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一下,看著他亮閃閃的眼眸。
“你此時若還不信我,我們這段日子不是白過了麽?”
他湊過來,下巴在她的額頭上輕蹭著,低聲說著。
她眼中一熱,她也不想對他這樣冷漠,可是,心裡那個坎兒總是邁不過去,似乎前後左右都有人在指責她狠心惡毒。
他低下頭來,吻住了她的眼睛,一顆鹹鹹的淚珠在他的舌尖化開,他心中輕歎了一聲,說好要給她快樂的,怎麽又弄得她不開心了呢?
翻了個身,把她弄到自己身上趴著,四目相對著,好半天,她才說:“我餓了。藩”
“我也餓了。”
他低笑起來,卻是拉開了她的裙子,月
事已經乾淨了,他可是數著日子的,又到了要造孩兒的時候了。此時不努力,又得等下個月!
“先吃飯。”她掙扎起來。
他趕緊按住了她的腰,低聲說:“那,等下三個人一起吃嘛。”
“還有誰啊?”她疑惑地看著他。
“你肚子裡的那個!”
他視線往下,接著她的手往小腹下面送,她頓時就臉燒得紅通通的了。
“討厭。”
她罵完了,翻身就要爬起來。可是剛剛坐起來,又被他往前一拉,那灼熱不偏不倚就抵到了她的腿
間,姿勢對他有利極了。
“坐下來。”他握著她的腰,催促著。
“不要,我餓了。”她自然是不肯,連連掙扎著。
“我讓你吃,你來吃。”他坐起來,手輕撫著她的背,似笑非笑地逗她。
安陽煜的力氣,自然是雲雪裳掙不過的,沒幾下便強行把她按在了身上。
雲雪裳氣喘籲籲地瞪著他,惱火地說道:“你就這麽沒臉沒皮?”
“有皮啊,你摸摸。”安陽煜嬉皮笑臉地,拉起了她的手就往胸膛上按:“不僅有,還很厚,是不是感覺很好?”
“你!”
雲雪裳語結起來,他是越來越賴皮了,堂堂皇帝,居然耍賴的功夫一流。
被他強行按身體上按了一會兒,那脹痛漸漸消失了,身子卻開始不爭氣地濕潤起來,就這樣面對面瞪著,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側過了臉,看著帳幔外。
窗戶未關,海棠樹正靜立於院中,據說這海棠樹還是先王為了討好安陽煜的母親而種下的呢,幾十年了,每年大雪紛飛之後都會開出一樹豔色來。
“母妃愛海棠,她的衣裙上,鞋子上都繡了海棠,所以尚宮局為她製了一套天下獨一無二的海棠頭飾,她戴著,站在那海棠枝上跳舞蹈,真就宛若海棠仙子一般漂亮。”
安陽煜抱著她轉了個身,兩個人都側躺著了,調整好了姿勢,他低低地說著。
那一定是極美的,她點點頭,想像著當年的情景。可歎,那樣美好的女子,結局卻並不美好,病久色衰,這就是帝王之愛。
“你會那樣麽?我也會生病,會變老。”她看著他,小聲問道。
“不會……因為你極醜的樣子我也見過了,沒有什麽可以打擊到我了。”
安陽煜大笑起來。
她在自己面前完全就是那個真實的她,毫不掩飾,她會毫不顧忌地大笑;她哭的時候也會眼淚鼻涕亂擼,拿著帕子一頓亂擼,然後丟掉;
吃飯的時候也不再像剛入宮的時候那樣假裝斯文了,大口扒完了,碗一丟就跑了,根本不管吃得慢的他還在桌上;
她有時候興趣來了,拿著劍到處刺,美其名曰是在練武,依他看來,她就是在毀壞他喜歡的東西;
對了,她睡覺打呼嚕!你見過美人兒打呼嚕的麽?那后宮三千人,恨不能將溫柔美麗武裝到睡覺上面去,不在他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缺陷。
可是,他就是喜歡這樣的她,真實而惹人疼愛。
“你才醜。”
雲雪裳也不愛聽別人說她不好看!頓時變了臉,氣哼哼地轉過身。
說到底,這兩個人,一個二十出頭,一個十六歲,關了門,看他二人相處的情形,不過是兩個未長大的孩子罷了,極愛你刺我一句,我刺你一句,然後緊緊地抱在一起,彼此溫暖著睡去。
“我醜你也得跟著我。”
他一面說,一面把她的腿抬起來看。她腿上的傷已經成了暗褐色,一朵朵攢著,像小花。她並沒有用那些可以去掉疤痕的藥,她說這是經歷,要留著。
他低了頭,親吻著那暗褐色的小花,手指順著光滑的肌膚撫上了她的背,又慢慢地回到了她小腹上。
“小貓兒,怎麽可以懷疑我?”
