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 變成人了
葉雲帆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一時間竟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他打量著自己赤.裸的身體,確認著自己的胸腹手腳都在,一切特征都完美地符合了人類的標準。
的確是, 人類的樣子。
而且——
葉雲帆重點觀察了某個部位, 確認自己現在是個成年男性,而不是被章魚寶寶的本體影響而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
這讓他總算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 葉雲帆忽然想到, 他的手腳似乎都是小觸手們變成的。
可手腳加起來也就四隻, 剩下四隻呢?
葉雲帆開始尋找自己的觸手,很快,他在後腰處摸到了剩下的三隻小觸手。
它們都變大了不少,約莫他的手臂那麽大,此刻就像是狐狸尾巴似的漂浮在身後。
等等, 為什麽只有三隻?
不應該是四隻嗎?
葉雲帆疑惑, 他再次在腦海中搜尋著之前看過的那篇關於章魚的科普小文章。
看來平時多看看科普知識還是很有用的。
很快, 葉雲帆得到了答案:章魚有一隻觸手是交接腕。
葉雲帆:“.”
沉默。
他不敢細想那條交接腕到底具體是哪一條觸手, 只是忽然意識到自己當小章魚的時候, 竟然是裸/奔了很久。
葉雲帆開始試探著把剩下三只收進去。不然以後要是他想要以人類的形象在這個世界生存,這後腰上長三條觸手算怎麽回事?
很快,三隻觸手乖乖融入身體, 消失不見。
“呼——”
葉雲帆松了口氣。
可惜水裡沒有鏡子,否則他還真想看看自己現在的臉到底是什麽樣子。
應該很大可能不會是以前的模樣了,畢竟自己以前可不是淺粉色的頭髮。
葉雲帆從小到大都很乖,他屬於那種很溫潤俊秀的長相, 脾氣好, 性格好, 學習好,人緣自然也好,是老師朋友眼中別人家的乖孩子模板。
若是放到言情小說裡,也許能混個溫柔男二當當。就是可惜出身不太好。
貧窮大山,孤兒。
這兩個詞疊加起來的殺傷力就太可怕了。所以染發燙發這種事情,基本與葉雲帆三個字絕緣。
於是現在突然有了電視上那種女愛豆的淺粉發色,葉雲帆感到不太適應,卻又很新奇。
不過這種新奇感僅僅隻維持了幾分鍾,因為葉雲帆看見了迅速下跌的體力值。
[體力值-40]
[體力值:280/355]
葉雲帆:“!”
變身一次這麽耗費體力的嗎???
就在他震驚又心痛的時候,小觸手們忽然驚叫起來——
【來了!】
【來了來了!】
【原原,是原原!】
小觸手們的聲音興奮又歡喜。
葉雲帆一愣,抬頭果然看見了上方遠處那一道小小的,正不斷下潛而來的人影。
海水之下的光線其實很昏暗,而且加上距離太遠,葉雲帆眯起眼也只能辨認出個大概輪廓。
可沒想到他的觸手們竟然可以直接把人認出來?
但下一秒,葉雲帆就突然意識到——
等等!
他現在沒穿衣服!!!
他是裸/著的!
下一秒,粉毛青年當機立斷,慌亂又迅速地躲到屍體下面。
之前當小章魚的時候不覺得,現在變成了人裸奔的話就太羞.恥了。
與此同時,原野正在飛速下潛。
他剛才因為沒有帶氧液並不能潛太深,所以尋找一會兒就必須得浮上去喘口氣,一來二去,他就找不到小水母了。
好在剛才聽見了海下傳來的槍聲,這才有了準確的方向尋找過來。
這時候天色已經暗下。越是往海下遊,可見度越低,原野眯起眼,看見了水下大片溢散開來的血液。
少年依稀看見兩道人影,以及一點模糊的粉色。
粉色!
他的“小水母”!
少年心頭一緊,下潛的速度越發迅速,他水性很好,擺動的雙腿靈活得像是魚尾。
可此時此刻葉雲帆很焦灼。
因為他躲到屍體下面過後,才發現這個男人太瘦小,根本擋不住他這麽大一隻
咦等等。
為什麽他都變回人了還要用隻來形容自己???
葉雲帆:“.”
