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璃離去後，白貴妃在宮裡獨自坐了大半夜，待天邊泛起肚白，她方才回到羅漢床上休憩。

  一覺醒來，得知百裡玹已經下了早朝，白貴妃打扮了一番後，便帶著宮娥過來求見。

  當看到百裡玹那張充斥著對她的關心的偽善臉龐時，白貴妃心中翻騰著滔天怨恨。

  她微微低著臉，把自己眼中那不自覺泄露出來的憤恨掩飾而去，款步而來，把自己想出宮看望兄長的話說了。

  雖然痛恨這個害死她皇兒的凶手，但眼下不是她報仇的最好機會，她必須沉得住氣，不能以卵擊石！

  百裡玹哪知道她心中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聽說自己愛妃想出宮，他微微蹙眉：“太醫已經過去看過王爺，王爺無礙，只需休息幾日便可，愛妃身子不適，何不安心養身？”

  本宮出宮探望大哥你都要阻止，你果然想神不知鬼不覺除掉我襄陽王府麽！

  白貴妃心中憤恨至極，面上淡淡一笑：“勞皇上費心了，臣妾只是有些倦怠，不礙事。”

  百裡玹看她執意要出宮去看望，也沒攔著，還派了一支禁衛軍保護她。

  白貴妃袖下粉拳緊攥，本宮出宮，你還要派人一路監視麽！

  深吸了口氣，白貴妃躬聲道謝。

  白貴妃走後，百裡玹蹙眉問身邊的太監：“今天貴妃怎麽柔順了許多？”

  “貴妃娘娘大概是想通了。”太監眼底劃過一抹精芒，笑著說。

  百裡玹沒多在這話題上停留，繼續伏案批折子。

  直至白貴妃回到襄陽王府，親眼看到了襄陽王府的蕭條，以及自己大哥那短短半個月不見，便蒼老了許多的臉頰，她方才徹底相信昨夜百裡璃的所言。

  百裡玹，他果然是想除掉他們襄陽王府的！

  白貴妃與老襄陽王兄妹倆一見面，看到彼此的慘狀就是抱頭一頓痛哭。

  哭過之後，白貴妃就進入主題，把她皇兒死在百裡玹手中的消息說了，當然，她沒把百裡璃說出來，她就說這事她打探到的。

  “這怎麽可能！”

  老襄陽王臉色陡然蒼白下去，雙目充斥著不可置信。

  果然如此！

  侍立一旁的白慕辰卻是緊緊握拳。

  百裡徹，果然是百裡玹下的手！

  “妹妹，無憑無據，這種事你怎麽可以隨便亂猜！”老襄陽王死也不相信。

  “要是沒有證據，這種事我會亂說嗎！大哥，徹兒他死得好慘，他死的好慘！你要替徹兒報仇，你要替徹兒報仇啊！”白貴妃趴在桌案上，哭得悲慟不已。

  “這……”

  老襄陽王一下子跌坐在座位上，神情僵滯。

  “爹，你當心身子。”白慕辰連忙遞上一杯茶來。

  “辰兒，你告訴爹，徹兒是死於意外的，徹兒是死於意外的是不是？”老襄陽王抓著兒子的手急急道。

  白慕辰沒說話。

  早在之前，他就已經大致猜到百裡徹的死，跟百裡玹脫不了乾系。

  但是這種父子相殘的事，他又沒有證據，而且就算有證據又如何，那是皇上，他們襄陽王府再大還能大過皇上不成？

  百裡徹已經死了，既然死了，那就只能大事化小。

  可他沒想到，今日姑姑會舊事重提，而且，還直言百裡玹就是殺害百裡徹之人。

  白慕辰深吸了口氣，他總覺得，這其中發生了什麽他所不知道的事。

  百裡玹他究竟，為什麽要叫百裡徹葬身於衡山之中，若是他一早就有這個打算，這些年來，他又為何對百裡徹這個兒子那般寵愛？

  不止他，連老襄陽王也想不明白，他憤怒地看著白貴妃：

  “告訴我，百裡玹他為什麽這麽做，徹兒可是他的親生兒子，虎毒不食子，他為什麽要對徹兒下手，他一直都把徹兒當成眼珠子疼不是嗎？他怎麽會是殺害徹兒的凶手？”

  “大哥，你還記得眉莊那個賤人嗎？”白貴妃哭得沙啞了音色。

  “眉莊？”老襄陽王渾身一震，他雙目驚恐，充斥著不可置信：“難道百裡玹……百裡玹他這是在為那賤人報仇？”