他盯著她的眼睛,手握著她的纖腰,把她往身上按來。
“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你想殺我。”她有些委屈,小聲地說道。
“笨蛋,幻覺就是幻覺,不可能成真。”他伸出手指來,捏住了她的唇,用力擰了一下,作出惡
狠狠的樣子來,威脅道:“再胡亂把朕想成惡人,朕就……整死你。”
“你敢!”
雲雪裳扭動了一下,不想卻讓他進去得更深了,她連忙停住。
他卻得了意,一翻身就把她製在了身下,俯身咬住了她的小嘴兒,輕輕地,探進她的齒間,一個纏綿得讓她無法呼吸的吻烙下來,好久好久,他才松開了她。
她已經興奮得沒辦法克制,主動去抱他。
他低笑著,輕撫著她的臉說道:“瞧,你也是想的。”
“是啊是啊,我想,你快點給我。”她漲紅臉,硬著頭皮小聲嚷嚷著。
“自己來拿。”
他手撐在她的身邊,故意停著不動,她再也撐不下去了,誰能撐得過這臭狐狸的厚臉皮呢?雙手掩了臉就不肯再看他。
他又爽朗的笑起來,到底是隻害羞的小貓兒,不過,他是真“餓”了,面對著如此美味的她,如何能控制得住?
她尖尖細細的聲音就像一根軟軟的鞭子,打在他已經無比興奮的神經之上,讓他如墜了浩瀚的星空之中,眼前全是閃亮的,她的模樣。
劇烈的,徹底的炸開,他緊緊地擁住她,親吻著她軟軟的唇,她已經沒有力氣了,隻急急地呼吸著,軟軟地依在他的懷裡。
咕嚕……
她的肚子毫不客氣地提醒了她,實在是餓了。
“走吧,用膳去。”
安陽煜坐起來,舒展了一下筋骨,隻覺得一身舒暢。雲雪裳白了他一眼,累死了,餓死了,就他快活!
兩個人洗乾淨了,雲雪裳看著重新端上來的晚膳皺起了眉,說心裡話,宮裡的飯菜真的不好吃,虧他每一頓還慢條斯理地吃上好半天。
“怎麽了?”
見她不動筷子,安陽煜奇怪地問道,難不成心裡還是不自在?
“喂,我知道哪裡有好吃的,去不去?”
“什麽好吃的?”
安陽煜微皺了眉,低聲問道,雲雪裳往外看了看,順兒不在,他總是趁他二人歡好的時候溜走,反正這時光會很長,他足可以偷好長一段時間的懶。
外面已經是星兒滿天了,宮燈在廊下延到了遠處,遠遠的有弦琴聲傳來,不知道是哪宮的嬪妃在以琴音訴清愁。
“娘娘有何吩咐?”過了好一會兒,順兒才匆匆進來,畢恭畢敬地問道。
“順兒公公,去幫我買點東大街的雲糕吧。”雲雪裳托著腮,一臉愁意。
“是,奴才這就安排人去買。”順兒連忙說道。
“你自個兒去,要選色澤均勻,個頭兒不大不小的。”雲雪裳卻說道。
順兒楞了一下,連忙應了,轉身快步出去辦差去了。
“你乾嗎把他支使出去?”安陽煜走過來,奇怪地問道。
“走吧,去吃好吃的。”
雲雪裳跳起來,拉著他就往外走,安陽煜被她開得一頭霧水,她從來不支使人為她辦事的,尤其是順兒是他的人,買雲糕這小事,也輪不到順兒去辦。
被她一路拉著,居然到了順兒住的地方。
雲雪裳衝他擠了擠眼睛,小聲說道:“安狐狸,順兒可比你吃的好,你這個可憐的家夥。”
說著,推開了門,讓安陽煜用火折子點燃了那盞燈,她徑直到了牆邊那口大箱子邊上,打開後,得意地衝安陽煜笑。
嗬!好家夥,滿滿一箱子的好吃的!
天南地北來的,全是特色小吃!