總而言之,得趕緊變回去才行。
並非是葉雲帆不相信原野,只是他還不相信這個世界。他不相信這個比自己所熟悉的地球殘酷血腥數千百倍的陌生世界。
在葉雲帆沒有徹底了解這裡,並掌握一定的自保能力之前,他並不打算把自己的秘密和自己的性命完完全全交到別人手上。
即便葉雲帆目前認為原野是個善良又溫柔的好孩子。
如果張南和巴德還活著,他們聽了葉雲帆對原野的這個描述大概會氣到吐血。
變成人的過程花費了不少時間,可從人形變回到小章魚倒是很迅速,一團淡淡的淺粉色光暈過後,巴掌大小的粉色章魚寶寶就迅速從屍體的下方遊了出來。
小章魚身體上的彈孔已經消失不見,但身形卻比之前小了一點,看起來蔫蔫的,不是特別活潑精神。
葉雲帆本來是打算立刻朝原野遊過去的,但是他看了看身邊的屍體,忽然又折回來,用觸手勾住那人的領子,拚命往上,拉向原野。
半分鍾後,雙方終於碰頭。
原野看見拉著男人屍體的“小水母”,一時愕然。
可他剛才明明好像看見了兩個人不過這時原野的憋氣時間要到極限了,他不再細想,只是立刻朝“小水母”伸出手。
後者很有默契地懂了。
小章魚當即松開,轉而用小觸手勾住原野的袖子,迅速爬上他的肩膀。
少年身體微僵,但也不過短短一瞬,他伸手拽住男人的領子,飛速朝海面遊去。
十五分鍾後,原野看見了海岸。
可就在這時,原本乖乖趴在他肩膀上的“小水母”竟然又一次溜走,朝下面潛去。
他愣了愣,趕緊又一頭扎入水中。
卻見那隻粉色的小家夥纏著熟悉的刀柄,費力而飛快地遊回來了。
——原來它是去幫他找刀。
原野微怔,冷峻的眉眼忽然柔和,像是在笑。
·
與此同時,原本是供給站標志建築的診所已經是一片狼藉。
也不知道是不是巴德提前打點過,還是所有人都認為這些巨響都只是和異種戰鬥的正常聲音。
總之,被封鎖的診所發生爆炸之後,竟然只有幾個零星的調查兵和哨兵過來查看情況。
喬恩把他們攔在了外面,沒有讓任何人靠近陳新月。雖然他並不是個聰明人,但也知道這時候的隊長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所有的異種死後都要集中焚毀,原本善後的調查兵是打算連帶著整個診所一同焚毀的,可當時陳新月堅持要守在治療艙旁。
所以他們隻匆匆將所有的異種和屍體集中到院子裡燒掉了,其余建築並沒有動。
因此當陳新月跑到院子裡的時候,她看見的就只有中間那一堆小山般的冰冷灰燼。
當女人看到這一幕的瞬間,她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表情,仿佛整個大腦都空白了。
可實際上,陳新月正在瘋狂地搜尋自己的記憶,搜尋她進入診所後看到的每一個人,甚至每一個怪物。
短短幾秒後,聰明的陳隊長就有了答案。
當時她進來遇見的那隻獨臂異種,就是王遠。
而對方當時突然且反常的僵直,也是因為他是王遠。
否則,她本應該死去。
可那一瞬間,王遠的意識戰勝了異種的本能。
所以她才能親手殺了他。
陳新月呆呆站在原地,她其實很抗拒去深想這件事,可偏偏腦子卻在這一刻瘋狂地運轉,將之前她沒能注意到的所有細節全部殘忍地挖了出來。
當王遠殘缺的屍體被烈火焚燒的時候,她卻守在一個冒牌貨的身邊,滿心期盼希冀地等待他醒過來。
“.”
啪!
陳新月頹然跪倒在地上,整個人像是一瞬間被抽走了靈魂。
喬恩站在遠處看著她,整顆心揪得發痛。他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胡亂擦了擦眼睛,努力克制住。
可出乎意料,喬恩哭了,陳隊長卻沒有哭。
她只是沉默地跪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只是一向挺直的脊背忽然就彎了下去。
良久之後,女人艱澀開口,她問喬恩。
“後悔當初跟了我的隊伍麽?”
陳新月的隊伍在上次探索淪陷區的時候損失了三個人,本來他們是要直接回主城的,但半路上突然接到了征調命令,讓他們來調查這個供給站附近的海域。
於是人手不夠的情況下,陳新月去了喬恩所在的小鎮選了他這個新人充當臨時兵。
若非如此,喬恩本可以不被卷入這樣的禍事當中。
然而卷毛小狗聞言,立刻搖頭,聲音帶著哭腔卻很大聲堅定:“不後悔!”
“要是死在這次任務裡了呢?”
喬恩想了想,還是搖頭,
“我終歸是要做調查兵的,成為隊長你的兵,死在這樣偉大的任務裡,我覺得很不錯。”
“.”
陳新月忽然抬頭看了他一眼,歎氣,
“你是我帶過的人中,最笨的一個。”
卷毛小狗一愣,臉頰頓時有點紅。
“隊,隊長,我.我以後會努力學,努力完成任務的!隊長,我發誓!”
喬恩生怕被嫌棄似的,立刻舉起手發誓。
奔波搏殺的一天一夜讓陳新月看起來很糟糕,原本清秀姣好的面容變得憔悴而乾癟,扎緊的長發散亂著遮住她的眉眼,很難讓人看清楚她此刻的神色。
“不用努力完成任務.”
喬恩只能看見隊長很艱難地扯了一下嘴角,她大概是想強撐著露出一個笑的,可卻比哭還難看。
隊長說:“喬恩,努力活著吧。”
陳新月跪在地上,輕捧了一把灰燼,小心裝進包裡,
“至少,比我活得久一點。”
“.”
