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凌卓的沉入泳池，一開始並沒有引起年初晨的注意。

  甚至她在想，一定是聶凌卓玩弄的把戲，想要試探她的反應吧？

  年初晨微微動了動唇角，以後無論聶凌卓玩任何把戲，她不會奉陪了！

  年初晨步伐加快，沒有忘記她原本是要去找珊珊的，只是……

  不一會兒，她的腳步再次定住了，如果只是惡作劇的話，她都已經走遠了，聶凌卓水下閉息的本領有那麽強？

  思及此，年初晨眉心之間的褶皺不知不覺堆得很深，始終還是放心不下的，輕輕地喚了一句，“聶凌卓……”

  回應她的是悄無聲息，只有游泳池裡漫開的細微水聲，那樣的聲音反而令人心慌意亂的。

  “聶凌卓，你不要鬧了，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擔心，不要再幼稚的試探我了……出來，快點出來！”

  年初晨朝著泳池裡喊了一聲，卻沒什麽回應。

  “夠了，你玩夠了！我不喜歡跟你玩這樣捉迷藏的遊戲……以後也不會玩了……你快出來！”

  ……

  回復年初晨的仍舊是沒有任何聲響。

  這一回，年初晨終是察覺到不對勁了。

  “來人啊……正管家……正管家……”

  年初晨忽然間感覺到大事不妙。

  在呼叫救命的同時，也下水遊向聶凌卓，不諳水性的她不但沒有及時的幫到聶凌卓，反而在泳池裡無助的掙扎。

  正管家和聶家的傭人聽到年初晨的聲音匆忙趕來時，正巧撞見年初晨和聶凌卓均沉入泳池裡。

  “不好……少爺……初晨丫頭……還愣著做什麽，趕緊把少爺他們扶上來。”正管家急聲吩咐。

  聶凌卓沉入泳池太久，攙扶出水面時已經是昏迷狀態，年初晨嗆了幾口水，胸口微痛，卻顧不上自己身體的不適，她要確定聶凌卓到底怎麽樣了。

  這個時候，也是真的可以確定聶凌卓不是在嚇唬她。

  “聶凌卓……你醒醒……快醒醒啊……”

  匆匆忙忙拍著聶凌卓的兩頰，卻依然還是沒有反應，“正管家，聶凌卓怎麽啦……他是不是腿抽筋了，以前他很會游泳的呀。”

  如果不是知道聶凌卓以前很會游泳，年初晨剛才也不會那麽肯定的認定他是裝給她看的。

  “我去打電話叫醫生過來給少爺看看。”正管家沒有遲疑的奔去電話旁。

  泳池邊剩下聶凌卓和年初晨時，年初晨緊緊握住他的手，自聶凌卓掌心裡傳來微涼的觸感，尤其那樣的涼意到最後竟然是越來越冷，越來越讓人發慌……

  家庭醫生替聶凌卓檢查身體後，眉頭緊攢，他的眉心每擰緊一分，便讓年初晨心底多了一分擔心。

  她其實從頭至尾都沒有忘記聶凌卓身體的狀況，尤其在動手術之前，聶凌卓的身體有多麽的不好，年初晨是最清楚的。

  可自從在海邊發生了他與方芷靜的“親密”之後，年初晨便刻意的忽視了聶凌卓身體健康問題，仿佛無論以後聶凌卓怎樣都和她無關的，他的身邊總會有方芷靜照顧著，輪不到她。

  “醫生……他的情況是不是不太好嗎？”

  從醫生的臉色看來，年初晨可以肯定，真的不太好。

  醫生點了點頭，“這一次的昏迷，還是跟聶少爺頭部舊疾有關系，所以，建議等聶少爺醒來之後去醫院做詳細的頭部檢查。”

  “……這……”年初晨好半響說不出話來，臉色蒼白。

  醫生的話是否意味著聶凌卓的情況依然還是和以前一樣糟糕。

  “聶少爺很快會醒來的，不用擔心。”醫生又補充了一句，像是在安慰年初晨。

  給聶凌卓開了一點藥之後，正管家送家庭醫生出去。

  年初晨心事重重，目光久久地凝視聶凌卓……

  如果是她已經對聶凌卓沒了一點感情，那一定是說謊的。

  從認識到現在，他們經歷了很多事情，好的，壞的，不計其數，也曾憎恨過聶凌卓，恨著聶家，但在憎恨的同時，年初晨不得不承認，她還是很愛聶凌卓。

  指尖輕輕地劃過聶凌卓依舊英氣逼人的眉毛，俏挺的鼻梁，還有不薄不厚剛剛好的唇瓣……

  聶凌卓臉上的每一個部位，她都是那麽的熟悉，熟悉到只要觸碰便能準確無誤的猜測到是否屬於聶凌卓身體上的一部分。

  可如今，她和聶凌卓已經漸行漸遠了。

  她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有勇氣，才敢如此專注的凝視著聶凌卓的臉龐。

  正當年初晨思緒翻飛時，聶凌卓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醒過來，很順勢的握住了年初晨在他臉蛋上不安分跳躍的指尖，牢牢地扣在他的手心裡。

