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不可以這樣做！

  不能把珊珊交給聶瑜撫養，哪怕聶瑜發生過那樣不堪回首的經歷……

  聶凌卓心疼聶瑜，很是憐惜她，替她憤慨，可是，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年初晨痛苦，她是多麽的想靈靈。

  這一刻，他沒辦法回答聶夫人該怎麽做，但也沒有及時的拒絕。

  聶瑜，是他唯一的妹妹，這幾年是他的確疏忽了聶瑜。

  “你答應過你爸爸，會照顧好聶瑜的，不會讓她闖禍，出事，可現在聶瑜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和你都有責任。凌卓……”

  聶夫人走投無路，只能把聶爸爸搬出來。

  “夠了，別說了。”聶凌卓已經呼吸窒息，胸膛裡的氣息仿佛全部掏出來似的。

  “凌卓……”

  聶凌卓步伐沉重的離開，聶夫人欲言又止，這個時候越給聶凌卓壓力，恐怕他越有逆反心理，畢竟，無論是誰，都比不過年初晨在他心裡的重要性。

  年初晨是重要沒錯，可聶瑜發生那樣的事，也很可憐，他沒有為聶瑜做過什麽，從來只有責備她性子不好，喜歡惹事闖禍。

  其實，她和自己一樣是在缺愛的家庭中成長，他們的性格是有缺陷的，因為想要得到愛，所以無形之中行為也會變得幼稚可笑，想極力的吸引著別人的注意力，想要更多更多的喜歡自己，給予更多的愛意。

  聶瑜在比他更小的時候，失去了最疼愛她的爸爸，可以想象她的世界瞬間傾塌的難受。

  聶凌卓腳步猶如灌了鉛的沉重，其實不需要聶夫人提醒，他也清楚自己的責任所在，聶瑜……他是疏忽了她。

  “我該怎麽辦？”

  這個時候，聶凌卓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不知方向。

  年初晨，聶瑜都是他最重要的人，尤其想到年初晨日日夜夜想著靈靈的情景，心猶如瞬間被剜了似的疼。可聶瑜發生那樣的事，聶凌卓不忍心再撕開這道痛不欲生的傷口。

  聶凌卓不知不覺已經來到珊珊的學校，和高揚兒同班的她，這個時候正蹦蹦跳跳的從學校門口走出來，形單影隻的一個人在門口東瞧瞧，西望望，聽說最近和高揚兒鬧矛盾了，還鬧得很凶，所以兩人似乎已經“老死不相往來”的態度，眼見著高揚兒“移情別戀”的和蘭茜茜兩人手牽手，友情萬歲的，聶珊珊則在他們身後等扮鬼臉，瞪眼睛。

  “臭高揚，死高揚，誰稀罕呢。”聶珊珊努嘴不悅，眼見著同班同學一個個離開，只剩下她一個時，聶珊珊盡是落寞。

  聶凌卓躲在角落觀察著聶珊珊的一舉一動，酸澀蜂擁而來，扎著兩條小羊角辮的她，活潑又可愛，可是當安靜下來的時候，又是另一番小淑女的形象。

  學校門口，留下來的小朋友已經越來越少，聶珊珊的急切凸顯，卻又好像耐著性子，仿佛很篤定一定會有人來接她。

  只見聶珊珊逐漸低下頭，穿著紅色小羊皮鞋的她，不停的蹬著腳下的路牙石，宛如在倒數著還有多久會有人來接她回家。

  尤其，最近高揚兒和她冷戰，她別提一個人有多寂寞了。

  “小笨蛋，蘭茜茜小笨蛋，踩死你，踩死你。”聶珊珊“暴力”來襲，似恨透了她把高揚兒給佔據，所以狠狠的踩著腳下某一點，力氣無比大。

  聶凌卓頓在原地，心中的酸澀湧得越來越多，聽聶夫人剛剛說，珊珊不適應在美國的生活，因此才會回來念書。

  不難看出珊珊的世界是多麽的孤寂，聶凌卓更加可以想象，這幾年聶瑜撫養珊珊的酸楚和辛苦，一個未婚的女人，一個完全沒有做過媽媽經驗的女人，尤其聶瑜以前還是那麽嬌生慣養著，卻有一天，有一個孩子從天而降。

  雖然辛苦，雖然會承受很多，但照顧珊珊，卻是聶瑜心甘情願的。

  “珊珊……”聶凌卓正準備引起珊珊注意時，沒想到高揚兒這小家夥竟然回頭了。

  聶珊珊睜著圓滾滾明亮不已的眼睛，望向高揚兒，恍如有些不可置信。

  “聶珊珊，我們和好吧，如果沒有人接你，去我家吧。”高揚兒向聶珊珊拋去橄欖枝。

  然而，這聶珊珊傲慢了，“哼，誰要和你和好呀，我幹嘛要去你家呀，我家比你家大，我不喜歡小家。”

  聶珊珊最擅長的就是擺公主姿態，驕傲得不得了，小小的腦袋抬得高高，但那模樣卻不討人厭，或許在聶凌卓眼裡無論聶珊珊有多麽不乖巧，都是完美無缺的。

  “聶珊珊，我說最後一次，你去不去我家，不去拉倒，你就一個人在這待著吧，沒人喜歡你，沒人理你。”

