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菜雞互啄
  在此之前，羅博從未想過，有人居然會恐懼感缺失。

  這在他而言，簡直就像天生五行缺一項。這種程度的天殘地缺，他都好奇是怎麽出生的。

  可惜其年歲太小，其家人對他又印象不佳，問話時唯唯諾諾、都快要哭了，仿佛他對這小女孩有什麽非分之想，令他很是敗興。

  於是他便放棄了收其做實驗品…咳！……收其為徒的打算，心想：“研究恐懼要義，倒也不缺這麽一個反面例子，但確實有點可惜。”

  至於那些在迷霧中奔馬的，則是喬拉尼領的機動隊。

  羅博估計他們這般風風火火的趕路，大約是因為大樹堡和荒石堡的路巡戰隊失聯。

  沒用多久，他這猜測就被證明屬實。因為商旅團的人與之進行了交涉。

  貌似商旅團那邊有能夠證明身份，且讓這機動隊首領重視的憑證，總之機動隊在交流之後，放棄了前往荒石堡察探及支援的計劃。

  羅博覺得這是個明智的選擇，盡管他手動破壞了血月教在荒石堡的埋伏，也就是在馬猴怪在天上飄、屍繭在土裡藏的陰間伎倆，但以血月教過往表現出的組織性，必然是有後手的，且不止一招。

  他能大力出奇跡，不管什麽邪魅狂狷、鬼蜮手段，都直接砸碎，可類似喬拉尼領機動隊這種，就很有被人牽著鼻子走、添油戰術一波波送的嫌疑了。

  現在確定荒石堡死光光，大樹堡也等於死光光，確實沒必要再頭鐵的去硬探，聚集力量，把主動權握拿回來，走出自己的節奏，才是明智的做法。

  商旅團的人特意過來向羅博解釋了一二，因為機動隊要並入同行，怕羅博誤會。

  維克多卻後腳補刀，表示靠著‘風之耳’聽到了商旅團話事人、向機動隊為首者告發了路巡戰隊淪陷於他手的真相。

  羅博笑笑：“出賣也可成為一種習慣。不過不要緊，我很擅於以拳服人，敢炸刺，錘死也就是了。”

  這天半下午，三岔堡到了。

  這裡本沒有驛站的，是喬拉尼大公落實黃金大道護路計劃後，按照相關規劃新加的。

  像其他領主一樣，靈潮迷霧席卷領地之後，喬拉尼大公也迎來一波畸形的人力過剩。

  蘭德王國的國王克雷芒六世，選擇了趁機大清洗，然後以戰養戰搶鄰居，從而洗練出一支官辦的劫匪戰力。

  而喬拉尼大公，則爆發了一波緊急建設。

  只是不同於很多領主的龜縮風格，喬拉尼選擇了要點堡壘化。

  主要是因為現任喬拉尼大公的父輩，完成了一次家族複興，故意放任甚至是示弱，然後師出有名剿滅尾大不調的反叛封臣。

  又挾大勝之威，狠狠的梳理了一番權貴體系，收回了不少土地，一定程度完成了中央集權，從而令很多施政手段都能真正落地。

  其中就包括廣積糧。

  具體些說，喬拉尼及其封臣，認真完成了永遠囤有三年儲備糧的基本國策，遇到靈潮迷霧這等災害，並不像那些糧食儲備爛帳一堆，觸目驚心的領主那般慌亂。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嘴克雷芒六世。

  看似瘋狂，造自己的反，勾結邪教、畜化子民，窮兵黷武、劫掠封臣，動搖王權根基，但實際上人家在戰略上頗有算計。

  明明喬拉尼大公這邊糧秣更加充盈，為什麽卻要洗劫相對貧窮的奧爾基大公領呢？
  因為喬拉尼大公領這邊佔著個‘人和’，上下一心，有糧不慌，保衛家園，同仇敵愾，絕對是塊硬骨頭。

