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記得,曾幾何時,他對她也是這般的呵護備至,而如今,被他捧在掌心間的卻是別的女人。
她猶在暗自感傷,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略帶譏諷的男聲,佳音嚇了一跳,回頭順著聲音望去,只見秦易川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梧桐樹下,兩指間夾著一根燃著的煙蒂,正漫不經心的吸著煙。
“你倒是越來越聰明了,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孟淑婉的身上,還真當自己是無辜受害者了。留”
“秦易川,你這話什麽意思?”葉佳音不悅的瞪著他。
“行了,在我面前就別演了,你演的不累,我看著都累了。醫生和我說過,你的孩子早已經沒有胎心了,他一直勸你盡快做手術。那天你是故意摔下樓梯的吧,一箭雙雕,既可以給我和爸一個交代,同時又把罪名強加在林夢身上。”
他的話讓佳音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又無力反駁。
秦易川冷笑一聲,把即將燃盡的煙蒂丟在地上,一腳踩滅。“這麽處心積慮的誣陷林夢,看來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對易森還是不死心啊。”
“你的想象力真是越來越豐富了。”葉佳音矢口否認,冷著臉轉身就走。
她走進別墅,客廳內卻只有雯雯一個人,孩子正泄憤似的踩著一個洋娃娃藩。
“雯雯,你在做什麽?”
“我不喜歡那個嬸嬸,也不喜歡她的禮物。”雯雯嘟著嘴,孩子氣的說道。
“不許胡說,讓叔叔聽到會生氣的。”佳音冷著臉提醒。
“叔叔已經送嬸嬸回家了。”雯雯說完,牽著睿智跑到別墅外玩耍。
而與此同時,秦易森的寶馬X6已經停在了林夢家的樓門口,兩個人先後下車,昏暗的車燈前,秦易森仍不舍的纏著她不放。
“真想馬上把你娶回家,佔為己有。”
林夢的身體靠在他結實的胸膛,臉頰微紅,淺笑。
“小夢,我爸想約你父母商談婚事,林伯父,他能出席嗎?”秦易森斂眸凝視著她,墨眸幽深,語氣中帶著試探。
林夢原本紅潤的臉頰突然蒼白了幾分,不答反問,“如果我不是林莫天的女兒,是不是就不能嫁給你了?”
“別胡思亂想,我只是詢問你的意思。林夢,無論你是誰的女兒,都注定是我妻子,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秦易森鄭重的說道。
“讓我考慮一下吧。”林夢略帶遲疑的回答,然後轉身向樓內走去。
而秦易森快步追上去,突然從身後緊緊的抱住她。他的頭埋在她頸窩,深深的、貪婪的眷戀著她的味道。吞吐的氣息間都透著深深的無奈,讓人心疼。
林夢轉過身,踮起腳尖,主動吻住他微涼而剛毅的薄唇,彼此的氣息絞.纏,相濡以沫,林夢的柔軟漸漸的安撫了他不安的情緒。
忘情的親吻後,他寬厚的手掌托在她腦後,額頭依舊與她相貼合著,難舍難離。
“我該回去了。”林夢小小聲的嘀咕著。
“嗯。”秦易森點頭,唇邊含著一彎淺笑,在她柔軟的唇瓣上又用力的親吻了下,才放開她。“晚安,老婆。”
秦易森站在樓下耐心的等待,直到林夢的房間亮起了燈,他才驅車離開。
他回到機關大院,發現自己房間的門居然開著,秦易川高大的身影矗立在落地窗前,周身散發著清冷與孤傲。
“回來了,要不要喝一杯?”秦易川手中拎著兩隻高腳杯,邪笑著問道。
秦易森漆黑的墨眸深斂,若有所思。盯著他的目光中隱著淡淡的冷寒。
“怎麽著,害怕我下毒啊?”秦易川又說。
秦易森冷哼一聲,接過他遞來的高腳杯,姿態慵散的靠著一側的牆壁,隨意的晃動杯身,沒過杯底的紅色酒液輕輕蕩漾,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醇香,的確是好酒。
