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誰沒有?
尤其是蘇子淺,自打她來到這個朝代之後,她便一直生活在謊言之中。
而她自己,更是信口胡扯的好手。
原以為,她說完這些話過後,受到的待遇,最起碼是被七王爺君寒扔出王府,甚至是更慘豐!
但至少,能夠轉移君寒的注意力,讓他對自己產生厭惡之感,從而遠離,甚至是隔離自己。
那麽……她想讓君寒不深究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然……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君寒仿佛是在平複自己波動的情緒一般,靜靜的盯著蘇子淺,看了半天。
半晌後,他道:“欽慕旁人這種話,從今往後,蘇城主只能和本王說,若是本王從他人口中,聽到蘇城主又欽慕誰了,本王……定然不會饒你!”
蘇子淺:“…………”
因著這些話,蘇子淺想過自己日後可能會與君寒惡交,在朝堂中的生活,可能會過得更慘……
可……
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結果。
蘇子淺的視線,落在君寒身上,她本是信口胡謅,要將眼前人一軍,卻奈何,反被眼前人將了一軍。
看來,南洛世子君悠烈,會敗於七王爺君寒,亦不是件怪事。
只因――
南洛世子君悠烈,他在意旁人說他有龍‐陽之好,是以,她每次都能用這個,來轉移他注意的焦點。
而七王爺君寒……簡直可以說是,絲毫不在乎斷‐袖。
哪怕是……可能是個男子的人,喜歡他,他也敢將那人留在他的身邊。
甚至是……將計就計,用霸道強硬的言辭,堵了那人的後路。
蘇子淺微笑,七王爺君寒,好,你真好!
……
…………
天漸漸破曉,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
有一人推門而入,動作輕緩。
腳步聲由遠及近,那人身著一襲張揚的大紅黑袍,步子緩慢的,向著躺在精致楠木床榻上,合著眼眸的少年靠近。
少年的皮膚極白,白的似乎有些透明,那縷縷血脈青線,在她緊貼著臉頰的手背上,能夠清晰的看見,那縱橫的脈絡走線。
微亮的光線照射‐進來,微光撒在少年卷長而濃密的眼睫毛之上,落下淡淡的剪影。
合著眼眸,雖然看不見那雙沉靜幽深如同井水般,瀲灩著清冷的眼瞳。
但君寒卻依舊能夠想象,少年面帶淡淡的笑容之時,那微微彎起的眼角和淡淡的眉毛。
他伸出手,想要喚醒眼前熟睡的少年。
可那隻伸出去的大手,就要落在少年肩膀上的那隻大手,卻微微的停滯了一下。
君寒望著蘇子淺,眼眸微眯,他將手微微往上移去。
在少年白皙,帶著些柔美的臉龐上,停了下來。
修長如玉的手指,緩緩落下,剛要觸及,卻猛然突生變故。
原本合著眼眸的少年,猛地往塌內一翻,避開了他的手指。
透著光線,一道反射著寒芒的利刃,在頃刻之間,貼上了君寒溫熱的皮膚。
窗外,太陽漸漸升起,帶著它的熱情,擁抱著這個大地,溫暖著世間所有的人。
卻唯獨,溫暖不了,這個冰天雪地的,染著殺意一觸即發的室內。
蘇子淺半跪在床榻之上,她眉眼之間,沒有絲毫感情。
一雙幽深的眼眸望著眼前人,冷冷的,沒有一絲情緒。
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匕首,不留情面的架在君寒的脖頸之上。
那細嫩的肌膚,甚至已經被鋒利的匕首,劃破了一道淺淺的的傷口,溢出淡淡的血絲來。
君寒的手停在半空中,沒有收回。
他望向蘇子淺,沒有開口說
話,只是靜靜的,等她回神。
像是看清了來人,蘇子淺連忙收回匕首,瞥見君寒脖頸之上的血色,她立即低頭,拱手道:
“下官不知是王爺,無意之中,誤傷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饒了下官。”
見著是君寒,蘇子淺的心下一緊。
上一次,與七王爺君寒在同一個帳篷之下共眠,她之所以能夠不傷著君寒,是因為,她壓根就一直沒睡。
她一直保持警惕,唯恐君寒突然一個翻身,碰著了她,讓他起了紅疹的反應,暴露了自己女兒身的秘密。
又或者,怕君寒有心試探,她可以以此,用來轉移君寒的注意力,讓他不能再與她共一個帳篷。
但如今……
蘇子淺微微抿唇,她是真的睡下去了。
只是察覺有人推門,便驚醒,隨後一直假寐,看看來人想做些什麽。
誰料,一抹溫熱的氣息往自己的臉上靠近,當下便決定,無論是誰,定都要受些皮肉之苦。
如今,瞧見來人是君寒,蘇子淺卷翹的眼睫毛輕輕一扇,握著匕首的手指微微泛白。
看來,七王爺君寒,果真會以身試探……
君寒靜靜的站立在蘇子淺的床榻前,伸出去的手指,摸向冰涼的脖頸,一抹血色入了眼。
唇角微微扯開一抹弧度,君寒看著蘇子淺,道:
“傷了本王,蘇城主難道以為,一句雲淡風輕的恕罪,就可以代替本王受的皮肉之苦了麽,嗯?”
“傷了王爺,是下官的不是,可下官以往便與王爺說過,下官有誤傷旁人的習性,而且……”
蘇子淺抬起眼睛,看向君寒,道:“而且,下官也想不到,王爺會來下官安寢的屋子,這才造成了誤傷,還請王爺寬宏大量,莫要與下官計較。”
蘇子淺話音落下,倒不見君寒有什麽反應,既沒有繼續追究下去的趨勢,卻也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兩人正僵持間,千易的聲音突然闖進兩人的耳中。
“主子,蘇城主的貼身婢女求見。”
綠若……
蘇子淺心中猜測,定然是發生什麽事了,不然這天色才剛大亮,綠若是沒理由這麽早來尋她的。
她望向君寒,眼下這誤傷一事還沒有解決,她怕是還不能做主,自己可不可以見綠若……
君寒看了一眼正在等待他回答的蘇子淺,見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看,像極了熱戀中的女子,正深情望著自己心儀的夫君那般,目不轉睛……
倏地,君寒的唇角勾勒起一抹染著嘲諷的笑容。
不知道他是在嘲諷蘇子淺唱戲唱的太入迷,把昨晚的話付諸實踐,演出對他有欽慕之情……
還是在嘲諷自己,將清雅三分像女子,七分可能是女子的少年,當做了真正的女子看待……
他轉身,如同他整個人一般張揚桀驁的大紅黑袍,飄在空中,“蘇城主,你的婢女找你,你還不趕快洗漱更衣?”
這是……要放過她?
蘇子淺微微斂眸,君寒的性子向來難以捉摸,尤其是與他相處過後。
更會發現,此人,真的是以自己的心情,決定自己的下一步動作。
可每每,他那麽隨心所欲的下一步動作的背後,都帶著強烈的目的。
比方說……
那次的射箭比賽,他隨心所欲,可他的目的,是為了試探她的老底……
這次的入局,他亦是隨心所欲,可他的目的,是為了找出設局之人,以絕後患……
與君寒打交道將近一月,知他是個不可小覷的對手。
因此就且先放下自己心中的恨意,格外注意他的言行,唯恐自己稍有不慎,行差踏錯便死無葬身之地。
一開始尚有把握,能夠猜中他的心思之三四,可如今,此人……真是越來越難以猜透了……
蘇子淺心中悠悠的歎了一口氣。
罷了……
雖然君寒性子古古怪怪,卻也沒有要傷她的意思,也便走一步看一步再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