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其他修行門派的弟子,走魔道的路子或許會覺得為難,除了自身觀念外,在門派裡容易受到歧視也是重要的原因,但對於六道宗弟子來說,並無這番顧慮,甚至有些山頭就是專門收攏魔道修士。
既然做出了決定,方月儀也不婆媽,拿出一門名為《萬象修羅功》的魔道功法,憑借姐弟倆同根同源的魔氣,以自身為駑馬,拉著方星熊的真氣在經脈中運行修煉。
羅豐在一旁看守著,不敢隨意插手,小心翼翼的警戒著四周的動靜,避免又有怪物偷襲,畢竟對方可是無懼靈識查探。
過了兩刻鍾後,方月儀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氣血虧空,隱隱有不支的跡象,畢竟羅豐也沒有詳細的太古魔修法門,只是將大概的情況描述了一下,具體要如何去做,仍要看她本身的嘗試。
羅豐皺眉道:“本以為雖然是個冒險的法子,但憑借兩人遠超常人的氣運,應該能有驚無險的度過才是,現在看來是我將氣運的作用高估了。”
正說間,方月儀鼻孔流出了鮮血,但她依然維持著運功的狀態,並不撤招。
就在羅豐尋思是否要強行打斷時,就見方星熊的身體產生了改變,魔氣不再向外散逸,快速回籠,頭頂的犄角縮短,魁梧的體型開始變小,一切都向著人類過渡。
但弟弟的情況大好,姐姐的情況就急轉直下,額頭冒出了許多虛汗。
“怎麽辦,要強行自斷還是靜觀其變?”
羅豐苦惱的思考著,忽而想到一個法子,連忙拿出從四臂阿修羅身上取得的魔種,打入方星熊體內。
果然,他恢復人形的速度變快了許多。
見到方法有效,羅豐也不在乎浪費,接二連三的打入魔種,無視通天古書心疼的抽氣聲。
“夠了夠了,你小子省著點,再用下去就是浪費了,別真把自己當成土財主。你怎麽還往外掏,快住手啊!”
終於,在羅豐打入第八枚魔種後,方星熊全身恢復成人形,而方月儀也及時收功,但過度的消耗,仍令她頭暈目眩,難以自持,不禁往後仰倒,羅豐連忙將她接住。
“成功了……魔種結成,以大力坤魔的為根基……兼合阿修羅的些許特征。”方月儀蒼白著臉躺在羅豐懷中,喘著氣說道。
羅豐連忙輸入排斥性最小的玄陰黑水功,幫忙調養氣息:“擔心你弟弟之前,先擔心自己吧,別一個起來,一個又倒下了。方才說明方法的時候我不是提醒過,前幾次就當做是探水,等了解情況後,與我相互商討,做出一份詳盡的計劃,再一鼓作氣解決問題。
平時見你張弛有度,知進退,明利弊,行事間頗有章法,怎麽一跟你弟弟有關,就失了方寸,毫無精明之態,盡乾些糊塗事。
關心親人並非不對,但越是緊要關頭就越該冷靜應對,戒驕戒躁,否則只會好心辦壞事,平白害了親人和自己!”
他一時沒忍住,端起了大夫的架子,批評起病人。
方月儀微微一愣,幽幽道:“原來羅師兄也會痛斥別人,我還以為你永遠都是對外界漠不關心的態度。”
“我又不是傀儡木人,同樣會怒、會笑、會悲傷、會煩惱,只是比常人更加冷靜而已,習慣用理智來壓製情緒的波動。”
方月儀解釋道:“我不是指羅師兄沒有感情,而是覺得你根本不在乎別人,你的情緒都是為自己而生,他人的言語,你不在乎,他人的行為,你不在乎,他人的死活,你同樣不在乎。我還以為依你的性格,就算是看見旁人做蠢事,也懶得提醒和斥責。”
羅豐沉默了一會,不避諱道:“因為幼時的遭遇,還有一些行醫的經歷,的確讓我對外界漠不關心,也習慣於漠視他人的生死,但這裡的外界是指與我無關的人事物。
若是仇人,我怎麽可能不去算計他?若是朋友,我怎麽可能不去幫他?若是有人陷害我,我怎麽可能不加提防?若是有人幫助我,我怎麽可能不予感謝?”