兄弟兩人象征性的碰了下杯,秦易川一邊抿酒,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沒想到你真有本事拿捏住爸媽,把林夢娶進門。本以為佳音流產,爸不會放過林夢,誰曾想你的反應那麽快,你先發製人打了她一巴掌,爸反而沒有立場插手了。”
秦易森姿態優雅的抿著酒,唇角冷魅的揚著,“我已經不是八年前的秦易森了,不會任由你們的擺布。”
“嗯,不錯,這些年,你的確讓我刮目相看。不過,遊戲只是剛開始而已。”秦易川笑著說道,但眉宇之間卻透著一股陰森。
秦易森依舊氣質儒雅,波瀾不驚。清冷的月光在他身後拉出一道俢長的暗影。“你能調回C市,也的確讓我意外。不過回來也好,我們可以好好的切磋切磋,我還真不知道‘輸’字怎麽寫。”
當年秦易川趁虛而入,娶了葉佳音為妻。秦易森也不是善罷甘休的人,他動用一切關系和手段把秦易川外調到苦寒之地,整整八年之久。八年之中,秦易川見到妻兒的次數,幾乎屈指可數。而他這次回來,就等於是公開宣戰。
秦易森唇角的笑意逐
漸深冷,他們之間的帳,的確該好好的清算了。
……
秦易森把雙方父母正式見面的日子定在周二的下午,秦省長和林莫天都抽得出時間。
林夢最終還是妥協了,她和秦易森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並不容易,她不能繼續自私的只在意自己的感受,她更多的要為秦易森和肚子裡的寶寶考慮。
秦家做東,宴請的地點與菜式都極為昂貴奢華,但被邀請的人是大名鼎鼎的林莫天,倒也不覺得什麽了。
起初談的比較融洽,兩家人相互寒暄,但談到婚事上,爭議卻很大。
孟淑婉對林夢這個兒媳婦並不滿意,說起話來總有些冷嘲熱諷的,“我同意讓他們結婚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但婚禮是肯定不能辦的。林夢可是在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坐過台的,萬一宴請的賓客中有她的熟客,秦家的臉面還不得讓她丟盡了。”
林莫天臉色陰沉下來,也不是好惹的角色,“秦二少在婚禮上逃婚,秦家的臉面不是早就沒了嗎,還有什麽可丟的。”
“你……”孟淑婉一時氣結。
“莫天,有話我們慢慢商量。”楊玉梅適時的開口,畢竟兩家人是談婚事的,總要以和為貴。
“沒什麽好商量的,我林莫天的女兒,就要風風光光的出嫁,否則免談。”林莫天說完,直接起身離去。
在酒店的樓下,父女兩個繼續因為此事而爭執著。
“這就是你選中的男人?如果他真心娶你,就應該給你一場像樣的婚禮,而不是讓你這麽委曲求全。”
從始至終,林夢的神情都很平靜,只是態度有些冷漠,“有一場風光的婚禮就一定能幸福?你倒是給了媽一個像樣的婚禮,可她幸福了嗎?”
林夢的話,再次讓林莫天無言以對。
當初他和楊玉梅結婚,雖然窮,卻宴請了所有的親朋好友,他在眾人面前承諾一定會給她幸福,可惜,他終究還是辜負了。
婚事一時間陷入僵持,雙方都不肯讓步。就在大家都以為婚事要就此告吹的時候,秦易森卻提出婚禮在國外舉行,隻邀請少數的親朋出席。如此既達到了孟淑婉不宣揚鋪張的目的,又滿足了林莫天的要求,何況,現在出國結婚又是潮流。
這個難題被秦易森輕而易舉的化解,在林夢的眼中,似乎沒有什麽是他解決不了的事。
緊接著,秦易森滿帶誠意的登門道歉,為母親的言語魯莽。可以說給足了準嶽父面子。
兩人在書房殺了幾盤,也不知都聊了些什麽,出來的時候,林莫天拍著秦易森的肩膀,臉上難得有了笑意。
婚禮最終的舉行地點定在了英國倫敦泰晤士河北岸一座古老的教堂中舉行,莊重又不失浪漫。受到邀請的只有秦林兩家的至親,孟淑婉與葉佳音婆媳兩人操辦著婚禮的相關事宜。
婚禮的前一天,空運的法國香水玫瑰抵達,秦易森親自過問婚禮的一切,事無巨細,足見對這場婚禮是多麽的重視,亦或說,對林夢的重視。
他覺得林莫天的話說的是對的,一個女人的一生,一定要有一場難忘的婚禮。當他們白發蒼蒼的時候,回憶往昔,才能借此證明他們曾經年輕過,深愛過。
葉佳音正在禮堂內吩咐工人們擺放玫瑰花束,見秦易森前來,溫笑著走到他面前,“還滿意嗎?”
