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山林壁壘
羅教士離開安德鎮時,帶走了艾諾姆男爵的舅舅古拉奧,回來時則帶回了另一個舅舅迪莫斯。 迪莫斯是涅菲莉的弟弟,今年只有17歲,據說十來歲就已經像幾名實土騎士的兒子那般,來在艾諾姆城堡,接受教育、訓練,以及提供侍者一類的服務。
這種風俗在君主王國很常見。不僅培養能力,還培養感情,繼承人們彼此是發小,這有利於牢固小團體的內部關系。
羅教士雖然已經懷揣了新男爵的分封證明和任命書,但流程還沒有走完。不僅在於莊重的儀式和隆重的宴會等慶祝活動,還在於向教廷登記報備,並更改徽記標識。
無論是實土,還是作為艾諾姆男爵分封的貴族,都要在家族徽章上體現出來的。
這一步沒落實到位,那這爵位就還是虛的。
因此,迪莫斯算是代表艾諾姆男爵,給羅教士背書,好讓他能順利接掌安德鎮守備一職。
當然,強大的實力,殘酷的手段,羅教士憑借之前在安德鎮的作為,那裡的人也不敢不配合。
但羅教士不願當傻把式,而願意借著這次機會,幫艾諾姆男爵提升威信。
畢竟一位高階法師,宣誓成為封臣,且願意接受封君的職務安排,並配合走上任流程,這本身就在表態。
潛台詞:堂堂高階法師都對艾諾姆男爵禮敬有加,爾等有何資格裝嗶拿價?忘了死字怎麽寫了吧?
駐扎在安德鎮的騎隊統領馬克裡斯,以及城衛軍統領安東尼,還算識時務,起碼表面上挑不出一點毛病。
安東尼還低聲下氣的當眾承認了自己的失職。但這還不夠,為了跟古拉奧撇清關系,所謂內奸也提供了幾人,號稱都是跟古拉奧一系走的較近,被其收買的。
其實這就是替罪羊,真正的古拉奧一系的骨乾,都在之前羅教士去艾諾姆鎮時,被一齊押送過去了。
現在安東尼當著迪莫斯的面提這事,顯然是拂了其顏面。但安東尼大約是看明白了情勢,覺得自己需要表態站隊。
畢竟不管是從尚未完全過去的裡應外合夜襲安德鎮事件,還是羅教士榮任守備官,乃至羅教士的實力,他都應該站羅教士這邊。
他倒是不怕攝政的涅菲莉借機刁難他。畢竟他的罪責遠低於古拉奧,若他被重罰,古拉奧又該受何等懲罰?偏袒親戚也不能太過,否則人心就得散,隊伍還怎麽帶?
羅教士也很會做人,他當眾表態:“我是一名法師,軍務並不擅長,也需要花大量的時間在超凡藝業的探索和研究上。
以後,安德鎮的軍事事務,就由安東尼代為主持,尤其是日常,不必請示。”
馬克裡斯見狀,也趕忙示好。
理論上騎兵隊是直屬艾諾姆男爵的,平日巡察領地,有事外派執行各種任務,其中最常見的就是護送。
像新男爵繼位,作為北疆軍事貴族團體的組成部分,艾諾姆領主的人事更迭還是比較重要的,要走流程,包括支付一筆不菲的繼承稅。
具體就要涉及封君馬洛斯大公,以及教廷,這就需要親自走一趟。
而這個時代,王國內部也不太平,莫說真的有匪患,就算沒有,護衛力量不足,也能突然‘變’出來。
所以,領主們都比較願意在騎兵隊上下本錢,騎兵隊基本默認是領主手中的最強力量。
艾諾姆騎兵也的確當得起這一評價。
問題是,正因為如此,涅菲莉想將這支力量捏在自己手中,具體就是試圖讓迪莫斯取代馬克裡斯的職務。
困難點在於,迪莫斯年紀小、資歷不足,無法勝任。
而且新男爵畢竟生長於貴族家庭,從小接受的教育就跟普通人家的子弟不同。
他父親英年早逝後,他就選擇了扮乖,先將爵位正式拿到手中。然後借機向馬克裡斯輸誠,表示他會像他父親般,繼續一如既往的倚重馬克裡斯,乃至他的兒子。
馬克裡斯也做出回饋,騎兵隊隻忠於男爵。
所以,艾諾姆男爵領內部,可謂是明爭暗鬥,各有心思。
直到天降羅教士,打破平衡。
馬克裡斯這時候,已經顧不得兌現‘隻忠於男爵’的誓言了,他要站在勝利的一方。
說的再直白點,他向力量屈膝,站涅菲莉,又或新男爵都可能有錯,但站羅教士,大概率能跟著贏,甚至躺贏。
羅教士對於識時務的人,那也是很慷慨的,他表示,北疆局勢雲波譎詭,不久前發生的夜襲,更是堪稱驚險。
