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
書房裡,陌籬殤瞥了鳳影墨最後一眼,轉身準備離開。
“啊——”身後驟然傳來鳳影墨憤怒的聲音墮。
他回頭,就看到鳳影墨手臂大力一掃書桌上的物件,“嘩啦——”一聲,桌上的筆墨紙硯全部被掃落在地上,包括桌案上的燭台植。
燭台滾到陌籬殤的腳邊,“噗”的一下熄滅,書房裡瞬間陷入了一團黑暗。
陌籬殤眸光微斂。
黑暗中,甚至能聽到鳳影墨微微喘息的聲音。
顯然,真的氣得不輕。
“你這個樣子是做給誰看?是在發我的火嗎?”陌籬殤冷了聲音。
鳳影墨沒有理他,沉默了一會兒,徑直蹲下腰去在黑暗中摸索著尋找燈座。
陌籬殤靜站了片刻,低低一歎,躬身憑著感覺準備將落在腳邊上的燈座拾起來,此時鳳影墨也已經摸索了過來。
黑暗中,父子二人同時握上了燈座。
鳳影墨正好攥到了蠟燭燈芯的位置,燙得手一抖,本能地將燈座一丟。
因為他的動作,原本插在燈座上的蠟燭被帶掉了下來,陌籬殤的手就被蠟燭的尖尖就刺了一下。
一抹刺痛傳來,陌籬殤皺眉,將燈座拾起,直起腰身。
而這廂,鳳影墨已經撿起了蠟燭,用火折子將其點亮。
光線驟明,陌籬殤看著鳳影墨,將手中燈座遞了過去。
鳳影墨伸手默然接過,轉身,放在書桌上。
見他一直背對著他,似是在將蠟燭插在燭台上,又似根本就不想理睬他,陌籬殤再次低低一歎:“我走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話落,轉身,拾步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留下鳳影墨一人站在書房裡,久久未動。
*************
夜離躺在床上,一顆心糾得死緊,方才在書房門外聽的那一番話不停地在腦子裡回放。
真的太意外了。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
陌籬殤為了讓鳳影墨這個兒子坐上皇位,竟然如此無所不用其極。
心狠手辣到這般田地,真的讓人震驚。
殺了墨香居一眾無辜的人不說,還想要鳳影墨殺了張碩。
還讓鳳影墨不能告訴她,任何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得死。
太可怕了。
夜離越想越覺得心裡面瘮的慌。
怎麽辦呢?
她夾在中間該怎麽辦?
且不說張碩曾是她大哥,給過她親人的溫暖,就說如今張碩是霓靈最愛的男人,她也不能讓張碩有事啊。
可是,她要怎麽做?
給張碩通風報信?
不行,絕對不行。
如此一來,豈不是就陷鳳影墨於絕境?
如陌籬殤方才說的,事已至此,該做不該做,都已經做了,他們犯下的,不是小事,是篡奪江山的大罪,只能往前走,沒有任何退路。稍有不慎,就會陷所有人萬劫不複。
這句話不假。
一旦讓人知道了這些事,鳳影墨必死無疑。
她又怎麽可能會去做這種事?
正翻來覆去,一顆心亂作一團,門口忽然傳來響動。
夜離呼吸一窒,連忙停了翻身,閉上了眼睛。
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股夏夜的濕涼隨著來人入了廂房。
夜離眼睫微微一顫。
強自鎮定,她讓自己一動不動。
門被關上。
腳步聲朝床榻邊走來。
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用,她覺得這次鳳影墨的腳步聲少了幾
分平素的沉穩,而平添了幾抹沉重。
雖然閉著眼睛,還是感覺到了一道陰影籠罩了過來,她知道,他已來到床邊。
然後,床沿一重,是他坐在了床邊。
再下來就沒了動靜。
夜離微僵著身子,不知他是面對著她,還是背對著她。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睜開眼睛。
入眼是他挺得筆直的背脊。
他是背對著她的,一動不動坐在那裡,不知在想什麽。
許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夜離在背後看了他很久,他都沒有意識過來。
最後還是夜離故意翻了個身,假裝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樣子,他才回過頭來看她。
“你幾時回的……怎麽還不睡……”
夜離抬手揉著惺忪的雙眼,憋出一絲鼻音。
沒辦法,這個男人太過精明,她就是怕自己眼裡的清明騙不過他。
鳳影墨挪了挪身子,靠在床頭上,抬手將她臉上的幾縷碎發輕輕撥開,順到耳後,然後略帶薄繭的指腹就停留在她的眼角邊輕輕摩挲,他低垂著眉目看她。
“夜離……”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忽然喚她名字。
“嗯?”夜離眨著眼睛,疑惑地看著他。
他卻又不說事兒。
隻沉默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之後,唇角微微一勾,說:“沒事,就是叫叫你,睡吧。”
怎麽可能沒事?
