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重建天庭
鎖國三年,舉國備戰,賦稅沉重,百姓日蹙。
——《晉書》
史官對於歷史向來惜字如金。
對於當代人而言,或許覆壓在身上的是一座座沉甸甸的大山,但在史官的筆下,永遠都只有輕描淡寫的幾筆。
時光飛逝。
轉眼,距離南北聖人大戰,已經過去了三年。
三年的時光,對於修行者而言,或許真的很短暫。
尤其是對於那些高境界修行者而言,甚至可能就是一次短暫的閉關,幾乎就相當於只是打了一個小盹兒。
但是。
對於世俗的平民百姓而言,卻實在算不得很短的一段時間,甚至能直接改變很多人的一生。
在這三年裡,整個南晉的氛圍都相對比較壓抑。
一方面是俞幼泉通過樂聖程青衣,不斷強調宣傳的危機,讓世人多少有些人心惶惶。
但是。
人心惶惶這種事,惶惶久了也就跟著麻木了。
相較於可能到來,但卻沒有出現的危險,絕大多數人心中的所思所想就只有危機政策的不好。
既限制了他們的自由,又讓他們過得壓抑。
另外一方面,整個南晉都被拉進到了一種大生產運動之中,民力被極大限度的開發使用。
大量的罪犯都被刺字流放到農場進行編管、開墾,到處都是新開墾出的農田。
尤其是各種肥料的推廣和使用,糧食作物畝產大幅度提升,總體上頗為有些欣欣向榮的感覺。
但是。
這種繁榮的景象背後,世間所積累的怨念也跟著與日俱增,甚至已然像是一個暗流洶湧的大火山。
一旦壓不住,隨時都有可能大爆發。
一則是,糧食雖大豐收,但為了做足糧食儲備,官府收的稅也很沉重,百姓的日子總體而言並沒有改善什麽。
更甚者,很多貪官汙吏,利用手中的小權,各種巧立名目。
朝廷這邊敢加收一文錢的稅,這些貪官汙吏就敢多向百姓攤派一兩銀子的苛捐雜稅。
很多時候甚至比鵝城還鵝城!
若非是俞幼泉能夠借助神道權柄時常聆聽天下百姓的祈禱,給予眾多貪官汙吏以神道震懾,天下估計早就要徹底民不聊生。
正所謂,管家三年,貓狗都嫌。
似俞幼泉這種程度的大包大攬和種種高壓政策,凡俗尚且還好說,但凡是修行者,心中多少有抵觸。
當然。
好處也不是沒有,在這三年裡,因為借助神道權柄,不時回應普通老百姓訴求,以天雷的形式“天降正義”劈死了很多無惡不作之輩,也讓類似“舉頭三尺有神明”的觀念和思想前所未有的深入人心。
像是在民間,諸如“龍侯祠”、“龍王廟”、“大帝宮”之類的地方卻是越來越多。
有很多都是民間自願的!
這些人大抵都是受了俞幼泉恩惠而心存感激的,廟宇多半就是那種小廟,但勝在誠心。
在老百姓的樸素觀念裡,俞幼泉這位龍王爺,因主持正義越來越多,而多數還是以“天降正義”的方式雷霆一擊,以至於他現在都多了“青天大老爺”的神職。
但也有一些廟宇,是朝廷推動的。
目的核心還是將朝廷的很多行動,和俞幼泉強行綁定,從而來減少來自修行界的壓力。
事實證明,這種政策效果本質上還是非常顯著的。
成功將很多來自修行界的壓力,統統都轉移到了俞幼泉這裡。
對於很多修行者而言,單單只是俞俱醴這個名字,就已經不敢讓他們做的太過分。
甚至乾脆很多徹底貫徹這項措施的官僚,還是出身各地的書院,哪怕在這方世界,書院拜俞幼泉的也有很多,但這些都並不妨礙他們拿俞幼泉當擋箭牌。
不得不說,讀書人花花腸子就是多!