喬恩張了張嘴,忽然像是啞了一般,哽咽到再說不出一個字。
明明昨天,他們還是好多好多人。
明明昨天,他們所有人嬉笑憧憬著回到主城以後的日子。
可怎麽僅僅只是過了一個晚上,原本熱鬧的第七小隊就只剩下他和隊長了。
陳新月起身,走回了那間曾經讓她充滿了希望的病房,此時經過一番爆炸後的房間,已經面目全非了。
當然,那台昂貴又珍稀的治療艙也被炸壞了。
陳新月很是覺得可惜。
要是徐老頭看到這一幕,大概會心痛到無法呼吸吧。
她還真是對不起他老人家。
陳新月想到這,扯著唇角露出一個慘笑,要是她還能活著,還有以後的話,得想辦法弄一台新的治療艙賠給老人家才行。
陳隊長走路素來雷厲風行,乾淨利落,可這一次,她從門口走到那塊熟悉的地板,這段不到十米的路,她卻走得像個行屍走肉。
陳新月單膝跪下,打開,從下面的暗格裡取出一個金屬藥箱。
女人遍布傷痕的手輕撫著藥箱光滑的表面,被藏在地板之下的藥箱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連一絲劃痕都摸不到。
可就是為了這個東西,她的八個隊員全死了。
某一瞬間,陳新月忽然對自己的執著和一直以來的信仰產生了懷疑。
她做的這些,真的值得嗎?
陳隊長忍不住去想——
如果,當初她堅持拒絕了這個臨時征調的任務,那麽他們所有人早就平平安安回到主城了。
如果,昨晚她不下達命令讓所有隊員去拚命引開王種的話,他們本可以逃走的。
如果,她沒有下海去撈起王種屍體的話,王遠或許也不會死。
即便到了現在,她和喬恩的命依舊懸在半空,或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死了。
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她的命令真的是正確的嗎?
陳新月閉上眼,將冰冷的藥箱死死抱在懷裡,她的手指幾乎用力到發白,脊背顫抖。
“.”
這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沉默了。
沒有人能給陳新月答案。
除了她自己。
沉默良久之後,女人忽然睜開眼,她利落地起身,抱著箱子大步走了出去。
陳新月走出診所,剛好和拖著屍體回來的原野撞個正著。只是那屍體的死因竟不是被刀斬殺,而是被槍爆了頭。
陳新月微怔,略感詫異。
因為傳聞中這位曾經強大無匹的除穢官大人似乎只會用刀不會用槍。
但她也沒有多問,只是略帶恭敬地低頭,嗓音嘶啞:
“您回來了。”
“嗯。”
原野把屍體扔給後面追出來的喬恩,卷毛小狗下意識接住之後才發現那是一個被爆頭的屍體。
昨晚那一夜讓喬恩見過了太多屍體,可他還是頭一次被一個人的腦漿糊了半身。
卷毛小狗當即臉色慘白,胃液翻湧,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這時,異瞳少年淡淡瞥去一眼,涼聲道:
“那屍體算是重要線索,弄髒了你負責。”
“嘔唔。”
喬恩死死捂著嘴巴,竟是生生咽了回去。
蹲在少年肩膀上的小章魚默默扭頭,他有點被惡心到了,於是趕緊去看看原野的側臉洗洗眼睛。
原野看了眼旁邊抱著藥箱的陳新月,撂下一句: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說完,他便抬步朝山上的方向走。喬恩呆呆捂著嘴,看向陳新月,後者很快反應過來,並示意他立刻跟上。
於是委屈的卷毛小狗只能扛著屍體,充當一個任勞任怨的苦力,艱難跟在後面。
三人回到木屋時,天已經黑透了。
“屍體你帶走檢查吧。”
屍檢也算是調查官的業務范圍之一。
“好。”
陳新月沒什麽意見。她看著坐在凳子上的原野,開始斟酌用詞。
可後者卻直接開門見山。
“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想用這次戰功幫助我提前解除放逐令,並恢復除穢官的職位,然後由我向王庭匯報此事,請求徹查?”
“是。”
陳新月很直接點頭,
“不過斬殺王種的功勞是您應得的,算不上我幫忙。這件事是我想請求您的幫助。”
這件事情到了現在,陳新月一個小小的B級調查官的話根本無足輕重。
而她之前所說的上報王庭,也只是傳遞給外圍的通訊部,還需要層層審核,很容易被有心人壓下去。
而如果是身為除穢官的原野提出,那分量就不一樣了。
因為他上報的不是調查軍團總部,而是越過調查軍團總部,直接向除穢官組織上報,甚至進諫女王。
雖然這次事件出現了王種,王庭定然會派除穢官來,可陳新月隻信原野。在短暫的一天接觸中,她已經完全信任了眼前這個強大到恐怖的少年。
更何況,那些人竟然可以驅策天賦者來殺她,那麽陳新月也有理由相信除穢官中可能也不乾淨。
就在這時,女人忽然毫無征兆俯身,九十度鞠躬
“我所有的隊員除了喬恩,他們全部都在昨晚犧牲了。我知道保護民眾,為人類命運而犧牲是調查官的使命和責任。”
“但是如果這件事情是人為,那麽他們就是被謀殺的!”