  反之，正因為有糧，心中有希望，只要不去觸怒他們，他們是缺乏進取動力的，就仿佛富戶看貧農，都把自己當瓷器，把別人當瓦罐，覺得以命換命虧的慌。

  喬拉尼大公也明白自身的利和弊，於是他利用這一波畸形的勞力過剩的具體操作，就是堅壁清野，同時打造進可攻、退可守的軍事體系。或者說，軍事化轉型。

  而對外，則稱保證領地安全、道路暢通，是領主的責任與義務。

  於是，剿滅匪患魔物練兵的同時，將重要地段和道路，節點化，堡壘化，秩序化。

  面對這等堂堂正正的策略，克雷芒六世，以奇招破之，具體就是血月教了。

  邪教嘛，燒殺搶掠，怎麽魔性怎麽來。

  目前時間段這個區域的宏觀情勢，便是血月教率先發難，伎倆又狠又陰，連環挖坑，利用的就是不舍棄、不放棄之類的袍澤情誼，以及相互守望援助的行事策略。

  再往細了說，還包括情報優勢。

  血月教有神器，可以即時定位彼此位置，甚至有秘法高效互通有無，喬拉尼領的戰力，卻遠沒有這等便利，更易被算計和各個擊破。

  像今天，機動隊剛走，三岔堡便出了事，之前收留的一批旅人，其實是被魔蟲寄生的，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靠著本色表演，成功騙過了駐軍，結果魔蟲被激活後，就成了悍不畏死的狂人，四處破壞的同時，嘗試從內部開城堡的門。

  得虧三岔堡的路巡戰隊接到了上峰的示警，不但未像往常那般外出巡邏，警惕性還比較高。

  堡門未被開啟，但內亂仍舊牽製了不少戰力，然後外敵趁機開始攻伐。

  打頭陣的，同樣是被寄生的流民、逃民，克雷芒六世和血月教搞的畜化民眾，每個階段都有利用的策略，像這種瘋狂的，就是剝削手段用盡了，說出大天也沒人信了，便讓其作為炮灰，消耗敵人。