俞幼泉就算是心頭多有不爽,但終究還是只能暫時忍了。
因為。
他也的確是需要這些人幫忙做事,踐行他的意志,給他們撐腰和排除來自修行界的壓力那也是必須的。
這些讀書人鼓搞出的廟宇相較就氣派很多,但很多讀書人也格外的“實用主義”,廟宇上的極簡也做的很到位。
而還有一些宮殿,則是一些勢力為了巴結他,主動出錢出力修建的。
反倒是似這種討好巴結所修建的宮殿,最是氣派巍峨。
但不管怎樣,這些香火願力都讓他的勾陳帝符愈發的玄妙,統攝天穹諸多星辰的力量越來越強。
二則是就算是富農、商戶人家,稅也收的很重。
他們相較於普通農戶雖然好過很多,但就怕和以前進行比較。
這一縱向對比,那落差不可避免就讓這些富戶異常的難受,感覺分外壓抑。
尤其是為了節約糧食,嚴苛禁酒令的貫徹實行,讓眾多從小就過慣了好日子的世家權貴多少異常憋屈。
人類就是這樣,酒我可以不喝,甚至很討厭喝酒,但你若是嚴令不讓我喝,那喝酒的樂趣就來了。
喝酒的樂趣在於禁酒!
本質上來講,就是想做什麽事就能做什麽事是自由的一種,而不想做什麽就能不做什麽,同樣也是自由的一體兩面。
自由被剝奪,自然而然引起了巨大的怨懟和不忿!
這件事所帶來的另外一個巨大的影響就是,各種水面下的幫派迅速做大做強。
私自販賣、轉運酒水,那更是數不勝數。
最最最重要的是,三年過去了,北魏那邊並沒有什麽特別嚴重的騷亂。
與之相反,佛門各大佛寺更是出乎意料的欣欣向榮。
尤其是聖佛正遍知威勢日盛,蘭陀寺的佛光之耀眼,很多南晉的修士甚至都能看到。
與此同時。
北魏天地那每晚每晚垂落而下的無盡星輝之力,更是每時每刻都在增加北魏天地的底蘊。
北魏天地間的天地元氣,甚至都要因此而蛻變成“元氣液”。
對此,北魏這邊甚至還專門將其更名為“靈氣”,以示比南晉玄門這邊更高級、更玄妙。
普通人想要開天門的難度大幅度降低,修行者的數量宛若井噴式爆發增長。
而對於修行者而言,這更像是一場盛宴。
曾經夢寐以求的破境,現在對於很多修行者而言,簡直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簡單和容易。
尤其是壽命方面,那更是“豪橫”的超乎世人想象。
在今法框架下,聖人也不過千歲出頭的壽命。
而在古法天地的法則水準下,壽命這種曾經讓所有今法修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舉世難題,但卻輕而易舉破解。
像是聖人這個層次,好像真就超脫一般。
坐擁自己的小世界,就像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甚至是到了五境,好像都能真正和天地同壽一般。
其他各境界的修士都各有所獲,正真就是漲水的時候,水裡的一切都在跟著水漲船高。
輿論戰從來都是雙向的。
這三年,俞幼泉一直通過各種方式向北魏輸送星空汙染和危險的訊息和思想。
本質上自然是為了拯救,但南晉這邊尚且都還對他的手段和政策傳出種種不滿,更遑論是敵對的很嚴重的北魏?
更何況,北魏不可避免也受到了輿論戰的一些影響。
甚至就連很多佛寺,都跟著南晉這邊有樣學樣,耗費大量的資源,積極修建秘境和封閉的洞天福地。
各種修行資源、天材地寶都統統跟著漲價,尤其是糧食、鹽巴等生活必需品,那更是被各大世家和寺廟搶購一空。
很多北魏百姓甚至都因此變成了餓殍!
在南晉這邊,俞幼泉尚且還能勉強做個兜底,但在北魏這邊和尚狠起來那也是真的狠。
餓殍遍野!