  這一握，霎時間令年初晨心頭警鈴大作，他醒來了……

  幸好，她沒有胡說八道什麽。

  她掙了掙手指，下意識裡想要逃離，卻發現聶凌卓的眼神專注得令她無所適從。

  他一醒來，就想怎樣？

  “你……”她竟然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你既然好了，那就沒事了，醫生……讓你回頭去醫院做個腦部詳細的檢查，自己的身體，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完全是硬聲硬氣的口吻，眼神也很飄忽，似故意在冷落聶凌卓。

  然而，無論這個時候年初晨說什麽，做什麽，都不會讓聶凌卓對她放手，反而更加親密的摟她入懷了，擁緊的力道大到讓年初晨毫無力氣去掙扎，只能被動的匍匐在聶凌卓懷中，盡管還是和以前一樣挺喜歡他的懷抱，可這個懷抱到最後真的會屬於她嗎？

  年初晨如今只要想一想他們艱難複雜的未來，便沒有足夠的勇氣和他繼續走下去。

  這一次，年初晨沒有預期的掙扎和反抗，像是妥協式的依偎進他的懷中，開了口，“去醫院吧，身體是你自己的，不要再像以前那樣固執了，你也不小了。”

  不止是聶凌卓不小了，她也不小了，都是成年人，成年人該做什麽，她卻好像一樣都沒有做好。

  有時候，年初晨不禁問自己，這一輩子認識聶凌卓到底是好，還是壞？是懲罰？還是恩賜？

  聶凌卓不語，依舊是很深情，很用心的眸光落向年初晨。

  在沉入泳池的刹那，劇烈的頭痛，以及身體的不適，在那一刻，聶凌卓一度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可過往的記憶，一幕一幕，和年初晨在一起的畫面，每一個場景都在他腦海中泛出……

  直到剛才醒來之前，一些記憶依然還在睡夢中浮現。

  他已經記起了所有的事情，即使記不記得，都不會影響自己和年初晨的關系，但是能記起來，又是多麽的慶幸。

  原來……

  和年初晨之間，真的有那麽多的過去，難以忘懷的過去，以至於縱然是失憶了，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對於年初晨這個人，他依然還有著最深切的記憶。

  只是，聶凌卓始終沒有說出他已經記起一切的事。

  久久地相擁，像是在回味著他們的以前……

  而年初晨一清早尋找的小家夥，此時此刻正和聶瑜“母女”兩個享受著美味的早餐。

  聶瑜很清楚聶珊珊喜歡什麽，為了和聶珊珊母女之間的關系更加牢固，聶瑜極盡的討好她。

  “好吃嗎？如果珊珊喜歡的話，以後每天早上媽媽都帶你來吃漢堡。”

  聶瑜疼愛的擦去聶珊珊唇角殘留的食物。

  聶珊珊吃得甚歡，漢堡是她的最愛，就因為這個漢堡，她還和初晨差點連朋友都沒得做呢。

  思及此，聶珊珊忽然間很緊張的將漢堡扔至盤子裡，“啊……我不吃了……”

  她要是再吃漢堡，或是被初晨知道了，初晨一定不會再理她了。

  聶瑜十分驚訝，“怎麽啦？寶貝，漢堡不好吃嗎？這是你最愛的雞肉堡呀。或者……你喜歡其他口味的？”

  聶瑜順著聶珊珊心意來，只要是聶珊珊喜歡，只要讓聶珊珊高興，她都願意做。

  只見聶珊珊搖了搖頭，眼裡分明就是不舍的看著盤子裡的漢堡，仿佛下一秒連口水都快掉出來了，“我是喜歡啦，雞肉漢堡是我的最愛，永遠是我的最愛，可是……我答應過初晨，以後不吃這些垃圾食品了。如果初晨知道了，她會生氣的，我們才剛剛和好，我不能惹她生氣了。”

  一向定力非常薄弱的聶珊珊，這個時候竟然定力驚人，還真是將漢堡推至一邊，儼然很堅定的模樣。

  可誰知道，她有多麽想要幾口啃掉這隻漢堡……

  聶瑜聽了她的說辭，又是關於年初晨的。

  帶聶珊珊出來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讓她徹底的和年初晨劃清界限，不要總是想著年初晨，她才是她的媽媽。

  顯然，年初晨已經在聶珊珊的心底根深蒂固了，堅固到永遠在聶珊珊心中排第一的漢堡，如今也退居第二位，由年初晨佔領第一了。

  聶瑜有說不出的憤怒和生氣，又很害怕，心生出無限的惶恐，“珊珊……”

  “嗯？”聶珊珊的目光死死的鎖著她還未吃完的漢堡，就算不吃，她看幾眼記住它的模樣總可以吧。

  “聶珊珊，媽媽有事情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