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一朝敗滿盤皆輸，梟龍逝新君繼位

  卯時，太陽初升，渭南津方圓數十裡的地面上一片殷紅，屍橫遍野，血水順著河岸的缺口，如同一條血河，匯入渭水。

  又因為渭水急切，使得自渭南而下的渭水水面，南面是紅色，北面是白色，紅白分明。

  由北地而來的趙軍騎軍，共數千人，押解著數萬曹軍降兵，向著鄭縣而去，那裡有一個臨時的戰俘營，可以暫時關押這些降兵。

  不過由於連日作戰，時不時有曹軍累倒在路上，再也起不來。

  而至於為什麽是騎兵看押俘虜，而不是數萬的趙軍，因為此時他們正在滿是血水的戰場上，隨便找了處地方，沉沉的睡去，待到休息夠了，才能做事。

  九月七日
  劉備高坐在鄭縣城外的臨時軍帳內，聽著諸將匯報著此戰戰果。

  據統計，趙軍傷亡三萬余人，如今還余有四萬多人，且人皆帶傷在身。

  斬首韓軍近兩萬，俘虜三萬余，如今俱在戰俘營。

  曹將韓浩，被張苞所斬殺，時張苞見韓軍混亂，立即單騎衝向潼關，意圖攔截逃往的韓浩，在距離潼關向西十五裡處，追上，一箭直插韓浩後心，為張飛報了仇。

  叛將范疆、張達，在白共搶佔潼關時，被曹真拋棄，下令為曹操殿後不然當場斬殺，二人無奈，隻得留下，最後被白共將其斬殺於潼關東門。

  而曹操則被曹真拚死帶出潼關，一路往關東新都而去，白共正欲追擊，卻被許褚帶兵擋住，又一次錯過。

  最後，趁著潼關關門被韓軍潰兵擠佔，無法關門，被白共帶領百余名精騎搶佔，自此奪下這座關中門戶。

  其余曹將或死或走，諸如曹彰、徐晃等人，曹彰搶先在白共奪下潼關時，跑回了關東。

  徐晃卻反其道之，迎著趙軍進攻方向，從亂軍間隙中，向西，繞過長安，逃回漢中去了，據統計，被趙國陣斬軍職在裨將以上的曹將，多達二十多名，俘虜投降的曹將十多名。

  此戰過後，曹操氣運已失，無力回天。

  想當初，曹操在年初進攻益州時，大軍近十萬，雄赳赳，氣昂昂，如今隻身逃回新都，只剩下數十騎，落魄至此。一朝戰敗，滿盤皆輸，可謂世事無常。

  九月二十五日
  劉備軍休息數日後，分兵奪取了雍州各郡縣，最後大多數郡縣都是傳檄而定，只有陳倉、郿縣、漆縣守軍不肯投降，被呂布率軍強勢攻破，至此整個雍州全部都落入劉備之手。

  然如今氣候轉涼，軍糧消耗殆盡，兵士也盡顯疲態，故而是時候罷兵了，涼州只能來年再取。

  由於雍州十分關鍵，向西可直取涼州，向南可奪取益州，向東可由潼關進攻司州，故而劉備需要仔細考慮留守雍州之人。

  最終決定任命徐庶為雍州刺史、軍師將軍，領兵兩萬駐守長安，恢復關中民政，並隨時尋找機會進取漢中郡。

  任命征西將軍呂布為外護軍，領兵兩萬駐守陳倉，隨時攻略涼州，又拔擢張苞為偏將，漆縣都督，領兵一萬駐守漆縣，隨時準備奪取涼州之安定郡，意欲與呂布形成鉗擊之勢。

  且又說，自曹操大敗後，涼州的最高守將為武威太守、護軍胡遵，領兵萬余人，依靠涼州南部複雜的地形，駐守冀縣、隴縣、臨涇等要地，把守入涼通道，與呂布、張苞相拒。

  而韓國在漢中的最高統帥為鎮西將軍夏侯淵，駐守南鄭，節製曹洪、徐晃等敗退入漢中的諸將，以及駐守在益州南江，徐圖益州的李典部。

  十月
  經歷了五個月的大戰，劉備率疲憊的宿衛軍班師回鄴都，臨行前，在長安犒賞了三軍，回到鄴都後，劉備開始處理起了這幾個月堆積的公文，這些消且不說。

  韓國，新都，韓王宮

  曹操悠悠轉轉的在寢殿醒了過來，虛弱的看著烏黑，閃耀著燭光的殿頂，嘴角十分乾裂，直呼要水。

  “水，快端溫水來！”

  一股暖流從嘴中下到腸胃，曹操感覺好多了，有了氣力，就開始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原來已經是夜晚了，難怪如此黑。