  由於機動隊有被下了焊的偽內應，因此血月教的人，能夠通過神器及相關手段，隔一段時間就獲知機動隊的大概位置。

  就是等到機動隊走的足夠遠，他們才發起了攻伐三岔堡的行動。

  然而羅博一年前就數次與血月教交鋒，並利用其強悍的信息收集和分析能力，破解了血月教的一些手段。

  標記被他暗中剝離，並附著在一隻老鼠身上，並讓其順著黃金大道奔行，從而成功欺騙了血月教的人。

  於是，當血月教見火候差不多，盡啟自家主力，發起定音一擊後不久，機動隊從其背後出現，突擊衝殺。

  由於糧秣充足，喬拉尼大公養的起馬，如今這騎隊立了功，哪怕是驃騎兵，一旦成群結隊，集群的衝撞力，也不是血肉之軀能頂住的。

  血月教的人固然有超凡手段，機動隊也有，喬拉尼大公已然跟聖心會開啟了全面合作，若非如此，也未必有能力護路滅魔。

  要知道，慘勝是起不到練兵作用的，只會將士氣打沒，部隊練廢。

  更何況魔物也不是傻子，一看情況不對，直接就溜了。而一旦滅魔的隊伍疲於奔命，被魔物騷擾偷襲緊跟著就會發生。

  因此，剿滅魔物，必須有一套過硬的手段，且勝多平多敗少。

  只有這樣，才能達成練兵以及護路，保衛地方安寧的目的。

  喬拉尼大公雖然過去也有超凡顧問，像維克多等人的師叔希爾曼，還有煉金顧問，藥劑顧問，都或多或少的有幾手超凡絕活，但卻不成體系，也很難加持在軍隊上，大規模應用。

  這類手段，只會掌握在有著足夠悠久歷史，且一直能保持與時而變的超凡勢力手中。

  像血月教，人家就能拿出適合低魔環境的超凡版生化改造系列，甚至在靈潮迷霧的背景下，還能玩玩屍繭變身什麽的。

  相比之下，鐵狼這類組織，也就是類似十年寒窗苦培養出來的門人弟子可用，這就差下了。

  機動隊的騎兵們縱馬奔馳，頭盔上的風哨發出‘嗚嗚’的聲音，這聲音有催眠作用，會讓騎手們產生類似身在萬馬奔騰的騎軍中、發動史詩級衝鋒時較為容易出現的血脈賁張的興奮和專注。

  另外，通過激活相應的蝕刻魔法陣，在衝鋒的過程中，能吸收更多遊離的超凡因子，從而形成輝光。

  這種輝光本身比不得超凡者開啟的法力護盾，但經過隊伍中超凡者利用法器的調和，能讓彼此的氣機連為一體。

  說的直白點，雖然有迷霧遮擋，但彼此能感覺到對方的位置。
    甚至狀態，也能隱約察覺。

  這種宛如連環馬的勾連，對於迷霧環境下的集體突擊至關重要。

  而隊伍中的超凡者，還是騎手們的眼睛。能讓騎手們隱約看清前方的目標。

  當然，這是有消耗的，尤其對於等級不高的超凡者，是種不小的負擔，所以平時趕路時，一般不會開。

  隨隊的超凡者除了讓騎手們可以在迷霧中模糊視物，還掌握有掩蓋蹄聲、提供臨時防護等超凡手段。

  這屬於小伎倆，但利用的好，卻也有不俗增益，能讓騎兵將機動性、衝撞力等特長高效的發揮出來。

  更關鍵的是，培訓掌握這等低級超凡手段的超凡門徒，成本比較低，周期也短。

  毫無疑問，這同樣是有著成體系的傳承，且能與時俱進，跟得上時代步伐的超凡組織，才能提供的技術。

  只不過相比於血月教，路數大相徑庭。

  而在黑羅博眼中，這聖心會的傳承，也沒比血月教好到哪裡去。

  血月教是視眾生為芻狗，但若是能在層層殘酷篩選中勝出，卻也給些甜頭。

  這聖心會，表面看起來任意，實際上所傳法門卻是透支潛力乃至生命，這些用特別手段激活血脈，卻又不肯用好的材料和技術的超凡門徒，根本就沒有未來可言，且就算熬過了橫死之災，晚年在病榻上也將痛不欲生。