秦易森點頭,客套的回道,“辛苦大嫂了。”
葉佳音環顧禮堂四周,笑靨微苦,不禁感歎,“林夢真幸運,你給了她一場所有女人都夢寐以求的婚禮。”
秦易森溫笑不語,眉宇間的神情是柔和的。
葉佳音側頭看向他,又說,“這曾經也是我夢想的。”
秦易森唇角的笑容凝固,目光依舊專注著前方,不溫不火道,“既然是曾經,又何必再提呢。”
佳音苦笑著,“是啊,都過去了。當初那首歌怎麽唱來著?曾經的日子都遠去,你也將有你的妻。易森,你會給林夢看我們曾經的照片,講我們當初的故事嗎?”
秦易森劍眉微鎖,他不清楚葉佳音此時提起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林夢不會喜歡聽陳年舊事,何況那些已經被我遺忘在過去,而我要給林夢的,是現在和未來。”
他隨意的挽了下襯衫的袖口,話音剛落,電話鈴聲就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整個人都變得溫和起來,轉身向角落走去,避開葉佳音接聽電話。
但隱約間,她還是聽到他說:想我了?我也想呢,怎麽辦,婚禮前我們不能見面……
佳音的手掌下意識的緊握成拳,很多時候,人總是失去後才恍然明白,曾經有多珍貴。
*
婚禮當天,倫敦下了一場大雪。
林夢穿著白色的睡裙,赤腳站在落地窗前。拉開窗簾,散落進來的是一片雪光。
她伸展雙臂,懶懶的抻了個懶腰。一張素淨的小臉微揚著,唇角邊是淺淺的笑。即便外面是
陰天,林夢都好像能看到太陽。
因為陽光照在了心裡,今天,她要做秦易森最美的新娘。
“小夢,你醒了嗎?我們進來嘍。”臥房的門被人從外敲響,楊玉梅與周小諾推門而入。
周小諾懷中捧著一隻大禮盒,盒子展開,裡面是一襲純白的婚紗,MikaelD首席設計師親自設計,裙擺展開,宛若一朵盛放的玫瑰,胸口與腰身處點綴著無數顆珍珠與碎鑽,珍珠代表純潔,鑽石代表永恆,這都是愛情至高無上的象征。
“這是世紀婚禮的節奏啊,林夢,你會被所有女人羨慕嫉妒恨死的。”周小諾打趣的說道,比她收到林夢的請柬時還要驚訝。
當初她拿著那張請柬,向律所所有人都炫耀了一番,看著楊萌等人難看的臉色,她都覺得痛快。弄得林夢想低調都不行。
當林夢穿起純白的婚紗,淡染阡華,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幾乎驚豔了所有人的眼。
“我敢保證,秦易森見到你,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把你吃掉。”周小諾玩笑著說道,惹得林夢又是一陣臉紅。
在婚禮開始之前,林夢只能呆在化妝間中,化妝師還在為她補妝,修飾一些細節。
一旁,周小諾與葉佳音陪同著,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原本還好端端的,可突然之間葉佳音的臉色變得青紫,手掌捂著心口,喘息困難,隨後就倒在了地上。
幾個女人頓時慌了手腳,最穩重的反倒是林夢。她吩咐化妝師馬上去叫人,並盡快聯系醫院和救護車。之後,她在佳音身旁蹲下來,開始給她做心臟複蘇。因為楊玉梅也是心臟病,所以她懂得一些急救措施。
化妝間弄出這麽大的動靜,自然吸引來很多人,為首的秦易森邁進化妝間,見葉佳音倒在地上,他三步並做兩步來到她身邊,一把推開林夢,急切的呼喚著,“佳音,佳音,你醒醒!”