“我想要一個真相,也想要為他們討一個公道!我請求您,幫助我。”
喬恩愣了一下,趕緊也跟著隊長一起九十度鞠躬。他大聲附和著,
“請求您!”
原野沉默,沒有立刻答應。
葉雲帆其實很好奇,他原本就猜測原野的身份不簡單,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是除穢官。
雖然葉雲帆並不清楚地理解除穢官到底是幹什麽的,但是看周圍人的反應和敬畏,他能容易能夠猜出這個職業或者是職位地位很高,而且武力值也不弱。
只是不知道原野到底犯了什麽錯,才會被下達了所謂的放逐令還革了職。
良久的沉默過後,少年終於開口:
“放逐令也許可以靠著這次的功勞提前解除,但是我不可能再恢復成除穢官了。”
陳新月微微抬頭,有些忐忑。因為她沒有太明白原野的意思,拿不準他說這話到底是幫還是不幫。
“那您的意思是”
原野認真想了一圈,腦海中浮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不過我倒是可以找一個人幫你,這種事情,她說話比我管用。”
陳新月微怔,猛然抬頭。不過旁邊的喬恩還要激動一些,他眼睛一亮,急急開口,
“是是您的朋友嗎?真是,真是太感謝了!”
朋友?
葉雲帆很是詫異地看了少年一眼,雖然他覺得原野是個溫柔又善良的好孩子,可外表,言語行為著實太過別扭了些,不太像是能輕易交到好朋友的樣子。
果然,原野掀起眼皮淡淡看了喬恩一眼,涼聲道:
“我沒有朋友。”
喬恩頓時哽住:“.”
這時候,原野那張帥氣逼人的酷哥臉上難得露出了些許回憶的神色,繼續補充了一句,
“以前我在主城的時候,他們都怕我,也有一些不怕的,但都很討厭我。”
——果然。
小章魚搖搖腦袋,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陳新月原本喜悅的表情變得有些擔憂,很顯然她相信了原野的話,畢竟以前傳聞中這位天才除穢官的名聲並不太好。
她小心翼翼試探道:“那您是要找?”
“——當然是最討厭我的那一個。”
原野的語氣理所當然。
畢竟害怕他的,大部分都弱,實力很弱,背景也很弱。而討厭他的那些人,至少有一樣能拿得出手。
這句話說完,整個屋子都陷入了沉默。
某一瞬間,喬恩竟然有一些懷疑他的新偶像是不是真的真心實意想要幫助隊長。
找一個最討厭自己的人幫忙,對方願不願意先不說,但真的不會幫倒忙,甚至反插一劍嗎???
最後,還是陳新月打破了這份尷尬的沉默,她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追問,畢竟原野已經答應了幫忙。
“那就多謝您了。”
她再次鞠躬。
葉雲帆看著陳新月,她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也許因為常年刀口舔血風餐露宿的生活,她的面容可能還顯得比真實年齡大一點。
然而,陳新月能在這樣糟糕的境遇中依舊保持理智和勇氣,葉雲帆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女性的強大和堅韌。
只是不知道對方到底經歷了什麽,才能成長到現在這般模樣。
“天色已經很晚了,我們就不多打擾。”
陳新月看了看表,起身,
“我們隊的車就停在附近,將就一晚就好了。”
她是一位經驗豐富,行事老練謹慎的調查官,所以一向不會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因此小隊的車也都是分開停放,其中一輛就停在山裡。
“只是這個——”
說著,陳新月把裝有王種屍體的金屬藥箱往原野的方向推了推。
“還請暫時保留在您這裡。”
“嗯。”
少年淡淡應了一聲,沒有任何打算挽留他們在這裡留宿或吃飯的意思。
陳新月在桌上留下了一個無線通訊器。準確來說,應該是一個對講機。
“供給站的信號塔壞得很巧,只能暫時用這個了。”
“嗯。”
原野隨意應了一聲,他揮揮手,像是在趕人。
於是陳新月不再多說,帶著喬恩利落地離開了。
哢噠。
門關上了。
原野扭頭看向自己的“小水母”,他問:
“餓了?”
小章魚看著自己下降不少的體力值,用力點頭,滿眼期待。
——嗯嗯!
“那好,我現在去做飯。”
說著,酷酷的原野很自然站起身,轉身找出了一條白色圍裙,反手就給自己系上了。
啊?
葉雲帆陡然愣住。
做飯?
這家夥竟然會做飯???
葉雲帆忽然覺得原野的畫風實在太割裂了。初次見面的時候他還以為對方是個冷酷到莫得感情的鯊手,後來發現對方只是個不善於表達的別扭小孩。
怎麽現在還會縫衣服做飯?