安德鎮想要長治久安,就不能做防波堤,他作為守備官,決定運用魔法,在通往外界的惟一要道,修建山林堡。如此,安德鎮的防務壓力將大大減輕。
且如此一來,騎兵隊就成了內巡。
要知道,根據不久前的刑訊審問,這次夜襲的團夥,第一目標,就是搞定騎兵隊。
同行是冤家嘛,沒有了騎兵隊,他們就能來去如風,神出詭沒。
為此,他們甚至準備了不少開花兒爆彈,就是給兵營馬廄準備的。
那現在羅教士拋出這個方案,讓騎兵隊變成了內巡,最多也就是對付下個別翻山穿林而來的斥候之流,軍務壓力自然是大減,可以好整以暇的搞集訓、搞人事調整等等,還能省出不少花費,自然是好事。
雙向奔赴,皆大歡喜,羅教士順利接任守備官職務。
他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當下便展開工作。
讓人將夜襲者的死者頭顱拿過來,之前不是要求斬首了麽?現在就可以處理了,腦袋裡邊塞晶石,然後埋土裡。
不久之後,石魔像就誕生了。
原來,頭顱的價值,就在於其大腦結構,被系統性利用,省卻了複雜的術法模型構建,經晶石的元素化後,成了石魔像的兩個核心之一。還有個核心是動力核心,兩者一個在胸,一個在腹。
這就導致腦袋顯得有些奇葩,沒脖子,像扣了隻深口鍋,上面掏了倆洞當眼睛。
這就是魔法版的機械設備,代表著這個時代的先進生產力。
羅教士一口氣造了七十多個,幫安德鎮在鎮外松出好大一片土,並且是石仔兒都被抽走,只剩軟土的那種。
還剩三十多個輕傷的,連同安東尼奉上的所謂被古拉奧收買的二五仔,總計五十多號,都被寄生了大蟲子。
只能說,作為生命法師,羅教士絕對是黑暗側的,某些方面哪怕是死靈法師,都自愧不如。
結合基因概念,和一點點生化大道的法則之力,基因突變改造出魔法腦蟲,並不困難。
說白了,這就是異界高技術魔法版的普拉卡寄生蟲(生化危機4),且羅教士並非憑空捏造,而是通過收集的魔蟲,人工突變、超凡力推動快速迭代而得。
有了這批人,即將新建的山林堡,不但苦力有了,守衛也有了。
堡壘的價值就在於,百余人的得力守衛,能抵抗千人規模的進攻。
當然,近乎10:1的比例,並不是始終適用。
低於百人,防守位多而人員不足,就不能充分發揮堡壘的價值了。
反之也一樣,一旦進攻方超過上限,超出了人堡合一的防禦上限,同樣是打不出10換1的交換比的。
總而言之堡壘還是極有價值的,且這個世界已經衍化出棱堡,又叫星堡,北疆最前沿,就都是星堡,其關鍵不在牆高,而在於沒有射擊死角,營建成本也不高。
羅教士沒打算修星堡,他是高階大地薩滿,城堡修建成本容錯很高,可以發揮想象力。
可惜他並不是個鍾情於用個性彰顯自我的人,他設計的造物、風格保守,甚至可以說毫無想象力,但對地形的利用,非常到位。
像這次新建的壁壘,就是個橫躺的‘L’形。
長的是攔路的牆,短的則依山而建,十分的險峻,若是有人嘗試雲梯登牆,就會遭受來自側翼的山頂堡壘的炮火打擊。
而如果想要先攻堡壘,三面陡峭,平地增添大幾十米的高度,唯一的緩坡還以城道與正面壁壘相連,難度非常大。
且這堡壘不是簡單的空心結構,而是被化泥為石融成一體的花崗岩,且呈圓形,物質相互作用,均攤受力,大型投石機,又或實心彈火炮,都很難將之轟塌。
再加上居高臨下,能打出更遠的射成,而大型投石機之流在崇山與莽林之間的狹窄地帶難以展開,單獨的對轟,進攻方很吃虧。
羅教士設計的這個山林壁壘,還將門開在了林的一邊,而不是道路正面。
實際上,連正經的城門都沒有,而就是城牆拐彎,又修了一段,呈現‘L’疊‘L’,長柄相疊為壁壘,碉堡短牆一對外,一向內拐的格局。
然後在靠近森林的那邊,修了柵欄牆,而在靠牆的這邊,擺了拒馬,設了卡。
這是個看似能衝卡,實則誰衝誰死的變種甕城陷阱。
因為這個卡的盡頭,是有軌道的,需要的時候,可以推出一截列車車廂般的移動射樓,將道路封死。
至於一旁的密林繞。
羅教士是生命法師,則可能不在密林中安排些手段?