而秦易森失控間推得那一下不輕,林夢跌坐在一旁,愣愣的看著他。這是她第二次從秦易森的臉上看到這種緊張不安的神情,而第一次,是葉佳音失足從樓梯上摔下來小產的時候。
林夢一直呆坐在原地,看著他給葉佳音做人工呼吸並按壓心口,直到救護車趕來,他用流利的英文和醫生敘述葉佳音的病情,並隨同著醫護人員一起離開。
林夢木然的看著他消失的方向,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這就是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嗎?可是,為什麽,剛剛他的眼眸中,絲毫沒有她的存在。
林夢手握成拳,用力的捶著頭,剛剛一定是幻覺吧?!
化妝間內恢復了安靜,周小諾手忙腳亂的把林夢從地上攙扶起,並擔憂的詢問,“林夢,你沒傷到吧?”
“沒有。”林夢淡淡的搖頭。在周小諾的攙扶下,重新坐回椅子上。在剛剛的***亂之後,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著她的新郎回來,和她完成這場婚禮。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婚禮預定的時間步步逼近,秦易森仍然沒有回來。周小諾都沉不住氣了,急的團團轉。
“秦易森到底怎麽回事兒,當落跑新郎還當上癮了是不是!小夢,你先在這裡等著,我出去問問看怎麽回事。”周小諾說完,走出了化妝間。
林夢低垂著頭,依舊安靜等待著。她的腦子很亂,心也很亂,她甚至來不及縷清剛剛的事究竟是怎麽發生的。
而正在此時,化妝間的門被人推開了,林夢喜出望外的站起身,剛喚了聲,“易森。”卻發現來人並非是她所等待的。
秦易川走進來,初見林夢的刹那,眼中毫不掩飾的露出驚豔之色。秦易森的眼光一向不錯,佳音是拔尖的美人,而這個林夢也毫不遜色。
“大哥,你怎麽過來了?”林夢淡落的說道。對於秦易森的這個大哥,她幾乎沒什麽交集,卻直覺的有些排斥,總覺得這個人身上透著一股邪氣。
秦易川的目光從她身上打量而過,搖頭笑道,“這麽漂亮的新娘子易森怎麽舍得丟下呢。”
對於他的話,林夢沉默不語,她也沒什麽好說的。
秦易川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隨手點燃了一根煙,漫不經心的吸著,“易森送佳音去醫院,一時半會也回不來,反正閑來無事,要不要聽個故事?”
林夢仍沉默著,漂亮的眉心微蹙,目光不解的看著他。她猜不透秦易森究竟想幹什麽。他妻子突發疾病被送到醫院,他就不急不慌,還有心思在這裡聊天。
秦易川也不等她回答,自顧繼續說道,“易森十八歲的時候愛上了一個女孩,初戀。因為易森初中到高中連跳了***,那個女孩大他三歲,他們是同班同學,也是同桌,一起讀高中,升大學,感情非常好。易森甚至為她放棄了出國留學的機會。算一算,他們在一起大概也有五年的時間吧。”
林夢低垂著頭,靜靜的傾聽,並不發表任何意見。她面上雖然不動聲色,手掌卻緊握著,甚至指尖陷入細嫩的皮肉都毫不自知。耳邊一直回響著秦易川的聲音,
像魔音一樣,越發讓她覺得不安。
“後來,易森意外被綁架,沒有人知道當時究竟發生過什麽,但他被解救之後性情大變。兩個人開始不停的爭吵,吵得很洶,女孩負氣就和別的男人開始交往。可他們還是忘不了對方,就在他們想要重歸於好的時候,女孩卻發現,她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
秦易川說到此,略帶譏諷的一笑,“沒有男人能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肚子裡懷著別的男人的種,易森也不例外,所以,他們分手了,女孩嫁給了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到此,故事結束了。也到了解開謎底的時候。
“說了這麽多,我想你也猜到了吧,佳音就是易森的那個初戀女友,很不幸,我就是那個被她拿來填充寂.寞的男人。她只有在失意的時候才會找我,如果不是懷了雯雯,她也根本不會嫁給我。”
秦易川似乎頗多感慨,繼續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之間,仍是藕斷絲連。所以,類似今天的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我早已經習慣了,你最好也盡快習慣。你應該明白,男人對於他的第一個女人,都有一種近乎頑固的執著。”
到此,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說完了。而林夢由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只是睜著一雙清澈如水的大眼,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被那樣乾淨的目光看著,莫名的就會讓人自慚形愧。
秦易川輕咳一聲,問道,“幹嘛這麽看著我,有問題嗎?”