  剛才出言的是太子曹丕，這些日子，聽聞曹操大敗，險些生死渭南，又重病不醒，連忙從許都晝夜趕到新都，時刻不離病榻，盡心照顧著曹操，已經有了十數日。

  “子桓，怎麽就你一人，子建呢？”

  曹丕見曹操醒後第一句話不是自己，而是曹植，心中不由得不快，不過面上沒有絲毫顯露。

  “聽聞父親重病，子建前幾日來看過，待了一兩日，見父王始終不醒，身子骨有些堅持不住，便提議讓孩兒繼續值守，他先回府去了。”

  曹操沉默不語，半天沒有回話。

  “雍州戰事結果如何了，本王又是如何回來的？”

  “是曹真將軍把父王從渭南戰場一路背負回都，至於雍州戰場···”

  見曹丕面帶猶豫，害怕曹操聽了此消息，一命嗚呼了。

  “說！”曹操十分強硬的要求曹丕告訴自己。

  曹丕無奈，隻得將結果盡數告知曹操：“趙王盡得雍州，但好在夏侯淵將軍及時於漢中據守，使得趙軍沒有乘勝攻入漢中。

  於禁將軍領重兵在谷城駐守，抵擋住了從關中而來的趙軍騎兵，趙騎見無力可圖，退回了潼關。

  至於涼州的情況，武威太守胡遵，領兵在漢陽、武都、安定三郡建立好了防線。

  好在即將入冬，氣候轉涼，趙軍糧草不濟，後繼乏力，如今已然歇兵。

  還有，東面的關羽，聽聞張飛被我軍打得重傷不起，十分惱怒，起大兵攻我定陶。

  國內兵力緊張，無法支援，史渙將軍已經敗退至睢陽，濟陰郡與梁國都被關羽佔據。

  不過好在關羽同樣兵糧吃緊，疲態已顯，如今沒有再行進軍，後退至定陶駐軍，與史渙將軍的睢陽，遙拒。”

  曹操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盡顯疲態與老態，仿佛自己的雄心壯志與王圖霸業，都消失在了這一歎中。

  曹丕見狀不由得安慰道：

  “父王也不必擔憂，如今涼州與漢中還在我們手中，而且我們還佔據著豫州和荊北，益州的南江也被我們把持著，蜀中門戶洞開，隨時可以入蜀，奪取益州這個天府之國。

  劉備接連兩次發動大戰，全然不顧百姓負擔，國內定然疲憊不已，數年內想必是無法興兵了，我們可以有充足的時間，攻略益州。

  只要拿下了益州，我們就還有再戰的實力。
    況且又有孫權為外援，他劉備也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奪取天下的。

  這天下，誰勝誰負，還猶未可知。”

  曹操看了眼，如同當年的自己一樣，年輕，野心勃勃的曹丕，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歎。

  “如今孤臥病在床，這軍國之事，顯然是無法再處理了，你身為王太子，就由你替孤監國吧，孤已經很疲憊了，先退出去吧，讓孤一個人待著。”

  曹丕聽聞讓自己監國，內心一喜，不過表面上還是平靜的答應，然後說了句“父王保重身體”然後亦步亦趨的退了出去。

  等到聽見曹丕退出宮殿，整個大殿空蕩蕩的，就只有自己一人，曹操又是一聲長歎，回蕩在殿中久久不散：
  “劉玄德，汝何其好命也，天下竟被伱這等織席販履的人得到了，難道漢命真的沒有終結嗎？”

  外面，曹丕出了宮殿，一個宦者走上前來，對曹丕小聲道：“子建王子在宮外，已經連續多日不走，請求進宮探望大王。”

  曹丕一臉嗤笑道：“不許，去跟他說，大王已經閉門，不見任何人，並命本太子監國，本太子命令他回府，為大王祈福，不得出府一步。”

  宦者一臉喜色，先是恭喜，然後出去將此話帶給曹植。

  “曹子桓，你好生狠毒，竟然不許本公子見父王，父王！嗚嗚嗚！”

  見曹丕仍舊不讓自己見曹操，又得了監國的大權，曹植不由得聲淚俱下，不斷地訴說著曹丕的狠毒。

  曹丕站在宮門城樓上的一角，冷眼看著曹植的作態，對著身後的一名文士道：“自從楊修去了，子建行事，愈加沒有章法，已經不能與孤相抗衡，孤此舉是否過於無情了？

  如今曹子桓在宮門下如此作態，若是傳到父王耳中，又或是傳入民間，對孤可是極為不利的。”

  那文士約莫三十歲出頭，與曹丕一般大：“太子所言差矣，大王何人，子桓公子如此婦人作態，只會更加堅定大王讓太子監國的決心。

  再說了今天下只要強權在手，何懼流言蜚語，若是所行步步考慮太多，大王又是如何創下如此基業，太子又如何成為王太子，又如何再登頂一步。”