原來順兒也愛吃,他是安陽煜身邊的心腹,巴結他的人就想著法子給他弄來這些好吃的,什麽南海的冰魚片,香辣魷魚絲、苔香奉芋球、水晶桃膠、清爽黃秋葵……再看那床邊的桌子上,蟹黃蝦餃還在冒著熱氣!
果真比他吃得好!
安陽煜暗咒了一句,不客氣地伸手端起了盤子,雲雪裳從箱子裡拿了幾樣自己最愛的,然後催促道:“走啊,我給你做好吃的去。”
“還有?”安陽煜怔了一下,一手端著盤子,一手被她拉著,往外面走去。
原來,這院中居然還有一個小廚房,安陽煜回憶了一下,他剛登基的時候,問順兒想要什麽賞賜,順兒便說讓他有一個自己的廚房,他就準了。
推開了廚房的門,依然點了燈,安陽煜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各式的鍋,炒鍋蒸鍋煎鍋,各式的廚具掛了半面牆,還有那架子上,全是新鮮得不能再新鮮的食材。
“安狐狸,所以我說呢,當皇帝有啥好啊,你也喝了,你那些茶,還比不了我在錢莊時的,宮裡上貢來的茶葉,多是被下面的人克扣住了,就給你一丁點兒,還得省著喝,還有這食材,都是趕新鮮的吃才好,到了你那裡,又怕被人動手腳,層層驗下來,都成了舊材了,又這個試一下,那個嘗一口的,不知道多少人的口水灑進去……”
“哪裡你說的這樣惡心。”
安陽煜皺了下眉,試菜是規矩,怕有人動手腳也是真的。
雲雪裳一面念叨著,臉上盡是興奮的光,支使了安陽煜去給她燒火,自己飛快地淘米煮飯,擇菜炒菜。
一切熟練而自然,安陽煜往灶裡塞著火,那火光把他的臉映紅,他看著她哼著小曲忙來忙去,心裡感歎極了。
當年,他希望的,也只是如此罷了,那個人為他做飯,他陪著她,然後生兒育女,可以說毫無野心。而現實總是可笑,劃拔著,把他趕上了爭權奪勢的路上,如今就是想抽身而退,也是不可能的了。
或者說,夢兒的事,讓他不想再讓自己軟弱,只有強者,才能保護自己身邊的人。又或者說,他骨子裡流淌的血本身就是充滿了掠奪和野性,他的天性,就是像豹子一樣去爭奪。
“發什麽呆呢,火小了。”
雲雪裳拿著鍋鏟敲了敲大鐵鍋,他反應過來,連忙往灶中塞了一把火,動作之迅速,態度之恭敬讓他突然想到了一個詞:妻管嚴!
是了,他為什麽要坐在這裡聽她差遣?
不過,是想讓她高興罷了。
雲雪裳的手藝不算頂好,但是,托了這食材太新鮮的福,幾道菜作出來,真讓他食欲大增。兩個人坐在那小桌後面吃了個紅光滿面,撐得肚子圓滾滾的,才丟了碗筷回了宮,洗洗睡了。
都說飽暖思……淫*欲,這兩個家夥,是欲得餓了,才知睡。暗暗的燭光,透過了明黃的幔帳,兩個人緊緊地依偎著,呼吸一深一淺,配合著,默契著。
如若,這樣便是一輩子,該多好!天空中那輪胖乎乎的月兒也溫柔地看著這對可人兒,又感歎起世事的無常來,拖一片雲彩,抹去了胖臉上的淚珠,也躺進了雲彩的懷抱裡,陪著這對可人兒一起睡去。
天亮了。
順兒回來了,哭喪著臉,把雲糕呈了上去,他一進宮,小太監們就告訴了他這個“噩耗”,他的小廚房被“抄了”!
他好不容易收集來的雀兒舌啊!他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冰魚片啊!都進了那兩個人的肚子了。
堂堂皇上和皇后娘娘,怎麽可以“偷”奴才的東西吃呢?
安陽煜乾咳了幾聲,面子上有些掛不住,順兒這奴才,從小便對他好,當了這宮中的大總管也從不作威作福,唯一的愛好便是自己關著門弄幾樣好吃的犒勞自己。
“順兒。”他故意做出漫不經心的樣子喚道。
“奴才在。”順兒跪下去,大聲應道。
“這個,娘娘今兒用了你的廚房……”
“這是奴才的福份。”
順兒沒等他說完,便拖長了聲音大聲說道。
可是,這算啥福份呀,他心裡已經把雲雪裳罵了一萬次了,那包蟹黃糕他還沒舍得吃,想給……
正心中怒罵,又聽安陽煜說道:“你不說,朕也沒空管你的事兒,娘娘今兒告訴朕了,朕許你的假,你回家看看你娘和兄弟們吧。”
原來順兒居然把失散多年的娘和兄弟找著了,這攢的東西,都是想帶回去給逃難多年,受了大罪的娘呢!