莫說原始林葉密黝黯、枝杈橫生,下腳都不易,就算能走,厚實的地被物下面也盡是花活。
而且原始林內部終年難見光,潮濕水分大,很難點燃,且空氣流通性差,細菌微生物活躍,雖然比不得亞熱帶乃至熱帶叢林的毒瘴,卻也不是好相與的。
可以說,若是原始林那麽容易穿越,又何以成為天險,阻隔北蠻的直接南下?
誰也不傻,向來彪悍莽上的北蠻都寧繞不闖,很能說明問題。 石魔像搬運大石,寄生人壘土成牆,羅教士化泥為石,再將砂岩化為花崗岩,總長三百多米的壁壘,外加一座大型碉堡,七十二小時不到,就建城了。
剩下的就更簡單了,仍舊是以伐倒並修整過的長木為模具,內裡填充沙土夯實,待到化泥為石後,撤去模具。
但這次不比修建上面能擺的下火炮的同時,還能過人的壁壘。這次只是修建承重牆,要薄的多。
有了這牆,以其為山牆,像建蔬菜暖棚般,建城棟房。
頂部碼出斜坡,北地的冬天,要提積雪壓塌房頂,因此不會是平頂,而是斜頂。
這種棟房,就是兵營,內部可通鋪,也可打出隔扇,坐北朝南,內置火炕,好住的很。
短短一周,三百人規模的壁壘軍營的主工程便全部結束。
羅教士甚至有閑組織人手平整出上萬平米的土地,並鋪了石板。
打了兩口井,還在壁壘正面挖出三米寬深的矛樁壕溝,並在許多地方進行了綠化移植。
乍一看,很難相信這裡十天前還是尋常山林馬道,而壁壘的存在也不扎眼,就仿佛已經存在了數年之久,與周遭環境有了幾分融合感。
馬洛斯大公的次子坎迪斯,就忍不住問隨行向導:“這山林壁壘,是揚尼斯活著的時候修築的?”
揚尼斯就是上任艾諾姆男爵的名字,除了少數與之相熟者,很少人會直呼其名。
“回稟殿下,我年初還去過安德鎮,當時並沒有這壁壘。”
秩序尖塔的代表約阿尼插話:“我仍舊能夠察覺土元素的力量從這壁壘中散逸的余韻,應該就是這幾天建好的。”
坎迪斯‘呵’了一聲,酸意十足的道:“艾諾姆這強援來的,倒真是時候。”
很快,所有人就都有了相同的感受,因為他們見到了職務轉變為衛兵的寄生人,以及石魔像。
相比於初生時的粗陋簡約,如今成為戰爭機器的石魔像,外在完全是兩個東西。
人工合成的石料,含金屬比例很高,可以說是一種陶瓷合金。
表面並不光華,但厚重質密。
關鍵是,這種材質構成的人形魔像,看著就力大無匹、堅不可摧,壓迫感十足,讓人本能的畏懼。
而寄生人也個個是肌肉棒子,表情木然,眼神冷冽,鐵血味十足,其穿戴的甲胄,跟石魔像的構成材料貌似相同,防護力很強,卻也很沉重,但被寄生人硬是穿出了紙片的效果,堪稱舉重若輕。
魔法(壁壘)、魔法(魔像)、還是魔法(士兵),以坎迪斯的見多識廣、約阿尼的經驗豐富,自然能看的出來,就是這不多的三十余台魔像,以及數十名重步兵,就足以抵擋一支常規千人戰團的進攻。
這是股相當可怕的魔法戰力,而它不過是那位突然冒出來的高階法師幾天的時間打造的。
報出自家名諱後,出面迎接他們一行的,不是羅教士,而是騎士塞利斯。
塞利斯原本一直負責礦村來著,就是上任艾諾姆男爵發現、並秘密挖掘了兩年以上才情報泄露的那個金礦。
但那裡如今被羅教士接管了。
這背後,是新一輪的PY交易。
首先是新男爵揚諾普洛斯不願忍了。
普洛斯的意思就是‘之子’,所以新男爵的名字,就是揚尼斯之子,沒啥創意,但在這個國度很常見。
原本揚諾普洛斯不想忍也得忍,眼睜睜看母系瘋狂薅艾諾姆的羊毛。但羅教士的出現,帶來了變化。
古拉奧喪失了對安德鎮的控制,守衛力量和騎兵隊,都站在了羅教士那邊。
而羅教士又建立了山林壁壘,令騎兵隊成為了內巡,也極大的緩解了艾諾姆領被外部攻破的可能。
整個過程中,人們領略了羅教士的強大。
同時,揚諾普洛斯也意識到,羅教士與他簽署的契約,並非玩虛的,因為沒有那個必要。