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北魏的力量,甚至造成了北魏的大動蕩。
甚至於對北魏的破壞力,不亞於一場真正的大戰爭!
不僅是北魏這邊沒想到,甚至就連南晉這邊都完全沒想到。
但是。
世界上從來都不乏聰明人!
在認識到輿論宣傳戰線的重要性後,北魏這邊就開始通過各種方式宣傳北魏的古法天地的利好。
壽命這一點,對於很多老不死而言,那吸引力更是大到無法想象。
對於他們而言,去北魏那就是無盡悠長的壽命,而逗留在封鎖天地的南晉而言,那就是坐困愁城和等死。
而這也是南晉國內,對俞幼泉和九王意見和怨念越來越大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他們看來,這是俞幼泉和保守的九王擋了他們的道。
而管的最多最寬的俞幼泉,更是首當其衝,成了被攻訐最多的對象,各種陰謀論宛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
譬如。
俞幼泉想要自己成聖、成神,刻意渲染危機,剝奪世人的自由。
看似大忠,實則大奸。
尤其是各地那遍地開花的廟宇,好似都證實了這一謠言的正確性。
三人成虎,當消息流傳的廣了,很多對俞幼泉的惡意攻訐,自然而然成為了很多人更願意相信的“真相”。
而神而明之的俞幼泉,自然不可能聞聽不到這些。
這讓俞幼泉對老祖宗的智慧更是敬佩!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料敵機先消弭災難的,在世人心中的評價永遠都不如事後救火,幫忙收拾殘局的。
毫無疑問,這也是一種重量。
可以說是世界的重量,但也可以說是人心的重量!
管控的時間越長,俞幼泉越是感覺所背負重擔的困難、沉重。
但是。
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收獲,這讓他自然而然聯想到了聖人所開辟出的小世界,和大天地之間的對抗融合。
這讓俞幼泉感觸很深!
這些重壓和反彈,或許就是開天辟地的代價,也是走上聖路必然要經歷的一個過程。
一旦引爆,或許就是成聖之劫!
“你們看到了嗎?古法天地的強大?”
南晉某一處絕密的暗室內,幾個修行者正偷偷觀看一個玉簡中所記錄的鬥法影像。
玉簡,赫然正是北魏那邊通過特殊渠道傳遞到南晉這邊的。
也算是對南晉這邊“輿論戰”、“虛假宣傳”和“煽風點火”的一種回擊。
一個偷偷看過鬥法影像的少年人,興奮道,“這就是北魏目前的修士?摘星拿月,移山填海,壽與天齊未免太過神奇了!”
“太震撼了,和古法相比,今法簡直就上不了台面!”
一人附和,言語裡寫滿了狂熱。
“那當然,我從家族裡的古籍裡知曉,今法相較於古法,本質上都是被嚴重閹割過的。功法也好,法寶也好,都不例外.現在桎梏一除,古法天地的美好,就徹底顯現了出來!”
“哎,幼龍糊塗啊,南晉再這般閉關鎖國,必然要遠落後於北魏,到時候所謂的鎮界大陣,或許也一捅就破!”
“嘁,什麽幼龍?我看不過就是程巨君第二,大奸似忠,狼子野心,為了個人修行,完全枉顧天下玄門修士的利益!”
程巨君,乃是大晉開國先祖。
在從孤兒寡母手中奪取江山之前,那也是世上一等一的君子,素有威望。
這些年輕修士將俞幼泉比作是“程巨君”,可想而知管控三年,讓他在世人心中的印象糟糕到了什麽程度。
“可不是?聽說他走的乃是今法無敵路,同境界無敵,甚至還能越階挑戰,但若是放到古法天地中,今法所謂的無敵路,也不過一跳梁小醜罷了”
“.”
伴隨著南北“輿論戰”的有來有往,類似的一幕幕不斷發生在南晉各地。
同時。
俞幼泉感覺世界的重擔也愈發的沉重,越來越讓他感覺沉重、壓抑和孤寂!