“朕賜你黃馬褂,你去京中選地方,朕和娘娘出銀子給你修宅子,記著,不得打著朕和娘娘的名號,隻許和人公平買賣,你的兄弟可以去錢莊裡學做事,不要再外面打短工了。”
“謝皇上,謝娘娘。”
順兒一聽,眼淚嘩嘩就流出來了,他本就不是愛打著安陽煜旗號作威作福的人,雖然當了一年的大總管了,可是得到手的不過按製發到手的俸祿,從不敢貪錢,收底下人的銀子,買宅子的事才拖到了現在。抬頭,雲雪裳自坐在窗前,吃著蟹黃糕,似乎沒聽到這邊的對話。
“奴才只在城外選地兒,讓娘和兄弟們過安靜日子,絕不給皇上和娘娘臉上抹黑。”他千恩萬謝地磕了頭,歡天喜地出宮忙活去了。
“安狐狸,我也想出去一趟,我想回去瞧瞧,今兒,是娘的壽辰。”雲雪裳從椅子上跳下來,拍了拍手,小聲說道。
“我陪你去。”他丟開了折子,低聲說道。
“你忙你的吧,別誤了正事。”她搖頭,說道。
“我也想去看看京中的考生們,國之初定,不知這批考生中有無翹楚之材。”
他低聲說道,眉心有些愁意。
畢竟,他對治國方面,還無經驗,想的和做的,一碰到了現實,便不能統一,偌大個國家,幾百上千的官員,口中說著臣服,也不知心裡到底如何想。安陽皇族到了現在,也有了些末路的味道,皇族自相殘殺,人丁的單薄,國運的每況日下……
他不是隻想著風花雪月,他也愁也急也心憂,朝廷不像殘月門,江湖中,有江湖的規矩,官場有官場的規矩,不是說用殺就能解決問題的,有世代的勳爵,有元老,有士族,有大儒,都要協調。
還有後妃們,後妃本身就是平衡前朝關系一道砝碼,他要專寵雲雪裳,也得要有
專寵的能耐,這能耐,他現在並不具備,偌大后宮,也還只有東歌一個王子,雲雪裳和沈璃塵的關系也是朝臣們所顧忌的,所以立後之事遲遲不得行。
他知道,她不會計較這虛名,可是,沈璃塵都能給她的,他卻不能給,這實在太讓他沮喪了,甚至有些時候覺得自己其實很無用。
雲雪裳踮起腳尖來,伸手輕撫著他緊攢的眉頭,小聲說道:“會好的呢。”
會好的!他輕舒了口氣,用力地抱了下她,這才松開了。
二人換了衣,乘了小馬車從側門出了宮。
這條路,是第三回走,一回是初入宮時,他和她有了一月之期,讓她陪他出宮去,結果他跳上了擂台,隻幾招便被沈璃塵重傷。
那次受傷,他一半是為了和沈璃塵比試武功,故意透出自己的武功底子來,讓太后一支力量摸不清他的路數,他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沈璃塵所傷,太后一門便是想奪權,也不能趁這次機會,大越,畢竟還是姓安陽的,否則他們盡可以直接奪權,而不用扶持一個所謂的傀儡的他了。
另一半,便是想讓太后交出解藥來,那一回,沈璃塵是拿出了解藥,只可惜,他也錯了,這種魅毒,只有配毒的人才能製得出解藥來,旁人即使用了相同的配方,只要稍微差點火侯也達不到完全解毒的目的,所以直至今天,那魅毒也未從他體內清除。那時候,他隻知是太后下毒,卻不知是夢兒,如今想起來,總有種撕心的痛,他隻想有一個單純而無野心的十七歲的愛戀,卻生生變成了心痛的回憶。
車軲轆在青石板上滾動著,發出吱嘎的聲響。
穿過了小巷子,曾經看到過的那扇門又開了,還是那個小媳婦,飛快地看了一眼馬車,便關上了門,門內傳來了奶娃娃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