夜離心知肚明。
抬手將他落在自己眼角邊上的大掌握住,她認真地看著他,略帶試探地開口:“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鳳影墨怔了怔,當即否認:“沒,”反手將她的小手裹在掌心,他柔聲問她:“做什麽這麽問?”
夜離眼簾顫了顫,自是不能說實情。
想了一瞬,道:“因為感覺你好像不對勁。”
“有嗎?”鳳影墨挑眉,不以為然地笑。
“當然有,”夜離撐著身子坐起來,張臂輕輕環住他的腰,將自己的腦袋緩緩靠貼在他寬闊結實的胸膛上,輕聲開口:“鳳影墨,不管遇到了什麽事,我希望你都不要瞞我,我們一起面對。”
鳳影墨怔了怔之後,低低笑出聲來。
大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你呀,我看不對勁的人是你吧?主動投懷送抱可不是你的作風,說吧,怎麽了?”
夜離垂了垂長睫。
看來,這個男人是不打算跟她說的。
她都問到了這個份上,他卻打太極一樣,又將問題拋到了她這邊。
罷了,不跟她說就不跟她說吧。
畢竟陌籬殤已經點名警告過他,不要告訴她,任何知道的人都不能留活口。
他可能也是出於她的安全考慮。
自他懷中抬起頭,她雙手纏上他的頸脖,揚著小臉,凝眸專注地看進他的眼底,略帶撒嬌地道:“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能怎麽了?若真要怎麽了,也是腹中的小家夥一直見你這個爹爹不回來,擔心你,然後就踢我……”
鳳影墨眸光一亮,瞬間騰起驚喜,就像是此刻外面天上的星子,璀璨晶亮。
“他已經開始踢了你了?讓我看看!”
邊說,邊迫不及待地將大掌覆在她的小腹上,凝神感受。
其實沒有。
孩子才過三個月不久,就算有胎動也非常不明顯,母體是感覺不到的。
一般四個月母體才會感覺到,五個月以後胎動明顯。
醫書上是這樣記載的。
她之所以故意這樣說,她只是想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她,還有她腹中屬於他們兩個的孩子。
她不揭穿他,她也不替他做決定,她更不去逼他。
她只希望他能用最好的方式來解決目前最大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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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也不知道什麽是最好的方式。
“我怎麽感覺不到?”溫熱乾燥的大掌在她的腹上一寸一寸移動著,男人微微攏眉,面色專注。
夜離“噗”的笑了。
“哪有一直踢的?夜這麽深了,也只有你這個夜貓子爹爹不睡,他早就睡了。”
男人明顯有些失望。
將手自她的腹上拿開,雙臂裹她在懷,“你不是也沒睡。”
“我還不是被你吵醒的。”
夜離嘟囔。
“對了,”窩在男人的懷裡,夜離突然又想起什麽,“你知不知道霓靈因為張碩的事頭髮全變白了?”
男人“嗯”了一聲,“刑場見到她的時候,我也在不是。”
夜離低低一歎,“看來,她真的很愛很愛張碩,所以才會在得知張碩是我們的親大哥時,崩潰成那樣,要怎樣的痛與絕望才會讓一個人壹夜之間白頭?我都不敢想,若是這次張碩真的被斬首於東市刑場,她該怎麽辦?她肯定不活了。她若不活了,我又該怎麽辦?”
夜離自顧自說著,其聲幽幽。
“你呀!”男人終於忍不住打斷她的話,搖搖頭,“是懷了孕的女人都是這樣嗎?七想八想,胡思亂想,這不問題已經解決了嗎?張碩沒事,也不是你們的大哥,你又在這裡多愁善感作甚?”
男人垂目看著她。
她仰臉望進他的眼。
許是背著光的緣故,她看到他眼底一團深邃。
該說的,她已經說了。
“你幾時睡?”
因為她是仰著臉的姿勢,正好眸光映著跳動的燭火,瀲灩如秋日粼粼生姿的湖面。
鳳影墨心中一動,低頭,額與她的額相抵。
他曖昧淺笑。
“怎麽?你可是在暗示我什麽?”
淡淡蘭麝之香的氣息呼打在她的臉上,燎起一抹灼熱滾燙,夜離心口一顫的同時,也微微僵了身子。
臉卻早已紅了通透,她氣惱道:“你想什麽呢?”
“想你!”
剪短二字落下的同時,男人的大掌驀地捧起她的臉,低頭,吻上她的唇。
夜離沒想到事情演變成這樣。
不過,也不抗拒。
被動地被他需索了一番之後,也開始主動回應他。
靜謐的房中只能聽到兩人唇舌相廝的聲音,弄得很大響,當然,還有兩人很快粗噶的呼吸。
就在夜離被他吻得快要窒息,身子在他懷中軟做一團的時候,他緩緩放開了她。
“夜已經很深了,快睡吧。”
男人的聲音明顯沙啞得厲害,一雙跳動著熾烈的眸子裡絞著被挑起來的情.欲。
他卻硬是強行將其隱忍偃滅了下去。
“你不睡嗎?”
