洞未到開啟之時，你二人就此闖入，著實危險，就算要借道也不該從墟洞而去，自有踏天橋。”

  敖錚嘻嘻笑道：“這不是此處都是自家人。”

  “敖錚公子倒不客氣。”

  什麽叫自家人，是自家人就該放行？

  紅衣道：“下不為例！且去吧！”

  空地就出現了一道光門，外頭隱隱可見得一座高塔。

  紅衣道：“你們還不離去？”

  敖錚拉了神木蒼，邁入光門之內。

  空桑雪依舊盤坐在大殿之內，抬眸看著空中光影。

  神木蒼與敖錚出得高塔，兩人昂首仰望。

  神木蒼道：“我聽母親說過，此塔名為通天塔，抵達三十三層後，可通過踏天橋通往天界。”

  敖錚扯了一下神木蒼，“我們去找姬寧打架……”

  神木蒼道：“架是一定要打的，我瞧此人很是不快。可不能貿然前往，且去古神域神木國見我大哥，再去空桑國探我姐姐。”

  敖錚氣惱地道：“我們是來找人比試的，可不是來走親戚。”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現下還不能去，且去探我大哥、姐姐。”

  空桑雪看著光影，蹙眉低語：“這兩孩子找上元仙界的仙皇打架作甚？”

  紅衣答道：“莫不是想知道他們的修為如何？”

  “仙皇就算不濟，也活了數百萬年，若非招惹天譴，也不會被罰修為難進。這兩孩子……”空桑雪想到他們要去找仙皇打架，心下擔憂不已。

  踏天橋的秘密公開之後，上元仙界的仙、魔、妖、神都不會再行作惡，一怕不能進入天界，二怕惹來天譴。這幾百萬年，上元仙界四域之人還算安分守己，新仙大陸有五位天尊、妖魔域亦有六位天尊、古神域有四位天尊，彼此之間還算平安無事。

  紅衣頓手道：“娘娘，下神願替娘娘盯著這兩個孩子。”

  空桑雪點了一下頭，“你已經好些年沒能閉關修煉，提升修為要緊。”

  紅衣應聲“是”。擔憂地看著那兩個孩子，“娘娘，他們可是從天地墟洞出去的，萬一惹下禍事……”此刻的他們站在通天塔海岸，正思忖著過海的法子。

  神木蒼道：“聽母親說，要越過護域海洋，就得用真身化成的坐騎。”

  兩人相視而望，各使神訣，敖錚召出的是一條冰龍，神木蒼則是一艘真身化成的小舟。

  空桑雪闔眸，雙手分合間，立時化出一個兩個人影，一個清瘦老道，一個隨常婦人，眉眼之間再瞧不出她容貌半分，嘴裡道了聲“去”，兩人隱於修煉大殿。

  “紅衣、碧衣，你們現下能同時化出多少真身？”

  紅衣凝了一下，垂首答道：“下神能化五個。”

  碧衣答道：“下神化五個。”

  “化出來瞧瞧！”

  這是她要指點二人修煉。

  兩人在下元仙界時就服侍左右，這幾百萬年更是寸步不離，像主仆，亦像是家人、師徒。

  紅衣應聲“是”，立時化出五個悟念真身，每個真身的打扮衣著各不相同，白色的是水靈根，紅如烈焰般的是陽屬性意念真身、亦有綠色的木靈真身……

  空桑雪微微蹙眉：“你的真身都是最初級的，達至中期讓人瞧不出他們的屬性，若達到後期，則是每個真身可分出與本尊一樣多的意念真身，你既是她，她亦是你，可化萬千生物、萬千面容，可無相，亦可有相……”

  而紅衣、碧衣的真身，但凡她一瞧，就能看出屬性來，這樣的屬性真身也容易出現漏洞，更易在打鬥時被人攻擊。

  空桑雪手指一點，金芒一閃，如何修至中期真身的法訣就源源不斷地湧入紅衣腦海，“閉關罷，不入中期莫要出來。”

  “謝娘娘！”

  空桑雪看罷碧衣的真身，提了一番建議，同樣賜了晉入中期的修煉法訣。

  紅衣、碧衣退至大殿兩側的修煉內室。

  空桑雪全心修煉。

  *

  兩個真身婦人來到了上元仙界，老道則通過墟洞進入蒼原大陸。

  人間，幾度蒼海桑田，曾經的昆虛山變成了平原，化成了兩國，有繁華的城市，有奔忙的行客。

  老道揮著拂塵，在記憶裡尋覓自己熟悉的蹤跡，經過數百萬年的變化，再也尋不到洪飛雪記憶裡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場景。

  不知何時，蒼原大陸已再沒有修仙一說，這裡是凡塵俗世百姓的家園，一代又一代，在五十萬年的那場天地裂變之中，所有的星球大陸都發生了變化，能修仙的，再不能修仙；不能修仙的，突然得上天眷顧賞賜修仙法術，可以修仙。

  而昆虛大山由海變山，由山變海，在那場裂變中，發生了振蕩，竟化成了一望無際的平原，而蒼原大陸的修士、能修仙的門派、世家幾乎在一夕之間都從這裡消亡，留下來的只是一些不會修仙的尋常百姓。

  修仙，也成為百姓們口裡“上古的傳說”，在一個茶肆內，一個說書人正眉飛色舞地道“今日要說的乃是上古傳說之‘女媧補天’。”

  曾經，在這片土地上流傳的傳說是“空桑補天”，而今又回到了正軌，依舊是女媧補天的傳說。

  在歷史的洪流中，舊的文明消失，新的文明誕生，就如這裡曾有修仙者，後來又突然消失一般，新舊更替。

  老道尋著記憶裡的腳步，到了當年洪城的地方，這裡稱為“洪庭湖”，是一片碧葉連天的湖泊，荷葉田田，映日荷花，彩荷女的歌，其間行走的小舟，竟別有一番江南美景。

  變了，都變了。

  新的歷史代替了舊的。

  這裡再也尋不到昔年的蹤影。

  就連記憶深處的容貌，似都如一場夢。

  久，太久了。

  久到空桑雪都以為曾經的一切就是一場夢。

  老道遊覽了一番蒼原大陸，又回到了下元仙界，遠古設下的八方星陣域已改，化成了一片星空。

  “不是這樣的啊！不是這樣……”

  衣錦榮歸，“笑問客人何處來”真真應在了化身老道的空桑雪身上，他站立在下元仙界的星空之間，看著這一片的星域，竟有從陌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