“當然有。”林夢柔軟的薄唇輕動,聲音平靜而冰冷。“身為丈夫,妻子昏厥入院,你不陪護、不關心,反而有閑情逸致在這裡給我講故事,這難道不是最大的問題嗎?你的故事的確很精彩,但我想不出你和我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麽,反而讓我覺得,你是別有居心。”
林夢的話,四兩撥千斤,反倒讓秦易川一時間無話可說。按照常理來說,聽到自己的丈夫和大嫂有.染,普通的女人都應該歇斯底裡,或者一哭二鬧三上吊才對,但林夢顯然不是普通的女人,她冷靜從容,頭腦清醒,不愧是當律師的好料子。
秦易川剛想開口辯駁,而此時周小諾去而複返,有外人在,他也不便再說什麽,只能悻悻然的離開。
周小諾一反常態,安靜的在林夢身旁坐下,臉色不是特別好看。林夢想,她大概是知道了什麽,又不願自己傷心,所以才絕口不提。
化妝間內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時間滴滴答答走過的聲音。而伴隨著時間的流逝,林夢的心也漸漸的沉入了深淵。她可以在秦易川面前表現得冷靜自恃,毫不示弱。而實際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並沒有那麽堅強。
她的心已經被撕裂成無數片,血淋淋的痛著。
當時間的分針劃過婚禮預定的時間,林夢終於死心了,她想,他不會再回來了。
林夢抬眸看著鏡中的自己,蒼白的好像沒有生命的木偶娃娃一樣,沒有哭鬧,也沒有眼淚。只是僵硬的站起身,用冷到沒有溫度的手脫.掉了身上璀璨奪目的婚紗,此刻,那珍珠與鑽石的奪目光華,都如同一柄柄利刃一般,凌遲著她的心。
她真的,很痛,很痛……
“小夢,你這是做什麽?”周小諾驚訝的問道。
“沒有婚禮了。”林夢平靜的說道,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裙,走出了化妝間。
而化妝間外,林莫天與楊玉梅恰好迎面而來。
“究竟怎麽回事,婚禮怎麽還不開始?秦家夫妻又是吞吞吐吐的,易森到底去哪兒了?”林莫天冷著臉問道,對此非常不滿。
林夢表現得異常的平靜,連語氣都是淡漠的,好像在說著與己無關的事。“辛苦您通知一下賓客,今天的婚禮取消了。”
“誰說婚禮取消了?”林夢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沉穩的男聲。林夢回頭,只見秦易森站在不遠處,胸口起伏,氣息微喘,行色急切,卻並不狼狽。
他調整了氣息,步履穩健的來到眾人面前,率先對林莫天說道,“爸,今天的事改日我再向您解釋,婚禮延遲半小時,如常進行。”
秦易森說完,伸手抓住林夢的腕間,力道強勢,“我們先談談。”
林夢未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他扯進了化妝間。
“抱歉,送大嫂去醫院的途中出了一點小狀況,所以回來晚了。婚禮隻延遲半小時舉行,並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他沉穩的說道。
林夢仰頭看著他,笑靨諷刺,眸底的淚光都是一片寒涼,“大嫂?她僅僅是你大嫂那麽簡單嗎?”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質問,秦易森毫不設防,手掌下意識的緊握成拳。一向寵辱不驚的俊臉,變得鐵青。
“至少現在是。”他回答。
“那曾經呢?”林夢追問。
秦易森的神色掙扎,深邃的墨眸浮起一層駭人的血紅,聲音都是沉重沙啞的,“秦易森的曾經太不堪,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知道。”
林夢從未見過這樣的秦
易森,那麽的猙獰而痛苦。她僵在原地,再也不知該如何反應。
又是半響的沉默,秦易森很快平複了情緒,試圖解釋,而林夢卻背轉過身,雙手捂住耳朵,什麽都不肯聽。終究,秦易川的話還是在她心裡留下了陰影。
“什麽都不用說了,我不需要你的解釋。就在剛才,一切都結束了。”林夢痛苦的低喃,淚終於落了下來。
“結束什麽?”秦易森惱了,他無法理解,為什麽林夢每次都能把‘結束’二字說的那麽輕易。
“林夢,你告訴我,該怎麽結束?不要這場婚禮,不要我,也不要你肚子裡的孩子了嗎?”