夜離水眸迷離,聲音一出口,自己先愣了。
她都幾乎認不出自己的聲音了。
比他的還要不像話。
兩頰一燙,她有些窘迫。
所幸男人也沒有關注這個。
“你先睡吧,我還有點事出去一趟。”
男人一邊說,一邊起身,想要扶著她躺下去。
夜離的意識卻是瞬間恢復了一片清明。
“這麽晚了,還出去?”
“嗯。你先睡,我很快回來。”
“沒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有什麽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再去辦嗎?”
呼吸沒來由地沉了下去,夜離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略顯乞求撒嬌地看著他。
男人的大手拂過她的發頂。
“嗯,有點急事。”
話落,人已經站起。
看來,是非出去不可的。
夜離便也不好再強求。
雖然她真的很想很想將他留下來。
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抱怨道:“若是當了皇上,白日不見人影,夜裡還這樣忙,我倒寧願你不要當這個皇上。”
男人笑笑。
“哪有你說得那麽誇張?我這不是頭一回夜裡出去嗎?乖,先睡,我很快回來。”
說完便轉了身,拉開廂房的門,走了出去。
待腳步聲漸行漸遠,最終聽不到了,夜,再次靜謐了下來。
夜離卻是更加沒了睡意,原本就亂作一團的心更加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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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靈昏昏沉沉醒了過來,就看到張碩隻手撐著腦袋斜躺在她的身邊看著她。
霓靈眨巴著眼睛,怔怔看著他,好一會兒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直到張碩睨著她懵懂、迷茫的樣子,唇角一勾道:“怎麽?睡糊塗了?”她才恍恍惚惚回過神來。
意識也一點一點回到大腦,她想起夜裡兩人的抵.死糾纏,臉上一熱。
而且還不止糾纏一次,他就像是洪水猛獸一般,最終將她折磨得暈過去才罷休。
雖然兩人已經有過最親密的關系,而且還不是一次,可是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夜這樣。
她投入,他忘情。
雙方都毫無保留地給予。
他們一同攀上最極致的高峰。
或許這就是世人說的身心合一吧。
他們第一次身心合一。
也是第一次她沒感覺到屈辱和痛。
更是第一次事後還能這樣睡在一起,她睜眼,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
這種感覺很奇妙,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只知道很強烈,強烈到無以名狀。
只是,也因為是第一次,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特別是此時此刻,兩人都清醒著,又躺在一起面對著,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剛想將臉轉開,對方的手已經落在了她的下巴上,輕托著她的臉,讓她面對著他。
“霓靈,謝謝你。”
霓靈一怔。
黑白分明的水眸撲閃,“謝我什麽?”
“謝謝你沒有放棄我,謝謝你能原諒我,以前的我就是一個混蛋。”
張碩望著她的眼睛,一本正經道。
從未見他這樣過,突然被他這樣一搞,霓靈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心潮卻是越發澎湃。
輕抿了唇瓣,正欲開口,門外卻是驟然傳來了敲門聲。
兩人皆是一怔。
這麽晚了。
“誰?”張碩眉心微攏,沉聲問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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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影墨回來的時候,夜離還沒有睡著。
那時已經四更的天。
為不讓他起疑,她依舊假寐。
他回來便去屏風後沐浴。
也未燒熱水,就用的涼水。
雖說是夏日,可深夜其實還很涼,他卻是洗了很久。
她側耳聽著,有時很久聽不到水聲,就像是人在浴桶裡睡著了一般,她知道他肯定是在想事情,有時又是水聲不斷,又讓她生出一種感覺,他是在用冷水讓自己冷靜。
夜離在想,方才他是去了哪裡呢?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鳳影墨才終於出浴從屏風後出來。
夏日的天亮得早,那時東方都開始露了絲絲白。
他也沒有來床上睡覺。
夜離看到他負手立在窗邊,一直站在那裡,望著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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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一直站到了黎明,站到了曙光升起,站到了天色大亮。
夜離選擇了一個比較合適的時機“醒來”。
見他站在那裡,問他:“你是一宿沒睡,還是起得早?”
男人回頭看她。
眼中血絲厲害,猩紅妍豔。
“起得早。”
男人如是回答她。
夜離眸光微閃,也沒有將他揭穿。
起身下床。
剛準備盥洗,然後再尋個理由去看看霓靈。
卻是忽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是自那日封後大典後久未露面的巧黛。
急急而來。
臉色慘白。
一進門就差點哭了出來:“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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