  “正是！”白貴妃恨聲道：“他恨我們當年叫那賤人一屍兩命，恨我們殺死他最心愛的女人跟他最愛的兒子！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報復我們，他想叫我們從天堂，跌落到地獄！所以他害死了徹兒，毀了我，毀了大哥你，還會毀了襄陽王府所有的希望，若不是辰兒爭氣，奪下第五大家的寶座，如今襄陽王府的境地，只會更淒慘，而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劃，為的，就是想叫襄陽王府按著他的計劃，一步一步走向衰落！最後他再出手，叫襄陽王府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老襄陽王面色慘白。

  白慕辰眉頭蹙得死死的：“姑姑，眉莊是誰？”

  “那賤人就是百裡玹的心頭寶，自己福薄難產死了！”白貴妃冷然道。

  白慕辰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

  看來，這就是百裡玹為何面上看著對襄陽王府關懷備至，實則卻處處針對的原因了。

  所謂的福薄難產，只怕這其中，少不了他爹跟他姑姑動的推波助瀾吧。

  “他有如今的成就，當年父王給他出了多少力，他自己也承諾過，往事一概既往不咎，可是他現在竟然出爾反爾，為了一個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他竟然還害死了徹兒！”老襄陽王恨得咬牙切齒。

  “百裡玹害的不止是徹兒，更還有大哥你，我，辰兒跟慕兒，以及咱整個襄陽王府，他一個都不會放過！而且要不是大哥你命大，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坐在這裡說話嗎！”白貴妃恨聲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老襄陽王一驚。

  “哼，那些人之所以敢上奏參大哥你，都是他在幕後主使，大哥你這場病，便是拜他所賜！”白貴妃惡言道。

  百裡玹，他果真要毀了他們襄陽王府才甘心嗎！白慕辰咬牙。

  “姑姑，你今日來究竟所謂何事？”白慕辰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升起的慌措，看向她道。

  白貴妃看了看，道：“慕兒呢，慕兒怎麽不在？”

  “慕兒在房間，姑姑來的時候她不知道。”白慕辰道。

  白貴妃點點頭，看向老襄陽王：“大哥，我今日出來，就要跟大哥你商討對策的，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否則以百裡玹那凶殘手段，他是絕對不會放過襄陽王府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老襄陽王悲戚地閉上眼睛，跟皇上鬥，這如何能鬥得贏？！稍有不慎，便會落得一個滿門抄斬的下場啊！

  “大哥，辰兒才多大，慕兒也才多大，他們人生才剛起步，難道你就要他們直接被百裡玹斷送嗎！”白貴妃恨聲道。

  “姑姑，你有何對策？”白慕辰看向她道。

  不行，他絕對不能束手就縛，若是他襄陽王府倒了，將來叫他拿什麽去娶那個女人？！

  與其繼續被百裡玹這般慢慢耗死，不如放手一搏，若是成龍，那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可若是成蟲，那只能說他沒那個命，他認了！

  但要他就這麽無為下去，還不如直接給他一個痛快！

  “辰兒，我們投靠百裡璃！”白貴妃也不廢話，直接道。

  白慕辰眼神一凝，沉聲道：“姑姑，你莫不是糊塗了，你叫襄陽王府去投靠百裡璃，你不知道那是什麽人嗎？”

  “他是什麽人姑姑比你清楚，可這世界上哪有沒風險的買賣？不靠百裡璃，難道還靠百裡暮不成？”白貴妃怒道。

  百裡暮？

  那怎麽可能，從小到大，百裡徹不知道得罪了他多少回，小時候的那個寒冬，他還把他推下池塘，九死一生，要不是太后出手相救，他已經一命嗚呼，至今百裡暮身上，還留著當年留下的舊疾。

  百裡徹在衡山的死，雖然是百裡玹乾的，但是他總有一種感覺，這件事之中，百裡暮絕對也摻了一份。

  他那麽恨百裡徹，怎麽會叫百裡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死掉？

  但是現在想這些已經沒用。

  白慕辰深吸了口氣，看向白貴妃道：“雖然我們跟百裡璃是只有小過節沒什麽大衝突，可是以百裡璃的心性，他睚眥必報，事後會不會過河拆橋還是兩說，百裡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而且如今咱襄陽王府也大不如從前，他鑽營多年，早就有了自己的勢力，襄陽王府能幫到他的地方不多，而且我們也不可能傾力幫他，我們還要保存實力，這樣能幫到他的就更少了，他又憑什麽會幫我襄陽王府？！”

  老襄陽王沒說話，但是兒子說的，都是他想要說的。

  百裡璃，的確不是好選擇。

  “他為什麽不會幫襄陽王府？”白貴妃反倒是一笑，看向老襄陽王：“大哥，二皇子傾慕慕兒多年，若是把慕兒嫁給他當皇子妃，那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看著襄陽王府落敗下去吧？”

  “什麽，你要讓慕兒嫁給百裡璃？”白慕辰還沒說話，老襄陽王就腰板一直，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妹妹。

  他不敢想象，這樣的話竟然是自己的親妹妹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