俞幼泉獨自一人,默默承受和品嘗這份誤會和孤寂,望著北魏的星空,目光也愈發的深幽。
相較於南晉天地的死氣沉沉,北魏天地的夜空真的是太明亮了。
二者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對抗汙染最有效的方法,竟然是氣運、秩序和權柄?!”
三年的時光,他承受了很多,也背負了很多,但他卻也從來都沒有放棄找到某種一勞永逸,甚至是從源頭上解決問題的方案。
只是,研究結論讓俞幼泉一時也有些難以置信。
在經過漫長的實驗後,他發現若想要及時削弱、消弭星空中的汙染,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氣運功德洗禮,以秩序對抗,以權柄消磨。
氣運功德洗禮這一點自然無需多提,只要擁有足夠多的氣運,汙染尚且還未觸及心靈,就會像是積雪遇見太陽一般消融。
不得不承認,在這方世界,氣運真的非常萬能。
或許這就是受到諸如洪荒之類大千世界法則輻射影響的緣故吧!
氣運功德幾乎就是萬靈藥,只要氣運足夠多,什麽困難幾乎都能迎刃而解。
以秩序對抗,這一點本質上也並不複雜。
就像是世間出現了為非作歹之輩,只要及時清理掉這些毒瘤,病害自然也會因此得到減輕,甚至是痊愈。
源自星空中的汙染本質上也是類似的道理,完全就可以憑借秩序對抗混亂。
至於以權柄消磨,這一點還是通過勾陳帝符發現的。
在進行星辰重新排列組合後,俞幼泉非常驚奇的發現,勾陳大帝的權柄,能夠非常有效的消磨掉星力中帶來的汙染。
效果甚至好到不可思議!
這讓俞幼泉下意識想到了一樁舊事——三聖門聖王聖後在埋葬上古天地的時候,直接一波帶走了無辜的諸神。
將祂們悉數封印,甚至將他們的權柄都化為了今法天地,甚至是今法修行秘法的一部分。
這讓俞幼泉頓時意識到,若是想要從源頭上削弱、消磨星空汙染,最好還是能夠借助諸神權柄,重新給天地設定新的“天地膜胎”。
聖王聖後所設定的今法防護壁壘被打破,不僅僅是古法天地規則回歸的問題,還有被封印的諸神逐漸回歸的問題。
他若是想要重新厘清天地之間的秩序,消弭消磨天地間自星空中而來的汙染,重新建立秩序,將那些墮神權柄重新奪回,就非常有必要。
這讓俞幼泉不由怎舌!
因為。
他下意識想到的辦法就是.重立天庭,重建地府,重定輪回。
但是。
這套秩序那就是上古秩序,是天道宗專門推翻的秩序。
他若是想要重新走上這樣一條道路,是否意味著世界格局又重新回到了上古天庭時代?
俞幼泉甚至有種細思極恐的感覺!
因為。
聖後所有謀劃的第一步,就是點化了構成天庭諸多龍脈之一,使其蛻變為真正的生命體,從而破壞掉了天庭的大格局。
隨後,天庭覆滅,天道宗覆滅,三聖門覆滅,九玄門接力,一代接一代,都完全是在今法的天地框架下。
但是。
現在今法天地框架被打的只剩下一半,而他為了消弭源自星空的汙染,卻是下意識想到了重鑄天庭重定秩序這真的是他做出的決定嗎?
莫非是冥冥中早有注定?
若是他真的走到這一步,自天庭時代以來,聖後聖王等一切先賢的所有努力,是否已經完全失敗?
而就在俞幼泉深思的時候,三年高壓政策之下,南晉卻是不可避免出現了叛亂。
首先爆開的,則是建鄴這邊的年輕一代修行者,他們大肆聚集到一起,甚至相約到宮門叩闕請願,目的就是為了請求朝廷放開對國門的封鎖和高壓管控。
以為了天下蒼生和南晉國祚未來的名義!
這場騷亂,很快就像是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