  況且，據他所知，為了對付血月教的超凡生化，魔械團的類僵屍改造，聖心會也有類似大力丸、勇敢丸的東東。

  不然呢？常人的意志，怎麽敵得過一幫視性命如無物的瘋子？

  自古就有數千軍人，擊破並俘虜數萬暴民的紀錄，一方面是軍隊的組織性強大，另一方面則是殺戮機器的威懾，說白了，令人絕望而嘗試通過臣服求一線生機的，還是力量。

  那遇到一幫將自身所能發揮的力量彰顯至極限的瘋子，普通人會有什麽表現？自然是鳥獸散。

  所以，想要對抗血月教的瘋子，魔械團的無腦殺戮機器，就得整點不怕痛，不怕死，甚至能嗨起來的玩意。

  可以說，當統治者將被統治者當工具的那一刻，就不存在仁善慈悲這類概念了，就是在比爛，有的拿不要臉當本事，有的又當又立，如此而已。

  騎兵們突然從背後襲擊，又掛上了小無敵，一個衝鋒，就將血月教的主力衝了個七零八落。

  如果只是這樣，血月教其實是能夠斷尾求生的，並且基本不會傷筋動骨，無非是損失些篩選及炮製的悍卒和裝備，回頭再從有人的地方抽血式劃拉一番，就又行了。

  可黑羅博在，他們就很悲劇。

  羅博有時候也是很挑的，像之前放長線順藤摸瓜，那屍繭中的存在，羅博估計其地位在血月教中不算低，這才覺得其有香餌的價值。

  而像眼前這種屍巫一般的存在，在他眼裡就是稍微高級一點的炮灰，用處不大。

  當然，用處不大，也是能用的，正好缺點鞍前馬後伺候的奴仆，那就他們了。

  “看我的恐懼之熵！”這略顯羞恥的台詞他可沒念出聲，而是心中叱吒，手上發力，彈指神通。

  內含極其豐富的冰丸，速度堪比狙擊槍的子彈，並且還有精神力鎖定的必中特性。

  除非對方能在第一時間解除這種鎖定。

  可黑羅博的鎖定，是以對方情緒中的恐懼為錨點。

  除非對方像之前隨手從馬蹄下救出的那個小女孩般，沒有恐懼這種情緒，否則就得靠極為高端的技術，揮動慧劍，臨時斬掉恐懼情緒，若不然就只能乖乖硬抗。

  一發入魂，畸變開始，先生理，使得血肉之軀，成為束縛靈魂的牢籠，而後扭曲意識，成為奴仆。

  羅博現在對除恐懼之外的情緒，掌控還相對有限，無法令這類奴仆狂熱、狂怒等等。

  但指東不去西，追鴨不攆雞，讓幹嘛就幹嘛的‘應聲筒’，還是沒問題的。

  他也不算貪，撿資質最好的，奴役了五人，就收手了。

  問題是，這五人中就包括此次行動的統領。

  沒了這領頭羊，被衝散的血月教份子，就很難有效的聚集，結果直接進入追亡逐北的狀態，除了有那麽幾個小頭目比較機靈，靠著分批舍棄戰兵、層層殿後，逃入了莽林，剩下都被殲滅在堡壘內外。

  大約半小時後，羅博溜溜達達欣賞著戰事之後的種種景象，暗自撇嘴。

  俗話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血月教的戰兵，就佔了一個不要命，這些吃勇敢丸的與之正面拚殺，終究還是差了些意思。

  這次戰事，機動隊的騎兵們可謂優勢能佔的都佔盡了，背後突襲，斬首成功，可即便如此，最終傷亡仍舊有些重。

  血月教戰力以命換命，這種打法在低端局中，挺讓人怵頭的。

  它符合兩個優勢特征，首先是如臂使指，對命令不打折扣。

  其次是爆發力強，隻攻不守。

  拳怕少壯，亂拳打死老師傅，這類說法就能用在瘋癲戰力上。

  非要說有什麽弊端，就是不長久，易過火。

  別看血月教的骨乾各自控制帶隊，很有士官帶大頭兵的組織性，只要士官幹練，大頭兵不需要在戰術上多動腦子，忠實執行命令，將掌握的專業技能盡力發揮出來即可。

  可瘋子畢竟是瘋子，狂到一定程度，六親不認很正常。因此約束起來難度其實不小。

  換做是他應對，就會利用負面情緒的狂怒，以熵力為載體，火上澆油，令這些瘋狂戰力一邊崩潰，一邊瘋到無差別攻擊。

  可聖心會的相關體系，貌似是正攻和抑製，也就是擺明車馬開大陣，以及驅散瘋狂效果。

  這就屬於硬剛正上，而不是順勢而為，那麽對抗正本就比較高。

  具體就包括天時、地利。

  天時方面，超凡力只是濕地皮程度的小雨，支撐不起大型術法。

  地利方面，迷霧更利於戰隊發揮，而不是軍陣。

  因此他覺得，聖心會，乾不過血月教。

  但當事人貌似不這麽想，在機動隊幾名高階騎士的簇擁下，此間的最高長官，出現在了羅博面前，一臉審視的神情，眼神睥睨。

  羅博心中哂笑：“才慘勝了一場，就覺得自己又行了？心中沒嗶數的蠢人還真多，韭菜般割了又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