  高揚兒看來還是不願意真正的和聶珊珊握手言和，只是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等，不忍心罷了。

  “不去不去不去……”聶珊珊搖頭，甩著羊角辮，張牙舞爪的。

  “不去最好。”高揚兒掉頭就走，不再加以理會。

  聶珊珊也不服氣的雙手抱胸，緊緊抱著小書包，憤憤然，直到聶凌卓趨近，直到有人可以給她溫暖，供她發泄小小內心的情緒，聶珊珊淚水嘩啦啦的垂落。

  “舅舅，高揚兒小王八蛋欺負我，她說我不漂亮，比不上蘭茜茜漂亮，還不理我，還凶我，說我沒有爸爸，說我是沒人要的孩子……”

  聶珊珊撲倒在聶凌卓懷中，傾訴她的不痛快，哭得甚為凶悍，盡數高揚的不是。

  而聶珊珊後面的一句話，無情冷冽的刺中聶凌卓胸口，就算他同情聶瑜，愧對聶瑜，是他沒能把聶瑜照顧好，但是珊珊在不完整的家庭裡長大，在如此畸形的生活環境中成長，這也是對珊珊的不負責任，苦了這個孩子。

  “嗚嗚嗚……我是有爸爸的呀，媽媽說我的爸爸去了太空，為宇宙做貢獻，點亮星星月亮，讓珊珊每天晚上能看見，想爸爸的時候，我只要看著月亮和星星，媽媽說，那就是爸爸在想我們，等他們完成了使命就會和我們回來團聚。”

  聶珊珊一邊哭鬧，一邊說著。

  這話說得極為完整，聶凌卓能想象得到這一番話，聶瑜究竟對珊珊說了多少次，才會讓珊珊背得滾瓜爛熟，即使她完全不懂所謂的宇宙，星星，月亮，但卻說得那般流暢，可想而知是多麽的想念爸爸。

  聶凌卓眼底隱淚，眼前的孩子，這個正在說著她幻想中“爸爸”的孩子，卻不知道他就是爸爸，是她親生爸爸。

  聶凌卓話語哽咽，說不出一個字。

  “我和媽媽，沒有爸爸，我們也很好呀，媽媽說男人是臭男人，高揚兒也是臭家夥，整天欺負我，舅舅幫我打他，打死他。”

  聶珊珊一邊哭，一邊手舞足蹈的，活像要跟高揚拚命似的。

  聶凌卓始終還是不發一言，在聶姍姍純真又無比可愛的面龐前，他是無地自容的，無論是哪一種身份，老公，哥哥，還是爸爸，這三種身份，他都沒能成功的扮演好，愧對他們。

  “舅舅，你怎麽了？你也想哭對不對？你和我一起哭吧，一起哭，我才不會那麽難過。”

  聶珊珊小小拇指輕輕地拂過聶凌卓的眼角，她這可愛俏皮又直白的話，一時半會讓聶凌卓還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這是誰教你的。”聶凌卓低低的埋怨。

  她忽略，眼淚汪汪的，“舅舅，你哭吧，我不笑你，真的不會笑你，這是我和你的秘密，我們拉鉤，我不會告訴媽媽的，你也不能告訴媽媽我哭過。媽媽最不喜歡我哭了。”

  “珊珊很愛哭嗎？”聶凌卓溫柔的抱起了聶珊珊，絕非是第一次這樣抱著聶珊珊，可卻不同於往常的心態，心繼續瘋狂的翻滾，沒法靜下來心來，甚至骨子裡有一股衝動在膨脹，他想要立馬告訴珊珊，他是爸爸，她的爸爸並不是在遙遠虛擬的太空，而是就在她眼前。

  可是，聶夫人的話語回繞在耳邊，那句話，聶凌卓沒有忽略，她說得很對，他們至少要考慮一下珊珊的感受，至少要試探一下珊珊能否接受。

  雖然年紀還小，但就是因為年紀小，若是在她心靈上留下深刻的不好回憶，這一輩子，聶珊珊都會有心結，這是聶凌卓不喜歡看到的，她和聶瑜，聶夫人有一個想法是一致的：想讓珊珊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成長，無憂無慮的。

  聶凌卓的目光專注又疼惜的落向珊珊，這小家夥，越看越長得像她媽媽，年初晨小時候也是這樣的霸道蠻橫吧，一定是的。

  “珊珊……舅舅有話跟你說。”他很認真，似乎這一刻儼然是將聶珊珊當成了大人。

  只是這個小大人，偶爾也有“犯糊塗”的時候，揉著剛才哭過的雙眸，楚楚可憐的道，“我餓了，舅舅帶我去吃漢堡好嗎？我要兩個。”

  她伸手擺出勝利的手勢，露出笑容。

  孩子臉，果然是六月的天，說變就變的，上一秒傷心得哭天搶地，下一刻卻僅僅因為兩個漢堡就喜笑顏開，這像誰呢，像極了年初晨的屌絲情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