葉雲帆之前還以為原野會又給自己喂什麽營養液對付一頓呢。
小章魚看著少年戴上了超大號的黑色皮手套,抄起長刀出門,然後在外面院子裡的水缸裡插了一條大魚進來。
那條大魚長得有點像鯽魚,但嘴巴裡卻有獠牙,看起來很凶。
死不瞑目的凶。
小章魚頓時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感覺自己的魚頭有點涼颼颼的。
原野是用刀的高手,連殺魚剔刺的動作都像是刺客藝術。
直到現在,葉雲帆才反應過來他每次趴來趴去的那把長刀對它們魚魚來說是多麽危險的大凶器。
刀刃在魚肉上一點,下一秒,無數白線密密閃過,肉幾乎是瞬間就被切割成了泥。
原野加了某種不知名的蛋液和澱粉,以及別的葉雲帆不認識的調料。他攪了攪,用杓子挖成丸子煮進鍋裡。
這行雲流水的動作把小章魚看得一愣一愣的。
半個小時過後,葉雲帆面前就多了一碗用井水冰涼了的魚肉丸子。
他看了看眼前比自己整個還大的碗,又看了看旁邊一臉平靜的原野。
葉雲帆忽然想起了最初他看見系統面板上的提示——
[防禦值:12(幼生期的你身體非常脆弱,在這期間,建議尋找一位強大的庇護者。)]
強大的庇護者.
小章魚沒忍住又去看了原野一眼。
咦,好像很符合啊!
又強大,又會庇護他,還會給他做飯吃!
這!簡直!
完美人選!!!
葉雲帆當即就打定了主意。
原本他被原野抓住還有些忐忑和不情願,現在倒是覺得是因禍得福了!
小章魚的心情瞬間好了,他開始大口乾飯,一邊吃一邊想著怎麽加深一下庇護者和被庇護者之間的聯系。
畢竟目前看來,原野似乎把他當寵物養了。
[體力值+1]
[體力值+1]
[體力值+1]
丸子很好吃,就是對他整個身體來說,體力值增幅太小了。
葉雲帆默默思索著,他這隻章魚寶寶似乎是以吃怪物為生的,比如海裡那些大怪物和小怪物,哦對,這裡的人類稱他們為異種。
不過即便現在小怪物的屍體就在不遠處的櫃子裡,可葉雲帆也再沒了任何想要吃掉它的念頭。
——因為那是陳新月拿命換的。
那是她僅存的希望。
葉雲帆想著想著,他的思緒又轉了回來。他現在有很多問題,最想不明白的就是為什麽這個世界會把章魚當做水母?
異種是怪物,原野說他是進化種,可進化種又是什麽?
葉雲帆越來越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麽物種的,因為普通章魚是有嘴巴的,而且不會用觸手進食。
而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都喊他水母。就連那個神奇的數據面板也無法判定他的種族。
所以他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呢?
而且,這個世界似乎不止他一個玩家,除了張南之外,還有多少玩家呢?
如果他們是玩家,那這個世界的人又是什麽?npc?還是整個世界就是一個遊戲?
可有這樣真實的遊戲嗎?
類似的問題太多太多了,直到把碗裡的魚肉丸子吃完,葉雲帆也沒有想到一個答案。
晚飯過後,小章魚又被原野端去洗澡。他照例躺在盆底,望天花板,聽著旁邊淅淅瀝瀝的水聲。
這裡沒有各種各類的沐浴露,只有最原始的皂角。乾淨清爽的香氣讓葉雲帆感到莫名安心。
二十分鍾後,原野穿好衣服,用刀把盆底的“小水母”挑起來,又端出去。
葉雲帆表示已經習慣了,他躺平任端。唯一感到不理解的是,原野這家夥睡覺都要帶著手套。
小章魚睡盤子裡,盤子被原野放在了枕頭邊。
【好醜啊。】
【好醜好醜,不要睡這裡!】
小觸手們對盤子的意見很大。
葉雲帆雖然也覺得醜,但他還能將就將就,畢竟現在是他抱著原野大腿,總不能處處提高要求。
原野蜷縮著睡在旁邊,他似乎很累,又或者睡眠質量很好,很快睡著了。
葉雲帆扭頭去看他,少年因為側睡而使得左側的臉頰微微嘟起,倒是多了幾分孩子氣。
小章魚現在已經確認了原野對自己似乎並無惡意,或許,對方真的隻把他當做一個撿來的寵物。
畢竟沒有朋友的小孩,似乎大部分都對自己的寵物很好很好。
葉雲帆有點睡不著,乾脆開始翻那個奇奇怪怪的數據面板。
他想要嘗試搞明白那個叫做精神溝通的技能怎麽用,但是想要嘗試時又有些顧忌。
葉雲帆並不知道別的進化種是什麽樣子的,可一個非人類生物能夠聽懂人類說話就已經很奇怪了,要是再暴露可以進行精神層面的溝通.
