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方才那塊鋼不是……”李元霸有些驚訝地說道。

  “說來也是怪了！”劉長清滿臉不好意思地說道：“前幾日的時候，下官晚上喝醉了酒，豈知突然來了興致，所幸便來到了這冶煉區域。看到那砧板上有一塊鐵，便就著酒勁兒肆意敲打了起來，也不知道敲打了多少次，反正到最後下官被鐵子喊起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清晨了。於是……”

  說到這裡，劉長清便掂了掂手中的鋼塊，面色變得古怪無比。

  “……”

  李元霸也有些哭笑不得，這特娘地也太隨意了吧？就這塊鋼，完全就是不經意間的產物嘛！

  “你們現在想要做的，不就是煉出真正的鋼來嗎？”李元霸再次確認道。

  “嗯！”劉長清和任偉同時點頭，道：“還請王爺賜教！”

  嘿，這倆老頭還真把自己當冤大頭了，以為自己是百科全書，啥都懂啊？

  這樣想著想著，李元霸差點笑出聲來。

  看到李元霸笑了起來，劉長清他們心中也舒了一口氣，心說：就知道找王爺，準沒錯。

  得，又誤會了！

  誤會就誤會吧，反正這次來神機府就是為了煉出精鋼，同時調集一些懂得造船的好手，還有一些能工巧匠們，跟他一起去登州。

  李元霸沒有說話，而是自顧自地走進了那單面透風，三面環繞的小棚子裡頭。

  劉長清他們老哥仨連忙跟上，似乎生怕李元霸給跑了一樣。

  “劉大人，這東西是鼓風用的吧？”

  在小棚子裡頭轉了轉，李元霸沒有在意那些正甩著膀子狂打鐵的一眾漢子們，伸手一指在高爐一邊的那好象是羊皮囊子一樣的東西，說道。

  這些羊皮囊正一伸一縮的裡外鼓動著，似乎是在做著做往複運動，這東西往下癟一下，所鼓出的氣體就通過一根粗粗的鐵管子，直接摧到了高爐的底部，進而讓爐子中的火燒得更旺。

  “啟奏王爺，這東西名叫風排，至於作用嗎，的確是用來鼓風。只是風排如果用人力來催動的話很是困難，是以平時都是用水力來驅動。您看那邊，這條溝渠剛好引到渭水，用渭水來驅動風排，也要更加地省時省力。”

  織造司各織造區域的劃分，都是精挑細選過的，甚至哪一處的作用以及需要用到的東西全都考慮在內。

  作為工部司的大司長任偉，也最是擅長這些。

  “噢，原來是這樣！”

  李元霸恍然大悟的地點點頭，不過當他看到那些燒得通紅的鐵塊從高爐裡面取出來的時候，看到裡面的火燒得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旺，頓時眼睛一亮，道：

  “劉大人，本王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你，是不是在煉鐵的時候，火爐裡面的溫度越高，冶煉金屬的效果越好？”

  “啊？”

  劉長清愣了一下，不過好在他原本就是技藝高超的業良將人上升上來的，所以對於這種專業性的問題，還是能夠答上來的：

  “王爺，對於冶煉而言，如果單單不考慮這些火爐的耐燒程度和成本的話，這爐溫自然是越高越好了！特別是您之前教給我們煆燒出來的焦炭，對於我們鍛造金屬特別有利！”

  李元霸搖了搖頭，道：“劉大人，這俗話說風助火勢，可是這種情況只是針對大面積的火勢，就算這高爐內部容積很大，可是這平行面積並不算廣闊，這小冷風一吹，固然可以使火焰更旺盛，可是想要讓爐火燒得更旺，僅憑小冷風怎麽可能？”

  面積、容積，雖說這兩個詞他們聽得並不算太明白，可是想想李元霸的話，多少還是有些明白了過來。

  李元霸的這句話看似毫不客氣，可實際上卻點明了兩點。

  其一，便是若想讓爐火更加旺盛，就只能重新製造火爐，讓火爐的面積變得更大，不過這種方法卻是有點不現實。

  其二，這個方法就要簡單地多了，就是將小冷風變成暖風，風是暖的，爐火是熱的，兩兩相加，那效果絕對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麽簡單。

  “下官明白了！”劉長清向李元霸深深施禮，說道。

  “呵呵！”

  李元霸微微頷首，上前走到風排的邊上，道：

  “想要將冷風變成暖風，其實也很簡單，只不過是在風排之後加上一個加熱用的管道，下面用焦炭給它加溫，這樣一來，吹入高爐中的風自然就是暖風了。如此，鐵的質量提高了，也更加節省了時間，不是嗎？”