以羅教士的實力和能力特色,絕大多數貴族,都願意為其準備踏板,以留一份人情,作為家族的底牌。
所以,不是羅教士貪圖艾諾姆什麽,而是艾諾姆遇到羅教士,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
幾乎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這樣的。
那麽,若是不能趁著這個機會,盡可能的獲得益處,那就白瞎了大能坐鎮的優勢了。
揚諾普洛斯還不能很好的把這等道理理順、理清,但他本能的知道這是個機會,拿回權柄,不讓他的母系薅羊毛的機會。
於是他利用封君的權柄,召集了羅教士。
他表示,羅教士建造山林壁壘他看在眼裡,他希望跟羅教士做筆生意,那就是將金礦快速挖掘完畢。
為此,他願意支付一筆不菲的報酬。
還有,就是向羅教士購買兩台戰爭石像,和一小隊十名重裝衛士。
很顯然,這背後的潛藏意圖,就是不像再讓涅菲莉細水長流的掏騰他的錢了。
金礦徹底開采出來,入庫,由戰爭石像守衛。
而揚諾普洛斯自己的安全,則由重裝衛士負責。
這等於說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了羅教士手中。
看起來交淺行深,挺不靠譜。
可當確定羅教士是大神,不是艾諾姆這樣的小廟能容的下,羅教士反而是最可靠的。
不值當的為了些許財富和土地,就給自己套個弑君之名。
甚至,一旦牽扯深些,反倒要盡心盡力維護,以免被潑髒水。
也就是說,大能的名聲,遠比艾諾姆領的整體價值更高。
說的在露骨些,高階法師修個法師塔,其費用足以去王國的膏腴之地,買入兩倍於艾諾姆領的土地。
那麽高階法師一定要修法師塔麽?
幾乎是必然。
想要更進一步,想要研究法則,想要做各種魔法實驗,沒有自己的法師塔怎麽行?
而且,揚諾普洛斯讓羅教士去礦村,還有個原因,那就是那邊其實有一條通往外界的小道。
金礦是怎麽發現的?不是領主拍腦門,覺得我領地內可能有礦,就要勘探人員去找。
而是負責勘探的人,勘察艾諾姆領的地形地勢,由於這個時代的許多職業沒有細化,因此勘探人對礦物有一定的了解,就發現了金礦。
而揚尼斯讓人勘探地形地勢,是因為領地裡進入了流寇,總是抓不住,居然還有馬。
馬是這個時代的主要交通工具,很敏感的存在,馬能走的路,才叫道。因為馬能走,大大加強了通行運輸的效率。
所以這不是羊腸小道,而是山區馬幫運貨的那種通道。
這也是揚尼斯為什麽安排一名騎士鎮守的原因。
羅教士聽聞了這些後,就說:“這樣吧,我的封地,就不佔艾諾姆已開發出來的良田了,給我換到礦村。
我將那裡挖空,你派人檢驗,之後,我會利用那裡的礦洞等等。
同時,我會在那條隱秘馬道的某處,再起一座壁壘。這次是秘密的,作為艾諾姆領的後路。
這些多半在若乾年後,會交還給艾諾姆,畢竟我來這裡,就是為暫時落腳,積累些有形無形的資產。”
羅教士這話,揚諾普洛斯信了。
他身邊也是有忠心之人輔佐的,就是管家,包括執掌安德鎮的外事管家,都是隻忠於艾諾姆男爵。這是管家的職業道德,自己以及家族的立身之本,名聲臭了就徹底完蛋了。
管家打兩下不行,經濟帳啥的卻算的很溜。外事管家的密報中,就有關於被羅教士打敗並羈押在安德鎮大牢中的法師的相關內容。
一名秩序尖塔的法師參與夜襲,這背後水很深,身為男爵都不便去挖,但那法師需要多少錢自贖,是能大概估算出來的。
也正因為此,揚諾普洛斯愈發相信,羅教士根本看不上艾諾姆所代表的那仨瓜倆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