謹慎起見,葉雲帆沒有冒然嘗試使用這個技能。只是給它打上一個可以被動偷聽到一些談話的標簽。
這時候,葉雲帆又悄悄看了原野一眼,對方呼吸平穩綿長,似乎睡得很熟。
於是,小章魚躡手躡腳站起,穿上小鞋,悄悄跳下床,溜進浴室。
浴室靠窗戶的牆壁上,掛著一面小小的鏡子。
葉雲帆其實之前一直疑惑他明明開了隱匿技能,當時怎麽還是會被原野發現。
趁現在夜深人靜,他打算仔細試試自己的每一個技能,對自己的實力有一個更加清晰的了解。
以後遇到危險時,活下來的幾率才更大。
雖然葉雲帆想讓原野成為他臨時的庇護者,可他終究不會將自己的生命完完全全交到另外一個人手上。
就在這時,鏡子裡的粉色小章魚的身體開始逐漸透明,然後和周圍環境的顏色融為一體。
但是當葉雲帆有所動作的時候,還是能隱隱約約看見他身體的外部輪廓。
果然,隱匿技能並不是完全隱身,僅僅只是讓自己和周圍的環境色相近,但如果非常仔細觀察的話,也是能看出來的。
——看來這個保命技能也不是百分百保險。
葉雲帆沉思片刻,忽然又很想看看自己人形長什麽樣子。
他先是跑到門口小心翼翼探出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原野,確認少年仍在熟睡,於是才悄悄關上門。
靜謐而潮濕的浴室內,一根根粉色的觸手逐漸伸長,然後變大,勾勒出人類肢體的雛形。
半分鍾後——
葉雲帆睜開眼,在鏡中看見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之所以熟悉,是因為五官還是他自己記憶中的五官。
鏡中的男人眉目沉靜,鼻梁高挺,氣質謙和而溫潤。
大學時期時,葉雲帆曾經幫忙出演過話劇社中一個“斯文敗類”的反派角色。後來因此成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校園紅人。
雖然他當時並不理解為什麽大家喜歡壞事乾盡的“斯文敗類”,也許是個人獨特的癖好。
只是現在,葉雲帆看著自己那一頭淺粉色的碎發,水藍瞳色,忽然覺得鏡中的人又極其陌生。
——完全不像他。
這種陌生感就好像是學校裡最溫和禮貌的三好學生,突然去染了一頭粉毛,然後就直接愛豆出道了。
總之,葉雲帆怎麽看怎麽覺得別扭。
哢噠。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了門把手細微扭動的聲響。
葉雲帆陡然一驚,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身藏到門後,屏住呼吸,下意識開啟了隱匿技能。
他的皮膚立刻開始變得透明。
咦?
技能竟然可以疊加?
葉雲帆愕然。
而幾乎是他站定在門後的瞬間,面無表情的少年推門而入。
原野冷冷掃視了周圍一圈,余光落在身側的門板上,他察覺到後面有人,眼神陡然凌厲。
就是這一瞬間,一股恐怖的危機感從葉雲帆的脊背後面竄上心頭,甚至於,他竟然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傳說中的殺氣。
下一秒,門板上出現了無數道縱橫的白線,而且不受控制地向外倏然蔓延,眨眼便密密麻麻布滿整個牆壁。
幾乎是一瞬間的時期,厚實沉重的木門,連帶著浴室側面的整棟牆就變成了無數塊拚接的積木,轟隆隆散落一地。
然而出乎原野意料的是,門後面什麽也沒有。
不,等等。
原野微怔,猛地低頭,他看見了地上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小水母”,它的背上有一道口子,腥甜的血腥味頓時佔據了原野所有的嗅覺。
少年冰冷的神色驟然凝固在了臉上,異色的瞳孔放大,臉上的血色陡然消失大半。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上一如既往戴著雪白的手套,明明很乾淨,可某一瞬間原野卻好像看見了很多血,很多很多血。
他甚至聽見了慘叫聲。
有誰在崩潰地哭喊救命,還有人在怨毒地咒罵魔鬼。
又是這樣
他的力量又失控了。
他又做錯了一件事情。
少年的身體開始顫抖,他捂住頭,周圍的空間隱隱開始出現扭曲。
就在這時,原野忽然感覺腳踝一緊,熟悉又陌生的酥麻感閃電般順著腳踝竄了上來。同時,原本緊張扭曲的空氣瞬間恢復正常。
少年陡然回神,僵硬低頭,看見一團熟悉的粉色熟練又迅速地勾著他的褲腳,飛快爬上攀爬上他的大腿。
原野愣住,眼神驚愕又茫然。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被“小水母”觸碰而產生的身體異樣,而是困惑為什麽對方的選擇不是立刻逃離,反而朝自己貼了過來。
這時候的葉雲帆是真的整個人都嚇麻了。
[生命值-5]
臥*!