秦易森一連串的逼問,讓林夢絲毫沒有招架的能力,她茫然的搖頭,流淚。
而他說完,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婚紗,又問,“你是自己穿,還是我替你穿?”
林夢哽咽著不回答,秦易森便毫無耐心的去扯她身上的衣服,林夢的雙手緊抓著胸口的衣襟,無助的說,“放開我,我自己穿。”
她把婚紗重新套回身上,蒼白的小臉上仍掛著委屈的淚。梨花帶雨,秦易森的心又是狠狠的一疼。
他伸手替她擦拭著腮邊的淚痕,語氣也柔軟了下來,“都是我的錯,別再哭了好不好?”
林夢別開臉不理會他,秦易森隻好抱著她,低聲下氣的輕哄,“好了,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我不是已經解釋過,我只是把大嫂送到醫院而已。她有先天性心臟病,每次倒下,都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而我和大哥的關系一直很僵,如果大嫂在你這裡出事,肯定又要引起一場風波。上次的流產事件,就是個教訓,你怎麽就一點不長記性呢。”
林夢抬眸凝望著他,眨動的睫毛上還掛著霧珠,她遲疑了,“易森,我還能相信你嗎?”
“傻瓜,如果我真的和葉佳音牽扯不清,又何必費盡心思的娶你為妻。小夢,誰和你說過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記住:你應該信任的人是我,即將牽著你的手,和你度過一生的人也是我。”
秦易森低頭吻住她的唇,溫柔纏.綿了好一會兒,感覺林夢在他懷中逐漸溫順柔軟了,才放開她。
“讓化妝師進來給你補妝吧,一會兒讓爸帶著你進禮堂,我先出去準備了,乖。”秦易森吻在她額頭,哄她的語氣就像哄著孩子一樣,畢竟,他比林夢大那麽多。在秦易森眼中,林夢就是個倔強又任性的孩子而已。
秦易森的解釋幾乎是滴水不漏的,林夢也不停的告訴自己,應該選擇相信他。可不知為什麽,心裡還是那麽的不安。
化妝師細致的給她補了妝,完美的掩蓋住哭過的痕跡。然後,她走出化妝間,婚禮已經進入了倒計時狀態。
這的確是一場讓所有女人都終身難忘的婚禮,古樸莊重的禮堂,點綴著鮮豔的玫瑰與璀璨的火樹銀花,地上鋪著長長的紅毯,林夢挽著林莫天的手臂,一路從紅毯之上踏過。
而紅毯的那一端,秦易森正溫笑著凝視著她。他穿著一身純黑色的西式複古禮服,宛若中世紀伯爵,完美的襯托出了他高貴的氣質。
林莫天親自把她交到秦易森的手中,並嚴肅的對他說,“易森,我現在把我唯一的女兒交給你了,如果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我都不會饒過你。”
秦易森溫雅的笑,很鄭重的承諾,“您放心,我更舍不得讓她受到傷害。”
秦易森把林夢的手放在自己臂腕,兩個人並肩走進禮堂,所經之處,散落下漂亮的玫瑰花雨,紅毯兩旁,交響樂團演奏起浪漫、唯美的《夢中的婚禮》,一些白人孩子扮作的天使,演唱著祝福與祈禱的歌。
牧師站在十字架下,宣布他們正式結為夫妻,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並宣讀結婚誓言。
秦易森牽起了林夢的手,含笑的眼眸,目光如水般溫潤,“我秦易森,願意娶林夢為我的合法妻子,無論富貴,還是更富貴;健康還是更健康;幸福還是更幸福,在我有生之年,我都會愛你,珍惜你,忠誠於你,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
他說完,低頭去親吻林夢柔軟的雙唇,蜻蜓點水般溫柔的一吻,不帶半分情.欲,卻是那麽的美好。他執起她的手,把戒指套在她右手的無名指上,從此把她套牢。