  一邊說著，李元霸還在那風排後面做了幾個動作。

  與劉長清一心想著冶煉不同，林衛作為神機府的大總管，對於各方面都是統籌安排。

  是以，林衛上前一步對李元霸說道：“王爺，按照您的意思，是不是每次冶煉的時候，都得先將冷風加熱才可以再投放到冶煉爐中？這樣做的話，是可以提高冶煉的速度和質量，不過卻是增加了焦炭的消耗量。”

  說到這裡的時候，林衛看了看眾人的表情，繼續說道：“雖說短時間看起來這消耗不了多少焦炭，可是長此以往的話，消耗的焦炭量簡直就是一筆驚人的天文數字！”

  李元霸有些鬱悶了，這家夥的腦子是怎了，君子六藝中的數藝難不成是廚子教地？

  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李元霸道：“林衛啊，你光注意到了這樣冶煉會增加焦炭的消耗量，怎麽卻忘了你剛剛所言，這爐溫提高之後冶煉的時間可也是大大縮減了……”

  “是啊！”

  林衛引號李元霸的話，當時就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王爺，您看我……”

  “哈哈哈！”

  李元霸哈哈笑了起來，拍了拍林衛的肩膀，道：“無妨，誰都有想不到的地方，所欠缺的只是一個提醒罷了！”

  “王爺，人都說您文武雙全，如今看來並無誇大啊！”

  林衛從方才的不好意思的糾結情緒中跳出來，對李元霸恭維了起來。

  李元霸只是淺淺地笑，便再沒有了其他的動作。

  這樣，反倒使他看起來更加有點莫測高深了。

  “好了，咱們還是趕緊試試吧！”

  得到了可以提高煉鐵質量或者說極有可能冶煉出可以打製精鋼的鐵塊的方法，劉長清還有任偉全都忙活了起來。

  作為工部司和織造司的頭頭，兩位大人立刻將司裡的得主力給叫了過來，在著手畫設計圖的同時，更是讓冶煉區域的工匠，按照圖紙的樣式，將這加熱冷風用的容器給造出來。

  當然了，起初的時候他們還不明白是那麽回事，可是當他們知道了可以煉出打製成精鋼的鐵塊時候，全都露出了震驚無比地神色。

  好在這些人都是這方面的頂尖人才，再加上有李元霸在，所以他們很快就把這個名為‘加熱風箱’的東西給搞了出來。

  其實李元霸到現在對於浪費煤礦以及焦炭什麽的沒什麽概念，實在是到了現在這個朝代，煤炭的存儲量簡直就是要多少有多少。

  再加上早在年前的時候，他就讓天機衛把大唐境內的那些個已知的煤礦重地全都給探查了個遍，並將這些地方全都收為官用。

  畢竟到現在的話，石炭，也就是煤的應用已經推廣到了整個大唐境內，成為了像鹽、糧這樣的存在。

  如果還不施行官辦的話，怕是那些商賈就又要跳出來瞎蹦躂了。

  當然了，既然這種方法可以節省原料，李元霸還是很樂意看到這個結果的。

  不過，這個辦法好是好，可是冶煉出來的依舊是鐵，並不是真正的鋼，還不能解決他們的困難。

  只是眼下這些家夥全都沉浸在提高鐵的質量上，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

  ……

  等待製作加熱風箱的時間是痛苦的，就在眾人全都盯著鍛造爐的時候，李元霸突然扭頭對劉長清說道:

  “劉大人，不知之前我們神機府所使用的鍛鋼法是何法？”

  劉長清的全部心神都被面前的鍛造爐給吸引了過去，哪裡還有心思去琢磨其他的事情，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

  “王爺，我們大唐的煉鋼法其實都大體相同，全都沿用的古籍中的記載，名曰炒鋼之法。”

  “炒鋼？”李元霸莞爾一笑，道：“難不成這鋼還能夠拿來做菜？”

  “不不不…”

  劉長清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同時也終於回過神來，對李元霸說道：

  “王爺，這所謂炒鋼，並不是說要做菜，而是把生鐵融化成鐵汁之後再不停地將其攪拌，就像是在用鍋子炒菜一樣。”

  “哦，原來如此！”

  李元霸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按照他的理解，這種熔鐵汁攪拌的方法，可以讓空氣中的氧氣和鐵中的雜質以及炭發生化學反應，進而將原本鐵汁中的含炭量大幅度地降低。

  這種方法其實就是戰國之時遺留下來的製鋼之法的改良版，因為依靠炒鋼法冶煉出來的金屬，並非都是鋼。

  而且就算是練出來的鋼，也全都是那種低碳鋼，也就是那種很脆，柔韌性並不高的鐵，也就是李元霸所說地百煉鐵。

  劉長清開始的時候，交到李元霸左手上的那塊鐵就是百煉鐵，或者說是低碳鋼。

  像他後來手中的那塊高碳鋼，出現的幾率簡直就是以億分之一來計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