他剛才身臨其境地見證了這恐怖的一幕,要是之前變回來的時機再晚一秒種,這時候他就跟那些木頭一樣,成了一塊一塊的了。
好在,剛剛只是險險被擦到了一點皮。
小章魚身上的傷口很迅速地凝血,變成一道半指長的血痕。
【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
小觸手們驚慌失措,瑟瑟發抖。
原野當即回神,可左膝竟直接軟了下去。好在他反應迅速,卻沒有第一時間把腿上的“小水母”丟下去,而是立刻撐住了背後的牆壁穩住身體。
與此同時,小章魚也已經迅速地爬上了少年的腰,他勾著襯衫胸.前的口袋又噌噌兩下,終於爬上原野的肩膀。
最後,嚇壞了的小章魚下意識縮進了少年的衣領內,團巴團巴蜷縮在原野的鎖骨窩裡。
因為只有這個地方,有一點點類似於罐子,能夠給予小章魚一些安全感。
濕滑冰冷的觸手貼在少年敏感的皮膚上,瞬間讓裡面無數神經末梢都開始戰栗起來。
側面的牆直接碎了,夏日皎潔的月光便暢通無阻,潑湧而入,使得原本昏暗的浴室鍍上了一層銀輝。
原野的呼吸陡然急促,他垂下眸,漆黑的眼睫蓋住了瞳孔下的情緒波動,如不安的蝶翼般細微震顫著。嘴唇翕動,壓抑著喘息。
嗡嗡嗡——
就在這時,外面的對講機忽然震動起來。原野扭頭看了一眼,僵硬著走過去,接通。
“喂?”
他的嗓音變得有些啞。
這時候,小章魚也總算從剛才劫後余生的後怕中緩過神,他從原野的領口探出腦袋,跟著一起聽。
“您那裡出什麽事了嗎?我剛才聽到了很大的聲響!”
陳新月的語速極快,帶著明顯的焦灼和擔憂,說話的同時似乎背景裡還夾雜著一些嘈雜的風聲,似乎正在快速移動。
“沒事。”
原野回頭看了眼碎了大半的牆壁,語氣冷淡,
“出了點意外。”
“意外?”
“嗯。”
少年沒有要過多解釋的意思。
陳新月那邊嘈雜的聲音陡然一靜,她又略顯擔心地多問了一句,
“您真的沒事嗎?”
“這裡沒有能對我產生威脅的人,就算是在主城也不會超過三個。”
原野平靜陳述著這個事實,可聽起來卻像是傲慢的諷刺。
聞言,陳隊長就不再多問了,她沉默片刻才道:
“好的,是我打擾了。”
嘟——
原野無情掛斷,把對講機隨手丟到一邊。看起來像是不耐對方做了多余的事情。
葉雲帆再次搖頭歎息,要是能說話,他真得好好跟原野說說怎樣才是和朋友交流的正確姿勢。
明明收到了關心,卻這樣冷淡地表達抗拒,難怪原野說自己沒有朋友。
唉——
大概是曾經當哥哥當習慣了,葉雲帆忽然開始操心原野以後的日子。
一個明明心軟又善良,總是默默救人做好事的孩子,偏偏不會表達,還總是冷漠地把別人推開,塑造出一副冷漠傲慢又無情的殼子。
若非如此,葉雲帆覺得憑原野的天賦實力,怎麽會混到現在這麽狼狽的地步。
就在小章魚搖頭歎息,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忽然聽見原野開口說:
“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欸?
葉雲帆陡然一愣。
他看了一眼關閉的對講機,又看了看神色落寞的少年,好半天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方竟然是在跟他道歉。
為什麽道歉?
葉雲帆心底隻當剛才的事情真的是意外,他並不認為那是一件需要原野道歉的事情。
畢竟是他先鬼鬼祟祟躲到浴室,又變成了人形。敏銳的原野第一時間將他當成了壞人也情有可原。
甚至葉雲帆覺得原野就要這樣警惕才好,否則要怎樣才能在如此殘酷危險的世界好好活著呢?
“不會有下次了。”
可這時,少年的語氣忽然變得很認真,像是在做什麽很重要的承諾。
“.”
小章魚眨了一下眼睛,他不明白原野為什麽突然如此反常,卻也明白這件事情似乎對少年而言有著某種特別的意義。
特別的,卻並不算好的,重要意義。
小章魚展開了原本團緊的身體,他趴在原野的鎖骨上,探出腦袋。
不能說話,只能靠肢體語言了。
親切的微笑,溫柔的撫摸,溫暖的擁抱,這些都是能夠傳遞安慰的肢體動作。
不過現在,葉雲帆能夠做到的就只是用自己禿禿軟軟的腦袋,給予情緒低落的少年一個親昵的貼貼。
後者原本僵硬的身體這下更是驟然石化,原野頓時撇過頭,頸線繃直。他張了張口,原本想告誡這隻“小水母”以後不要隨便往自己身上爬。
他不喜歡,也不適應,甚至到了難以治愈的心理疾病的地步。
可這話到嘴邊,原野不知道為什麽又咽了下去。
他不再說話,沉默地走回床邊。枕邊的白瓷盤還好好地放著,原野把盤子拿起來,遞到肩膀旁邊。
他嗓音微啞,低聲說:“回去睡吧。”
小章魚的臉貼在少年的脖間,後者說話時,他幾乎全然感受到了對方聲帶的每一次震動。
小章魚無意識抖了抖耳朵,不自然往回縮了縮轉而扭頭去看原野遞到面前的瓷盤。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小觸手的影響,他現在竟然也開始覺得盤子很醜,罐罐才是真絕色。
果然審美這東西是會被影響的。
於是小章魚伸出一隻觸手,嫌棄把盤子推遠,然後又縮回到少年的衣領裡面,埋頭不肯回到自己醜醜的“床”上。
原野沉默:“.”