他對她說,“林夢,從今以後,我負責包.養你……包.養你們。”他說話間,目光逐漸下移,落在了她依舊平坦的腹部,那裡面,正在悄悄的孕育著一個嶄新的生命。
林夢美麗清澈的眼睛已經濕潤了,因為她與秦易森那個不堪的開始,林夢一度很反感‘包.養’這兩個字,而今天,這兩個字從秦易森的口中說出來,居然可以這樣美妙動聽。
他簡單又真誠的話,很輕易的就打動了林夢的心,葉佳音的插曲就這樣被完全的拋到了腦後。
婚禮進行的非常的順利,結束之後,天已經蒙蒙的黯了。
秦易森親自開車載著林夢來到一座莊園古堡。夜幕之下,古堡散發著一種獨屬於它的莊嚴與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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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們住在這裡。”秦易森牽著她下車,溫聲說道。這裡是他名下的一處產業,不遠處還有他不久前收購的葡萄園。
“嗯。”林夢順從的點頭。
夜幕降臨後,秦易森把她帶到了古堡的最頂端。平台上燃燒著數不清的蠟燭,玫瑰花香飄散著空中,有種說不出的纏.綿。
脫下婚紗後,林夢換上了一件改良的旗袍,傳統的中國紅,流線的設計,量身定做,完美的勾勒出女子玲瓏有致的曲線。林夢瑩潤的臉龐,在燭火的映照下,很美很美。
秦易森環抱著她,站在玫瑰與燭光之中,“這件旗袍很襯你。”
“是你眼光好。”林夢笑著回道,身上的衣服是他選的。
秦易森的唇貼在她耳畔,輾轉流.連著,聲音低啞而富有磁性,“那你知不知道,男人為什麽要給女人買衣服?因為,他想親手拖掉它。”
林夢臉頰頓時羞紅,嬌嗔的回道,“秦老師,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男人在這個時候還正經,那是不行!
秦易森看著她的目光已經越來越炙.熱,手掌輕托起她的臉,溫柔的呢喃道,“小夢,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哦。”林夢臉紅的窩在他懷裡,羞得不敢抬頭。
她害羞的模樣極好的愉悅了他,秦易森朗笑著把林夢打橫抱起,回到早已布置好的臥房中。
臥房在古堡的頂層,四面都是複古的雕花窗,沒有窗簾的遮擋,星光灑落進來,更平添了一分璀璨與浪漫。柔軟的大床上鋪滿了馨香的玫瑰,兩個人很快滾倒在大床上,如藤與樹一般纏繞在一起。
然而,一道手機鈴聲卻在此時不合時宜的響起,急促的劃開了寧靜的夜,突兀的刺耳。
秦易森僵硬著離開林夢的身體,走到窗前去接聽電話,他只是安靜的聽,並不說話,但清冷的月光下,俊顏冷的駭人。
林夢坐在床上,雙手下意識的抓緊了裹在身上的被子。直覺告訴她,每當他臉上出現這樣的神情,一定與葉佳音有關。
掛斷電話後,秦易森回到她身邊,只是,再也沒了繼續纏.綿的激情。
“是大嫂那邊有事嗎?”林夢試探的詢問道。
秦易森看著她,有些遲疑的搖頭,“不是大嫂,是雯雯,不小心從台階上摔了下去,已經送醫了。”
他們結婚的大喜日子,葉佳音母女卻相繼出事,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孽緣不淺。
“嚴重嗎?我們要不要去看看?”林夢又問。
“一家人都守在醫院,請了最好的醫生。我們去了也無濟於事,反而會添亂。”秦易森伸出手掌,溫柔的撫過她的發,“你先睡吧,我還需要打幾個電話。”
他說完,拿著電話便離開了房間。
林夢一個人倒在床上,輾轉反側,卻難以入眠。這樣美好的夜,卻突然變得那麽冷,冷的人骨頭都在打顫。
她突然很害怕,怕易森會成為第二個林莫天。
曾經滄海,在男人眼中,得不到和已失去的,永遠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