“……也就是說,於你而言,我並非毫無關系的外人,所以才會斥責我的衝動。”
說完後,羅豐還沒有做出反應,她自己先臉紅了一陣。
“哈,哈哈,我在胡說些什麽呢?身體太虛弱,結果連腦子都不大靈光了。”
方月儀訕笑幾聲,好不容易抑製住羞澀,忽而發現自己正躺在羅豐的臂彎裡,姿勢甚是親密,尚未消退的紅暈又浮上來。
“那、那個,我感覺身體好很多了,剛才只是耗氣過度,雖然表面看起來的很嚴重,實際上並未傷到元氣,只要喘過氣來就沒有大礙,就像那些流了很多血的外傷一樣,僅僅是看起來嚇人,本質上還不如一道入體的掌力更難除去,當然剛收功的那一瞬間身體是最虛弱的,所以你能及時扶住我也並非沒有必要,哈哈哈我到底在說些什麽呢,自己也有些弄不明白,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那個……”
“是要我放開你吧,直說就行了。”
羅豐松開手臂,但方月儀卻沒有做好準備,臉上帶著點燃炸藥引線後發現自己還沒有逃出炸藥庫的表情,往後仰去。
於是,身為武修的羅豐再一次伸手將人扶住。
這一回,方月儀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得通紅。
為了小心,羅豐求問道:“現在,我可以放開了嗎?”
“不用勞煩,我自己來!”方月儀手忙腳亂的掙扎著站起來,並背過身去,不與人對視,口中連聲道歉,“剛才真不好意思,突然就走神了。”
羅豐臉上帶著莫名其妙的疑惑,不知所以然。
旁觀一切的通天古書覺得自己快要笑趴下了,不忘出主意道:“你現在快上前,從背後抱住她,在耳邊輕聲呢喃,然後你就能見到很有趣的畫面了。”
羅豐自然不理他的餿主意。
許久後,方月儀才收拾好心情,至少從表面看是恢復了平靜。
“這頭懶熊怎麽還不醒來?”
她蹲下身,不放心的再次探查方星熊的狀況,並未發現異狀,這憨貨單純是睡過去了。
得知這一結果,方月儀恨恨的踢了他一腳:“你倒是悶頭睡得香,什麽事也不管,睜開眼所有的麻煩都解決了,就害我在這邊擔驚受怕。”
“姐……我會聽話……”
方星熊呢喃了一句夢話,用手撓了撓鼻子,側過身繼續睡。
羅豐道:“看來他很信賴你,我見過不少兄弟姐妹,少有像你們這樣年紀還能如此親密的,至於一同踏上修行路的,縱觀六道宗的歷史,例子也是極少。”
“因為我們從小相依為命,一路扶持著走到現在。幼時的我體弱多病,瘦不拉幾的像根稻杆,經常受人欺負,全是弟弟保護我,為此而跟人打架。
有時家裡窮得揭不開鍋,他就去街上的包子鋪偷東西,但他個子大,又笨手笨腳,十次裡面倒有九次被人抓住,每次都是鼻青臉腫的回來,將偷到的包子分一半給我。
明明他的塊頭更大,卻不肯給自己多留一些,每天晚上肚子都餓得咕咕作響,甚至半夜經常被餓得醒過來,但他卻從沒有一次,在我面前說過餓字。”
談到過去的回憶,方星熊的臉龐變得柔和許多,洋溢著異樣的魅力。
羅豐道:“以前是他保護你,所以現在換你保護他媽?”
方月儀搖頭:“我是他姐姐,他是我弟弟,我保護他才是天經地義的,何況他又格外的讓人不放心,只是道途險惡,更甚凡間,有時候我也曾想,要是還有個兄……沒什麽,我們走吧,此處很是危險,我們又不熟悉環境,還是去回去通知長輩,交給他們處理。”
話到一半就改口,方月儀俯下身子,將方星熊抱起來,只是她雖然有足夠的力氣,但身材上差了大半,抱起來很是費力,行動不怎麽方便。
羅豐見狀,提手將方星熊抓起來,放到自己背上,道:“你剛恢復,還是讓我來吧。”
“……嗯。”
方月儀看著羅豐背著自家弟弟的畫面,又流露出那副柔和的表情,笑著跟上,三人並排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