他無聲歎了口氣,打算把那隻被“小水母”嫌棄的白瓷盤放回到桌子上。
然而這時少年抬步的動作突然一滯,因為這時候原本窩在鎖骨上的小章魚忽然又探出了腦袋來。
【醜!】
【太醜啦太醜啦!】
【不要這個,要罐罐!】
【罐罐!罐罐!】
小觸手們很不高興,此起彼伏地指指點點,以表抗議。
【要和原原睡一起。】
【一起一起!】
但葉雲帆置若罔聞,他現在已經完美掌握了整個身體的控制權,根本不聽。
小章魚先是伸出觸手把盤子邊緣勾住,拉過來一點,然後才不情不願地回到盤子裡,生無可戀地躺平。
葉雲帆想著畢竟他現在是一隻小章魚,體溫很低,而且身上還一直保持濕潤。
要是這樣貼在原野身上睡一晚,對方很可能會感冒。
章魚歎氣.jpg
於是最終,善解人意的小章魚還是回到了醜醜的盤子裡睡覺。
原野不明白這小家夥怎麽想一出是一出,但等到那濕滑柔軟的觸感終於脫離身體時,他又總算無聲松了口氣。
要是這隻“小水母”真的一晚上都黏著他睡,原野覺得他可能一晚上都得睜著眼當個石化雕塑。
嗒——
原野重新把瓷盤放回到枕邊,接著,他再次躺下,拉好被子,側身像貓咪般蜷縮著。
閉眼,睡覺。
良好的睡眠是保證情緒穩定的重要因素,對於原野這種能力過分強大的天賦者,保持情緒穩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需要隨時隨地保持對力量的謹慎控制。
很快,原野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而緩慢,像是安靜地睡著了。
可葉雲帆睡不著。
他被小觸手們吵得睡不著。
【太醜啦太醜啦!】
【不要睡這個醜東西!】
【不要不要!】
於是小章魚在盤子裡翻來覆去,直到他忿忿把幾隻小觸手打成死結,才讓它們閉嘴。
【嗚嗚嗚,好凶!】
【嗚嗚嗚】
小觸手們哼哼唧唧控訴了幾句,總算安分了下來。
葉雲帆這才松了口氣。
說實話,他真的感覺每次跟自己的觸手交流簡直就像是在帶一群年僅兩三歲的小孩子。
經驗豐富的小葉哥哥很清楚,帶孩子不能隻哄著,有時候還要凶一點,比如把它們打成死結,嚇唬嚇唬就好了。
於是嚇唬完小觸手,確保它們都安分了之後,葉雲帆又開始費心費力地解開打結的觸手。
唉。
他可真累,又要打怪獸,又要打壞人,還得帶孩子。
葉雲帆在心裡歎氣。
一直磨磨蹭蹭到後半夜之後,他總算把所有的死結都解開了。
可是現在小章魚已經完全沒了睡意,於是他扭頭,去看安靜沉睡的原野。
不得不說,白天看似冷酷傲慢的少年睡著之後,竟是看起來像個可愛天使。
小章魚認認真真盯了一會兒,忽然朝著少年伸出了觸手。觸手尖尖小心翼翼貼在原野的臉頰兩側,吸盤輕輕吮吸。幾秒後,觸手松開。
兩個對稱的小心心紅印再次出現。
嗯,這樣就更可愛一點了。
小章魚滿意點頭。
他想了想,忽然又控制著觸手往下挪動,恰好落在原野的唇角兩側。柔軟的觸手尖尖抵住少年的唇角,慢慢往上戳,小心推出一個略顯生硬的微笑弧度。
嘶.可是這樣笑起來看著有點奇怪啊。
小章魚歪頭,陷入沉思。
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觸手之下的嘴唇動了動。一道低啞的嗓音在靜謐的夜色中響起——
“你在做什麽?”
小章魚陡然僵住,他像是被上了發條般哢哢抬頭,剛好對上那雙過分瑰麗卻冷冰冰的異色雙瞳。
葉雲帆心臟驟停:“.”
不好!
被抓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哼哼,看我這粗大長,撐死你們。
這兩天修改一下更新時間。
周日周一,零點更新。
周二上夾子,晚上十一點更新。
之後恢復早上九點更新,日更六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