  說到登頂，曹丕來了興趣，對文士詢問道：“此事是否可行，孤心中還是多有擔心，恐阻礙太多。

  如今趙國勢大，奪取天下的心已經十分明顯了，若貿然行此大不韙之事，可否會導致袁術舊事。”

  “太子過於擔心了，當初袁術之所以被天下共誅，是因為當時天下諸侯太多，而如今之天下只有趙、韓、吳三國爾。

  趙國如今大傷未愈，吳國又接連敗於韓、趙之手，日夜祈禱兩國不攻還來不及，又如何會興兵伐韓。”

  曹丕十分振奮，對文士感激道：“孤這些年賴仲達多亦，今後還請再多多相助，孤絕對不會吝嗇回報你的。”

  司馬懿謙虛的回禮：“不敢太子如此大禮，此臣本分也。”

  司馬懿，河東司馬氏子弟，現任太子舍人，是曹丕最重要的謀臣，是心腹。

  此前曹丕與曹植爭奪韓公世子、韓王太子之位，司馬懿多出奇計，先是設計讓曹操殺了曹植最倚重的謀士楊修，然後又幫助曹丕奪得了韓王太子之位。

  曹丕一路由次子，到與母弟曹植爭鋒，一步步進位太子，眼見韓王之位近在遲尺，此皆多依仗司馬仲達也。

  十二月

  曹操因為思慮過重，心裡憔悴，在新都韓王宮，因重病不治，頭疾複發，薨逝，時年六十二歲，許都朝廷為其上諡號，“武”，是為韓武王。

  一代霸主曹孟德，終究沒有過完這個建安二十一年，帶著他的不甘心，他的雄心、霸心，就此悄然而逝。

  根據曹操的遺囑，於次年正月丁卯日，葬於陳留郡，高陵，這個起兵之地。

  曹操死後，其王太子曹丕，從新都往許都，接受大漢朝廷襲封的丞相、韓王官爵，一應權利與曹操等同，甚至過之而無不及，並改當年的年號為“延康”。

  襲位之後，曹丕立即開始著手穩固自己的統治，他深知只有加強鞏固自己的集權，才能鞏固自己的權利寶座的重要性。

  於是他一開始就從內部權利製衡中著手，迅速做出反應。

  隨後曹丕不斷籠絡和扶植自己的政治勢力，重新分配在權利蛋糕上的佔有份額，同時不斷打擊排除異己勢力。

  建安二十二年
  三月
  曹丕任命太子少傅、諫議大夫賈詡為太尉，太子少師、太常卿華歆為相國，太子少保、侍中、吏曹尚書王朗為禦史大夫。

  其余太子淺邸屬官，各有所封，皆在九卿，兩千石以上。

  並任命親近自己的夏侯惇為大將軍，又迅速平定了各地因為曹操逝世，韓國勢微，而認為有機可乘的叛亂。

  四月
  武威、酒泉和張掖三郡，趁著曹軍渭南新敗，涼州大軍又在漢陽與趙軍對峙，後方兵力空虛之際，起兵反叛。

  曹丕立即任命蘇則領中央精銳兵一萬，督軍涼州各郡兵，平定三郡叛亂。

  又於同月，招攬了在漢中落寇的山賊數萬人，冊封山賊首領鄭甘、王照為列侯，盡收其兵。

  此舉既穩定了地方，又補充渭南之戰的兵力欠缺，使得韓國中央宿衛軍回升至三萬人。

  七月
  三郡叛亂平定，由於三郡距離西域不遠，西域各國都知道了這場戰鬥，雙方數萬人，在張掖展開大戰，兵力之盛，極大的震懾西域諸國，讓他們回想起了那夜的刀光。

  於是焉耆、於闐王等西域國王重新認識到漢朝還有余威在，紛紛各自遣使來許都上貢珠寶、瓜果、美姬等。

  又有武都郡氐王楊仆在與羌人爭鬥中落敗，率氐族眾人內附，內遷至漢陽郡。

  同月，曹丕帶著軍隊駐扎在譙，在邑東以酒食慰勞六軍和譙郡父老。此舉既震懾了駐軍沛郡的趙國軍隊，又彰顯了自己的霸氣與無所顧忌。

  自曹丕繼位以來，整個韓國仿佛改天換地，開始呈現上升之勢，極大地振奮了韓國因為渭南之戰和曹操新逝，所造成的即將崩潰的軍心、民心、吏心。

  這一系列舉措後，使得韓國文武群臣認為曹丕有明主之象，韓國或許還有機會，便緊緊的團結在了曹丕周圍。

  不過曹丕還是覺得這些舉錯不夠，光憑這點士氣，守成有余，進攻不足，而對於韓國來說，身後有著趙國在不斷鞭撻，守成就等於死亡。

  (本章完)